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日,邹族“玛亚士比”祭典,当石苍辉穿好传统祭服出现在客厅时,绛雪不禁惊叹出声。
他穿着黑色短裤,兽皮背心,佩带弯月形腰刀,头上缠着缝有贝壳的发带,一双结实修长的腿显示出他和土地的关系有多么亲密。
“来,帮我把这个胸带的棉线绑紧。”他指着背部,示意绛雪帮忙。
“好。”她绕到他身后,灵巧地把两条棉线打上一个活结。“真羡慕你们族人可以穿这么美丽的祭服。”语气充满欣羡之情。
“你也可以啊!反正你现在已经是个‘半邹’了,赶明年我叫族里的长老为你缝一套传统祭服……”
叩叩叩——
“进来。”苍辉随口喊道,心想慕青出去散步了该回来了。
“苍辉,你还没打点好啊?”竟然是方奶奶的声音。
“马上好了。方盟呢?”
“他已经上库巴(男子集会所)了,我是特地拿祭服给绛雪的。”说着。她从纸袋中取出一叠色彩斑斓的花布。
“啊!”绛雪的眼睛像星星般闪烁起来。“这怎么好意思呢?方奶奶……”
方奶奶笑着挥挥手。“哎呀!没什么不好意思啦,反正我的女儿今年不回来参加祭典,你就先穿她的衣服凑和着吧,明年我再做一套给你。”
“哈哈哈!真巧,我刚刚才和她提起这件事呢!”苍辉开心地说,既而转向绛雪。“你可千万别辜负了方奶奶的心意哦。”
这份温情的确让人难以推却,但是她却皱起了眉头,“可是……这么多块布,我不知道要怎么穿耶!”
“哈哈哈!”这次换方奶奶大笑了,“这有什么问题?来,方奶奶教你,包准你穿好后和邹族姑娘一样美丽。”
“教我?”她疑惑地睁大眼睛。
“对啊,你——”这回换苍辉睁大了眼,着实难以想像八十岁的方奶奶剥光衣服,再把穿法复杂的祭服一件一件“包”到身上的模样。
“我怎么样?”方奶奶不解。
“你……你……这个……”苍辉实在难以启齿。
“你到底想说什么嘛?”连绛雪也被惹急了。
‘我……只是没想到现在连老一辈的人都这么……开放。”他终于说。
“开放?你这兔崽子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我要亲自教绛雪穿祭服,这有什么不对?”她白了他一眼,继续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被电视给教坏了。成天只会胡思乱想!”
“天地良心啊,方奶奶……”苍辉急欲辩解,就怕方奶奶误会他是“欲火攻心”。
“哈!”绛雪露出一个笑容,揶揄地说:“原形毕露了吧!”说着,她把手伸进方奶奶的臂弯,大摇大摆走向卧房,留下哭笑不得的石苍辉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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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亚士比”由神花斛兰进场而揭开了序幕。
“石斛兰是邹族的神花,它可以祛邪降福,因此需要以它祛邪气之后祭典才能开始。”苍辉坐在绛雪和慕青之间,细心地为他们解说仪式的缘由。
“就是会所前的那些白花吗?”绛雪指着前方的两个大花盆。
“对—一”
方薇银铃般的声音倏地打断了苍辉的话。“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啊?”祭典的欢乐气氛完全写在她的笑脸上。
“方薇,你今天好美啊!”看着她穿着传统祭服的娇俏模样,绛雪不禁发出一声惊叹。
“雪姊也很美呀!我看你上辈子一定是邹族人。”说着,她拉起绛雪,仔细端详她半晌。“你看看,穿起祭服来,你比邹族人还像邹族人呢!”
