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无意间得知“世界钻石协会”举办的钻饰设计比赛,心芸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画了几张设计稿参赛。
这已是数月前的事,直到一通电话燃起她所有的神经,她惊喜、她意外、她兴奋……所有的形容词都无法描述她的喜悦。隔天的报纸大篇幅的报导这位犹如“仙履奇缘”的女主角。
正在法国巴黎举行的“一九九八年国际钻饰设计比赛”揭晓,全球共有二十五位设计师赢得优胜,而代表台湾区参赛的麦心芸,以“星光灿烂”为名的钻石耳环,一举获得这项比赛里最高的荣誉。
消息传得犹如流行性感冒,国内珠宝界感到十分好奇,因为很多人都不知道“麦心芸”这号人物。
心芸首次参赛的成绩一鸣惊人,竟有三项入围得奖,这对毫无珠宝设计背景的心芸而言,不啻是最大的鼓舞,也是激发她对珠宝设计的兴趣。
而后,心芸得知戴比尔斯举办国际钻饰设计比赛的讯息之后,她也寄了设计稿。结果,幸运之神又再度的眷顾她,让她又获得此次比赛的最高荣誉。
有关获奖的“星光灿烂”钻饰耳环的由来,心芸曾向各媒体表示,“这是自己爱看夜空发呆的关系,也是孩时的梦想。”
小时候,她曾幻想自己爬上天空,伸手摘下黑幕里闪闪发亮的星星。因此,就利用这个题材去发挥,所呈现出来的作品就十分的活泼。作品是以旋转方式呈现,正面与反面都镶犹如星光般发亮的碎钻。
世上大多数的女性朋友都喜欢拥有钻石,甚至以收藏钻石为乐,然而心芸虽然设计钻石而声名大噪,但是她却没有一颗属于自己的钻石。
她不想将自己局限在钻石的设计范围里,她是个喜欢不停沉思的人,她认为生生不息的大地中有太多太多的灵感,而许许多多活跃的生命则是她创作的来源。
心芸很庆幸自己终于能在艺术设计的领域里,找到自己一片天空。她觉得自己就像燃起了火苗,充满活力与信心。
而后她收到“世界钻石协会”的邀请函,通知她下星期参加在巴黎举行的颁奖典礼。
砚伦缓缓的放下报纸,那是心芸剪贴送给乔治的。他很为她骄傲,从以前他就认为心芸有这个天份。如今,在艺术的天地里,她真的闯出一片属于她自己的天空。
他看着办公桌上的相框,心芸仍然美丽如昔,时间似乎不曾在她的身上越过。唯一与从前所不同的,是她增添了一种成熟的妩媚,和以往的稚嫩是无法联贯的。
砚伦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在这刹那间,他对她的思念和浓烈的爱,使得他几乎窒息得无法呼吸。
他走到玻璃窗前,仰望前方无边无际的天空。两年了,这一别已两年了。七百多个日子里,像是机器辗过他的心脏般,让他忍受着疼痛,只为了完成父亲临终所托。
现在她应该属于他了!一抹痛苦爬上他的脊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仿佛看见她的眼睛,那眼里的柔情令他怦然心动。
他叹息着,这两年来他拥一个富可敌国的事业王国,也帮助她完成当年的梦想,而他也必须实现自己的诺言——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在担忧着什么?
这两年来,心芸仍固执的等他吗?虽然与乔治的来往信件中,不曾听她提及过感情的事,而她本是擅长掩饰自己情感的人。
他拿起话筒,拨了电话给乔治,电话响了几声后,才有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
“哈罗——”
“我想好了。”砚伦直截了当的说。
“这才对呀,你要我写封信给她吗?”乔治这会儿精神都来了。
“没错,我想在典礼上给她一个惊喜。”
“你是说,你要参加巴黎钻饰设计典礼?”乔治嘴角浮出了笑意,“很可能她身旁多了一个他?”乔洽促狭的道。
“别寻我开心,要面对她,我可是很紧张的。”砚伦咬着唇,心里想着一件事。
“紧张?你会紧张?”乔治大笑,“去跟其他职员们说吧,我想他们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对于整件事,我需要你的配合,可以吗?”
