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晴韵呈大字型趴在床上,把头深深埋在羽毛枕里,舒服得忍不住吐了一口气。
今天真是精采啊,情绪快速起伏得简直像在坐云霄飞车,让她不禁有些晕头转向。
伸手打开床头的迷你音响,听广播节目是睡前的重要仪式,在各种音乐的围绕下,沉淀一天的心情,让自己放松,带着轻盈的身体入睡。
她喜欢音乐,非常非常喜欢,所以从传播系一毕业就进入银河,然后一待就是三年。她很珍惜这个机会,也没想过要离开,即使过程中有过许多不愉快的事情--像今天早上,但她还是愿意继续留着,为了她喜欢的音乐「声带渐差终不悔」--常常跟人大小声的后果。
熟悉的旋律缓缓自音响里流泻出来,将她拉出漫无边际的思绪,想起下午的事,她兴奋地从床头柜拿起一张臼,又倒在床上呵呵傻笑。
她确定自己没有幻听,也确定今天不是愚人节,所以,就如老编所说的,她下下星期要访问的对象,就是那个红透半边天的SR。
这个人从一出道,她就注意到了,如果SR的歌是一种毒品,那她必定已经上瘾,且无可自拔。
第一次听到SR作的歌,就是在深夜的广播节目里,主持人介绍当月新专辑,那是寰宇旗下众多歌手中,少数她欣赏的人之一。温柔富有磁性的女低音,回荡在房里,然后是抒情的钢琴独奏,不强烈,却深入人心。
好嗓子,配上好音乐,她知道,这个人一定会成名。
专辑大卖盘踞榜首,也连带炒热了包办七首歌的作曲人,听众跟媒体皆纷纷在询问这个SR究竟是何来头。
然而,人们的好奇心并未得到满足,唱片公司出乎意料地没有趁此大肆宣传,反而低调回应。
神秘的作风引起更多的关注及揣测,五年来,每一次SR有新作品推出,话题就会跟着重新被炒作,但却总是不了了之,留给乐迷无限的想象空间。
SR究竟有什么魅力,让容易喜新厌旧的听众们甘愿痴痴守候?
有句广告词--舒服,就很迷人。借来形容可说是再贴切不过了,SR的歌,就是令人舒服,所以很迷人。
她对深奥的乐理一窍不通,但却绝对是个称职的听众,因为她有一对灵敏的顺风耳。她相信在音乐的领域里,感觉胜于一切,因为音乐是没有国界的共通语言,是心与心的交流。
SR不是什么享誉全球、奖杯多到可以拿来喝白开水的神童,也不是什么成就非凡到足以荣获十大杰出青年的名家,说穿了,不过就是被正统学院派嗤之以鼻的流行音乐创作者而已,一种容易在时间潮流中消逝的声音--但是平易近人,可以让人感动。
虽说是大众流行音乐,但曲风并非千篇一律,每张专辑都听得出有在求新求变,这使得SR成了销售的保证、唱片公司的摇钱树。
不管这个神秘作曲者为唱片公司吸进了多少钞票,也不管大家再怎么旁敲侧击,寰宇说不松口就是不松口,甚至连前年SR的曲子得了奖,还是歌手上去代领的,让台下睁大眼睛等着看本尊的众家媒体扑了个空。
没想到现在就要由她这个幸运儿来揭晓真相了。
从她进入这一行开始,就冀望着有一天能访问到自己最欣赏的音乐人,原以为这是个遥远的梦想,想不到居然实现得如此迅速,让她高兴之余,还有些惶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首先是寰宇装神秘装了半天,为什么突然愿意公开了?SR已经够红了,根本不需要藉由上杂志来作宣传,那又有什么动机促成这场访问?
