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厅中间跪于众人面前的是神情淡然的秦红颜,她的水眸滢滢,波漾流转,神色复杂得让人捉摸不定,眉间略带疲倦,她已整整跪了两个时辰。踏入府门后,滴水未沾,加上连日来日夜不停的赶路,身体早已酸痛乏力,表面上却仍强装着若无其事。早知如此,就该听乔天宇的,与他一同回来才是。
只是乔天宇一进京城就直接被宣进宫中,而她又不想再等。
「不必如此惺惺作态,妳已被皇上封为永华郡主,皇上的义姐,老夫得罪不起。」
秦红颜眼眸低垂,「是女儿少不更事,做事草率,闯了祸事,丢了爹爹的颜面,请爹爹责罚!」
「责罚?哼!老夫不敢。」秦章程仍是一脸冷然,当初红颜留书与乔天宇私奔,把秦家祖宗的脸都丢光了,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如此伤风败俗、胆大妄为的女儿,他秦家要不起。
秦夫人一脸焦虑,本想为女儿求情,见老爷脸色铁青,却不敢出声。只有不时对秦红颜使眼色,望她能说些让老爷消气的话。
秦红颜心中暗叹,跪了许久,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爹爹最重脸面,火气哪是那么容易就消的:若非这次回来,皇上封她为永华郡主,只怕秦府的大门她都进不来。
最后还是秦红颜的大哥说了几句劝解的话,秦章程才甩袖离去,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秦夫人立即扑到秦红颜身边,将她搀扶起来,眼中含着泪光。「颜儿,出门在外,一定受了不少苦吧?瞧,妳瘦多了!」
秦红颜心怀愧疚的道:「是女儿不孝,让娘担心了。」
二娘也走过来,「回来就好,这样大姐也不必天天抹泪挂念了。」
「颜儿,妳做事真是太鲁莽了……唉!算了,能平安回来,大哥也安心了。」
「大哥教训的是,我做事不顾后果,连累秦家,害得爹爹……」
「什么对错的,只要是我妹子做的事就是对的。」秦红颜的二哥笑着道,接着又调侃大哥:「大哥,你可是跟爹越来越像了。」
秦红颜抿嘴一笑,「大哥是为了我好。」
秦夫人突然道:「颜儿刚回来,一定累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说完,将众人都打发走。
二娘又细心的嘱咐几句才离开。
秦家大哥与二哥也相继退下,秦红颜则跟母亲回到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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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红颜撒娇的依偎在母亲怀中,「娘,我好想妳啊!」
「想我就不会丢下娘一定就是两年,音信全无。」秦夫人声音哽咽:心疼的抚摸着女儿消瘦的脸颊。
秦红颜轻轻拭去母亲眼角的泪水,「娘,别哭。妳要实在气颜儿,就打颜儿两下好了,是颜儿不孝!」
「傻颜儿!娘哪舍得打妳一下,妳爹那般的气妳,不也只是让妳罚跪吗,家法还没请出来呢!这要是妳大哥、二哥,早就被抽鞭子了。」
秦红颜撒娇道:「我就知道爹娘最疼我了!娘,妳别哭了……女儿跪了许久,肚子好饿喔!而且我的膝盖现在还痛着呢!」
「饿?哎哟!瞧我胡涂的……妳自进府后还滴水末沾吧!」秦夫人连忙吩咐下人准备膳食,又让管事去请大夫。
「娘,很晚了,不用那么大费周章,吃些点心就可以了,又是大厨、又是大夫的,弄得府里鸡飞狗跳,明天外面又会有人说闲话了。」
「哼!自从妳闯了那祸事后,我们秦府还怕人说闲话吗?」秦夫人收起眼泪,瞪了女儿一眼。
秦红颜轻笑,「原来我的性格像娘啊!」
秦夫人轻斥:「我可没妳那般惊世骇俗!」
正说着,饭菜已经热腾腾端上来了。
「怎么这般快啊?」秦红颜纳闷的问了一句。
下人回道:「是二夫人吩咐准备的饭菜,大夫人要时,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所以快些。」