“瞧你这张嘴甜得像蜜似的。”绛雪笑着轻拍一下她的小脸蛋。
“啊,对了,我差点忘了。”方薇连忙低头从篮子里取出一朵石斛兰。
“这是一”慕青疑惑地看她把石斛兰拿到自己面前。
“祈求平安的。来,把你的手给我。”方薇笑吟吟地对慕青说。
“沈兄,这是你的福气哪!才初次参加‘玛亚十比’,就由我们的村花为你佩带神花。”
苍辉词侃道。
“哥,这是你的荣幸哦!'’绛雪也参一脚。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喽!慕青笑着伸了手,让方薇把石斛兰敷在他的手腕上。
“雪姊,现在换你了。”方薇取出另一朵石斛兰。
“啊?我也有份呀?”绛雪笑着把手伸到她面前。
“当然喽!”
当方薇敷好第地石斛兰时,背后响起了方盟的叫声。
“嗨!大嫂,丈夫可以借用一下吗?”方盟大刺刺搭上苍辉的肩膀。
“借用?”好奇怪的措词。绛雪不觉皱起眉头。
“我是指借到祭典上用一用啦!我们马上就要开始喝迎神曲了,苍辉的歌声可是特富野的第一把交椅呢!”
“哦,”绛雪恍然大悟,“请用,请用。”
霎时,族人已喷半圆形围着一棵神树(雀榕)唱起迎神曲,请天神以神树为梯降临人间,然后接着唱团结祭、送神祭、跳祭……
慕青和绛雪在迎神曲初唱之际,就已为邹人生动自然、质朴的歌声所震撼。五度和声由他们的口中唱出,使人感觉到庄严之中犹带着纯净之美,听起来既肃穆又沉静。
“我好像感觉到那种天人合一的凝聚力了。”慕青有感而发。他到现在才发现少数民族的文化竟有如此巨大的魅力。
绛雪微微一笑。“你看他们活得多好!他们的歌声好像能将人们心中的虔诚激发出来,它让你感觉到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那种奇妙的亲和力与统一感。”
“我想我已经开始了解你为什么会嫁到特富野来了。”石苍辉的平实、苦干,以及“玛亚士比”之歌,显然对慕青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
绛雪和他交换一个会心的微笑后,重新把视线放在广场上,紧紧锁住苍辉唱歌的神情、动作。“你看,他们是以如此虔诚的态度唱着,唱出对天神的祈愿、对族人的眷爱、也唱出个人的希望……”
“没想到‘玛亚士比’之歌会这么美。”慕青由衷赞叹。
须臾,歌声方歇,整个队形一阵混乱,欢呼声此起彼落,慕青和绛雪正纳闷着,方盟已笑着跑上前来,一手抓着绛雪,另一手抓着慕青。
“你们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来,快下来跳舞啦!”不由两人分说,方盟已把他们拖进广场中央。
“苍辉呢?”绛雪同。
“喏,在那里。”方盟指着不远处的一小撮人。
只见苍辉被围在人群中央,正昂首喝酒。绛雪直觉地穿越重重人群走向他。
“啊,是石大嫂呢!”杜水生说。
苍辉闻言随即转过头来,也不知道灌了多少酒,脸红得像关公似的,双眼布满红丝。
“绛雪?”他转头看见她,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她咕哝着。
“我……呃——那个……”他打了个酒嗝,话都讲不清楚。
“我来替他说啦!谁不知道苍辉是我们之中几个老光棍之一,现在他结婚了,当然高兴啦!一高兴就喝多了嘛!”杜水生说。
“胡说,我是……我是被强灌……”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马上盖过了苍辉的声音。“哎呀!这几罐啤酒算什么,苍辉的酒量好得很哪!”“对呀!我们几个老光棍刚刚还在向他讨教娶老婆的秘诀呢,谁知道他那么小气,不但不露一手,还叫我们自己组队去参加‘来电五十’……"
“石大嫂啊,你有空不多多介绍台北的女人给我们认识,好不好?”
“当然,当然。”绛雪苦笑着,在这一群大男人当中她简直是进退两难,而苍辉又醉醺醺的,也帮不了她。
“啊!石大嫂你真够义气!”杜水生举起大拇指,随即转过头去吆喝。“喂!快把酒传过来!”
