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边骂一边从地上爬起来的严幼幼,她继续发出疑问,「为什么走个路就能把你给难倒呢?」
「走路?你把这个叫作走路?」严幼幼两手互拍著尘上,不耐烦的说:「这是走路吗?比上台唱戏还要麻烦,根本是在整人嘛!」
「你走慢一点呀,女孩子家走起路来像阵风,很难看的,」她轻柔的定到她面前,又做了一次示范。「慢点、柔点,手摆动的弧度小一点,目光向前直视,不要东张西望的,下巴微微抬一下,腰杆挺直,步伐不要太大,就像这个样子。」
天哪,严幼幼看起来一脸聪明样,为什么学东西这么慢呢?
她甚至还没开始教她什么,只纠正她走路的样子就花了好几天。
「说得容易呀,你又不会摔在地上跌个狗吃屎。」
她已经很努力的照著她的话做啦,但是她就是没办法走得好看一点。
平时她已经习惯三步并作两步,蹦蹦跳跳的走,突然要她慢下来实在很不习惯。
一慢下来就会同手同脚,慢是够慢了,但是一点也称不上优雅,是更加的难看了。
「我的老天呀!」姜邀月忍不住出言提点,「你要放轻松呀!全身绷得这么紧,当然走得很吃力。」
「这么多规炬谁轻松得起来?不就走路吗?哪来那么多那个不许这个不行的?」她一脸苦相的埋怨著。
从早到现在她已经走了不下几百次了耶,什么时候才能休息呀?而且她昨天又没有睡好,早就已经累得快垮了。
她一定是天天在这里吃太撑,把脑袋吃坏了,天一黑就呼呼大睡,完全没想到要跷头这一回事。
姜邀月安慰她,「你忍耐一些,习惯就会好了。」
「习惯才会好?那死定了,我这么走路已经十多年了,要习惯你的方法走路,不就得再花上十年的时间?」
别开玩笑了,天天这样跌倒,像个傻瓜似的,她连一天都受不了,哪有办法多忍耐个几年等它成为习惯呀!
不行、不行,今天晚上一定要跷头,一定要成功。
「不用那么久的,你那么聪明,只要肯用心,记住我说的话,很快就会习惯成自然,不用我提醒,你自己也会注意了。」
「我快受不了了,走路就走路,为什么还要管我手摆动得太高还是太低,管我弯腰还是缩脖子,管我的眼睛在看哪里,这一点都下合理嘛!」
姜邀月轻声一笑,「规柜是这样的,别忘了,你是个郡主,郡主是这样的了。
「问题就是我压根不是郡主呀。」真是见鬼了,莫名其妙的被人家叫郡主。
前几天她还觉得新鲜有趣啦,毕竟没当过一呼百诺、威风八面的郡主。
不过她现在觉得烦了。
她讨厌一大堆人跟前跟後的,一个郡主那不行,一个郡主这不可以。
帮她梳妆打扮,帮她洗澡穿衣,吃饭还帮她挑鱼刺,睡觉帮她盖被,什么都帮她弄得好好的,搞得她觉得自己像个废人,虽然被伺候得好好的,却觉得好累喔。
她是活动惯的人,突然之间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享受就好,反而让她不习惯,觉得全身的骨头都懒痛了。
再说那些轻飘飘的衣服,她怎么穿怎么不舒服,那些复杂的发式和花样,让她的头皮痛得半死。
她还是喜欢轻松自在的打扮,而姜邀月根本拿她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她把自己打扮回不男不女的样子。
基本上,严幼幼在走路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合作态度,已经让她觉得受宠若惊了。
「大家都当你是,你就是了。」姜邀月一本正经的说:「郡主,你听我的,好好的学,乖乖的做,不会吃亏的。」
「呿,我都已经受了这么多活罪,还说不会吃亏?真是见鬼了,我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才会被困在这个人人都有病的鬼地方。」
「郡主,你不能这么说话。」姜邀月用谅解的态度纠正她,「给袁罄听见就不好了。」
唉,她又说粗口了。
讲不听,打不怕,毕竟是街头混大的,怎么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政变她那粗野的气质呢?