秦夫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让他们下去了。「颜儿,快来吃吧!都是妳乎日喜欢吃的……唉!在外面的日子不好过吧?瞧妳瘦的,一定吃了不少苦。」
秦红颜当真是饿了,坐在桌前便吃将起来,然而,吃了几口,又咽不下去了。挂念的事情太多,哪能吃得下,一抬头,见母亲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娘,在想二娘吧?还在与她呕气?」
「什么?哪有?」秦夫人神情有一抹被看透的慌张。
「娘,我是妳女儿,哪里会不懂呢?算了吧!都这么多年了,她从未跟妳争过什么不是吗?妳若真要恨,该恨的不是她,而是爹爹;二娘当时只是一名村姑,爹爹想娶她,她哪有胆子说不嫁,她也是身不由己啊!」
秦夫人神情落寞的叹一口气,「妳说的娘都明白,只是……」
「娘,妳有我啊,还有大哥、二哥……怎么?难道娘是担心在秦府的主母地位不保?」
秦夫人轻斥:「娘哪是为了这些……唉!十多年了,妳爹的心思始终在她身上,当初还以为只是一时迷恋呢……颜儿,乔天宇虽好,但他毕竟……」
秦红颜眼波一转,便猜出母亲要对她说什么,于是打断她的话:「娘,妳放心,宇哥这一生只会有我一个女人,他心中装的事太多,儿女情长反倒是次要的。」
「妳这孩子!」秦夫人叹息,这才看到女儿已放下碗筷。「颜儿,怎么不吃了?来,再多吃些!」
秦红颜摇头,「娘,我已经吃饱了。」
秦夫人再次叹息,「妳从小便是这样,总是吃得少,那时乔天宇哄着妳吃,我也只当他是像父亲般的疼爱妳,谁想他竟对妳起了邪念……」
秦红颜打断母亲的话,神情一冷。「别冤枉他,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可他毕竟曾是妳的干爹啊!这……这让娘如何接受?」
「他只大我十岁,对我来说,干爹只是我曾经对他的一种称呼,无关其他!」
「若非他教唆,妳一个十七岁的女子怎会留书离家?」秦夫人始终不相信,一向乖巧的女儿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秦红颜微微苦笑,许久,轻轻叹了口气。「娘想知道事实真相吗?那我便告诉娘好了!」她神情淡然,眸光低垂。
许久,彷佛下定某种决心,轻轻开口道:「当年皇位之争越加激烈,乔天宇与爹爹都想置身事外,但他与爹爹不同,他手握兵马,哪有不被牵连的道理?为求自保只得辞官归隐,遁匿江湖。这件事,娘亲应该从爹爹嘴里听到过……」她语气一顿,叹了口气又道:「但有一些宫廷内幕,娘是不知晓的。」
「什么内幕?」秦夫人不解。
「娘该知道由于姑姑受先皇宠幸的关系,女儿经常出入宫门。当初先皇病重之时,怕五王爷逼宫夺位,是我与姑姑假传圣旨,由我亲自到乔天宇军营,命他带兵囚禁五王爷家眷,解一时之围,直到先皇归天。只是先皇并末留下诏书,五王爷手握重兵,他与六皇子私下协定,只要除去乔天宇,便帮他除去其他皇子。乔天宇虽无家小,却有爹爹这个结拜大哥,他向来重情重义,六皇子以我全家性命及姑姑在宫中的地位要挟……乔天宇无奈之下只得辞官,只是六皇子并未遵照五王爷的意思对乔天宇赶尽杀绝。」
「颜……颜儿,妳怎会知晓这些?」秦夫人早已惊讶的合不上嘴了。她天天在老爷身边都不知道,女儿又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我与六皇子早有协定,是我唆使姑姑假传圣旨,目的是为了拖住五王爷,让六皇子有时间布局,也是我让六皇子以秦府全家人的性命威胁乔天宇,逼他辞官。」秦红颜眸光深沉难测,凝望着桌上静静燃烧的烛光,淡淡的说道。
「妳……妳不是喜欢乔天宇吗?怎会……」秦夫人完全迷糊了。
秦红颜眸中流露出哀伤,「目的只有一个,我要与他在一起,若他仍是将军,就算喜欢我,凝于我们的身分,也不会娶我的。」
「妳……」秦夫人呆愣住,久久不语,愕然的眼中流露出疑惑与些许的恐惧,颜儿、颜儿竟会有这般重的心机、这般毒辣的手段?女儿从小便聪慧无双,她知道,然而,没想到竟聪明得这般可怕!
