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乏的格瑞下马,帮忙推马车后轮。他希望自己已经到家了。不过当他用全身的力气推着车轮,他像个哲学家般想着,不管他是不是和摩斯同行都会被淋湿。泥坑顽强地吸住车轮,他和其他的人再次使劲往上推。终于脱困的车轮弹了起来,三桶酒掉在泥地上。格瑞命令随从把酒抬上马车。
“今天晚上,”摩斯说。“我们将会换上干爽的衣服。我们现在离波马诺城堡不远,我打算到那里去喝个痛快!你是我的客人!”
“波马诺城堡在哪里?”格瑞问。
“休革特附近。希望那里没有被泛滥的湖水淹没。”
从来没有听说过休革特的格瑞只低沉地哦了一声。过去这三天,他得知许多关于雷摩斯的事,知道更多他和他的姐姐、外甥之间长久存在的不睦。“她竟敢侮辱我的凯茜的管家能力,”摩斯这么告诉他。“我的凯茜,她能够管理你的国王的温莎堡!”
格瑞讥笑地想着,从摩斯的口中听来,他的宝贝凯茜就像圣人般高洁,他后悔答应摩斯到布列登堡去,甚至只是住几天。这个凯茜很可能有是个大暴牙,丑得嫁不出去,所以雷摩斯才会把这个陌生人当作女婿人选。
可是他喜欢摩斯。他喜欢摩斯的机智风趣,和他说不完的故事。当大雨把全队的人淋成落汤鸡,他甚至没有丧失他的幽默。格瑞知道,在摩斯技巧地探测下,他很可能已经告诉摩斯所有他想知道的事。他微笑地起着,摩斯也许想知道他的第一任妻子的左臀上有一个肿瘤。
“至于我那个外甥,”摩斯在昨天下午轻蔑地说。“他只是个一文不值的傻瓜。”
“也许是个危险的傻瓜。”格瑞冷静地说道。
“哎,有可能,”摩斯同意。“那个混蛋!”他告诉格瑞关于他的好儿子吉安的事。他一直怀疑是杰弗故意让吉安淹死的。“他想得到布列登堡,而他的母亲鼓励他。她竟然厚颜无耻地当着我的面说她的儿子是我的继承人!而他只把凯茜当做天花板上的苍蝇!哎,我知道他们两个心里在想什么:凯茜嫁给那个可怜虫,而我的姐姐成为布列登堡的女王,支使所有的人!”
“你的儿子死后,”格瑞问摩斯。“你为什么样不再婚?”
摩斯眼里的痛苦震撼了格瑞,他不需要任何语言来回答他的问题。
现在他将和摩斯的姐姐见面,也许会见到她的儿子杰弗。
波马诺城堡很小,位于一个小湖旁边,没有任何战略价值。湖水相当混浊,不过还没有泛滥。这里并不富庶,城堡周围的土地看起来十分贫瘠。在城堡内,格瑞看见衣衫褴褛冷得发抖的农奴。他跟随摩斯爬上阶梯,盖伊跟随他身后。
“亲爱的弟弟,”一个瘦高的女人说。“真令人惊喜。老天,你全身湿透了。我希望你不会死于风寒。”她和笑容非常虚伪。
“斐莉,这位是莫格现伯爵。我们需要洗个热水澡换上干爽的衣服。”
摩斯的姐姐又高又瘦,长得并不难看,虽然她一定超过四十岁了。她的头发藏在白色的头巾下面。
“当然,摩斯。”斐莉看向莫格瑞,感觉到血液加速流动。老天,他真是个英挺的男人!斐莉严厉地命令女仆为她的弟弟准备洗澡水,然后走向格瑞,她的腰肢优雅在摆动。“你,伯爵大人,”她轻声说。“我亲自为你准备。”
老天,格瑞想道,这个妇人要诱惑我。他累了,只想好好地休息。他大声地说:“你太周到了,夫人。”
他留下盖伊在大厅的火炉前,跟随斐莉夫人上楼。
“你的儿子不在,夫人?”
