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尽顾着看,那些都已经是三、四天前的旧事情,不必急于在此时知道吧!早餐再不吃就冷了。」穆天毅正想抽掉月泠手上的报纸,却听到她一声欢呼,接着报纸就转到他的眼前来了。
「你看,你看,曜风的东南亚合作开发案顺利签约了,一亿两千万美金的投资,难怪惹来宋氏觊觎,这下子宋庆城被我那份错误的情报一整,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了。」月泠乐得眉开眼笑。「哈!真痛快,这叫做『淑女报仇,五年不晚』。」
穆天毅接过报纸,顺势将其他的也一并拿走,而月泠早巳高兴得不想抗议。
「看你如此兴奋,宋庆城确实得罪你颇深,这口怨气也积很久了吧!想想你等于间接的帮了--仲业集团,这样做也不会减少你的快乐吗?」
「不会,我一向讲究有仇必报,这一下我连莫俪那一夜的帐一并抵算了,再说我是冲着曜风、震孝和雨臻而做,并不是为着公司,当然快乐啊!」月泠动作迅速地收拾桌面,「等会儿我们去公司找他们,今天可要大大的敲他们一笔,庆祝这个好消息。」
「你不是正在躲杨曜风吗?难道这下子想自动送上门了?」
「讨厌,干嘛提醒我呢?!」月泠有些为难地蹙眉,「看来只好单找雨臻和震孝了,希望雨臻看在我成就他们俩好事的份上,帮忙瞒着曜风。」月泠乐观地笑了,娇俏的脸庞上满布笑靥,人已走进厨房还能听到她高兴地计画着,「你快去整理行李,等敲完这一顿,我们就直接开车下南部度假,去玩它一个礼拜,等你的证照办好,我们就可以溜出国了。」
「你为什么不和杨曜风当面把问题解决,『躲』并不能使问题消失,无论你躲多久或躲多远,它依然还是存在的,你何不考虑直接面对而一劳永逸的将它结束。 」
「你好烦喔!在这么愉快的时刻提那些扫兴的事。」月泠的好心情咻地全飞走了,她板着一张脸将自己投进沙发里,神色埋怨地望向远方,完全没有方才的活力和雀跃。
有些不舍,穆天毅伸手将她搂进怀中,低头轻吻她微蹙的眉尖,「何必皱眉呢?把心事说来听听如何?我替你处理好它,心无挂碍的出去玩,不是会比较尽兴?」
「唉!事情有些复杂,你不会懂的。」月泠心里明白,这种情绪上的不平衡,对穆天毅来说根本不能算是问题,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只是为了咽不下一口气,才让莫俪有机会拿那些不逊的话来侮辱她时,会不会怪她自找难看?
「说这种话,你在侮辱我的智慧喔!看我怎么修理你。」穆天毅假意生气地搔月泠痒,月泠困在穆天毅怀里的身躯无处躲藏,逗得她银铃般的笑声四处回荡。
「哎呀,别闹了嘛!」看着穆天毅没有松手的打算,月泠终于受不了的直讨饶,「相公,下次不敢了啦!求求你好心饶了小娘子吧!」
不再逗她,穆天毅迅速地在月泠的红唇上偷得一吻,「顽皮;快说,不讲清楚我们就不出去了。」
月泠一副为难模样,望着他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口。「叮咚--」,适时的门铃声打扰,月泠飞快地冲向门;来得真是时候,她高兴地想,无论来人是谁自己都该送他一个拥抱以示感激,回头对他扮个胜利的鬼脸,月泠满面笑容的打开大门。
「啊呀!」月泠的笑脸「刷」地凝固在脸上,手扶着门把,一副开也不是,关也不是的僵在门边。
「小泠你在发什么楞?让开门啊!」门外是个帅气的男人,浑身充满着意气风发的气息,一对迷死女孩子的眼睛和高挺的鼻子下,有着一张因为不悦而扯紧了棱线的嘴。
像似突然惊醒,月泠只想把门关上,「你不上班跑来干嘛?」
「何必明知故问?我来当然是找你有事,你怎么搞的占着门,难道是要我隔着门跟你说话吗?」
「不是。」月泠发现自己的回答太急了,因为门外的男子疑心地扬起了眉,「我正好要去采购食物,我们边走边谈好了。」
「那种小事不用急,给我答复后我再请你吃饭,想吃几餐都可以。」门外的人显然已经没了耐性,只见他一使劲推开门和月泠面对面地盯着看,「小泠,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为什么你一脸心虚的样子?」不再理会她,他转身走进了客厅,「把门关上,快点过来。」他嘴里催着月泠,眼睛却四处打量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啊!多了几样东西也没有什么特别碍眼的,为什么自己还是觉得有些异样呢?