「那……那乔天宇知道这一切吗?」
「一开始不知,后来……」秦红颜淡淡一笑,「其实他很宠我,也很纵容我。只是他心中放不下的事情太多,我和他的身分便是其中之一。他辞官远去,我在后面偷偷追上他,求他留下我;他不允,我便以性命相胁,他只得无奈地答应。」
「那妳与他……」
「娘,我与他已有夫妻之实,早非处子之身,这件事……也是我主动的。」
「这般羞耻丢脸的事,妳也……」秦夫人浑身发抖,难以置信的望着女儿,眼前当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吗?
秦红颜脸色霎时变得青白,「娘,女儿本是任性妄为的人,做都做了,女儿不会后悔。娘若看不起颜儿,也是颜儿自找的……这世上,只要他一人还爱我,颜儿便绝不后悔!」
「妳……」秦夫人忽然哽咽,「妳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妳吗?乔天宇是男子,倒没什么,可妳呢?今后如何做人?那些污言秽语会伴妳一生,妳若生在平常人家倒也罢了,可妳是……唉!」
「娘,颜儿知道妳心疼我,但是皇上已答应为我俩赐婚。放心吧,至于那些小人的毒言恶语,理他作啥。乔天宇是武将不会长留京城,到时我跟他移居边关,岂不更逍遥。时日一久,众人自会淡忘。」
秦夫人没好气的道:「妳做的事惊世骇俗,百年也难有一次,哪有那么快就被人淡忘;况且妳若一走,娘不知何时才能见妳一面!」说完又忍不住流下泪。
「娘……」秦红颜走过去拥住母亲。「是颜儿不好、是颜儿自私……娘,今晚让颜儿留下来陪妳行吗?」
秦夫人流着泪说:「妳想回去睡也不行,当年妳走后,你爹爹一气之下烧了妳的竹香阁,妳没地方睡了。」
秦红颜哑然,一怔之后,说道:「原来爹爹的脾气这般火爆啊!看来今晚真是手下留情了,只是罚我跪了一会儿。」
「妳是皇上封的永华郡主,我听妳大哥说,皇上特别吩咐过妳爹不许为难妳。」秦夫人说出内情。「唉!妳这孩子,从小便有主意,如今真不知对错了。」
秦红颜微微一笑。
爱一个人没有错的,只是错在所爱之人与她身分不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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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乔将军到了。」李公公略显尖细的嗓子在皇上耳边轻声说道。
「哦!」皇帝挑眉,放下手中的奏章,清秀的脸上犹带着一丝稚气,然而那眼中一闪而逝的雪亮眸光却证明他绝不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童。「传!」接着挥挥手,「你们都下去!」
御书房内的数名内侍全部退下。
乔天宇进来行跪拜之礼,皇帝急忙过来亲自将他扶起。「爱卿平身。」
「谢皇上。」乔天宇站起,修长的身形并无武将的魁梧,反而多了一份儒雅的气质;然而,垂手工业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与眼前少年皇帝的气势相比,竟不相上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乔将军,可有谋略?」皇帝毕竟年轻,一见面便问起自己所想之事。
乔天宇淡淡一笑,「有。」
「那快讲给朕听听!」皇帝拉着乔天宇的手来到书案前,上面摆放的赫然是西边边关的战略图。
乔天宇声音沉稳,眸光深邃,自信而悠然,指着战略图娓娓道来。
年轻皇帝的脸上时而疑惑、时而蹙眉,最后豁然开朗,哈哈笑道:「乔将军果然智勇双全,这场仗我朝必胜,哼!也叫那蛮子瞧瞧我王朝的天威。」
「皇上,微臣适才只是纸上谈兵,并无完全把握,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
「乔将军不必谦虚,你虽然年轻,但十五岁便上战场,大小战事经历无数,更打胜过无数战役,朕相信你的能力,这次朕就全靠你了……兵马准备得如何?」
「回禀皇上,已准备妥当,后日即可出发。」
皇帝轻轻点一下头,「西边战事紧急,乔将军还是越早出发的好……那,就定后日吧!」
皇帝忽然朝门外的李公公扬了一下手,李公公会意,点头离开。
皇帝轻叹口气,「乔将军这一走,怕是许久见不到了,只怕有人心里要怪我了!」说罢哈哈一笑。
乔天宇自然明白他所指何事,「为人臣子,理当为国尽忠,为皇上解忧,哪会……」
「哪会沉溺于儿女情长,我说的对不对啊?乔将军?」一阵轻脆悦耳的女声响起,秦红颜笑语嫣然地跟随李公公走进来,盈盈跪拜行礼。「参见皇上。」
「皇姐平身。」皇帝笑道。
「谢皇上!」秦红颜起身,转头迎上乔天宇清亮温润的柔情眸光,微微一笑。
好想他,自进京城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他还是那般的丰神俊朗,儒雅恬淡,若说他是王朝赫赫有名的武将还真让人难以相信呢!