“是的,”斐莉说。“他将为错过他的舅舅感到遗憾。”
如果亚奎田事件的主谋是杰弗,看起来他母亲并不知道这件事。
“我相信,”格瑞说。“摩斯也有相同的想法。”
斐莉忙着点蜡烛,没有注意到他声音里的讽刺。“啊,伯爵大人,这样不太恰当,因为我是个可怜的寡妇。”她转向怯懦的妇仆,声音变得尖锐。“碧琪,立刻为伯爵准备洗澡水!现在,大人,让我帮你……去除不舒适的衣物。”
她灵敏地帮助他脱掉湿答答的外套。然后解开他的铠甲,轻轻地摆放在角落。接着,她竟然蹲下来解开他的靴子。女人服侍访客洗澡是为大家认可的风俗习惯,但是她的双手蓄意地触摸他,让他意识到自己好几个星期没有碰过女人。
当他全身赤裸,他感觉到她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打量着他和他渐渐膨胀的男性器官,他不悦地想着,她似乎把他看一匹种马。她为时已晚地递给他一条毛巾包裹他的腰身。
“看来你经历过许多战斗,大人。”她说,声音低沉沙哑。她伸手触摸他左侧的疤痕,长长的疤消失在毛巾下。
“是的。”格瑞说,只希望提热水的女仆赶快出现。
斐莉没有离开他的身边。她吸进他身上的男人味,雨水混合汗水的味道,强烈得令她发晕。
当三个女仆提着冒蒸气的热水走进房间,她走离他的身边。女仆将热水全进木盆,她亲自加冷水测试水的温度。她满意地站起来,微笑地向格瑞招手。
“来吧,大人,洗澡将使你恢复精神。”
格瑞拉开毛巾,看见自己的性器官不再膨胀,不由得松了口气,然后踏进浴盆。热水的感觉让他愉悦地吸口气。他把头靠在浴盆边缘,闭起眼睛。
“我不知道我的弟弟会把英格兰人当做朋友。”斐莉说,她的声音轻柔而靠近。
“我们在亚奎田相遇后就一起旅行。”格瑞说,希望这个女人不要烦他。
他感觉到涂了香皂的海绵慢慢地滑过他的肩膀,而强迫自己继续闭着眼睛。
“原来如此,”斐莉说,用海绵擦洗他宽厚的胸膛。她的手指碰触他的身体仿佛触电一般。“向前倾,大人,我要洗你的背。”
格瑞照做。“哎,”他继续。“我将和摩斯到布列登去。他希望我在那里住几天。”
他是不是听见她倒抽一口气?他故意说道:“我想看看他的女儿,凯茜,据说她是个美丽的女孩。”
在他背上的海绵停了一下。“凯茜,”斐莉说。“是个可爱的孩子,虽然的弟弟把她宠坏了。等她嫁给杰弗,我恐怕必须教她许多事。至于她的长相——”他能够感觉到她在耸肩——“她长得像她的母亲,所以可怜的摩斯当然会怀有偏见,只能说,她长得还过得去。现在,大人,往后倾,我要洗你的头发。”
格瑞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是她这么肯定摩斯的女儿会嫁给她的儿子引起他的好奇。他相信摩斯宁可把女儿送去修道院,也不会把她嫁给杰弗。可是,如果摩斯死了,凯茜就得任由她的姑妈宰割。
他把头往后靠,享受她的手指按摩他的头皮。虽然不关他的事,他还是开口说:“我不知道杰弗是凯茜的对象。”
“哦,”斐莉说。“摩斯会改变主意的。他对自己的外甥情着莫名其妙的反感,不过这些都会过去。毕竟,杰弗是他的继承人。”
她冲洗他的头发,然后叫他站起来。
“继承人?”格瑞问,注意到海绵正慢慢地滑过他的腹部。“我以为他的女儿是他的继承人。”
她的手停下来,他感觉到她的手指轻轻地滑进他浓密的黑毛里。他的男性器官膨胀。
“你真强壮,大人。”斐莉说,令格瑞惊讶地是,她像个年轻女孩般吃吃地笑起来。
“空气很冷,夫人,”他说,咬紧牙。“我希望赶快洗完。”
“当然,大人,”斐莉同意,但是她继续侵犯他的身体,探索他身体的每一寸。
“你不去看看你的弟弟洗得如何?”格瑞问,声音紧绷。他不是石头做的,但是和这个女人上床的想法令他倒胃口。
“我的弟弟,”斐莉冷淡地说。“可能正在享受……兰娜的服务。我去拿我儿子的睡袍来给你,大人。”
格瑞接下毛巾擦干自己,很高兴她终于离开,他正打算自行解决避免身体发生进一步的反应,她却带着酒红色的睡袍回来了。
“大人,”她说,声音略显愤怒。“我的弟弟要你到那里去。”她用舌头舔嘴唇,企图诱惑他,可是他的注意力在睡袍上。
格瑞对她微笑,诱人的微笑使她的膝盖颤抖。“也许,”他轻声说。“如果摩斯没有和兰娜在一起,我可以享受她的服务。”
他知道这么做很残酷,可是他拒绝半睡半醒地躺在床上,等待她爬上床躺在他身边。
两朵红焰跳上她的脸颊,她转身走出房间。
格瑞快步下楼,仍然穿着杰弗的睡袍。他听见摩斯嘲弄的声音:“你没有告诉我,亲爱的姐姐,我的外甥在哪里。他对自己的家没有兴趣吗?”