「曜风,你想找什么?」
「你怕我找到什么吗?」曜风直视着她的眼睛道。
「喂!有没有搞错?你放着公司不去,专程跑来找我抬杠是不是?」
「我没那么多闲工夫。」曜风径自找个舒服位置坐下,正色地说:「静园今年办的寿宴可不比往年,你一定要给我回去,不要又找一些借口溜掉。」
「没空,我的行事历早就排得满满了,你再说也没用。」
「你根本就没有任何计画,你已经两三个月没有接CASE,连往后的日子也都是空档,不要给我睁眼说瞎话,我不是来征求你的同意,你敢再给我推推托托,我就绑你回去,不信你就试试看。」
「我早说过,只要那姓叶的女人一日不死,我就永远不踏进静园一步。」
「叶秋红都已经病了三年,你还在计较什么?」
「为什么不该计较,如果不是她,妈咪不会那么早死,我更不用从小被人冷嘲热讽的看不起;这几年我已经收敛很多了,对你和雨臻,你不要不知足,对老头子我做不到,你就省省口水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老人家想你、念你,关心你的一切,希望见见你,这有什么不对,你居然漫无感觉,还如此出言不逊。」
「感觉?哈!我要是那么有感觉,早被气死了啦!」月泠冷笑地踱步,直逼至曜风跟前,「当初是他不要我,就不要如今说想我,我和妈咪为生活奔波,三餐不继的时候,他在哪里?我被耻笑是杂种的时候,他又在哪……?」月泠的情绪被掀起的往事惹得怒火中烧,她难忍气愤地吼着,「要问感觉,三天前莫俪当面骂我杂种的时候,我又该有什么感觉?迟了,来不及了,也用不着了;你不是我,根本无法体会我的心情,不用再多费唇舌了。」
「妳……,真是不可理喻!」曜风被月泠的冷言冷语激得一肚子火,怒意在双眼中闪烁,却偏又舍不得拿她怎样,「好,你有理,你会辩,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曜风用力地将一本杂志和信封摔在月泠的面前,怒火难抑的模样像座蠢蠢欲动的火山一般危险。
金童玉女出双入对,共筑爱巢双宿双飞
月泠只看到杂志上的大标题和服装发表会时被拍的照片,就知道事情要糟,「这些不入流的杂志社根本没有职业道德又不负责任,总是报导一些捕风捉影的垃圾,亏你有兴致去看、还信它?!」
「死鸭子嘴硬?难道那些相片也是假的?」
月泠再看到信封里的照片,傻眼了,倏地气势也弱了一半;他们分明被人监视,而且时间是发表会后的这一两天,「杨曜风,你太过分了!居然派人监视我。」月泠不甘示弱地先发制人。
「我没那么无聊,那是今天早上办公室收到的,我原来是不相信,但是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承认就承认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月泠嘴里应着,心里却想着;当初本就有意拿这事情气气静园,如今正好先整整曜风,省得他老是逼自己去静园。「我是和他同居啦!怎样?想不想知道我们恩爱有多久了呀?到现在正好九个月十八天又七个半小时。」她挑衅的语气快将曜风气炸了,却仍然火上加油道,「你可以把这些东西送给老头子,就当是我送的生日礼物,还可以告诉他,这叫做『上行下效』,我不过是有样学样而已。」
「你无耻!」
怒吼声中,曜风巨大的手掌对着她的脸挥过去,月泠不闪不避地死瞪着他,只半秒钟的犹豫,曜风发现他的手腕被轻扣住,竟然使力也挣不脱。
「无论你是何许人,都不准对她动手。」
扬头,杨曜风打量这个平空冒出来的男人,正是争论中的罪魁祸首,他不屑的冷讽,「看你也长得人模人样的,想不到居然也会是个吃软饭的家伙,尽占女人便宜。」
