距离那个可怖的噩梦已快两年的时候,风撤前往非洲的萨伊,寻找他这次系列主题,“昔日的狩猎者,今日的被猎者”的拍摄景点。
那时,他还偶尔不经意的会回想起近两年前的悲惨噩梦。
但是,当他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觉得那个噩梦似乎有点有趣和令人回味。
当然,那个噩梦对他而言,并不完全是负面,撇开隔天在报纸上的自己的糗样不说,那次的事件,还真是自他成名以来,对他最大的一次免费宣传活动。
记得自那次惨痛的事件之后,将近有一年的时间,他所拍摄的照片,都狂飘到天高的价码,甚至有人专门请他去拍摄当时世界知名的模特儿专辑。
奇怪的是,每当他在深山里,或者是在沙漠中,在那些接近上帝和宇宙中最不可思议的奥妙之处时,他总会回想起那件事。
而他脑海中始终萦绕的,只有那张平凡、呆滞,甚至被他误认为是男孩的容颜。
他甚至忘了当时那个“非常尽责”,事后还帮他在媒体上说话,攻击龙弩儿的那个女人的名字和长相,他唯一能记得的是。她那个可以媲美意大利女高音的尖叫嗓子。
看着眼前的火堆,刚从印度神庙离开,,转战萨伊丛林的他,觉得心情真是再平静、安详也不过了。
身边的导游和世界绿色环保组织摄影队的伙伴们,都已在这片静温的星空下入睡,唯独他还望着火堆,痴痴的回忆过往。
记得在那次事件之后,龙弩儿曾经来探望他,并带了一大束粉红色的康乃馨向他致歉。但当时他逼迫自己患上短暂失忆症,完全拒绝接受那个伤了他的自尊和颜面的女孩,所带来的任何探视和慰问,也因此,他并没有见到她,只留下那一大束康乃馨。
想来真可笑!那还是他生平第一次收到女人送的花,而不是领带、袖扣、西装、车子等昂贵物品。然而,他唯一记得的女人面孔,竟然也就是这个甚至没有被他正眼瞧过;只是匆匆几瞥的平凡女子。 当然啦,这样的回忆,在他的人生中偶一为之,的确可以被当作是以后回忆录上的一件趣事,但是,当他扪心自问,是否还想再看龙弩儿一次时,他就会深深的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再碰那个噩梦之源。
为此这两年来,他连台湾的绿岛都不曾踏足一步,还因此毁了几个原先已预定拍摄的合约。
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面对着这个温暖的火堆,在美丽的丛林,和这个大自然的天籁音韵包围下,他心中想的全都是关于她的事呢?
摇摇头,他叹了一口气,再丢了几根粗木炭到火堆里,然后爬进了身后的睡袋,才对着满天的星子和暗夜里偷窥他们的自然生命们道了一声:晚安!
不!只要有龙弩儿存在世界上的一天,他——风撤,就不会有晚安的一天。风撤睁开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他昨夜才在想着,今天就冒出来的活生生的噩梦。
“早安,风老师,虽然天还是暗的,可是,也快四点半了,天就要亮了,所以,我还是跟你说声,早安!”
“你你你你你……”
风撤连说了好几个你,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已经引起身边伙伴们的注意,他立刻转头,冲着离自己身边最近,正在收着睡袋的队长,也是绿色环保组织一员的奈尔山缪问:“这个噩……不!这个女人,她是怎么来的?”
开玩笑!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他们跋山涉水快一个星期才到达的蛮荒之地,为什么这个女人可以说出现就出现,这是在大半夜刚过没多久就现身?
“她是和补给队一起搭直升机来的,就在前面那片高地降落的,她不是你的学生吗?”