“我不知道杰弗在哪里!”斐莉喝道,看着他用坚固的牙齿撕咬鸡肉。该死,她羡慕地想着。上个星期她又掉了一颗牙,这一颗非常接近门牙。
她看见格瑞走近,感到一阵愤怒。她主动向他示好,而他却拒绝她,她不自觉得摸摸脸颊,感觉到松弛的皮肤,不由得畏恸。她很快就会拿她和凯茜比较。
摩斯微笑,他的嘴塞满鸡肉,然后示意格瑞加入他。
“格瑞伯爵有没有告诉你,斐莉,他将在布列登堡住几天?”
她听到怀着恶意的语气,不过强迫自己微笑,虽然笑容十分僵硬。
“哎,”她说:“几天前杰弗才到布列登堡去。凯茜似乎非常高兴见到他。”摩斯大笑,一块面包从他的嘴飞出去。“凯茜,”他说。“是她父亲的女儿。她喜欢杰弗的程度就像我喜欢他的程度,而那就是零,我亲爱的姐姐!”
“你,摩斯,只是嫉妒!凯茜是个一文不值的女孩,而杰弗是个战士,而且愈来愈得到公爵的欢心。”
“我一点也不惊讶,如果他拥有他的父亲的油嘴滑舌和你的狡猾诡诈,姐姐。”
格瑞若有所思的嚼着肉,旁观他们两个唇枪舌战。至少,斐莉夫人全忘了他的存在。他喝口酒,看看四周,寻找叫兰娜的女孩。
“如果,”他听邮斐莉气愤地说。“我被生为男孩,布列登堡就是我的!而你,摩斯,你会为了阻止布列登堡理所当然的继承人得到布列登堡,而把你平庸的女儿卖给魔鬼!”
“你永远不知足,姐姐。是你自己坚持要嫁给黎基尔。你要他的床,现在你应该安分地睡在那张床上。”
“盖伊在哪里?”在短暂的静默中,格瑞询问摩斯。
摩斯心不在焉地说:“兰娜发现你的随从很合她的口味。她很可能正在教他一件事。”格瑞喝完酒,站起来,把手放在摩斯的肩上。“我们明天还得赶路,我已经准备上楼休息了。”
摩斯鄙夷地看斐莉一眼。“如果你不介意,亲爱的姐姐,格瑞伯爵和我将睡在杰弗的房间。他是个讲究礼貌的英格兰人,不懂得拒绝保护自己。”
斐莉狠狠地瞪摩斯一眼,然后失望地对格瑞微笑。
“谢谢你的热忱招待,夫人,”格瑞说。“热水澡消除了我的疲劳,而丰盛的晚餐满足了我的饥饿。”
“他不需要任何东西来满足他的饥饿了,姐姐!”