“没问题,总之你的安排最好是能赚人热泪。”乔治好意的叮咛,其实他也很想见见这位让他老板着迷的女孩。
亲爱的心芸:
得知你在巴黎荣获最高殊奖,将于下个星期接受颁奖,届时我将参加,并与我常和你提的那位朋友一起为你喝采。
我对你有件事一直耿耿于怀,那就是你毕业典礼当天,我正巧出差到德国,因而未能参加这个对你极具意义的典礼。虽然你不介意,但我内心深感歉疚,不论如何,这次巴黎之行,我一定会准时赴约。相信我,我认识你,所以你不必替我担心,我找得到你的。
愿你美丽如昔
你的老友乔治
“乔治认识我?”心芸心里嘀咕且无法理解。
事实上,心芸对乔治一无所知,而他对她却了如指掌。她心想这么多年来,他并没有任何不轨的企图,反而是她人生旅途中最重要的贵人。
她突然想起砚伦,两年的期限已到,为何仍旧没有他的信息,沈姨那儿也打听不到消息,她有些担心。人生有太多的变数让人措手不及,就如同她的遭遇,恍若梦中。
现在的砚伦到底身在何处。现在又如何了?他是否早已将她遗忘……许许多多的假想,逼得自己日渐消沉。
她不希望她的等待换来一场空等,她害怕事实真相与她编织的美梦是南辕北辙,反倒是让人伤心欲绝的结果。
每晚她都虔诚的祈祷,但愿天神能帮助她,让她再次与砚伦相遇、相聚,不论现在的他是一贫如洗或是……以砚伦的背景是无法一夜致富,但她不是虚荣的女子,她并不希望砚伦会为了争取财富而舍弃了她。
她怀念以前,两人虽然没有很好的物质享受,却过得快乐自在。心芸相信这种感觉是金钱也买不到的,就如同现在的她,虽没有丰厚薪资,但是在精神方面上却过得自由洒脱,唯独对砚伦的这份相思困扰着她,但却也为她带来创作的泉源。
来到巴黎一家离会场不远的饭店。心芸订好房间,提着皮箱往电梯的方向走去时,突然看见靠窗的一位男子长得很像砚伦,她想走近看清楚些,却见这名男人已背对着她离开现场。那背影在心芸的记忆里是十分神似,然而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或者眼睛花掉,否则在这异乡怎么可能会碰到他。
她甩用头,将一头长发挽起。她觉得有些燥热,没来由的烦热,也许是因为刚才那一幕,惹得她痛骂自己——为什么老是将砚伦的影子带出来?她拖着行李,步伐有些疲累,她想她应该好好睡上一觉。
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她睡意兴起,也许是时差的关系,让她暂时无法恢复体力,因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她醒来,正好赶上巴黎的晚餐时刻。
她穿着一套自己设计的黑白套装,黑色连身衣裙,白色外套上镶着一朵黑色玫瑰,脚上穿着黑白色调的高跟鞋,整体打扮十分惹眼。
正当关上房门,一个转身想往电梯走去,竟让对面走来的一位男子给撞了正着。看着撒落一地的文件,她本想骂人的冲动给吞了回来,当她抬头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外国人这么粗心时,她愣住了,愣得有些呆滞,愣得张嘴想叫,却叫不出声来,她——她真的无法置信;她——她紧盯着眼前的男人;她——她有些怀疑这个人可不可能是他?
他凝视着眼前女孩,感到身上每个毛孔中都充塞着紧张,他一直思索接近她的方法。他的心跳犹如擂鼓,他紧抿着双唇,却抵不住胸中翻涌的浪潮,一时竟无法开口说话。
突然间,心芸像是被电击似的先开口说道:“对不起……将你的资料弄了一地。”
“那不重要,不是吗?心芸——”砚伦久久无法移开看她的视线。
“你……你真的是……范砚伦?”心芸惊喘一声,体内的一切器官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冻结了,她的血液停止流动,肺部不再运作,心脏也不再跳动。
几秒钟后,心芸才惊觉自己居然没晕倒,她的愤怒却突然的被激起。她猛然推开砚伦,差点将他撞倒。她无法忍受他的不告而别,而今又食言而肥的没有实践诺言——回台湾找她,她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如果没有今天的相遇,那么她仍会痴痴的等,等他的承诺、等他的背信、等他的天方夜谭……
她冲向电梯门口,砚伦赶上去一把抓住她,急急的叫道:“心芸!请听我说,好吗?”
“让我走吧!”她的脸转了过去,声音冷漠如冰。
“不,我不可能让你离开我身边!”