完了,月泠单是看到穆天毅面无表情的脸孔,竟有着天快塌下来的感觉;该死的曜风什么话不好提,偏偏挑这句,她一把拉住穆天毅,「曜风不是有意的,求求你放手好不好?」转过头来,月泠急切地说,「曜风,快道歉,不知道的事情不要乱讲。」
「你给我闭嘴,事实都已摆在眼前,我非教训一下这小子不可。」
「行,天台上请。」穆天毅漠然地一翻、一甩手,瞬间将曜风摔落地板,他冷冽的声音中,寒气四溢。
莫名其妙被摔倒在地上的曜风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站起身,他还无法相信自己会是被眼前这个看似小白脸的混蛋,给撂倒的。
月泠看到曜风一脸羞愤的表情,忍着不敢笑出来,而穆天毅冷硬的声音,更教她心惊,她抢站在两个男人中间,「拜托!你们俩别发神经了啦!」她看着曜风清楚地说:「当初是我强留穆天毅住下来的,根本扯不上什么占便宜,更别说吃软饭这种事了。」
像似暴风雨前的宁静,曜风反常地轻问,「为什么?」他气死了月泠对穆天毅的偏袒,「你真的在倒贴他?!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你看呢?当然是为了今天,为了现在。」既然话已经说成这个样子,月泠可不想曜风找穆天毅的麻烦,论动手十个曜风也不够看,尤其他正在气头上,再怎样解释也听不进去,如今只好不论对错,都把事情全揽上身,「只要看看你自己的反应,就想象得到话传进静园后,老头子的感受如何。这就是我的目的,懂不懂?所以,不要错怪穆天毅,从头到尾他什么也不知道。」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可怕?『报复』对你真的这么重要,你居然不择手段到连不知内情的他也利用?」
「对。」说到利用穆天毅,真是天晓得,她可从没有那种心思,但是事已至此,月泠只好将心一横应道,「这就是我,不要说你现在才知道。」
「我呢?你置我于何地?」
「你明知道我绝不会善罢干休,却从来不帮我,这怎能怪我?」
「你无理取闹,还要我帮你,哪有这个道理;我真的太溺爱你了,才会把你宠得这么目无尊长,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受不了你可以走啊!我又没有留你,而且就算丢脸也是丢我丁家的颜面和你杨家无干,你还是回去管你的公司,少管我。」
「不行,不是他走,就是妳得跟我一起走。」
「不要,我和穆天毅日子过得好好的,谁理你啊!」
「我走。」冷淡决然的语气,吓得月泠死盯着穆天毅看,他不加搭理的径自走开。
冲上前,月泠挡着他的去路,颤声地问道:「你说走,是什么意思?」
「你并非真的要我解释吧!让开。」
「不行,我不准。」
「我不愿被利用当做你报复的筹码,离开是理所当然。」
「你真的这么想?这些日子以来,我只是在利用你。」
「姑娘,此话既是你亲口所言,又希望我做如何想呢?」
「你知道事情不像刚才说的那样,我可以解释嘛!你不要吓我好不好?」月泠被穆天毅冷漠的态度吓得心惊胆战,她没想到穆天毅会对那些用来气曜风的胡言乱语当真,怎么办?望着他寒冰似的星眸,苦无言语以对,双目不禁流露出哀求的眼神,却未见他有所反应。
穆天毅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气息,他故意回避月泠的注视,「毋需解释,你纵舌灿莲花,亦难动我心,我自承走眼,未料你貌似纯真却心机深沉。」他出手轻拨将她推开。
