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凝心到底有没有怀孕呢?
瞧冬炽狩面包铁青的率先步出妇产科诊所,以及宓凝心开心到眼眉都在笑的模样,大家应该就能猜测到结果为何了吧?
是的,检查结果就是宓凝心没有怀孕。
因此,冬炽狩必须遵守他之前许下的承诺,离开宓凝心,而且是永远永远的离开。
「嘿!我没怀孕耶!你答应我的事,你会做到吧?」一想到可以永久摆脱这个缠人精,她就觉得心胸顿时开阔不少,多日来压抑在她心头上的沉闷,仿佛一瞬间全消失了般,她感觉美好的将来正在等著她,所以开心的不得了。
只是,心底那股小小的窒闷、失望又代表什么?她努力把这个感觉忽略,不去细思。
冬炽狩的脸色很是难看,尤其见到宓凝心一副巴不得他能立刻从她眼前消失的态度,他的一颗心愈来愈往下沉。
「你真的那么希望我离开你?」
「当然。」想也没想,她马上回答,丝毫未顾及冬炽狩的心情。
闻言,冬炽狩的心都快碎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涩意的开口:「你放心,我向来说到做到,我会遵守我许下的承诺,从此不会在你面前出现。」
「很好很好,这样就对了。」宓凝心满意极了,喜孜孜的露出许久未见的笑颜。
冬炽狩痛心不已,他深深地凝视著宓凝心,从没想过他的一颗心会被人糟蹋的如此彻底,不过他真的这样就会放弃?
那当然是否定的,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轻易放弃宓凝心。即便现在他必须暂时离开,不过他还是会想办法回来的。
「你真的不会後悔?」
「後悔?我要後侮什么?」她求之不得的事,如今达成了,她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後悔,他想太多了。
「……好,如果这真是你想要的,我就帮你达成愿望,我现在就走。」
「慢走哦!永远不见呀!」像是有点幸灾乐祸,宓凝心对他的背影开心的挥手喊著。
临走前,冬炽狩留给她一记复杂,又有点高深莫测的眼神,害她一时间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她认为是自己想太多,因此不予理会。
等他终於消失在她眼前之後,宓凝心以为她会兴奋的像个疯婆子一样,乐的大呼小叫,可是她居然没有。
总觉得心头像有块大石压住,沉甸甸的,害她无法真的很尽兴地开心。
「嘿嘿!有种无事一身轻的感觉,真棒啊!」甩甩头,她企图把那郁闷的感觉赶出去。
她大力击掌,强迫自己要高兴一点,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她怎么能不开心,她当然得开心啊!
「这么快乐的日子应该要庆祝的,想想,我要找谁去哪庆祝呢?」她想找点事来做,好让她能完全摒除那不断在她心头缭绕的落寞感。
就在她思索之际,她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赶紧从皮包找出手机,接起。
「喂?」
「凝心吗?我是妈啊!」
「妈?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想提醒你,下星期日就是我们约定好的日子,你有记得要回台北吗?」
「呃!」她妈不说,她还真把这件事忘的一乾二净哩!
听她支支吾吾,宓母就知道她笃定是忘记了。
「我就知道你会记不得,所以特地又打电话来提醒你,你可别再给我忘记了,听见了没有?」
「妈,你能不能把那个约会取消?」好不容易她才有雨过天晴的感觉而已,她老妈又跳出来给她添麻烦,真是一波甫平一波又起,难道都不能让她有点喘息的空间吗?
烦死了!
「取消?当然不可以,我饭店的座位都订好了,对方的时间也全敲定了,怎么可以取消!反正你一定要回来给我参加相亲就对了。」宓母强硬的态度让宓凝心很是头痛。
她最烦的是,不是这次她乖乖回台北相亲就没事,就算她不喜欢对方,她相信她妈妈还是会找一堆人来和她相亲,只要她一天不结婚,这事就没完没了,她担心的正是这个。
「可是……」
「别可是了,事情就这么决定。」
「妈!你明知道我——」
「除非你告诉我你已经有交往的对象,那我才会把相亲取消。」宓母抢话的速度比她还快,她一句话都还没讲完,宓母就已说完两句。
闻言,宓凝心下意识的朝冬炽狩刚才消失的方向望去,顿觉不对,立刻摇著头,把注意力拉回与母亲的对话上。
「你明知道我不想结婚,所以我哪来的交往对象?你这不是在刁难我吗?」
「你又在说你不想结婚的事,女人哪能不结婚?女人生来就是要嫁给男人,为男人生儿育女的。」
宓凝心受不了的直摇头,现在都民国几年了,她老妈竟然还有如此迂腐的观念,亏她还是住在台北市里,台北的新潮思想,她半点也没受到影响,不知该说喜还是悲,唉……
「妈,你的想法我无法接受,我告诉你,这次我答应你,回台北去参加那什么鬼相亲,但,要是对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也勾不起我任何想交往的兴趣,请你就不要再干涉我的未来。」她的口气不知不觉硬了起来,没想到却引来她母亲的不悦。
「你说那是什么话?我是关心你耶!你不要说的好像我很鸡婆、爱管闲事,今天要是换作别人家女儿,我管她那么多。」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只是——」只是有时别人认为对谁好的好,对当事人而言,不见得就是好啊!