“我的学生?”风撤的表情像是同时吞了五个山东大馒头一样,就差他没法让自己当场噎死。
“对呀!”一听到他那句带有否认意味的问句出现时,龙弩儿马上紧张了起来,她双眼睁大,语气带着控诉,“一个月前,我写过信给你,你那时回信说,只要交五十万学费,就可以进入你的门下当你的助手。”
“开什么玩笑?我拍照从不用助手的。哎哟!”风撤想起身,却被还是封死的拉链挡了个踉跄,又跌回地面。
“我来帮你!”龙弩儿边解开他睡袋的拉链边说:“那五十万学费是真的,我还拿到了你经纪人开给我的收据,虽然她没有说你在哪里,可是她说,这是你亲口答应的。”
“答应?助手?五十万!” 风撤好不容易解开拉链,忙不迭地从睡袋里爬出来,站得离她远远的,等……等一下!“mpanel(1);
风撤看着她,整个脑袋全变成一摊浆糊。
等等!五十万?他想起来了,他看着龙弩儿,她的相貌依然和两年前没什么差别,身材还是平平的,此刻她穿着猎装和短靴,看起来只像个营养不良又高瘦的男孩儿……天啊!难道她就是那个从六年前,就不断写信来,要求做他助手的人?
天知道!那些信和情书,他向来都是看也不看一眼就丢掉的,直到一年多以前,他的经纪人萧蔷月对他提起,说她很欣赏这个有恒心、六年来每星期都寄一封信给他的年轻人时,他才开玩笑的撇下一句,“要是他缴个五十万,我就收他做徒弟。”
他瞪着龙弩儿,不敢相信造成这个噩梦出现在他眼前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自己。
“该死!萧小姐没有对你说过,我不收女的吗?”他不相信那个占有欲和妒嫉心如此之强的萧蔷月,会让一个女人来当他的助手。
“有啊!可是,她说既然上次……我可以保护我自己,那就应该没关系!”龙弩儿的话越说越小声,因为这段话,不但再次延续了上次风撤的颜面大损之外,这等于直接指控他是匹狼——色狼。
听到这些话,风撤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颤抖。
很明显的,萧蔷月是为了要报复他在过去的半年间和一个女人过住甚密的关系,她才会明明知道这个女人是他的噩梦,还故意将她往他身边送。
可是,这次来萨伊的计划是他自己接洽的,萧蔷月并不清楚,龙弩儿怎么可能追得这么快?
“你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这……唉!算了,不管怎么说,反正我不收助手,你还是快回去吧!”一说完,风撤就蹲下,开始收拾自己的睡袋和杂物。
他以为她会知难而退,可是,在他收好东西,准备站起来时,那两只纤瘦的脚依然在他面前动也不动。
“你没听到吗?我叫你……”在天空尚灰暗的清晨里,他看到了她脸上晶莹的泪珠滚滚滑落。
他的心一惊,一种从没有过的震撼袭向他,不去多思考为何有这种感觉,他有些不自觉的愤怒,“你不要哭!我看多了女人哭,我根本不在乎……这……”
“你……你不能赶我走!”龙弩儿愤愤的抹掉泪水,被自家兄弟以外的人看到她这样子,真是羞死人了。
“你收了我从小到大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现在你想就这样赶我走,门都没有!”
“门?我还窗咧!啊……”发现自己竟然在对她大吼时,他不自觉的感到羞愧,在他的人生中,他最自豪的事,就是从来不对任何女人发脾气。
“对不起,我很抱歉!那五十万我会立刻叫我的经纪人还给你,所以,现在请你……”
“来不及了!”龙弩儿莫名其妙的吐出一句话,让风撤傻了眼。
“什么来不及了?”
“那五十万美金是我去年汇给你的,最近台币大贬值,如果你现在要还我五十万美金的话,你大概会损失三、四百万台币。”
“五十万美金?”风撤的眼睛顶时睁得老大,大到旁观的人差点以为他的眼珠就要掉出来了。
“是……自己……”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颤抖时,风撤强迫自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是萧蔷月跟你说要付五十万美金的吗?”
“对呀!”龙弩儿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新台币和美元汇率相差这么多,她再笨,总不会连这个都弄不清吧!