皇帝忽然笑着打趣道:「皇姐,不必如此恋恋不舍,待乔将军得胜回朝,我便亲自为皇姐主婚,如何?」
乔天宇与秦红颜齐齐跪拜,高声道:「谢皇上。」
「快快起身,这里并无外人,何必如此多礼呢!」皇帝一笑,待他二人起身,又接着说道:「皇姐虽非我的亲姐姐,却是从小相识,情同亲姐弟,乔将军又是忠心耿耿,乃我朝良将。为你二人主婚,朕可是求之不得呢!哈哈……本想留皇姐在宫中多待两日,但乔将军出发在即,朕就不多留了,改日还有机会。皇姐这就随乔将军出宫吧!」
两人叩拜谢恩,随后出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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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言,乔天宇不顾宫里人目光,默默的牵着秦红颜。
两人并肩而行,秦红颜窃喜,感到一丝暖意由他温暖的掌心传来,包容的不是她纤细的手,而是她玲珑剔透的心。
此时最想做的事便是扑进他温暖的怀中,一解相思之情。侧面看他,神情淡然,眸光深沉似水,秦红颜也不想打破两人之间的寂静,只是默默随行。
出宫门时,却被正要进宫的一骑拦住,来人下马,戏谑的声音随之响起。「我当是谁呢?乔将军啊!许久未见,乔将军还是一如先前的清俊不凡啊……旁边这位是……啊!这不是你的宝贝义女秦红颜姑娘吗?咦!不对、不对,瞧我胡涂的,现在应该是你的未婚妻子才对……哈哈!」
「原来是李公子。」乔天宇拱手一礼,神情看不出喜怒。
秦红颜则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李公子,多日不曾见你,倒是变得失礼了,见到本宫竟然不跪!是秦红颜不配,还是有人想违抗皇上的圣旨呢?」
「哦……」李公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微臣参见永华郡主!」态度上却无丝毫恭敬之意。
乔天宇眉头微微皱起,有些担忧地望了李公子一眼。
秦红颜也不怒,淡淡的道:「免礼!」她眉目盈然,风华绝世,缓步绕过李公子,在乔天宇的搀扶下上马车。
乔天宇对李公子施了一礼,「告辞!」随即也跳上了马车掀帘坐下,却见秦红颜神情烦闷。
「我想去小树林。」
乔天宇点了下头,吩咐车夫将车赶往郊外,这才坐到秦红颜身边,眸光温润柔和。「委屈妳了。」
秦红颜摇了摇头,「没有。」身子偎进乔天宇怀中,「他爹毕竟是户部的人,这次又负责押运粮草,得罪不得。你是主帅,他若真在粮草上动手脚就有你受的。我可不想因为忍不住一时之气,给你带来麻烦。」
乔天宇轻啄一下她的额头。「这与妳以前可不一样。」
秦红颜笑,娇嗔的道:「以前是我年轻气盛不懂事,凡事都要争,一点委屈也受不得,若是两年前,那个草包早被我讽个脸面尽失了……唉!人总要长大的,我不能总让你为我收拾烂摊子,那样就太过任性了。」
乔天宇欣慰一笑,「妳能这样想就好,这样我离京也放心些。」
「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吧!我从小便在这种环境长大,阴谋、利用、欺骗、权力倾轧见得多了,我心虽傲,但防人之心还是有的。」
然而,乔天宇却叹了口气,「我知妳聪明……怕的就是妳沉不住气,往后今天这类嘲讽妳还会遇到许多,万一妳的倔脾气上来,到时什么都不顾,我远在边关可帮不了妳。」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信任我吗……那好,我向你保证,无论是明的、暗的,我绝不会向人报复,你走后,我乖乖待在娘亲身边刺绣养花,不出房门半步。」秦红颜信誓旦旦,却见乔天宇仍旧面沉似水,一咬牙,噘嘴道:「好嘛、好嘛!我不会再与小皇帝有什么纠葛,不会参与一点政事,这总行了吧!」
「妳还不服气?」
「本来嘛!是你瞧不起我是女子……」
「妳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就是、你就是……唔唔!」喋喋不休的小嘴终于被封住,乔天宇一只手托住她的头,一只手固定住她挣扎的身子。