月泠心慌意乱得不知如何是好,而穆天毅不经意的一推,却让立身不稳的她,一个踉跄摔倒,更不巧的撞上玻璃桌角,泪珠儿滚在眼眶里也不敢喊痛,因为赶上来扶着她的曜风正生气地瞪着穆天毅。
看着月泠倚在杨曜风身上,又见他殷勤相待,穆天毅纵有万般心疼、不舍亦得强忍,他故露鄙夷的目光下,恶语如刀,「你既有他,何须留我,莫以为仗着见羞花容,即想将男人玩弄于股掌间,于我,天下名花多矣,区区如你--差远了。 」
「姓穆的,只会欺负女人,算什么男子汉。」曜风盛怒地吼着穆天毅,身子却教月泠用力拖住,「你放手,我非好好教训他不可。」
「求求你别闹了好不好?我的事我自己处理。」月泠脱开曜风的扶持,不稳地走向穆天毅,她不愿相信他会如此冷血的对待自己,「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所以那些都不是你的真心话,对不对?你不会将我比做莫乐娘的。」
望着月泠摇晃欲坠的身躯,穆天毅强迫自己不伸手去扶,「我一向不说假话,又何必独独对你例外。」
「好痛」,月泠紧皱双眉,她已分不清楚是头上的撞伤,还是穆天毅的冷言冷语让她比较难过,「不是,这不是真的,你骗我。」
沉默无语,穆天毅冷淡的不做回答。
「不要这样对我,你答应过我绝不会离开我的,你不能不守信用啊!」剧痛难忍,月泠只觉得头痛得快掉下来了,脑袋里是一片混乱,想到他要走了,恐惧像冰冷透了全身,该说什么来留他呢?为什么啥也想不起来。
望着月泠苍白似纸的脸庞,穆天毅终于不忍心的伸手扶她,「再说无益,你多保重。」
「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利用你,别走,不要离开我。」她用力的抓住他,深怕一松手他就会不见。
「如今情况不同了,离开是誓在必行……」
「你就是不相信我,对不对?」月泠突然用力地甩开他,却让自己差点跌倒,穆天毅想再扶她,月泠踉跄躲开,生气地吼着,「别碰我;你--想走就走好了,忘恩负义,言而无信的小人。」
「小泠,不要口不择言。」曜风在一旁看得满头雾水,他从没见过月泠这么失态,好意上前相扶,却教月泠毫不领情的推开,「都是你,你不出现我们一点事也没有,现在可好,你称心如意了吧!我讨厌你,我再也不理你了。」愤恨地望向穆天毅,她的眼眶尽湿,「你没有良心,我不要再见你,我恨你,现在就给我滚。」月泠声嘶力竭地大叫,颠颠倒倒地哭着冲出大门,转身间泪珠儿轻抛,晶莹剔透似珍贵的宝石。
「小泠。」冲至门边,曜风担心地唤不回她,转头怒向穆天毅,「小泠要是有什么不测,我绝不会放过你。」
「君子不夺人所好,在下好意成全,阁下竟不识好歹。」
「你有没有搞错,她是我妹,说什么成全?」
「糟!」穆天毅恍然明白,他误会大了;心思一动,人已似箭般穿出阳台直下一楼,全心思只求尽快追回她,根本不理会在白天他的行为有多么惊天骇俗。
「喂!这是七楼啊!」杨曜风被穆天毅的动作吓得一楞,待他冲上阳台往下望,什么也没看到,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了,还反应不过来,却又看到穆天毅从门外进来。
「月泠开着车跑了,我没有追上。」不搭理杨曜风的目瞪口呆,匆忙抓起电话就要他通知雨臻。
「让震孝下令拦车,如果小泠先到一定要将她留下。」曜风流畅地下了一长串命令,才低哑地说:「对!她气跑了。」
「你骂她。」
好响亮的一句大吼,连站在旁边的穆天毅都听到了,「你根本不清楚状况,干什么随便跑去兴师问罪;穆天毅呢?难道他不在,否则怎么会容得你欺负月泠?」