斐莉低吼一声,可是格瑞听不清楚她吼了些什么,他怀疑他们姐弟已经争吵了一辈子。杰弗不在波马诺城堡令他略微失望。他想亲自评量这个男人。
感谢上帝,大雨在夜里停止了,当他们离开波马诺城堡时,阳光正以极快速度晒干泥泞的道路。
“离开毒蛇窝真教人松了口气。”摩斯愉快地说。
格瑞扬起浓浓的黑色眉毛。“你们两个旗鼓相当,摩斯。事实上,我认为你相当以此为乐。”
“哎,”摩斯说。“斐莉从未令我感到乏味。我给她两桶酒,酬谢她的热忱也补偿她……的失望。”
“她是个非常坚定的女人。”格瑞只这么说。
至于盖伊,格瑞发现这个年轻的骑士眼皮沉重,但是他忍住挪揄他的冲动。
他们经过森林,横越山峡河谷。当他们愈来愈接近布列登堡,摩斯就愈来愈兴奋。“我们就在黑勒河附近,”摩斯说。“你几乎可以闻到海的味道。这里土壤非常肥沃,我们几乎年年丰收。我们还拥有许多牛羊,每天春天,它们的骚味和叫声就会充满整个空气。”
格瑞点点头。“这和康瓦耳非常相似,”他说。“那里的乞丐也很多。赞美上帝,我们大部分的农作都集中在一个河谷,这样可以防止海风和咸空气的侵害。”
当他们越过最后一座岩石山丘,天色已昏暗。“看——”摩斯骄傲地指向前方——“那就是布列登堡。”
布列登堡不是石头堆积成的建筑,如同渥佛城堡。它的气势无损它的美。格瑞环顾四周,肯定布列登堡有非常重要的战略价值。
格瑞转向摩斯,正准备赞美布列登堡时,摩斯大叫,策马疾奔城堡。他的随从,除了驾驶马车的那几个跟在他身后奔驰,所有的人都挥手大叫。
格瑞对盖伊说:“当你进入城堡,我要你视察城堡的结构。渥沸顿需要修建,也许你会学到有用的东西。至于我,我恐怕将喝很多酒,并且对摩斯的宝贝女儿微笑到嘴酸为止。”
“兰娜告诉我雷凯茜是个温柔的女孩,而且相当漂亮。”
格瑞低声诅咒。“我不在乎她是不是像艾琳娜王后那么美,或者丑得像老巫婆。”
当他骑马从铁闸门下通过进入城堡内,注意到绞盘的装置和城墙的厚度。城堡内部令他惊讶,一切都井然有序,而且非常清洁。他在视察马厩,听到摩斯高声大喊:“凯茜!凯茜!”
不太对劲。城堡里的人安静得诡异,不是盯着摩斯就是掩口低语。他们的表情就像失去牧羊的羔羊。格瑞下马,把缰绳交给他的随从。
他看向螺旋阶梯,突然听见痛苦的叫声。“凯茜!”
格瑞冲上阶梯,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大房间里,他闻到柠檬和迷迭香的气味。壁炉两旁的墙上挂着精致的毛毡。他看见摩斯迈步向一个老妇人,开始摇晃她的肩膀。
“摩斯,”格瑞说,抓住摩斯的双臂。“出了什么事?”
摩斯了出痛苦的声音,放开老妇人。“凯茜,”他低语。“他们告诉我,她得了热病,快要死了。”
他像发了狂的人冲向楼梯,格瑞跟在他身后。
摩斯打开一个房间的门,这个房间充满令人作呕的甜味,无数的蜡烛在墙壁上投下光影。有四个女人围绕着一张床。房间里岑寂得令人胆战心惊。床边摆着两个火炉,热气令人感到窒息。格瑞走向病床。
摩斯弯身向床上的人,他的哭泣声很轻,但是哀恸欲绝。
“我亲爱的孩子,不……不,”他听见摩斯不停地说。“你不可以离开我。不!”
格瑞走近些,低头看着凯茜。一股怜悯之情在他心中油然而生。她的头发被剪得很短,而她的脸色有如死灰。他看见摩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干瘦得像爪子。他能够听见她痛苦的呼吸声。突然,摩斯掀开被盖,格瑞惊恐地盯着在她身上吸血的水蛭。
“把它们弄走!”摩斯大叫。他用力将水蛭从他女儿身上扯开,摔向房间的另外一端。
老妇人爱达握住他的肩膀,可是他把她的手甩开。“你在杀她,老太婆!老天,你在杀她!”