为什么大家都无法理解这个道理,一直在犯这个错误呢?
「知道我是关心你就好,还只是什么,反正星期日你给我回来就是了。」
「……」面对怀胎十个月才把自己生下来,又辛辛苦苦把自己拉拔长大的母亲,她下达的命令,她岂有不从的道理?
就算她再怎么不愿,她还是得答应。
「你到底回不回来?如果不上来,你以後别叫我妈了,我不想认你这个女儿。」宓母最惯用的手段再度使出。
嗟!每次说不赢人家就用这招,真是够了!
「我有说不回去吗?我只是希望在我还没回去之前,你能把约会取消而已。」
「不可能啦!你要回来就回来,罗嗦那么多做什么,我要挂电话了,再见。」不待宓凝心还有什么话要说,宓母喀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她罗嗦?她有罗嗦吗!?她有吗!?
宓凝心也被她母亲惹火了,悻悻然的把手机丢回皮包里,好好的心情莫名其妙被破坏掉,气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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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事不顺。
做什么事都不顺!
可恶!
明明冬炽狩已经遵守他的承诺,自从那天在妇产科离去後,果真不曾在她面前出现了,为何她还会心浮气躁?
好像有什么东西哽在她心口上似的,很不舒坦。
最讨厌的是,冬炽狩这一走,彷佛把她的好运都一并带走,害她不论做什么事都非常不顺利。
洗个杯子会把杯子洗破、擦个盘子会把盘子摔破、走在路上,明明地上没任何坑洞或石头,她也会走到脚去扭到、开个车还莫名其妙的开上路边的人行道……等等,诸如此类的倒楣事一而再的在她身上发生。
这都不是什么大事,也没造成她多大的损失,但累积起来,次数之多,却让人快要崩溃。
在她不小心把刚买来的咖啡机摔到地上,宣告它夭折之後,宓凝心抓狂了。
她蹲在地上,双手抱著头,懊恼地发出低呜声。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会这么倒楣啊!呜……」
小美用眼神示意,要一个服务生拿扫把,把那已支离破碎的咖啡机给扫起来,然後她把宓凝心从地上拉了起来,把她带到她的办公室内。
「老板娘,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被衰神缠身啊!」她就像摊烂泥,全身软趴在她的办公桌上,再也打不起任何精神了。
「衰神?」
「你没看,我最近倒楣到不行,不论做什么事都做不好,总是有什么意外发生,这不是衰神上身是什么?」这衰神的功力还好到她快吐血的地步,害她完全想不到什么办法可以摆脱它。
「你想太多,你那哪是衰神上身,你根本是自作自受。」
「什么我自作自受,你在胡说什么,你以为我喜欢这么倒楣吗?」
「你会倒楣,全是因为你心神不宁的关系。」小美双手环胸,一针见血的指出重点。
闻言,宓凝心呆住,「心神不宁?」
「对,就是心神不宁,你不管做什么事,都边做边想自己的事,想当然尔,一定会出事的。」她的举动,大家可都看在眼里。
「我没有吧?我——」她试著想为自己辩解。
「你没有吗?你好好想想你有没有吧!我去外头帮忙了,等你想清楚你再出来。」
「我……」她有心神不宁吗?她纠著秀眉,努力思索著。
她有吗?
她应该……没有吧?
她慢慢回想最近她出事之前,她正在做的事,她记得有一幕是她在洗杯子,洗洗洗……边洗她好像……好像真的有在想什么事……
再回想她开车开上人行道那次,她似乎……也不是很专心在开车,停红灯时,变绿灯了,她也浑然不知要踩油门,要不是後方的车子按她喇叭,她还在恍神中——过没多久,她就开上了人行道……
左想想右想想,抬头瞪著天花板想,低头看著地板想,想过来想过去,她终於不得不承认小美指责她的话是正确的,她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纯粹都是因为她心神不宁所引起。
至於她为何心神不宁,这事她还得再想一下……
只是想了半天,她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烦的要死。
「算了算了,等下再想好了,现在再想下去,头都要炸了。」她想到头开始疼了起来。
揉著抽痛的太阳穴,她暂时放弃思考,拿起电视遥控器按下电源,看一下电视放松一下心情好了。
可惜她一打电视,就看见一堆政治人物在互骂的情形,她翻翻白眼,转别台,却连续好几台都是如此,害她忍不住在心里低咒连连,暗斥电视台是找不到什么可以播吗?没事播一堆人在吵架做什么,无聊!
还是看电影好了。她转到电影台,无奈的是,好几个电影台,不论播国片或洋片的,全都播放过N次以上,剧情和对话她全可以倒背如流的电影。
搞什么,连电视都要和她作对吗?她就不信近百个的电视频道,没一个播放的内容是她有兴趣、想看的!