看到龙弩儿点头,风撤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看来,他是误会萧蔷月了,她并没有吃醋,她甚至还很尽责的想为他挡下这个神经病。
“天底下竟然有人肯交一千多万的学费来当摄影师的助手?”风撤情不自禁的对龙弩儿吼了出来,“你是白痴还是笨蛋呀?没有人教你钱该怎么用吗?”
龙弩儿涨红了脸,“我……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有什么不对?不管我是白痴还是笨蛋,要是你现在就拿出五十万美金还我,我立刻走人!”她资质驾钝归驾钝,但是血液里天生就有成功商人的遗传因子,她知道,风撤是不可能不在乎这三、四百万的。
“你你你……你……你……”
风撤这个人向来自信满满,不管是用在工作上还是应付女人上,但唯有遇上眼前这个半女半男的怪物时,他才发现,自己慢慢正往白痴等级的方向前进。
一咬牙,他背上背包,转过身,“跟我走!”
这一转身的同时,他竟发现身后传来不少欢呼声,显然这场龙争虎斗,看在这群外国人眼里,他们都很高兴是女方获胜呢!
他闷闷不乐的领着她,开始踏上了紧接下来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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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旅程对一个男人来已过于艰辛,何况是一个女人?
随着行程的推进,一路上的景观也越来越蛮荒,不但有丛林密布,有茂盛浓密的热带植物阻挡着他们,就连瀑布和山壁也不时成为考验大伙的挑战。
而这当中最惨的莫过于龙弩儿。虽然她不断的抗议,但他依然毫不留情的将自己身上的东西往她的身上堆。除了那重达十余公斤的摄影器材还包括他私人的东西。
龙弩儿数度想要丢下他的东西,但总是被他的一句“有事弟子服其劳”给压了回去。
倒是其他的团员,有些看不过风撤的欺压,反而主动帮龙弩儿分担行李的重量。而这个情形,看得风撤心中更是不爽,于是,他不仅在背负行李这件事上刁难她,更将冷言冷语的嘲讽作为三餐必备的开胃菜。
然而,龙弩儿总是一咬牙就撑了下来,除了抗议行李过重,对于他那些人身攻击的话语,她从来没有作任何反驳。
其他的同伴们因为全部听不懂中文,因此只能隐约知道风撤很讨厌这个女孩,却无法帮她。幸好,龙弩儿觉得幸运的是,除了骂人的人和她以外,没有人听得懂什么是“相貌平平、身材平平、脑袋空空、资质驾钝……”等的评语,所以,她也就任由他完全不留情面的天天复诵给她听。
龙弩儿虽然和风撤如此不和,但从她发现了自己的偶像是这种人后,她也打定了主意,除了摄影方面的事,她什么都不说。
就这样,凭着龙弩儿坚忍的毅力,她逐渐打开了风撤的心防,风撤从第五天开始,便以不带私人情感的口吻,开始教导她一些摄影方面的知识。
随着风撤的行动和教导,龙弩儿知道,过去的崇拜并不是盲目,风撤对于景象的摄取和观察,自有一套超于常人的敏锐度。
在路上,为了拍摄好的照片,风撒常常脱队独行,当龙弩儿发现他不见时,往往可以在一些教人胆战的场地上,看到他宛如特技表演的身影。
风撤可以徒手爬上三十多公尺高的山壁,只为了去看看是否遗漏了某个摄影的角度,他甚至可以任由高达一百多公尺的瀑布冲着他晃在半空中,只为了拍摄瀑布下方喝水的动物。
换句话来说,他真的是一个亡命之徒。
然而,他身后却还跟着一个更不要命的徒命。
龙弩儿努力跟着他上天下海,无视于大家的警告,就连巴不得早点甩掉她的风撤,都难免会在心底为她的举动冒一把冷汗。
到了最后一个星期,龙弩儿的行动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多次不顾大家的警告,竟然可以抓住风撤的想法,率先抵达风撤想要取景的地方去架设器材。
她的这种先见之明,让风撤对她完全改观,他开始信任她,甚至主动要求她的协助,直到十一天的事件发生。
那是最后两天的行程了,原先整个摄影队和风撤,因为要拍顶期中想要的景象,因而延误了不少天的行程。