「我误会她,是我把她气跑的。」穆天毅接过话筒,也接过雨臻连珠炮般的指责。「穆天毅,你麻烦大了,你不要看月泠平时笑嘻嘻很好说话,她一闹起别扭就钻牛角尖,死拉也不出来的,这下好,你们两人一起惹翻她,她一定跑去躲起来了,怎么会被找到,真要命;我要挂电话了,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你也打打别处找找吧!」
一通通的电话拨出去,一次次的失望,穆天毅懊恼自己不明就里的气走了月泠,眼见她摔倒也没有出手相扶,她伤心难过的模样,实让他心疼不舍,无意的伸手一抹,惊觉桌角沾血;想到月泠居然是带伤跑掉的,他简直连一秒钟也等不下去,太讽刺了,一向自诩冷静的他竟然让忌妒蒙蔽了正常的判断。
穆天毅迅速抓起锦袋,却听到曜风应着电话,「什么?被绑架--,找到她的车子下落没有?」
按捺下心底的震惊,穆天毅快速地在脑海中将所有的事情思考一次,监视、相片,曜风的兴师问罪,甚至于与莫俪的冲突,一切都太巧了,这分明是个陷阱,他们的反应尽落对方的算计之中;他怒火狂炽,代价,他会讨回千百倍的代价,如果月泠受到丝毫伤害的话:他按下扩音键,夙震孝低沉急促的声音回荡,「已证实车停在一处荒废的产业道路旁,对方要求赎金五千万由你亲自送,并且威胁不准报警,交钱地点再联络。」
「让人准备钱,严密封锁消息,我随后就到。」曜风只求月泠平安,一点也不心疼钱。
「夙兄,筹钱只需做做样子,重要是盯住莫俪的行踪,月泠离开的时间甚短,人一定藏不远,把月泠车停的地点传真过来,我先去找找。」
不待曜风质疑,穆天毅让他去收传真,自己将九个月没有碰过的剑系在腰上,他从没有想过会有再动剑的时刻,手抚「惊虹」,满胸热血沸腾,他暗自祈祷:但求用不上你,我实不愿再造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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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夕阳正留恋着不肯落下地平线,黄澄澄的光芒映照着海面,穆天毅在这片杂草林丛里,挑了一株枝叶茂密的老树栖身,眼前这一带是宋氏因为经营不善,最早遭到撤厂命运的园区,原来座地宽广的厂房,已经变得荒凉沉寂几近荒废,惨被岁月磨蚀的墙壁斑剥四落,竟像已见白头的美人一般遭人遗忘,这么一个平日人迹罕有的地方,此时却突兀地停着几辆汽车,连空旷的厂房也亮起灯,昏黄的灯光下人影晃动。
远望着那栋伫立在外观残破、零星散落厂房中间的大楼,穆天毅静默的打量周遭,手上的大哥大不断地传递着最新讯息,明着杨曜风正和绑匪交涉赎人,暗地里他已摸进对手藏人的巢穴伺机而动。
墙高两、三公尺围着厂区,可供出入的两扇铁门经过风吹雨打早已是千穿百孔,门里两个男子抽着烟,时而交谈几句,偶尔才抬头望望大门外面宽阔无遮的马路,神态显得十分无聊,当天色一暗,路面漆黑时,那两人连头都不抬了。
穆天毅悄悄的穿出树丛,长长地吸入一口气,鹏飞鹰翔的疾跃,身形如电般激掠过高墙,他没有作任何停息,只在空中略一浏览后双臂猛展,人已腾身再起,直向亮灯的楼层疾射而去,无声无息的落在阴影暗处。
倾听片刻,不错,他的推断正确,那间上百坪的楼层里正有着他意料中的人,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寒刀似的冷笑,这冷笑却蕴藏在无尽的忍耐中,是的,他已经清楚的听到那个女人骄纵霸道的语声,正是她--莫俪!