秦红颜两颊绋红,檀口被占领并大肆掠夺,让她只觉酥麻,本想抢回阵地,却敌不过这情欲缠绵,最后只能弃械投降,由着他去了。
许久,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秦红颜娇喘吁吁,埋在乔天宇怀中。
乔天宇清亮的眸光中蒙上一层情欲的薄雾,低喘几声,才笑着说道:「早想去见妳,没想到妳第二日就被皇上接到宫中去,一别就是半个月。」
听他这么一说,秦红颜不禁心神荡漾。乔天宇本是稳重情淡之人,向来不重儿女私情,如今见他对自己除了平日的宠溺之情外,还多了一份往日少有的情意绵绵,这两句虽非什么甜言蜜语,却已令她高兴非常了。
她撒娇的抱住乔天宇的脖子,「我要你心中永远想着我、念着我、挂着我……我不与国家争,不与百姓争,不与你的忠心争,我只要当你最爱的女人,除了你心中的职责外,你想的只有我,也只能是我。」她任性又霸道的宣布。
乔天宇忽然笑了,「自妳七岁胆大妄为的轻薄我之后,我哪还有精力想着其他,被妳缠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了,就怕妳突然之间又在我床上放个老鼠、蛇什么的,不得安宁。」
秦红颜娇笑,得意的道:「我那是先下手为强,谁教当时爹跟娘总把漂亮的丫头往你房里塞,什么贴身伺候?哼!我把那些宝贝放你身边,看她们谁敢近你身……」原本说得好好的,她却突然幽幽一叹,「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年纪小,根本不知这就是喜欢,只是单纯的希望你只对我一人笑、只对我一人好!连你教哥哥们舞剑,我都能气得大哭一场!」
「是啊!小小年纪便那般任性霸道!」
「因为只要我一哭,你就会什么都不管,丢下一切来哄我啊!」
「小机伶鬼!」乔天宇笑着轻点她鼻尖,「真不知当初那般宠妳、纵容妳,是对是错?」明明已看出小丫头心思的。
秦红颜皱起鼻头,刚想说话,却被外面的车夫打断,原来,马车不知不觉间已到了郊外。乔天宇扶着秦红颜跳下马车,吩咐车夫及后面跟随的侍卫原地等候,牵着秦红颜的手走进一片白桦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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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令冬季,林中一片萧瑟,记得儿时,乔天宇就时常带她到这来玩,此地并无特别景致,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却成为二人心照不宣、安心平和相处之所在。
一阵寒风掠过,秦红颜下意识的缩起脖子。
「冷了?」
秦红颜摇头,「没……」
乔天宇轻笑,拉开身上的披风,将她纤细的身子轻轻拥入怀中包覆住。
秦红颜鼻间萦绕着他身上独有的清爽男人气息,她的小嘴微微抿起,满足的喟叹一声,「好暖和!」
寂静空旷的白桦林中,天地之间彷佛只剩两人,彼此紧紧相依着。
许久,乔天宇清亮的眼眸直视着前方某一点,随后,他在秦红颜耳边低语:
「皇上虽坐上皇位,但毕竟年轻,根基未稳。五王爷在朝中苦心经营多年,势力强大,无法轻易除去,皇上这次交予我兵权,一半是因为西边战事吃紧,另一半则是想用我来压制王爷的势力,做到两相平衡,以便有时问培植他自己的势力,壮大自己。」
秦红颜也轻叹一声,「是啊!小皇帝年纪虽轻,驾驭人心却有一套。这次入宫,对我姐姐长、姐姐短的,小时候我陪他玩时,也没见他对我这般好过……哼!说起来,我还是沾你的光呢!」说完便又笑了。
乔天宇仍是神情淡然,「两年前皇上撤我兵权,却末遵照王爷旨意对我赶尽杀绝,我想多半原因便是为了将来以我来牵制王爷,毕竟在军中忠心耿耿的属下还是听我的……」突然感到抱住他腰间的手轻轻一颤,乔天宇了然的淡笑。「妳当初便是用这个原因说服皇上的吧……唉!颜儿,今日不同往日了!王爷恨我入骨,如今能乱我心神的只有妳了,把妳留在京中真是不放心,怕妳沉不住气,小聪明反而害妳落入王爷的圈套,到时妳爹跟皇上都保不住妳……别瞪眼睛!我从小看着妳长大,妳的脾气我还不明白吗?心平气和的听我说完……」