心芸怒不可遏的大叫,“要我再听你的谎言?要我再等待数个两年?”
“你误会我了,听我解释……”
心芸挣扎着,却甩不开砚伦如钳子的手。“解释什么,”她对他尖声大叫,“你做贼心虚,让我在巴黎撞见你,所以你想尽办法要我听你解释,是不是?”
砚伦摇摇头,吸了一口气,低声的说道:“我为什么会在巴黎。为什么会选择这间饭店?为什么我们会在此地相遇?为什么……”他看着心芸,“那是因为我打听了你的一切,知道你有这样的安排,所以想给你一个惊喜。”
她的怒火有些消退,却无言的瞪着他。
“请你听我把话说完,心芸。”砚伦握起她的手——那冷得有些颤抖的手。
她无法在他这么靠近时思索,因此趁着电梯门打开时,说道:“我们总不能一直站在这儿,说上一个晚上吧!”
于是他们来到餐厅,砚伦挽着心芸的手,来到一个靠窗的位置,他们喜欢依窗而望的喜好仍旧没改。
也在这个时候,心芸才注意到砚伦身上穿着名牌黄T恤和质料高贵的白长裤,显得身形硕长,更为帅气挺拔。
他们坐了下来,点了这家餐厅最有名的菜肴。气氛似乎缓和了不少,尤其心芸的心情已明显的看出,她似乎正等着听他的解释。
“这件事该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砚伦开口道。
“哦!那故事的结尾,你是否会告诉我——从此以后他们就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砚伦的脸有些沮丧,但是他有必要告诉心芸一些事。“就我这个故事而言,它的结尾并不是你说的那样。”
心芸无言的看了他一眼,同时看着他替她倒了一杯葡萄酒,她啜了一口,等着砚伦继续说他的故事。
砚伦从他童年开始说起,父亲的霸道、风流,母亲的容忍再容忍,致使后来母亲忍无可忍之下,带着他离乡背井;他的成长过程中,是如何的在孤儿院与那群院童们亲如兄弟姊妹,苦难时如何以野菜过日子。
接着是冤狱,让他在狱所遭受磨练;而后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事——与心芸相知、相识到相恋,那段没齿难忘的感情,不是一般人可以体会的。
一直到父亲费尽千辛万苦的寻找他及母亲时,他为父亲的真情感动,而后再听到父亲卧病中一直呼唤他的名,让他更不能不去探望父亲最后一面。
提到父亲的事业,他轻描淡写的带过,他不想让富可敌国的财富吓跑心芸,她的个性他是最了解不过,攀龙附凤的心理,心芸是最不屑的。
他将这两年来如何规划父亲的事业,作了简单的说明,让心芸知道他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陪她。也因这个原因,让他残忍、自私的希望心芸的等待。
当他说完故事时,已是餐厅要打烊的时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砚伦等着心芸的开口,他担心她的不谅解。只见她的眼睛显得有些深思而迷惑。
“心芸!”他轻声而温柔的呼唤,“我说的都是实话,请你相信我。”
心芸仍是不说话,只是犹豫的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人。
“我想乔洽应该可以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砚伦脱口而出,他不要心芸冷冷的对他。他等待她的爱,是多么的隽永、焦虑及渴望。
“乔治?”心芸睁大着眼看着砚伦,她似乎在回想一切……
也在此时——说人人到,说鬼鬼到。他们远远的瞧见乔治走来。
“嗨!你们两人可得说拜拜了,餐厅要打烊了。”
“乔治别闹了,你去向餐厅经理说,我买下这个时段,不需要任何人服侍打扰,可以吗?”
“不需要你的吩咐,我已经自作主张的帮你安排了。”
“谢谢你,这位就是麦心芸小姐。”砚伦介绍着。
“很高兴能见到你,美丽的女孩!”乔治很感兴趣的是他的老板似乎还没摆平他们之间的事。
“乔治,对你,我不会很陌生,是不是?”心芸如老友般的主动伸出手来,以表礼貌和高兴。
“这位范砚伦先生,就是我在信中和你说的,他总喜欢和我抢着看你的信,也是我要介绍给你认识的朋友,他担心你会不理他,非要我来此地周旋。”
“乔治,我可以问你有关在帕森斯艺术学院的所有安排及费用,是不是受了砚伦指示的?”心芸一定要解开这个谜底。
“受人之托的主谋者,确实是我。”砚伦轻声的表白。
“砚伦,你……”
“不论你是怨我、怪我,我愿意接受你的苛责。只因为我爱你,我要完成你的梦想。”
心芸激动的泪流满面,她站起来坐到砚伦身旁,她轻轻的拉起他的手道:“我不会怪你,我感激你,我真的很感谢你,没有你的帮忙,我无法在艺术天地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天空。我爱你,不是因你的金钱资助而来,我相信你应该明白我苦苦守候了许久,就是希望能看见你平安归来,回到我的身边完成你的诺言。”
砚伦紧紧拥着心芸,他等待这一刻已有很久很久,他不能再让这个机会溜走,他要守候着她一辈子。
明天,对了明天!他心里有个计划——他要给心芸一个意外的、惊喜的礼物!