穆天毅足踏窗台站在阴影中,沉冥得似一座雕像,双瞳闪烁而冷厉,像一尊在黑暗中待机吞噬的魔神!
换班时间,穆天毅寻着大楼另一头半开的窗户,悄然地穿入屋内,他的身躯轻轻飘起,轻悄得像一片落叶,跟着被差遣的男子登上更高的楼层。
顶楼,毫无警觉的守卫才打开门,正好迎上穆天毅的掌力,那一掌快得让对方连躲的念头都没有,就翻倒在地,而更让房间里其他几个人大吃一惊的是,他们看到进门的人是在「行走」,但速度却快得似流光微闪,众人还未及眨眼,穆天毅已经越过他们,停在楼面的另一头,那间关人的密室前。
身后的脚步声杂沓,穆天毅全然不理会,瞄了一眼那扇厚实木门,径自提气凝神,他右掌抛成一道半弧,又在半弧的终极处猛然劈在门上!未曾回头,他竖左掌轻抛向后,正好迎上第一个冲过来的人。
轰然大震,那扇厚实门扉,哗啦啦四散飞崩,零碎的木块和被门框带脱的粉屑泥砖,宛如骤雨也似扬射向周遭半空;爆震声中,那个迎上穆天毅左掌的家伙,被一击抛飞至阳台才落地,这一出手就慑住众人,虽然瞧他走进漆黑的房间,却无人敢上前阻拦。
房里阴森、潮湿的霉味让人闻得作呕,穆天毅在离门最远的墙角,找到垂着头蜷缩成一团的月泠,她沉寂的窝着,像睡着了。
穆天毅心疼不已地将月泠抱起,竟似怀抱着一块寒冰,轻轻拨开她覆面的头发,惊见月泠的脸庞乌紫肿胀,指印入肉、抓痕见血,人早巳昏迷不醒,穆天毅疾掠而出,盛怒之下将两个堵在碎门边的大汉踢飞过宽敞的楼面,摔落在最远的墙下。
望着无声无息倒在地上的同伴,让剩下的两三人心寒的相互对望,不敢上前一步,穆天毅根本理都不理,抱着月泠那纤弱的身躯坐在破旧的沙发上,淡淡道:「你们谁若自认挡得住我破门那掌,就尽管过来,否则,给我滚远点。」还真怕死,那几人听话的转身往外冲去,待他们全部离开,穆天毅才行功将月泠救醒。
只听得月泠辗转呻吟,喃喃低语:天毅、天毅……
穆天毅轻轻的替月泠的伤口敷上药,爱怜的为她抚理乱发,温柔的唤着,「泠,我在这里,快醒醒,我来接你回去。」
听到渴望的声音,月泠眨开酸涩的双眼望去,当穆天毅俊秀的面容呈现在她眼前时,再也忍不住珠泪淋漓,颤抖的趴在他的怀中,抽噎、饮泣,浸湿他的衣服,撕碎他的心。
轻轻的拍拍怀里的佳人,穆天毅转视门外,隐隐约约的听到纷杂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看来有更多不知轻重的家伙,折回来了。
深情的,他小心地吻着月泠滑落的泪珠,细语轻柔的说:「泠,别哭……,你会哭碎我的心,不要再难过了,都怪我不好,对不起,是我太大意,害你受苦了。」
「我以为你不管我的死活了。」月泠激动的伸手搂住穆天毅,哭哑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头好痛哦!你知道吗?宋庆城想欺负我,我好害怕!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长长的叹息一声,「你早已占满我心,我怎能不要你,唉!你这个磨人的小东西呀!」穆天毅痛惜的凝视她,「别怕,没事了,泠,我道歉,是我错怪你。」吻着她滚落不止的泪水,他噙着泪喃喃道:「亲亲,别哭!你再哭我也要陪你掉眼泪了。」
「不……不要。」月泠停止哭泣,因为她怕他难过,怕他心碎,「好,我不哭。」月泠伸手想抹去颊上泪痕,双手却让穆天毅握住,「别碰,伤口我上了药。」
