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看了看那群狗,又看了看她,结果径自在原地躺了个四脚朝天。
祈晓音哈哈大笑:“看来我们有沟通上的问题,改天再好好教你。”
她将狗食分倒在四个大型长盒里,大狗三个,小狗只数少,一个。还没下令呢!几只狗虽虎视眈眈,仍不敢移动。只有新来的小白狗好努力地冲到盒边,吃了起来。
她无奈地笑笑:“好吧!新来的总有特权,不过就只这一次喔!下回可得和同伴们一起吃喽!”
她拍手让狗儿们开始晚餐。
天黑了,屋里亮起了灯。但是祈晓音觉得,院子里才是最温暖的地方。
方立帆在父母的坟上摆上一束鲜花,跪在地上虔诚地膜拜。
“爸,妈!孩儿就要完成你们临终前的托付了,你们地下有知,一定非常高兴吧!请你们原谅孩儿不孝,让你们等了这么多年。”
他再次叩头,然后起身。
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转眼父亲已经过世七年了;而在父亲走后一年,母亲也郁郁而终。他们无力的双手都曾拉着他,嘱咐他一定要买回方家的大宅子,否则他们死了都不会瞑目。
他是方家的独子,除了他,谁能背起这个重担?所以他拚命工作,只要合法,什么钱都赚。先用劳力赚钱,然后用智力赚钱,最后用钱来赚钱。七年了,他终于有能力放下这个担子,也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压力。
这几年他是过得很苦,但他了解为什么方家大宅对父母来说是这么重要,毕竟那是方家祖产,虽然代代翻修却没有一代子孙将它出售过。如果父亲不是为人作保而被连累,房子又怎么会卖掉?他明白父母认为这是对方氏祖宗莫大的不孝,却又没有能力挽回,只好终日自责,愁颜相对,直到死前还念念不忘。
方定帆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只希望花这么多钱买回大宅,真可以告慰父母在天之灵。
“什么?妳——妳离婚了?”罗亚怡惊讶地问柯文文。
柯文文点点头,没有说话。
“怎么会呢?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忽然离婚了?”
“学姊,我不想再谈有关我婚姻的任何事情了。”
“是何光达有了外遇?”
“不是。”
“那是……”
“学姊,请别问了,好吗?”
“文文,妳是我最疼爱的学妹,我当然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如果何光达负了妳,我会替妳讨回个公道。”罗亚怡略带激动地说。
“不是的,学姊!这——完全是我的决定,是我要离婚。而且,事情已经结束了,我——我真的不想再提起。今天我找妳来,是想麻烦妳一件事。”
“什么事?妳说啊!我一定帮妳的。”
“我——我想找个工作。”柯文文低声说:“妳知道的,一毕业我只工作了两个月,就进了补习班补习,原本想出国的,后来——认识了何光达,也没再继续工作,加上一年多的婚姻生活,我——什么都忘光了,真不知道工作要如何找起。现在的我一切都要靠自己,没有工作根本无法生活;所以我只好——只好来麻烦妳,希望学姊可以帮帮我,什么工作都好,我会认真学的。”
“我当然会帮妳。妳在学校成绩不错,工作方面多接触就会熟悉了嘛!有什么不会的还可以问我啊!”
“问妳?可是……”
“哎呀!找工作的事就交给我,马上会有好消息的。”
“可是——我怕自己没那个能力……”
“放心,有我在嘛!”
“有妳在?妳是说……”
“没错,妳就在我隔壁的办公室上班,小周敢对妳大声一句,我立刻‘瞪’死他。”
“小周?”柯文文不解。
“哦!他呀!是我们总经理。”
祈晓音听见一阵狗叫,立刻醒了过来。披上一件外袍就往楼下跑。
拉开屋门,看见父亲正拿着扫把追打着狗儿。
“你们这些畜牲,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祈晓音冲过去拉住扫把:“你不要打我的狗。”
“妳的狗?牠们都是些野狗啊!养牠们做什么?”祈国豪大声说。
祈晓音闻到一股酒味,明白父亲又喝醉了。最近不知是怎么回事,父亲老是喝到半夜才回来,这有些反常。以前他虽然话少,不太理会她,但很少应酬,即使有也不曾喝太多酒的。
就在她沉默的当时,父亲又喃喃念了起来:“养狗?人……人都快没饭吃了,还有闲功夫养这些畜牲。我祈国豪可不是专门做慈善事业的,老养一些人家不要的东西……妳妈那个臭婊子,把我……当白痴,以为我不知道?哈!……”
祈晓音看着迷迷糊糊的父亲,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此时王妈也出来了,祈晓音于是让她扶父亲进去休息。
祈国豪仍不知在胡乱喊些什么,和王妈摇摇晃晃地进去了。
祈晓音蹲下来抚摸着脚下的狗儿,思索着父亲话中的意思。怎么会扯上妈呢?整句话似乎无法连贯起来。
她心里纳闷着,索性搬了张躺椅,拿了件丝被,就和狗儿们窝在外头。“白白”像团白毛线滚了过来,她将牠抱上了自己的腿。
“你不习惯吧?”她对狗儿说:“以前不会发生这种事,最近……爸爸心情不好痲,别害怕!我绝不会让你们被赶出去的,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再变成没人要的野狗。”
“白白”立刻在她身上睡着了。祈晓音就这样看着天上的星星逐渐消失,四周泛起白雾,不一会儿,太阳慢慢地升起,她才在躺椅上进入梦中。
“小姐!小姐!”是王妈的声音。
祈晓音张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哦?王妈啊!现在……现在几点了?”