「他能怎么样?顶多很不要脸的再把我扔到屋顶上去摔得半死不活,反正他都已经不要脸过了,也不会介意多做几次。」
她就是搞不懂他啦。
如果喜欢她的话,那他对她也太粗鲁、残忍了一点。
如果下喜欢她,他硬把她留下来干什么?
她话一说完就听到响亮的笑声在门外响起,袁罄和乐相似一前一後的走了进来。
「她说得对,反正我习惯不要脸,再怎么下流的事我都做得出来。」袁罄盯著她笑道:「最好她是有所觉悟,改改说话的态度,否则事情就有趣了。」
严幼幼恨恨的瞪著他,识相的不再开口,以免又有什么倒楣的事降临。
乐相似觉得好笑,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喉咙痛不会去看大夫呀!光在这边乱笑会好吗?当心笑死你,还得麻烦人家特地拨空送你上山头。」
「你怎么还是真么恶毒呀?骂人的功力更加炉火纯青了耶。」乐相似哇哇叫了几声,对袁罄道:「不得了了,死性不改,我看把她毒哑快一点。」
「你别跟她吵,吵不赢的。」袁罄超想让耳根子清静的,他知道严幼幼骂人的功力绝对远胜於乐相似,毕竟他可是领教过了。
「我会吵不赢这个狗屁不如的女流氓?」怎么说他也是个小王爷,是駡下人长大的,说到吵架他会输?
「我是不如狗屁。」严幼幼头一甩,轻蔑的说:「不像你,是有如狗屁,这么说起来,你的确是略胜我一筹。」
乐相似很受伤的捧著心口,「哇!这丫头嘴巴好凶。」
「我早跟你说过了,你找她麻烦就是跟自己过不去。」自己不信这个邪,活该啦。
严幼幼哼一声,「来干么?又想做什么坏事了。」
他一出现,她铁定皮肉要受痛,虽然如此,她居然还会因为他昨天没出现而觉得忿忿下平。
她一定是头壳坏掉了才会这样。
「我来看看该称赞你,还是该揍你。」进度如何总是得关心一下的嘛!
他怎么也下会承认自己昨天一天没见到她,心头觉得有点怪怪的,像是有什么事没做似的。
所以今天一忙完了公事,他就过来了。
越接近这里,他的心情就越轻松,虽然明知道会挨上一顿骂,但他却一点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姜邀月轻轻的摇了摇头,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他早该知道是没有进展的。
早在他进门时,看见她那不男不女的打扮时就知道了。
明明是个姑娘家,打扮得漂漂亮亮会怎么样?
有那么痛苦吗?他几乎没有她穿女装、打扮漂亮的印象。
不是脏兮兮得像乞丐,就是被雨淋得像落汤鸡。
「你应该用八人大轿风光送我出去啦。」严幼幼话说得掷地有声的拉回他的注意力,「我已经过了几天郡主瘾,也够了,我、要、出、去、啦。」说到後来,她已经忍不住用吼的了。
「唉,郡主,你别这么大声呀。」姜邀月更加无奈了。
她早上才跟公公说她很惭愧,连这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虽然公公安慰她,要她别自责,可是她还是觉得很挫败。
「真奇怪。」乐相似一脸无法理解的模样,「多少人渴望摇身一变成为枝头凤凰,享尽荣华富贵,你现在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要?」
真是个怪胎,是穷惯了,不懂得享受吗?