完了,她最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在这种状况之下宣称自己喝酒会过敏起酒疹,大概没有人会相信吧!该死!慕青呢?方盟呢?方薇呢?或者,方奶奶也行,她四下张望,就是没见半个熟人。
“为了你的义气,你要喝一杯!”杜水生把酒拿到她面前。
“我……她咽了咽口水,开始在脑中寻思拒绝的措词。
苍辉倏地抢过酒杯。“我老婆……不会,呃——喝酒啦!我来一”
‘那怎么行?”杜水生马上抢回酒杯。“你是你,石大嫂是石大嫂啊!”
要时,绛雪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即使醉了,苍辉仍是护着她的。他一直把她放在心上,一刻也不曾远离。但是,为什么只有在他醉了的时候,她才感觉得到这份深情?
“吵什么?”方奶奶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把夺过杜水生手中的酒杯。
“方奶奶,你一”众人皆睁大了眼。
“我来喝酒的!”说着,方奶奶抬起头,一口喝尽。
“方奶奶依然是好酒量啊!”
“你们这群酒鬼少拍我马屁,瞧你们把好好一个姑娘家吓成这样,一点也不为人家着想,怪不得讨不到老婆!”方奶奶啐道。
“哎呀,没这么严重啦!方奶奶……”
“对呀,反正难得有人结婚嘛,兄弟们刚好可以趁机庆祝庆祝……”
“一堆歪理!”方奶奶又啐了一句,随即挽起绛雪的手。“我要带她回去吃宵夜,你们不会反对吧?”
“不敢,不敢。”杜水生赶忙陪着笑说,一点也不敢招惹这个号称全特富野最“恰”的女人。
说着,方奶奶即扯开喉咙朝广场的方向大喊:“方盟你窝在哪里孵蛋啊?还不赶快过来帮忙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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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中午,石家客厅。
“苍辉醒了吗?”慕青坐在檀木椅里,懒懒的问,显然这两天的山居生活,已使他紧绷神经松驰不少。
“还没呢。”绛雪重新为他斟满了一壶茶。“你说你要搭几点的车回去?”
“六点十五分。”
“那我该叫苍辉起床了。”
“不,让他多睡一会儿,还来得及。”
“好吧,反正他的工作是全年无休假的,刚好可以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番。”
他盯住她半晌,慎重说道:“绛雪,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谈一谈。”
“哦?”她挑了挑眉,颇感兴趣。“听起来好像很严重。”
“我想谈一谈苍辉的事——”
“那就说吧!”她有趣的神色加深。
“根据这两天的观察,我发现苍辉是个很有生意头脑的人。老妹,你不得不佩服你的眼光。”
绛雪笑了笑。“哦,那当然,我早就说过我不会看走眼的。”
慕青沉思半晌,继续说:“他是一个意志力很强的人,看到该做的事就去做,毫不在乎会有多少障碍。他一定会使这座农场发达起来。”
直觉告诉她,此事肯定不单纯。“哥,你的意思是一”
“我要投资他的农场。”他斩钉截铁地说。
“没想到你居然会对农场感兴趣。”她颇为讶异地睁大了眼。
“我是个生意人,他让我觉得这是个好投资,如果我们合作,他不到三年就可以重建这个地方。”“你和他谈过这件事吗?”她问。
他摇头。“我想先和你谈。你是他的妻子,也比我了解他,应该会知道他赞不赞成这项计划。”
绛雪耸耸肩。“这个嘛,你就得靠自己喽!像你说的,他懂这一行,所以就让他自己作决定吧!”