为了缩短近三天的路程,他们决定走捷径,不爬原先打算翻越的高山,改从其下方的喀山达裂谷直接走过。
喀山达裂谷,顾名思义,就是一条从山脉中央断裂的谷地,这个山谷的岩壁陡峭,距离他们原先打算翻越的山脉顶端,有七百多公尺的垂直高度,而往下,则是将近一百公尺的落差,到达谷底的一条小河流。
山谷的深度吓人,高度也十分不足。大白天的阳光都难以照入谷中,而那沿着崖壁婉蜒的路径,更是窄小得让人心惊胆跳。尤其他们几乎是在半昏暗的光线下摸索着前进。
这一路上,可以证明他们这一阵子重要的成果——那些拍摄动物的录影带和底片,都放在队长奈尔身上。
但是,就在他们进入山谷后不久,奈尔却突然拐到脚,因此,背这些重要成果的责任,便落在队上第二重要的人,风撤的身上。而其余的人除了帮忙分摊奈尔的行李外,还分出了两个人扶持并照应他。
“还有多久?阿甘达,你不是说只要半天就能出谷了吗?”走了大半天,终于有团员忍不住那谷地的阴森和地势的骇人,而用英文提出问题。
“快了!我们大慨走了二分之一了,但是,比较难走的地段还没到,到时我会告诉你们,中间有一段五十公尺左右的路途,整个小径会变窄,到时候,你们可得小心些。”
身为导游的阿甘达,背的行李最重也最多,但却始终一马当先的在队伍前方,还不时提醒后面队员要小心自己的脚步,而一路上总是跟在导游后方的风撤和龙弩儿;也小心翼翼的举着手电筒,为后方的人照路。
一路上,风撤都让龙弩儿紧邻着崖壁走,自己则走在边缘上,直到到了阿甘达口中的那一段危险路径时,两个人才一前一后的分开来。
阿甘达的脚程较快,因此风撤不自觉的把龙弩儿往前推,要她走在前方他好照应。
然而,就在行进不到二十公尺的地方时,一个团员的尖叫声陡地响起,紧接着,后面的手电筒便失去了光线,只剩方才的叫声在山谷中响起极大的回音。
走在前面的三个人,直觉的转过身子回望,龙弩儿看到风撤背后背包的拉带因为擦过岩壁突然松开,一袋装着一百多卷底片的袋子,眼看着就要往下掉。
“底片!”龙弩儿几乎是跟着那声尖叫的回响后,又再次的叫出来。
当风撤发现自己的背包发生状况时,龙弩儿竟然已是半个身子在高约一百多公尺的断崖外悬空着——她正企图拿回那一袋底片!
“小心!”声音还没出口,风撤已抓住了她背后的背包,一个踉跄,总算拉住了她的人,在阿甘达的帮忙下,终于把龙弩儿从地狱门口抓了回来。
“可是,你的底片……底片……”
龙弩儿的手指差点勾到了那一袋底片,因为她的身子被人拉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袋底片直往下落,一下子就消失了踪影。
“你疯了你?想自杀吗?”风撤抱着她,跌坐在地面上,想到方才龙弩儿几乎要在他的眼前消失,他的心脏差点停止了功能。
然而,后面传来的尖叫声还没解决。
“帮帮忙!撤!阿甘达!过来帮忙!”后面的人连声直叫。
阿甘达的手电筒一往回照,看见一个团员此刻正攀伏在断崖壁上,而其他五个人正在试图拉起他,就连脚受伤的奈尔,也丢下临时拐杖,趴在断崖边缘帮忙那个危在旦夕的团员脱掉背包等负重物。
情况紧急,风撤丢下龙弩儿,“在这里待好,没我的命令不许动。”
话一说完,他就和阿甘达绕过半坐在地上呆愣的龙弩儿,前去帮助其他人。
龙弩儿呆呆的看着他们过去拉人,然后又呆呆的看着刚才自己差点要掉下去的深幽山谷,她恍榴的将手电筒的光芒住下照射,突然,她看到了在光线的末端,是湍急不见底的溪涧,狂激的水流,和那在山谷中回绕不绝于耳的隆隆声,让她顿时猛吸了一口气,想到要是自己方才真的不要命的想去拿回那一袋底片,那现在她恐怕已经被水流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
听到后面传来声音,那个团员安全了,龙弩儿这才放下心,她的手电筒一晃,就要往后照时,突然看到了一个东西。
是那个袋子!那个袋子就在她下面不远处,被一个突出的小岩尖挂着。
兴奋之余,龙弩儿完全忘了方才的事,她用目光丈量了一下距离,似乎还不到一公尺半,手长脚长的她,应该是拿得到才对。
思及此,她立刻行动,她趴在断崖的边缘,用脚后跟顶着岩壁上的小洞好稳住身子,接着她伸长了手,眼看就要勾到那个袋子。
蓦地!