「你管我,我就是不要,不行吗?」
她才不需要跟谁解释自己有什么想法,反正这些有钱人是不会懂得她的日子虽然总是麻烦不断,总是不顺利,但更少她觉得开心。
为了过日子,每天她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想办法让自己多生存一天。
她靠自己生存,那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她对自己感到很骄傲。
叹了一口气,袁罄坦承的说:「行,现在是王府需要你,比你需要王府来得多。」顿一下,他又对乐相似说:「甲之良药,乙之砒霜,懂这个道理了没?」
他一直知道她并不是个贪心的姑娘,她容易满足而且很容易开心。
人就是欲望太多,才会觉得日子过得不好。
像严幼幼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她没有责任、牵挂,只要吃饱了、有地方睡觉就行了,很简单,但是也很令人心疼。
他这么说倒是让严幼幼吃了一惊,她还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懂是懂啦。」乐相似不解的说:「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干么对她这么客气呀?」
他苦笑了一下,「当然是因为已经对她不客气过了,可就是拿她没辙。」
这是事实,他真不知道该拿这个顽劣的丫头怎么办才好。
「是拿她没辙,还是不想对付她呀?」他看看严幼幼,再看看袁罄,企图从中找出一些不寻常的蛛丝马迹。
可恕他驽钝,他看下出来。
「你话太多了,回家去吧。」他伸手往他背後一推,「走走走。」
他们转过身去,严幼幼的脸才慢慢的红了,而姜邀月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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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幼幼小心翼翼的踩著墙上突出的砖头往下爬。
终於踩到地面时,她真想发出兴奋的喊叫声,可是她知道此刻夜深人静,一点小声响都会惊动人。
她才不想被袁罄那个夜游神逮回去。
东张西望了一下,她才快步的朝街上跑去,自由奔跑的滋味实在太美妙了。
她跑了一会,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著月光下的安平王府。
那巨大的建筑物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显得更雄伟了。
「他妈的,我一定是有病,放著富贵不享,跑回街上来被人追债。」她喃喃的说。
但她又隐约的感觉到,她有一些些舍不得定,绝对不是为了王府的荣华,应该是为了那个很过分的袁罄。
如果走了,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不行,我还没报仇呢,就这么放过他,实在太便宜他了。」
她跟他还有一些帐没算,怎么能这样疟了,那她多呕呀。
反正离开很容易嘛,她乾脆就再回去,等报了仇再走也下迟。
「好,就这么办了。」她自言自语的说。
一作了决定,她又跑回墙边,循著原路爬了回去。
当她又跨坐在墙头上时,袁罄带著笑意的声音从底下传了上来。
「又散步呀?」
他早就跟在她後面很久了,毕竟府里的仆人是很警觉又很小心的,一发现她又开溜,就立刻通知他。
严幼幼作梦也没想到,她是被严密监视著的,还以为王府守卫松散,可以让她轻松的自由来去呢。
袁罄是存心放她出去一会,让她跑一跑透透气,再把她逮回来,他等著看她被抓回来後气急败坏的模样。
没想到她居然自己乖乖的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改变了王意,但他还是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的逗她,因此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刚好撞见她正要「爬出去」的模样。
「呃……是呀。」她尴尬的说:「上面风景好,空气很新鲜。」
好险、好险,他不知道她是跑了又回来的,他一定以为她是要出去,又没成功被他撞见了。
还好他是这样以为,否则她下就丢脸丢大了。
要是他知道实情,那他一定会误会她是舍不得这里,或是舍不得他。
不是这样的,他不能乱误会呀。
「是吗?那我也上去看看吧。」
他轻轻一跃,姿势优美的落在她身边,然後一屁股坐了下来。
而严幼幼则以难看的姿势跨坐著,她超想把脚挪过来,坐的像他一样,可是他坐得太过来,害她没办法挪动她的腿。
而且她压根下想跟他坐在这边看风景,三更半夜到处都乌漆抹黑的,有什么好看的?
她推推他肩头,「欵,你坐过去一点。」
他明知故问,「为什么?」
「因为我要下去了,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可以跳来跳去喔?」她横了他。一眼,「抱歉喔,我笨手笨脚的,得慢慢的爬下去才行。」
「既然知道自己笨手笨脚,就离墙远一点,要是摔死那多冤枉。」
「你说过我是怪物,不像人,摔不死的。」
他哈哈一笑,克制住想摸她那颗圆滚滚的头的冲动。「你记性真好。」
「废话,我跟你的帐我是记得一清二楚,要加倍讨回来的。」她从来不吃亏的,拜他所赐,最近是倒足了大楣,怎么能不把他记在心底恨得牙痒痒的?