「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月泠记起早先遭受的待遇,不免全身簌簌颤抖。
「没有的事,你不要胡乱想,过两天我保证还你原来的如花美貌。」穆天毅紧紧的拥住月泠,转而抬头注视那伙冲上楼的人,冷酷一笑,「月泠,仔细的看吧!他们会为你的眼泪付出代价的。」穆天毅轻缓地说着,语声却像冰雹蹦跳在月泠的心尖。他站起身子,系于腰上的惊虹剑正好印入她的眼中。
「惊虹!」仰首直视穆天毅,月泠难忍惊呼,「天毅……」
「他们该用血偿还对你的侮辱。」
「不!我最怕血;求求你,怎么样都依你,就是不要见红好不好?」
不容穆天毅回答,门口传来莫俪讥讽的嘲弄,「穆天毅,你真没眼光,瞧瞧她丑得像块发酵过度的面团,亏你还有兴趣碰她。」
穆天毅垂下怜惜的目光,却坚决冷酷的摇头,他轻柔的将月泠放在沙发上,顺手将大哥大递给她,「给夙兄报个平安,也好让你大哥放心,顺便转告他,给我一刻钟的时间,再放人进来。」穆天毅的温柔只有对月泠,转望莫俪后,那份残酷和冷漠教人不寒而栗。
「谁动的手?」一句简短的话,让在场的人个个有如被冰水淋过般,冻得全身打哆嗦;穆天毅酷寒的语气,残忍得不似出自人类口中的声音,他抬起头凝视着众人,那双闪眨光芒的眸子,包含了多少狠毒、残酷、及火山似的愤怒,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从他温文懦雅的外表透露出的冷酷和煞气,「将付出百倍代价。」
「你作梦!」莫俪看到穆天毅对月泠的温柔呵护,简直快教她淹死在醋海里,「就凭你一个人也想打赢我这些手下把人救走,哼!笑话,死到临头还不知道;一刻钟!正好让姓杨的帮你们收尸。」妒忌早巳让莫俪气晕了头,她狂吼着,「给我捉起来。」
纵然一时慑于穆天毅的气势,这些平日耀武扬威的家伙们,可不相信眼前这个吃软饭似的小白脸有什么惊人之处,一听莫俪命令,霎时蜂拥而上。
「哈!哈……」穆天毅怒笑着跨步迎上。
莫俪被穆天毅的冷厉吓得直往后退,藏进入墙后面,而她高估了那些被她依仗的保镖们,在穆天毅的怒气下根本不堪一击,他脚步不停的直向莫俪行去,无视于众人的拳脚齐上,虽然每个人都有一次出手的机会,但是毫无例外的换得声声惨叫。
无处可躲,挡在莫俪前面的男人个个应声倒下,而且还是姿态不雅,龇牙咧嘴的躺下,吓得她脸色惨白脚步颤抖,穆天毅的冷笑才印入莫俪的眼眸,她已经「呼」地飞起,远远的瞳上墙壁再狠狠地摔回地面,她整个脸孔全走了样,鼻梁断裂嘴角渗血,眨眼间一个天仙美入变成了修罗夜叉,穆天毅的这一掌又快又重,让莫俪连喊痛的机会都没有,就昏死过去。
「好身手,难怪敢目中无人。」门外传来冷酷的声音,引来月泠一声低呼,「宋庆城!」
应声迈步走入带着两个壮硕保镖的宋庆城,经过莫俪身旁他只是随意的一瞥,而其中一个持枪的壮汉枪口直指穆天毅。
「此处既非龙潭虎穴,又无高手能人,若不是想教训你,我早就不动声色的把人救走了。」穆天毅完全无视对正他的枪,出言相讥,「你无能经营事业,将祖上基业败尽,更铤而走险,干起走私、贩毒、绑架等下三滥的勾当,你多行不义,绝难脱制裁。」
被穆天毅一语说中痛处,宋庆城恼羞成怒的吼着另一个手下,「把他捆起来,如果他瞻敢抗拒就开枪。」转望穆天毅他露出邪恶的冷笑,「你死到临头,还说大话,我要让你尝尝,亲眼看着最爱的女人遭人污辱,又无力相救的滋味。」