她不死心地抓著遥控器一直按按按,不晓得按到哪一台时,一抹熟悉的人影让她猛按遥控器的手乍然停住。
她讶然地盯紧萤幕的画面,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在电视里正在接受访问的男人居然是——冬炽狩!?
一旁打的字幕点出他的身分,某某大企业的南区经理,商界黄金单身汉?
经理?这就是他另一个工作?
又是教授又是经理,他的身分一再的往上攀升,每个都出乎她的意料,每个却都优秀的不得了。
而且,几天未见,他依然还是该死的帅极了,和她诸事不顺的狼狈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老天为什么对他特别好,不公平!
本想转台的,只是很怪的,她的手搁在遥控器上,迟迟无法把转别台的那个键给按下,盯著遥控器,又盯著电视萤幕,内心挣扎了零点零零零零零一秒,她放弃地把遥控器放下,专心注视著电视里那抹俊俏的身影。
他的笑容充满了自信,一举手一投足,都吸引住她所有的目光,她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迷人,而这么优秀的男人,前阵子还一直在她身边绕来绕去,要她嫁给他——忽然间,她有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感觉。
轻捣著自己的心窝,她的心为什么有点涩?她又为什么有想念他的思绪浮上心头?
直到访问结束,宓凝心才依依不舍的把电视关掉。
冬炽狩还有什么东西没展露出来的?他是大学教授,拥有三高条件就很棒了,现在他又摇身一变,变成知名企业的经理?
会不会哪天他又摇身一变,变成某大企业的小开了?
在他身上可谓处处是惊奇……她微微地暗忖。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他接受访问的样子还真的很帅耶……害她都忍不住心跳加快,看得目不转睛,要是被他知道的话,肯定会认为她一定是爱上他了——正想嗤笑他可能会有的反应时,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蓦地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又自嘲地笑了笑,「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承认我爱上那家伙了?那是不可能的事好不好。」她摊著双手,为自己刚才兴起的可笑念头下达注解。
顿了一下,她脸上的笑容立即冻结在唇边。
她刚才说了什么?她说她怎么可能承认她爱上那家伙?她说了「怎么可能承认」这几个字……
承认!?
她开始大惊小怪起来,「天哪!我竟然用了『承认』这两字个字!?这岂不表示我——」
她怎么可能承认——这意味著,她已经爱上冬炽狩,只是她不肯面对事实而已。
老天爷!这不可能是真的!
她不可能爱上冬炽狩,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再说,她若有爱上冬炽狩,她怎么可能自己毫无感觉,还笨笨的把他赶走?她才不会那么笨,不是吗?而且,爱上一个人一定有蛛丝马迹可寻的,比如见到他会心跳加速、脸儿泛红……等,这都是最基本的反应,可是从她身上并未找到呀!
要是你没爱上冬炽狩,那你怎会轻易的就放过他?他可是占有了你第一次的男人哪!脑中有一道声音响起。
宓凝心的表情僵住,发现自己竟反驳不了内心的那道声音。
你就是对他早有好感在,所以发生事情後,你只是生气他未经你的同意就和你发生关系,可,你并没後悔和他发生关系,甚至,你还庆幸对象是他,对不对?这就是你要找的蛛丝马迹之一。
她神色有些慌乱,被自己的内心逼的开始不知所措,心愈加混乱了。
承认吧!你早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他了,这是事实,你否认不了。
「不!我没有,我才没有爱上他,这不是事实,这是假的、胡说八道的话!」她愈是要反驳,心愈被缠的紧。
你不是说,冬炽狩离开你之後,连你的好运也一并带走了吗?错了,其实他带走的是你的心,不是你的好运。当你的心不在你身上时,无论你做什么事肯定都不会顺心,这是蛛丝马迹之二。
「这怎……怎么可能……」心跳如擂鼓,她实在很难接受,原来她早就爱上冬炽狩的事实。
凡事都一定有蛛丝马迹的,只要你肯去想,就一定找的到,不要再逃避了,趁他离开你还没很久,事情还有转寰余地时,去把他找回来吧!相信只要你肯出面,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回到你身边的。
「不……」
难道你要等他已经飞离你好远好远,到另一个你不晓得的世界去,你再来後悔吗?届时一切都来不及了,你懂吗?
她闭上了眼,脑袋里千头万绪全打结了,厘不出一个答案。
你懂什么叫「来不及」吗?
「来不及」就是所有希望到此都得破灭,你再也无法接近他,你再也看不见他,以後的每一天,你的身边不再有他,在你难过或快乐时,都无法与他分享。他变成了你生命中的过客,你一辈子只能在回忆里找寻他的踪影,这有多可悲你知道吗?
你希望你未来的日子是这样度过吗?你真的希望吗!?
「别说了,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宓凝心几近崩溃,双手捣著耳朵,不想再听见她内心的声音。
她不要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