「我真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刻骨铭心。」他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以你爱护我的程度,想必要是有机会定人,也会舍不得走,自己乖乖的走回来吧?」
「噗!」严幼幼差点没给自己的口水呛到,惊讶的瞪著他。
见鬼了,他怎么知道的?一定是碰巧,他才不可能知道她刚刚是溜进来,而下是要跑出去。
「呸,你少臭美,我记住你是要把你给我的羞辱加倍讨回来,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呸呸呸,不要脸。」
她虽然骂他,却不自觉把声音放软了,态度也没那么凶恶,居然连自称老子都省了。
「我羞辱你?说话要摸著良心,明明是你羞辱我,我不想再重复你骂我的字句了。」他笑道:「多得我已经记不住了。」
「这样就记不住了?我还有很多压箱宝没骂出来呢,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通通说给你听。」她非常大方的说,眼里闪著淘气的光芒。
「多谢了,我没有喜欢挨骂的嗜好,你还是留著,少用为妙。」
「伯了就认输。」她得意的说:「我不会嘲笑你的。」
「我还真怕咧。」他一脸挑衅的说:「我会输你?别开玩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武功是没你好,打架是打下赢你,骂人难道我还会不如你?」
「骂赢我很了不起吗?我做得到的事,你不见得能做得到。」他挑战似的看著她,眼光里却带了一些温柔、纵容。
「放屁!」她抓下头上的帽子,将它一上一下的抛弄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干么这么做,只觉得有一股紧张俏俏弥漫而来,她一定得做些什么来让心跳慢一点。
可恶,他坐这么近干么?
可恶,他这样看著她做什么?
「你不信?」
抓下帽子的她,一头秀发披散在肩上,夜风轻轻的吹动著她的发丝,轻柔的贴在她颊边、颈上,还依稀带来一阵发香。
袁罄朝她一笑,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轻扬的黑发上,「要不要打个赌?」
他想像著它们有多柔软,当他的手穿过它们时会有什么感觉。
发现脑袋开始下受控制的胡思乱想,他赶紧摇摇头,清醒一下。
他到底在想什么呀,为什么会对严幼幼这个粗野的女人生出那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呢?
「打什么赌?」她的个性一向下服输,叫她承认自己不如他,那怎么可能?
凡事都要试试看才知道输赢。
「赌我办得到的,你办不到。」他信心十足的说:「你敢不敢?」
「我不敢?!」她仰头一笑,「哈哈哈,我会不敢?怕了是你生的。」
言下之意就是赌定了。
「我怎么生得出你这么大的女儿?」
再说,他要是有这么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女儿的话,也不知道是福气还是倒楣。
不知道以後严幼幼的女儿,会不会跟她是同一个德行,叫人疼也不是,气也不是,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他发现自己又想远了,连忙把思绪拉回来。
「喂!袁罄,你是在发呆还是睁著眼睛睡了?我叫了你好几声。」
说她老是在他说话的时候神游发呆,他自己还不是一样。
她都已经问他八百多次要赌什么了。
「学你的,这样你才会知道,说话的时候别人发呆是一件多么讨厌的事。」他随便找了个说词,搪塞过去。
他怎么能承认自己对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而且快要到有非分之想的地步了。
「呿,一点都不难受。我只是要告诉你,你发呆的样子丑死了,才不管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呢。」
反正她说话难听又不中用,他不是一直都这么说的吗?
那有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一点都下重要。哼,她才不会因此觉得不受重视、被冷落、不爽,以及想发飙想骂人。
她一点都不觉得不舒服。
她心里这么想著,手里的帽子却已经被她用力的扭得不成帽形,如果那是袁罄的脖子的话,恐怕有被扭断的危险。
「我有在听呀,你要是好好说话,不要乱骂人,你说的话大家都抢著听,怎么会有人不爱听呢?」
她小嘴微瘪,微嗔薄怒的模样好可爱呀。
「人家不爱听就算了,我才不管,我说话就是这个样子,你……唔……」
他这是做什么?
她瞪大眼睛,闻到他身上淡淡、舒服得像是青草的味道,感觉到他温热而柔软的双唇。
他的唇紧贴著她的,微冰的手握著她的肩头,将她更拉近自己。
他逐渐加重力道,轻敌她的樱唇,灵活的舌淘气的长驱直入,她闭上眼睛,让他深入的品尝自己。
两个人的呼吸逐渐加重,喘息声轻轻从她唇齿间逸出。
当他终於结束这吻,她那有些迷惑的美眸显得水汪汪的,她不能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但她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是美好的,而她丝毫下介意再来一次,
袁罄的眼神则有点狼狈。
他居然吻了她,而且是情不自禁的吻了她!
她的表情像在问他——为什么?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全是他一时情难自禁,只奸说:「我打赌,你绝对不敢像我这样做。」
他做得到的事,她一定做不到。
她一扬眉,「你输了。」
一个吻。
她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学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