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下午老编告诉她,这次专访是寰宇总监指定要她去的,真的很怪,她与寰宇总监素未谋面,对方不可能知道她是SR的迷,就算知道了,也没必要给她这个人情啊……
管它的,反正老编说当天总监也会到场,届时再把所有的疑惑一并解决好了。
主角比较重要,还是先多想想访问的内容吧。
眼前能收集到的资料着实少得可怜,就连身兼乐迷跟记者的她都摸不着门路,对此人身分背景的了解近乎于零。
也就是说,要做功课也无从做起。
这是场硬战哪!她虽然高兴,可还没被冲昏头,心里明白这种访问就是临场反应的大考验,有多少本事会立即见真章。
老天,要是她一时结巴、言不及义,或是表情僵硬到让受访者以为她平常就是一副蠢相,那她干脆直接拿起原子笔就地自刎算了。
不过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而且还没上前线就打退堂鼓,实在不符合她卓晴韵的作风,为了不让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她要凭着向来引以为傲的「踩不死的蟑螂」的毅力,绝不让这场访问在她手上搞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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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下雨了,谢天谢地。」
下午的一场骤雨,为久旱的台北盆地驱散了些微热气,也疏散了周末东区街头拥挤的人潮。
这场甘霖让人们等得太久太久了,几个路人高兴得停下脚步,张开双手承接雨水,故意淋个痛快;也有店家生意做一半丢着不顾,直接跑到人行道上又笑又叫,希望老天发发慈悲,让水库多进点帐,好让下星期即将要开始实行的分区限水措施得以暂缓。
位于商业闹区巷子里的「奥地利咖啡乐坊」,从傍晚开始陆续涌进顾客,为了今晚的表演,许多忠实乐迷都老马识途地提早来想占个好位子。
「奥地利」虽然位在商业闹区,却处于邻近公园的小巷子里,闹中取静,没有显眼的招牌,也没有广告,靠的是口碑和品质。
有的是听朋友介绍来捧个场,结果自己也成了老主顾;有的是误打误撞自己进了门,从此上了瘾非来不可。不论一开始是为了咖啡而来,还是为了音乐而来,反正最后一定会同时爱上这两者。
「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
老板在吧台内煮着咖啡,动作熟练地将虹吸式咖啡壶下的蓝色火焰调弱,用木匙轻轻搅拌玻璃容器中的咖啡粉,过程流畅,手势沉稳,力道温和,就像在烧制一件琉璃艺术品,和他穿着黑上衣、束着黑长发的外型微妙地融合在一起。
这家店经营七年了,从装潢摆饰、菜单设计,到饮料调制,全都是他的心血,也充满了他个人独特的风格。
喜欢音乐,也喜欢咖啡,所以开了这么一家店,让两者合而为一。这里是他构筑的梦想,也是他一手拉拔大的孩子,他乐在其中,享受每件事自己来的成就感,也享受顾客喝下咖啡后满足的微笑,因此对品质有着如艺术家对创作品的强烈执着。
「早就该回来的,这是大哥临走前的交代,我亲口答应他的。」
坐在吧台边高脚椅上的男子啜了一口浓郁的曼特宁咖啡,温和的声音缓缓回答着。
这里的气氛很舒服,原木装潢给人温暖的感觉,浓浓的咖啡香从吧台飘散开来,弥漫了各个角落,音响播放的钢琴演奏,轻柔地流泻而出--
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全面的感官享受,恍惚之间,还真会以为自己到了欧洲,正坐在维也纳街边的某间咖啡馆里。
很久没回台湾了,昨天刚下飞机,台北的街头有些陌生。这里是他睽违十年的生长之地,一切都变化得太快,他需要时间适应,
虽然他这十年来都定居海外,住的是比台北更先进发达的都市,但……也许是近乡情怯吧,他还在摸索记忆中的感觉。
幸好,这里还有旧识,有他想见的人,也有他必须见的人。
而这间店,或许是因为老板的缘故,给了他安心的感觉,是从昨天到现在,除了老家以外唯一能让他感到自在的地方。
「小璇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老板端了咖啡出去,回来又继续边忙边跟男子聊天。刚才那桌的小姐们偷偷向他打听坐在吧台边的帅哥是谁,他随便掰个几句就赶快溜回来了。
真伤脑筋,他这个小老弟没事干嘛长一张引人注目的脸,配上高挑修长的衣架子身材,注定他这个跑腿的店小二,今天晚上要疲于应付一票女「狼」的询问了。
「我出门时有叫她,她不来,说是时差还没调整好。」
男子靠向椅背,表情有些无奈。
「啊?」老板停下手边的动作,「她也来?那她跟你回来干嘛的?你没先跟她说好吗?」连珠炮似地问了一堆,差点不小心将杯面的奶油挤花给毁了。
「当然已经说服她了,否则也不会一起回来,她只是需要时间吧。」毕竟她年纪还轻,他不愿给她太多压力。
「哦?那你今天就这样一个人来?是纯粹来叙旧的,还是先来探信的?」
老板轻巧地用叉子在奶油上画出叶子的图形,嗯,漂亮!
「当然是都有喽。」男子斯文俊逸的脸上扬起柔和的笑容。「我在遥远的异乡,多么想念各位和蔼可亲的长辈,尤其是你啊,马大哥,每当我夜里举头望明月,低头挖冰箱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忆起你从前对我的爱护。」
以及你令人垂涎的好厨艺,不过后者通常会迅速取代前者。
「嗯,你被洋鬼子带坏了,向儒。」
什么不好学,学这种口是心非、恶心巴拉的要嘴皮子,小璇跟他在一起,不知道有没有被污染?