“好吧!”他仔细端详她的脸,就像初抵达时那样。“那么我会再找机会和苍辉详谈。看看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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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辉拒绝慕青的提议了。他拒绝拿任何一寸土地和外面的投资者冒险。凭一已之力建农场或许需要一段时间,但至少他可以确定农场中的一草一木都属于他,不会有任何危险。
慕青泰然接受了他的拒绝,因为生意就像感情一样,是强求不来的。
有个合夥人固然可以立刻保障苍辉财务上的安全,但也会破坏他发誓不做的规矩:拿农场的主权冒险。他已经做了抵押贷款,但均能如期尝付。如果他接受了慕青的投资,银行的债务当然可以马上还清,但立刻又有了新债主。虽然他极想提供绛雪她以前所过惯的奢华生活,但他却必须拿农场冒险。
而这是他万万不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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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雪失眠了。
石苍辉在祭典里为她挡酒那一幕,不断浮现眼前,因为在那一刻,她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爱,即使是那么不经意的小举动,也足以让她兴奋好几天了,由此,她更确定了一件事——他们的婚姻并非没有爱情,而是他把爱意压抑下来了。
而她所要做的,就是释放他的爱,套句老话,即是“让爱自由”。她要引爆他的爱情。
铃铃铃——
闹钟乍然喃起,天色仍是一片暗朦。
石苍辉掀开棉被,翻身下床,不慌不忙地走向浴室。当他出来时,门廊下的人影让他吓了一跳。“绛雪?”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早起来。
“我要和你一起去农场。”她边说边拉上夹克的拉链。
“不行。”他平板地说。
“为什么?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个月,难道还不具备去的资格吗?”
“听着,我不想让你去碰那种脏兮兮的工作。那对你并没有好外。”他一副烦躁模样。
“我不要什么好处!”她瞪着他。“我只是想帮助你。”
他不耐地摇头。“你只会碍事,我看你还是留在家里。看能不能及时把晚餐做好。”
她眯起眼,双手插腰。“石苍辉,我要和你一起去,就是这样。”
“你最好搞清楚这是我的农场,我说的话才算数。法官的几句话并没有给你罩喙的权利。农场的活归我,家中的事归你,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今晚我要吃虾仁炒高丽菜,你最好能及早准备好。”
“车子进厂维修了,我不能去买菜。”她冷冷地说。
“小姐,菜并不是只有在市场才买得到,方家后院就种着许多新鲜甜美的高山蔬菜,我相信方奶奶会很乐意和我们一起分享的。”
“你要我去拔菜?”她问,嘴唇抿得死紧。“好,如果这是你想让我体验山居生活的方式,我会很乐意接受!”
说完,她倏地转身,一阵风似地卷上楼。
“绛……”他想叫她等天亮再去,她却早已没入楼梯顶端。他不知道一身慵懒的绛雪,动作怎能如此迅速。
他把工具扔进车里时,她刚好下楼。
她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吓了他一跳。他回头,看见她已换上牛仔裤,手里拿着铲子、刀子。
“你发什么神经?现在乌七抹黑的你看得到什么鬼东西?”苍辉斜倚着发财车,试着发出警告。
“高丽菜,你不是爱吃吗?我现在就去拔,哪怕必须连泥巴一起塞进你的喉咙里,我都会做出这道菜!”她仍是一副火冒三丈的模样,甚至连瞧都不瞧他一眼。
“喂,你等等一”这个白痴!她难道没发现山路上连一盏路灯都没有吗?
她甩都不甩他。气呼呼地往前走去。
“喂——”他追了上来。
她迈开步伐,以跑百米的速度在漆黑的山道上奔跑,视力已逐渐习惯黑暗。
砰!
他听见身体落地的闷响,随之而来的是绛雪的尖叫声。
“怎么了?”他气喘呼呼地蹲在她身旁,痛恨天色为何还没亮。
“不干你的事。”虽然感到额侧一片灼热,但她仍咬着牙,装作一副没事状。
“回家,我帮你检查看看。”他低声命令道。
“不要!你一声令下说要吃高丽菜,我就摸黑去找,如今你心血来潮叫我回家,我就得乖乖跟你回家吗?告诉你,石苍辉,我不干!”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忍住气说:“你可以等到天亮再去拔。我又没要你马上做。”
“我就是高兴现在拔,怎样?”