秦红颜垂下肩膀,叹道:「我明白的,两年前我还能摸透七八分皇上的心思,现在面对那个小我三岁的少年皇帝却连五成都看不出了,我知道你担心当王爷抛出的利益超过我时,皇上会毫不犹豫的将我卖了!真没想到我一个毫无官职的小小女子竟然变得这般值钱……不过,这还是沾你的光。」说完又笑。
乔天宇钮i可奈何的望着怀中娇笑不已的小东西。知她听进去了,却仍是与他唱反调,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为了就是让他心中时时念着她。
秦红颜才女之名并非浪得虚名,以她的机智想自保绰绰有余,毕竟,他看着她长大、看她锋芒毕露、看她与状元郎比试文采、看她偷看爹爹公文时做评断,展现出无比的政治才华,看她评论各国战事时所持的独特见解……这样的绝世女子,他怎能不爱!
从她儿时起,自己就被她的古灵精怪吸引,否则又怎会凭大哥的一句戏言,认她作义女?只因这样便可名正言顺的疼她、宠她、教她……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这种单纯的亲情宠爱竟转化成复杂的男女之情?
「好烦,一回来就要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秦红颜笑够了才收敛住,随即神情又落寞起来。「宇哥,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要当心啊!我听说突厥那个将军很厉害的。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着男儿当战死疆场、以马革裹尸还,安得死子床席儿女手中的想法是不……你不要解释!」她突然捂住乔天宇的嘴巴,又接着说:「你现在心中有了我,所以少了名将的豪情、少了名将的气魄……其实,我不想让你变的,你可以上阵杀敌我不拦,你把家国安危放第一我不摆,你把百姓安居乐业放第一我也不拦:但你若动情,那令你动情的女子一定要是我,否则我拦定了,明白吗?明白吗?明白吗……」
秦红颜连问数个明白吗,直至眼中泪花闪现,声音哽咽方停止。
乔天宇神情动容,眸光深沉似水。「傻颜儿啊……」
「我舍不得你走,舍不得、舍不得、舍不得……我好想陪你上阵杀敌,可我是女子,想去又去不得,被皇上留在宫中,想见你又见不到,见到了,你立即又要走了,相聚的时间这般短,你又总是对我说教……」秦红颜喋喋不休,像个孩子般无理取闹,发泄着心中离别的焦虑。
乔天宇只是轻拥着她,神情恬淡,清亮的眸中流露出一丝宠溺与无奈,显然对秦红颜时而聪慧的精辟言语,时而任性撒娇的无理取闹早已见怪不怪了。
秦红颜这般的喜怒无常,性情古怪,怕是只有乔天宇才受得了,也只有他有幸知悉她的真正性情。
许久,待秦红颜的情绪稳定,乔天宇才轻声哄道:「我心中除了颜儿,还会有谁?妳在宫中那段日子,我曾跟大哥彻夜长谈过,大哥身上的怒气已在我身上发泄得差不多了。妳回府后,不要再使小性子,大哥并非不知变通的顽固之人……」
「什么大哥、大哥的!」秦红颜忽然打断他的话,「你该叫我爹岳父大人才对。」
乔天宇一怔,那即使面对生死都不会变色的从容脸上竟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秦红颜望着,突然噗哧一声的笑了起来,脸上尤带着泪痕呢!
乔天宇见她又哭又笑,摇头微叹,不觉莞尔,不过见她又展露笑颜,心总算安了下来。抬手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痕,眸光温润,轻轻低语:「这里风大,真怕妳伤着脸,这般的不经心,妳啊……」
一代名将,万丈豪情,为爱化为绕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