“快七点了。我要去买菜,才看妳睡在这儿。小姐!入秋了,会着凉的。 ”王妈皱着眉说。
“我也不是故意睡着的。我爸爸呢?”
“老爷还在睡呢!我看他昨夜喝不少。老爷最近是怎么了?经常喝醉。”
“没事了,妳去买菜吧!”
“妳想吃些什么?”王妈问。
“都好,随妳买。对了!买点爸爱吃的猪脚吧!”
王妈点点头,提着菜篮出去了。这儿离市区远,得坐上一段车才有市场呢!
祈晓音低头,发现“白白”还睡在她腿上。
“你这个小家伙,太享受了可不行,‘胖胖’牠们会吃醋的。”她笑着把牠放回草地上,牠卷起身子,寻到好姿势便又睡了。
祈晓音进屋里去,推开父亲的房门,就站在门外看着熟睡的他。
为什么呢?她的父母都不爱她。
小时候跟着母亲,总是孤零零地被丢在家里;现在跟着父亲,父女俩却没说过几句话。即使婚姻破裂让他们彼此憎恨,但对子女的爱不是自然而永远的吗?
爸爸对王妈说妈妈死了,其实妈妈不过是又嫁人了,而且去了美国。这件事让她明白爸爸真的恨妈妈,恨到可以咒她死。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她不敢开口问。或许事情就这样了,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敲门声响起,方立帆应了声“请进”,却没想到进来的是罗亚怡。
“有事吗?罗秘书。”他讶异地问。
“抱歉打扰你,董事长。我想请教一下有关总经理找秘书的事。”
“哦?难道妳不愿意过来当我的秘书?”
“不是的,事实上我感到非常荣幸,并且确定会做好分内的事。”罗亚怡微笑。
“那妳想问的是……”方立帆不解地问。
“我想介绍一位学妹来担任总经理的秘书,接替我的位置,不知董事长以为可不可行?”
“当然可行。”方立帆立刻说:“只要妳能尽快完成移交,过来帮我处理堆得满桌的文件,我才不在乎谁要当周伟民的秘书呢!不过我已经答应过他的秘书人选让他自己决定,而他又喜欢和我唱反调。罗秘书!妳如果真希望妳学妹得到这分工作……来!我教妳。”
方立帆低声对罗亚怡说了几句,罗亚怡意会地笑了笑:“谢谢董事长。”
方立帆挥挥手:“去吧!祝妳成功,记得我这儿迫切需要妳。”
罗亚怡点了头走出董事长办公室,刚想进隔壁的办公室,周伟民从里头拉开门:“罗姊!妳跑去找那家伙做什么嘛!是不是他又催妳过去了?”
“喂!别老叫我罗姊、罗姊的,不过大你几个月,都让你叫老了。”罗亚怡进了办公室,顺道把门拉上,趁着背对周伟民时,把自己的表情调整到最难看。
果然周伟民一看非常紧张:“对不起嘛!大不了以后不叫了,看妳气成这样。”
“算了!不是因为你。”她愤愤地说,还把文件重重往桌上一放。
“不是因为我?那……那妳气什么嘛?”
“小周!我们是好朋友吧?虽然你贵为公司的总经理,却从没用头衔压过我,对不对?”
周伟民连连点头。罗亚怡一脸委屈地继续道:“我也是因为把你当好朋友,才想我就要过去当董事长的秘书,那你就没秘书了啊!所以想推荐我一个学妹来接我这位置。我就是为了这事情去找董事长,你猜他怎么说?”
“他怎么说?”
“他说你要的是有经验、能力强的老手,而我这个学妹没做过什么工作,只凭在学校成绩好,恐怕不适合。”罗亚怡嘟着嘴说:“又不是当他的秘书,条件一大堆。”
“是啊,这家伙说过不干涉我用人的,何况是他把妳挖了去,我才不得不重新找个秘书,这会儿又在一边说风凉话。”周伟民拍拍她:“妳别担心,既然妳这么照顾我,连接替人都替我找好了,那是最好不过,我还得向妳道谢呢!”
“可是董事长他……”
“哈!叫那家伙去死吧!我要用谁他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