“绛雪,别无理取闹……”
“无理娶闹?这也是你逼我的!”
他倒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要生气。然后,冷不防地他的手抄进她的背下,一把抱起了她。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她的双腿在空中胡乱踢着,对他这种强掳方式恨之入骨,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进屋后,他轻轻放她下来。她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走到水槽边洗手。
他看见绛雪的额头擦破了皮,心中一阵不忍。这已是他第二次看见她受伤了。
“让我看看。”他站到她身后,两手自后包抄,小心地握住她的手。
“走开!”她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到楼上去,我帮你擦药。”他耐心地说。
“不必,伤得是我的额头,浊我的手,我自己可以擦药。”
他丢给她警告的一眼,随即弯身抱起她。
“石苍辉,我禁止你用这种方式抱我,啊——”重心一偏,她连忙抓住他的肩膀以防跌落。
“如果你想安全上楼的话,我建设你先闭上嘴巴。”
“野蛮人!”她愤愤地喊道:“臭石苍辉!”
他抑住生气的冲动,把她放到床上,她试图挣脱,却被他按坐在自己的膝上。
“别动,我要帮你擦药。”
“我说过我自己会擦。”
“安静。”他按住她的手,开始把消毒药水涂在伤口上。“如果你不想在脸部留下一块纪念品,最好乖乖地让我处理。”他再次威胁她。
他靠他非常地近,前胸紧贴着她的背部,几乎闻到了她的发香。“把头抬高。”她一手扶着她的下巴,一手贴上绷带。
她感觉到他的下巴经常有意无意地抵着她的头顶,不觉想起他的身体覆住自己的身体时,那种狂野而又激烫的感觉---想到这里,她一阵哆嗦,身体瞬间为之一僵。
他定定望着她。即使已经结婚三个月,他仍经常被她那张精致的脸庞震慑。
“好了吗?我要走了。”她抽回手,准备起身。
“等一下。”他一使劲,又把她拉回自己怀里,“你的脸脏了。”
“那你就放开我,让我好好地去洗把脸。”
他不理会她,迳自抽出温纸巾,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泥巴.然后,像是依恋花香的蜜蜂般,手竟不自学地在她细致的五官之间摩挲着。绛雪仰起头,不知不觉地陶醉在这种舒服的抚触之中。
纸巾轻轻擦过她微张的唇瓣,继而下滑至她的颈部,慢慢滑进颁口里。
纸巾冰凉的触感让她全身为之一颤,她倒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感觉到一股暖流窜遍全身。
他也感受到了相同的激荡。他扔掉纸巾,抓住她纤瘦的双肩,深深吻上她柔软的唇瓣……
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既狂野又炙烈,完全撩起了他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情感,燎烧成一片……她的手攀上了他的肩膀,全心全意沉浸在绵长的热吻中。她嘤咛一声,顺势倒进他的怀里,早已忘却了方才的愠怒。
他一翻身,把她按倒在床上,一手拉起了她的上衣,露出洁白圆润的胸脯,他倒抽一口气,吻随之落下,绵绵密密的热吻在双峰之间徘徊着,继而往下滑落……
“苍辉一”她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呼吸倏地加剧。啊。这就是她所需要的,完完全全的付出完完全全的欢愉。
苍辉在决定彻底释放自己的同时,余彩霏的脸顿时切人脑海——那是一个苦涩的教训,如果他对绛雪释放自己,那么他就再也不能恢复自我控制,甚至会沦为爱的奴隶。
他不能冒这个险。这句话才闪过脑际,他就已经把嘴唇从她的肌肤上移开,霍地推开她的身体。
“绛雪,我要去工作了。”他站起身,把衬衫扎进牛仔裤里。
“噢。”她恍惚应着,目光迷离,敞开的衬衫露出部分的胸脯。她跪在床上,伸出一只手,意识模糊地嘤咛一声:“苍辉……”
“不行,绛雪——”
绛雪不理会他的反应,迳自把脸埋进他宽厚的胸膛里,小巧的鼻尖隔着衬衫来回摩擦着,品味着他独特的野性气息。
他感觉到体内因渴望而升起的阵阵痛楚,但理智却促使他伸出双手,推开她那充满诱惑的胴体。
“不要……”她轻声抗议,抬起朦胧的双眼,凝迷地望着他坚毅的面容。
“坐好。”他把她按坐在床上,坚定地说:“现在不是寻欢作乐的时刻,我得工作。”
为什么?她不明白。他需要她,她也需要他,为什么他要抽身而退?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已走出卧房。是想证明自己完全不受情欲的控制吗?还是想证明不管在任何危急的情况下,他都能全身而退?