他嘴角浮起兴奋、喜悦的笑,他期待明天——那个令他今晚无法入眠的明天!
砚伦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要参加,一大早便和乔治两入开会讨论着。
当他们送她到会场后随即离开,突然间她好紧张,好希望有个人能够依靠。
会场外喧哗不已,来自各国媒体也参加这一盛会,心芸一踏进会场,便被媒体记者包围着,镁光灯一闪一闪的有些刺眼。
走进大会会场,心芸内心有些孤单的感觉,她原先希望砚伦能陪着她与她分享这份荣耀。然而,砚伦说的也没错,参加这个颁奖会的皆是来自各国的名人,并非普通人能随便进入,若没有门票是无法入场的,而砚伦确实与此次盛会无关。
当大会正式开始时,现场一片沉寂,主持人的开场白让心芸内心一阵悸动,这个声音、这个人,不就是昨晚和他们在一起的乔洽!
余兴节目进行当中,陆陆续续的介绍来自各国的二十三位优胜者。
等一切达到最高潮时,即介绍今年“一九九八年国际钻饰设计比赛”的最高荣誉奖章得主——来自台湾的麦心芸小姐。
会场热烈的掌声响起,心芸的脑袋一片混沌,她紧张的只知道往台上走去,周遭有些什么变化,她浑然不知。
当大会的主持人宣布颁奖人是本会荣誉会长——范砚伦先生时,心芸正紧张的小心翼翼踩着阶梯,她完完全全没有听到主持人说了些什么。
所以当她来到会场中接受颁奖时,与颁奖人握手的刹那,她整个人都呆掉了,她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的眼里只有砚伦,她忘却她来到台上是为何而来。她惊吓中掺杂了惊喜,只见砚伦热情的拥抱着她。
这时听见主持人道:“范砚伦先生已寻找麦心芸小姐多年,今天他百忙中来到会场,是为了要给麦心芸小姐一个惊喜,并且当着在座观礼的嘉宾们宣布,他要向麦心芸小姐求婚,请在座者见证!”
只见砚伦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后,竟是一颗两克拉的订婚钻戒,折合台币差不多要市价四、五十万元左右。
心芸惊喜得无法言语,她无法看清钻石的真面目,然而她可以真实感受的是,砚伦对她真是用心良苦。
她感动的掉下泪来,看着砚伦吻着她的泪,她的惊、她的喜……她内心激动的无以言喻,她哽咽着……
砚伦一手拥着心芸,一手拿起麦克风,他要将他的真心、他的肺腑之言,向世人宣告,“心芸,为了你,我用心守候这一生难得的爱,我不会傻得让它再从我的身边溜走,请你相信我。”接着他大声的说道:“我——爱——你——”
会场响起热烈的掌声,现场准备的迸然火花、彩带、灯光色彩,由上而下飘然撒落,煞是耀眼夺目!而这对恋人也在众人的要求下——一吻定终情!
来到心芸房门口,砚伦一手将心芸抱起,轻轻柔柔的将她放在宽广的大床上。
心芸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深情款款的凝视着他的脸,“我爱你,不论你是凤凰,还是乌鸦,这辈子我都跟定你!”
“那么今晚,我好想要你,好想要你最深层的爱。”砚伦激情且饥渴的在她耳际呢喃着……
心芸羞怯的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蓓蕾,“我需要有人带领……”
“相信我,我会是最好的领航者。”不等心芸有任何反应,他早已将热情的吻印上她的,而后将爱之船缓缓开启。
在快乐的航行中,他们听到彼此的心跳、彼此的渴望、彼此的依附……
为他们用心等候的爱,划上完美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