这个女孩可能是十五岁或者一百岁,格瑞想道。他甚至能够看见她眼皮上的血管。雷凯茜在生病之前是什么模样?可怜的孩子,他想着,怜悯地看着她的脸。他想做点什么,可是知道自己不能够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他慢慢地转身走向房间,摩斯的诅咒和哭泣声充塞他的耳朵。
盖伊正在和一个女仆说话。当他看见格瑞,立刻走向他,低声说:“那个女孩子快要死了,大人。她在四天前患热病,没有人敢期望她活过今天晚上。”
格瑞点点头。事实上,他很惊讶她仍然活着。
“那个女仆认为应该找牧师来。”
“这件事由摩斯决定。”格瑞刷刷头发,知道摩斯全部的心思都在他的女儿身上。“去带牧师来。”
他和盖伊吃了一顿沉静的晚餐,服侍他们用餐的仆人都轻轻地哭泣着。格瑞想知道摩斯的随从都到哪里去了,但是忍住询问仆人。
“这是个富庶的城堡,”盖伊说,环视大厅。“我非常为摩斯难过。”
“哎。”格瑞说,他的目光停留在两张雕刻精美的高背椅上。两张椅子中间有块象牙棋盘,棋盘上摆着棋子。他试着想像摩斯和凯茜相对而坐,愉快地下棋的景象。他的腹部紧缩,该死,他想着,他不想为这个女孩的死感伤。他突然觉得自己侵犯了别人,毕竟,他只是个陌生人。
他发觉自己被这两张椅子吸引,不自主地坐下来。他发觉自己的眼睛每几分钟就会看向楼梯。牧师到达,一个秃顶、眼睛泪汪汪的老人。
时间过得令人痛苦的缓慢。格瑞遣退盖伊,而发觉大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接近午夜时,他看见摩斯像个驼背的老人走下楼。他的脸憔悴异常,而眼睛浮肿。
“她快要死了。”摩斯的声音平静得诡异。他在格瑞的对面坐下,凝视炉火。“我发现自己希望你没有救我。也许如果我死了,上帝会让凯茜活下去。”
格瑞握住摩斯的手。“你不该这么说,摩斯。我们不能够质疑上帝的旨意。”他的话听起来空洞而令人难以置信。
“为什么不能?”摩斯严厉地说。“她是个纯真温柔的好女孩。夺走她的生命是不对的!老天,你了解吗?我想要你,救我的男人,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战士,娶她为妻!保护她和布列登堡,给我成群的孙子!诅咒上帝!是魔鬼从我身边夺走她!”
摩斯把脸埋在手里,轻声哭起来,格瑞无助地看着他。他想像女孩病入膏肓的模样,感到哀伤梗在他的喉咙。他在圣地看过无法想象的可怕景象,但是令他厌战的是无尽的荒漠,而不是人们的苦难。他不想被一个女孩的死影响。老天,他甚至不认识她!
“摩斯,”他说。“将发生的事你无法改变。布列登堡是你的。如果你希望它永远是你的,你必须再婚,生养更多孩子,你不应该放弃。”
摩斯大笑,痛苦的笑声令格瑞难过。“我不能,”他终于说,声音非常轻。“十年前我患过一种疾病。这种病史使我的精子失去生命力。”
没有办法了。格瑞闭起眼睛,向后靠着椅背,只有摩斯沉重的呼吸声打破大厅的寂静。他感觉到摩斯的手握住他的手臂,张开眼睛看见摩斯专注地看着他的脸。
“听我说,伯爵大人,”摩斯说,他的手指握紧格瑞的手臂,“我要报答你的救命大恩。布列登堡离海岸很近,因此距离你在康瓦耳的土地不远。就算我的凯茜血液不能流在布列登堡后代子孙的身体中,你的可以。你身上流着贵族的血液,格瑞伯爵,我将以你为继承人。”
“这是不要能的,摩斯,”格瑞说。“我是英格兰人,你的君主绝不会把你的土地交给我。我也不配得到你的土地,摩斯。我救你并不要你报答!你必须接受事实,也许和你的外甥讲和。没有选择了。”
摩斯的眼睛发亮。“不,伯爵,听我说。如果你今天晚上和我的凯茜结婚,你将成为她的丈夫,合法地继承布列登堡。”
格瑞大吃一惊。“不!老天,摩斯,你疯了!你的女儿快要死了。让她好好地去吧!”
“你不会有任何负担。你将来只需要对布列登堡负责。凯茜在死亡之前结婚对她有什么影响?对你有什么影响?”
格瑞吁口气,他的身体紧绷。“我不要和这个小女孩结婚!我埋葬过一个妻子,我不想再娶一个来埋葬!想清楚,摩斯,你只是哀伤过度!”