“石苍辉,你该死!”回复意识后,她握紧粉拳,恶狠狠地瞪着他离去的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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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全是高丽菜?”晚餐的餐桌上,苍辉睁着大眼扫遍桌上的三菜一汤:虾仁炒高丽菜、清炒高丽菜、高丽菜炒牛肉,排骨汤。
绛雪眨也不眨眼,夹了一小块是仁送进嘴里,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是爱吃吗”我可是绞尽脑汁才搭配出这组‘同中求异’的菜色,有创意吧?”
“创意?”他双眉微蹙,“我倒宁愿平常一点。”
“石苍辉。”她从容地把筷子搁在桌子上,抬起头,面元表情地说:“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这时才发现到绛雪不大对劲。“你还在为早上的事生气吗?”
她冷冷瞥了他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站起身,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吃饱了,今天换你洗碗,我要上楼看书了。”
看来,她的气显然还没消退。
叹口气,他把视线从楼梯问移回来,继续和桌上的高丽菜作战。他的食量本来就很大,加上绛雪做的每道高丽菜都有不同的风味,所以并不容易吃腻。不一会儿,他已把桌上的食物统统扫进胃里了。
然后,他认命地把碗盘收到水槽边洗涤。
苍辉侧躺在床上。目不转眼一盯着绛詈阅读的背影,期望她的视线能尽早离开那本该死的书。
他瞥了一眼闹钟,十点二十分。也就是说,他已经呆躺了两个小时又四十分钟了,再等下去,恐怕连他自己都会受不了了。
“绛雪。”他温柔唤道。
“嗯?”她低应一声,头仍埋在书本里,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要睡了吗?”
“还没。我要把这本小说看完。”
“长时间看书对眼睛不好,你应该休息一下。”
她伸个懒腰,大刺刺地把双脚搁到书桌上,睡袍顺势从膝盖滑到大腿。“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这个人最痛恨半途而废,所以非得一口气看完不可。”
半途而废?苍辉明白她意有所指。但是他实在无法抗拒她那双修长光洁的大腿对他的诱惑。“我们还是上床吧!”
“你要是累了就先睡,我不会阻止你。”
他仍注视着她那双光溜溜的大腿,身体绷得死紧。“你何不放下书本,一起回到床上来?”他声音精嘎。透露出原始的欲望。
“我说过我要看完它。”她仍是一贯的固执。
“甭看了。”他站起身,啪地一声关掉大灯,整个卧室立即陷入黑暗中。
“石苍辉,”他听得出她的声音中带有明显的愠怒。“你以为我现在会想和你上床?”
“为什么不?”
“因为我讨厌像斗败的公鸡一样落荒而逃的男人。”她站起身,凭着窗外射进来的月光,愤愤地向房门。
“你干什么?”
“另外找个有光线的地方看书。”她站在门口,对着床上的他说:“石苍辉,你是个不敢面对自己感情的懦夫!”说完。她即甩上门下楼。
可恶!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叹口气,颓然躺回床上。
老天,她还真不是普通的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