“弩儿!”一声呼唤,紧接着是风撤那双粗糙的手掌握紧了她的腰部。
“等一下、等一下!我要拿到了。”
眼看着袋子又再一次的从自己手中溜走,龙弩儿急叫道,就这么一叫,风撤一愣,她就勾到了袋子,接下来的一瞬间,她整个人猛然被拉回,然后,她发现自己竟然坐在风撤那双结实的大腿上。
“你……”风撤瞪着她,张口结舌的说不出半个字。
天底下竟然有这种不要命的疯子,为了一袋底片而想牺牲自己的生命。
“你看!”龙弩儿脸上欢欣愉悦的神情,更让风撤傻了眼上这个女人的脑袋是什么做的?
“我还是拿到了,这样……”
啪!
一个厚重而结实的巴掌,狠狠的将她的话打在半空中。
龙弩儿呆呆的看着风撤,一手抚上开始火辣的脸庞,两只眼睛里,滚着隐隐约约的泪光,“我……”
“下来!小心点!”风撤只说了这句话,便把她从自己的大腿上举了下来,放到旁边的地上。确定她坐在地上后,他便站起身,走回后面那一群人中间,去处理适才那个几乎要掉落的人的事情。
“风撤……”龙弩儿呆呆的望着他的身影,眼里满是不解,而脸上的疼,更让她有着说不出的痛,梗在喉咙之间。
“你怎么这样打她!”
这边的一伙人,并没有漏掉刚刚那一幕,但只有和风撤是多年合作的伙伴奈尔,才敢这样问。
风撤只是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便自顾自的帮忙把地上刚刚散落的背包整理好,并且让队友一个个背上。
他一句话也不想说,他怕现在说出来的话会让自己吓一大跳。
他下意识的看着自己满是茧的粗糙手掌,这么厚又这么硬,打在龙弩儿的脸上,想必一定很痛。
但是,他一点都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打了生平第一个女人。
只因为他知道,刚刚看到她趴在那里时,他的心几乎已经停了,他以为他会失去她,只是一转眼间,他就会失去这个可爱的学生,这个天赋极高的摄影人才,这个已经……已经在他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小女人。
这该死的女人!
实际上心底冷酷又理智的他,刚才竟然真的害怕永远见不到她,怕她就这么的消失在他的眼前,可恶!一个平庸又愚蠢的女人,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失去理智,甚至……甚至像是关心一个家人一样的关心她……
他看着在一旁默默坐着的龙弩儿,看着她小心地把袋子上的土石拍落,慢慢的放回背包中,再重新将那个背包的拉带用麻绳绑好。
一阵莫名的心悸,袭上了风撤的心底。
是他的照片,是他的照片让她这般不要命的吗?她为什么……为什么可以这么坦然的做这些事呢?
她甚至花了五十万美金就为了追随他,他风撤何德何能,竟然惹上了这么一个女孩子对他……他的作品付出全心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