她在他心目中可还是十年前那个清纯可爱的小天使哪,真想快点看看这丫头如今长成什么样子了。
「不过,看在你回国第一个就来找我的份上,就让你瞻仰一下我的镇店之宝。」
老板从音响边拿起一本厚实的大相簿,内页贴满了他跟音乐工作者的合照,包括知名歌手、唱片制作人、作词、作曲者、地下乐团……等等,当然也有本店的驻唱歌手跟琴师。
这是老板的珍贵收藏,也是「奥地利」的成长轨迹,平常他都小心翼翼地供在架上,宝贝得很。
他把相簿交给向儒,拿下已经喝完的咖啡杯搁在一旁,准备动手再煮。
玻璃门被推开,挂在上面的一串古董铜铃发出清亮圆融的声响。
卓晴韵有些急恼,下午出门才走到巷口,突然就哗啦哗啦下起豪雨,她冲回去拿伞,耽搁了十几分钟,路上还直担心会不会太晚来坐不到吧台边的位子呢。
冒着这么大的雨出门实在烦人,可是每个周六晚上来听现场演唱是她的例行公事,这一星期一次的奢侈,是她重要的精神食粮啊。
好险,吧台边三个座位,只有左边的坐了人,还有两个空位。
她习惯一个人来,所以从不坐圆桌,而且她喜欢吧台的感觉,拥有独立的空间,还能看老板表演各种花武咖啡的做法,呼吸特别浓郁的香气。
「嘿,老板,我来啦!」她热情地打声招呼,然后坐在右边的高脚椅上。由于每次来她都坐同一个位子、喝同一种咖啡,所以老板也认得她了。
「今天比较晚喔,淋到雨了吗?」老板微笑着看了她一眼。
「还好,只淋到一点点,我回去拿伞了,所以才会这么晚啊。」
咦?舞台上都没有人在准备,奇怪,她都已经晚到快半小时了,歌手跟乐师也迟到了吗?
老板正俐落地将煮好的咖啡倒进杯子,放在吧台内一角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铃声除了「她」没有别人了。
不快点到打电话来干嘛?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他疑惑地接起来。
吧台边一男一女听到铃声,不约而同地看向老板,似乎发觉彼此的反应,向儒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看照片,唇边却多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卓晴韵则兴匆匆地盯着老板的手机瞧。
那铃声是SR的成名作--漂流。
老板一边讲电话,一边端上咖啡,但是那本相簿把原来就不大的桌面给占满了,他只好先放在中间,然后便拿着手机走到吧台角落压低声量继续讲。
今天动作真快啊!卓晴韵将杯子移近自己,先轻啜两口享受黑咖啡香醇的原味--呃,是她的错觉吗?今天的咖啡好像不太一样。
依照惯例,她每次来都是喝曼巴咖啡--曼特宁加巴西--苦酸适中、甘醇顺口,虽然不是世界公认顶级的蓝山,价格也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是对她而言,这就是极品。
而手上这杯,嗯……味道浓了点、也稍微苦了点,应该是炭烧味厚重的纯曼特宁吧?
这倒是挺难得的,从她成为忠实顾客一年多以来,老板从未弄错过她的口味,即使周末店里客满,他也总能牢记每个熟客的喜好,从容不迫地煮好所有客人的咖啡。
正当她好奇地研究着到底是自己味觉失灵还是老板失手时,只见原本躲在角落讲手机的老板突然对她瞪大了眼,一个箭步跨来,伸手想拦下她的杯子。
莫名其妙,只不过是口味弄错了而已,紧张什么,干嘛一副她喝了农药似的表情,真是爱大惊小怪!
卓晴韵仍然小口轻啜着杯里的咖啡,专心分辨味道的差异,老板见状,对着手机匆匆交代几句就迅速挂断。
「晴韵,妳--」一急反而话都梗住了。
「我什么?我很好啊!」她挑眉打量老板奇怪的反应。
「喔,你是发现自己煮错了是不是?没关系啦,曼特宁跟曼巴也没差很多,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真是,这老板该不会是处女座的吧?龟毛的完美主义,丝毫容不得一点失误来损伤他的专业自尊。
老板翻了个白眼,很无力地说:「我没有煮错,是妳喝错了。」
啥?
她解读着耳中的乱码,「呃,你是说……」
「妳喝错了。」
「我喝错?可是这杯真的很不像曼巴,我又没感冒,味觉应该是正常的,老板你不要碍于面子硬拗,反正我又不会说出去……」
「我是说--妳、喝、错、杯、了!」这个傻女,神经是麻绳编的吗?
大滴冷汗从卓晴韵的后脑勺一路滑到背上。
「老、老板,你是说……这杯不是我的?」不会吧?!