残酷的语声还跳跃在宋庆城的舌尖上,那个被命令的壮汉才靠近穆天毅就被他扭住肩膀,痛得在一旁动弹不得,完全不顾同伴的死活,持枪的男子依令开枪,对应着枪声,穆天毅猝然放开那人的肩膀,带着他一个俐落的鹞子翻身,将他送出子弹的射程之外;穆天毅只觉得左臂一阵火热,子弹的威力毕竟不同凡响,仅仅只是擦过就见血。
看见穆天毅的手臂一片殷红,月泠害怕的尖叫,「天毅--」挣扎的坐起身想冲过去。
「不要过来。」穆天毅喝住月泠的动作,他不想给宋庆城有任何机会伤害到她。
愤怒又意外,宋庆城虽然没有马上再令壮汉开枪,却掏出自己的枪,脸上露出狰狞的讪笑,当他的嘴角才掀起,犹未及扣动板机--
穆天毅的身形倏地飞跃而起,他腰上红光乍现,一道冷森森的寒光闪起,立时隐去身影,那一抹炽目极光以无可比拟的速度,长射至宋庆城的眼前,当两声枪响和惨叫同现,那闪耀的光芒也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次惊呼出口,月泠不顾虚弱的身体冲向穆天毅,在还没有到达他的身旁时力气即已用尽,当她双腿一软,力竭的身躯将要摔落地板时,却正好迎上穆天毅的双臂一揽将她纳入怀中。
「别急,我没事。」穆天毅低头轻啄月泠的双唇,堵住她的尖叫。
细目一瞧,月泠发现惨叫是出自瘫坐地上的宋庆城和那带枪的家伙,他们两人的右肩胛处各有个细长剑伤,正不断的流着血,她慌忙转开视线,才看到那两支丑陋的手枪被削成块块的废铁散落一地。
「不止血可以吗?那两人会不会失血过多死掉?」
「如此即亡,岂非太便宜他们。」穆天毅右手随意一挥,那两人的伤口马上停止流血。
楼下远远传来人语,纷乱的脚步声穿梭在各个厂房之间,一刻钟已到,想是杨曜风和夙震孝带人来了。
穆天毅森冷的扫过地上那些伤兵败将,「今晚的事情绝不可轻泄一句,否则最好自信你们的脑袋硬过此墙。」话声一落,穆天毅放开月泠,双掌画出两道弧线,当双弧线回到原点时轻推向着壁,轰隆隆的声响大作,一大片砖土泥沙连带着窗户应声向外掉落到十几层楼底下。
震天价响,楼下急促的脚步声混杂着杨曜风和夙震孝着急的呼唤,当他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冲进顶楼的时候,正好看见穆天毅抱着丁月泠腾身从破着大洞的墙壁飞跃出去。
「喂!不要开玩笑,会摔死我妹妹的啊!」杨曜风惊叫着冲向墙边,却只听到阵阵长笑声,从下方传来,穆天毅的身形已经落在较矮的屋顶上,一跃一落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
「哈!哈!……别紧张嘛!没有事对不对?」夙震孝悠哉的踱向杨曜风,风凉的取笑他的兄弟。
杨曜风不悦地瞪睁夙震孝,怒声道:「你早清楚他的能耐,却不对我说明,害我在救人的过程中担心着急个半死,你算什么兄弟嘛!」
「你若不着急怎么唬得过绑匪,事情怎么能够如此顺利快速的解决。」
「好吧!解释合理,不过--他到底是不是『人』呀?」
「是不是人?」这正是那些个躺在地上,满脸惊疑不可置信的人们,心底共存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