摩斯一直注视着格瑞的脸。“听我说,伯爵。如果凯茜就这样死了,我也活不了多久。杰弗不会等待我年老死去。他会拿取他相信应该属于他的一切。可是如果你成为凯茜的丈夫——”
“鳏夫!”
“——鳏夫,杰弗会发现自己没有能力对抗一个有力的英格兰贵族!我救不了我的女儿,但是我可以救布列登堡!和她结婚,格瑞,然后你到布列特尼公爵那里去宣誓你对他的忠贞。我只要求你这么多。你将带着荣耀回英格兰,你的子孙将拥有肥沃的领土!”
格瑞站起来,在摩斯面前来回踱步。“你甚至不了解我!”他说,努力思索理由。“我们认识不到一个星期!你怎么能够信任一个可能有是全世界最卑鄙的男人?”
“我宁可把财产交给一个可能是混蛋的男人。这总比让它掉进一个混蛋的手里好。你是混蛋吗,伯爵阁下?”
格瑞咬紧牙。“算了,摩斯。如果你担忧你的外甥,我会在离开布列特尼之前为你除掉他。这样你放心了吗?”
“不,”摩斯轻声说。“布列登堡必须有主人,而且他必须是个强壮英勇的战士。你必须成为布列登堡未来的主人。”
格瑞惊奇地注视着他。
“现在,”摩斯继续说。“凯茜时都会断气。如果你不娶她,大人,我将失去我珍爱的一切。兄弟,我要求得太过分吗?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只求你接受我要给你的!你不会失去你的荣誉,你不会受到羞辱!”
让格瑞做下决定的不是雷摩斯激动的言辞,而是他脸上纵横的泪痕。
“我们办事去吧。”格瑞说。
格瑞握住凯茜的手,听牧师为他们证婚。他触摸到细致的骨骼,感到一股无法言喻的痛苦。摩斯的书记已经写好婚姻契约,在萧瑟的沉默中,莫格瑞签下他的名字和头衔。他沉默地看着摩斯牵引凯茜的手签下她的名字。
“我的女儿会读书写字,”摩斯说,声音颤抖。“我教她的。”
完成了。格瑞听见她的胸膛发出轻微的嘎嘎声,知道她即将走到生命终点。他慢慢地脱下戒指,嵌着玛瑙的金戒,表面上刻着一匹狼,戴在凯茜的中指上。他把她的手合起来避免戒指滑落,然后轻轻地把她的手放在她的胸口。
“来,伯爵,”摩斯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格瑞看他的妻子最后一眼,跟随摩斯走出房间。
“很快就要天亮了,伯爵。你必须立刻启程去圣伯里。布列特尼公爵在他的城堡里。你只要告诉他,你已经娶雷凯茜为妻,并且呈上结婚契约。”
“布列特尼公爵认识我。”格瑞说。他记得位高权重的马察力,一个骄傲的男人。格瑞曾经在一场马上枪术比赛中打败他。他怀疑马察力是否记得。
摩斯的眼睛发亮,他摩擦双手。“太好了!你必须向他宣誓忠贞。我们将尽可能地保守秘密,不让外界知道凯茜死亡。”
“好的,摩斯。我会回来——”
“不!不需要,伯爵,我会埋葬我的女儿,而你继续你的行程。”他停顿片刻,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我想独自咀嚼悲伤。我的安全没有问题,因为这件事将传遍各地。谢谢你,莫格瑞。”
格瑞看见一滴眼泪落在摩斯的手背上。他也略感悲伤,但是不知道如何安慰摩斯的丧女之痛。
“愿上帝保佑你,摩斯,”他说,拥抱这个悲凄的男人。“我将分担你的痛苦,我的朋友。”
“谢谢你,”摩斯说,后退,挺起肩膀。“你必须上路了。一路顺风,我的孩子。”
格瑞示意随从们停下来,回头凝视沐浴在曙光中的布列登堡。这是一座宏伟的城堡,未来它将属于他的儿子。
“盖伊,”他对旁边的年轻骑士说。“你知道发生的事情。我希望你保守秘密,确定其他的人也保持沉默。”
“是的,大人,”盖伊说。“我……感到遗憾,大人。”
“是的,”格瑞说。“我也是。”
他掉转马头,策马前进。强健的军马向前奔驰,布列登堡很快在尘烟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