「那、那是谁--」头顶一道闪电,她突然顿悟,很僵硬地转向左边,偷觎着另一端始终沉默的客人。
对方也抬起头来,优闲地观赏面前这两个人的表情,彷佛一切事不关己。
「老弟,有个糊涂鬼把你的咖啡嗑掉了,节哀顺变啊。」老板耸耸肩。
「对不起,我以为那杯是我的……」天啊!她真想夺门而出。
「晴韵,重点不是那个,喝掉没什么,再煮就好了,问题是那个杯子……」老板很尴尬地咽了下口水,「杯子是他用过的。」
空气顿时凝结住。
吧台这一隅,剎那问彷佛与世隔绝,自成一方天地。无言的三人表情各异,如蜡像般静止,彷佛正有一束聚光灯照在他们身上。
卓晴韵低头看看那杯无辜的咖啡,突然感到胃一阵翻搅,赶紧抽张纸巾捂住嘴,慌忙地想寻找「消毒工具」,直到她反应过来,才对上两双直盯着她的眼睛。
「要不要去催吐?还是妳想去挂急诊打预防针?」左边的男子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语气充满了嘲讽。
「放心,我很确定自己不是口蹄疫或禽流感的带原者。」
她撇撇嘴,虽然刚才的举动不太礼貌,毕竟是自己要白痴喝错了,但对方的态度也真是令人不舒服。
「老板,你没事干嘛把杯子放在中间啊?又不说是谁的!」恼羞成怒的结果,就是找人开炮。
「还有,这位先生你也很奇怪,既然是你的杯子,那你怎么不讲呢?知道我喝错了,居然还视若无睹!」想想还真是莫名其妙。
向儒挑了挑眉,兴味盎然地观察着眼前如机关枪般骂得脸不红、气不喘的悍女,她有一双很黑、很亮的大眼,带着些许孩子气的固执。
说起来他才应该是这个乌龙事件的受害者吧,怎么现在反而给人骂好玩的?
他得阻止她再扫射下去,滥杀无辜。
「刚才妳迫不及待就拿去喝,看妳那么专注的样子,我想作人也别太小气,没关系,我不介意,真的。」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其实他刚才只注意在看相片,根本没发现咖啡的事,但是眼前这女子的反应,让他忍不住想糗她一下。
卓晴韵一时之间作不出任何回应,只能僵在原地,瞇起眼睛看着这个外型俊秀、衣着高级的男子。
瞧他长得人模人样,没想到却是个爱损人的刻薄鬼!哼,金玉其外,败絮其内,这种人她最反感了。
要酸大家来酸啊,怕你不成?
「你不介意我介意啊,这位水仙花先生,看来你有被仰慕妄想症。」不用到厕所催吐,她现在就够恶心了。
老板看场面有些一尴尬,赶紧开口打圆场。
「好了好了,别再争论下去,反正已经喝了就算了,就怪我不该接电话,都是我的错可以吧?」
唉,老板难为,看他多么委曲求全啊!
「本来就是你的错!」两人突然异口同声地看向罪魁祸首。
这这这,他招谁惹谁了啊?
想辩驳几句,又被眼前一男一女犀利的目光给瞪得出不了声,只好将满腹的心酸泪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说到电话,刚才本来要跟向老弟讲的事情居然差点忘了。
「老弟,你亲爱的朱丽亚小姐今天不来了。」
「什么?」
「她不来?」
这两人又同时叫出口。奇怪,他们默契怎么这么好?
卓晴韵瞥了向儒一眼,随即拿起背包。
「既然今天没有表演,那我先回去了,老板拜拜啦!」她转身快步离去。
「咖啡果然是上火的东西,喝多了脾气会暴躁。」向儒看着门口那抹俐落的身影,微笑说道。
「喂,脾气好不好是先天个性跟后天修养的问题,少『牵拖』到咖啡上。」
瞧,他就是最好的例子,开了这么多年咖啡店下来,他只有愈变愈成熟圆融呢。
「晴韵一向心直口快,大剌刺的,你别跟她计较。」
「我没那么小心眼。」也没那么无聊,这种事一过他就忘了,不会放在心上的。
「说吧,她为什么请假?明知道我要来,不是如她所愿吗?」这正是他此行回台湾的主要目的。
「她的确等你们很久了。」这几次演唱还总是心不在焉,常常望着门口发呆。
「就因为等了很久,突然要见面,所以需要一点心理准备吧。」
「准备?需要准备的是我们吧?我们都不怕了,她怕什么?况且今天只有我来。」
「或许就因为只有你来,她才更犹豫吧。其实先跟你单独见面也好,我已经劝过她了。」
「无所谓,反正我还会来报到,总要碰面的,看她哪时高兴了,我等她。」他靠在椅背上凝视炉火的青蓝焰心,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老板看着双眉微敛的向儒,露出同情的微笑,他自己也正在伤脑筋,等下要怎么跟满座的客人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