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翟浚谦肯定的对她说,“但不是翟浚谦,而是另一个让你牵挂不已的他,那时的你,才会真正得到幸福。”
话里夹着他深切的祝福,他希望她能懂。
“宜嘉,你别这样。”黄嘉文心疼。轻抚着伤心的敬宜嘉,她在心中反反复覆地犹豫着。
舫因离开后,她一直希望宜嘉能代替舫因在翟浚谦心中的地位,但都五年了,他们的关系却始终没前进过,翟浚谦流连花丛,却不曾驻足在宜嘉身上。
于是她终于知道,这是翟浚谦的保护,他是在保护他们这群人的友情,因此也注定宜嘉要为此伤透了心。
残忍,却又可悲。
那如果,让翟浚谦和席舫因彻底做个了断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再有那么多人伤心?
“你们知道吗?舫因最近会回国,前两天,我才接到她打来的电话……”她下定决心说。
而她的话,却在众人心中投下了深水炸弹。
聚会结束,翟浚谦婉拒众人要再转战KTV高歌的邀约,独自回到租屋处。
直到现在他和张正传、白茉莉还是同租在一起,但是自从他的爱情观转变,时常有机会带女孩子回来后,他曾考虑搬出跟他们共同租赁的这层公寓,却终究是因为不舍而作罢。
而今天,若非听到席舫因的消息,他应该也是会跟着他们去KTV狂欢,但是一牵扯到她,他自以为平静的心就再起波澜。
当黄嘉文提到席舫因的消息时,众人都比他还心急着要知道,但黄嘉文似乎真的只知道她回国时间,其余她的近况是全都不知。
他心下烦躁,只一心想要回来独处。
翟浚谦起身走到书桌前,将最底层的抽屉拉开,拿出五年前,当他已经可以开始起身做复健时,父母转交给他的信。
颤着手打开信,信里头席舫因亲手斩断和他之间的情缘,可悲的是,他对这种割心的痛却仍旧无法制止。
每看一次,几乎就要死去一次——
翟浚谦: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
再见到你是我无预期的,然五年前你轻易的践踏我的心,恨你,却是真真实实不曾变过。
曾经,我为你几乎死过一次,我希望你也能尝尝这种心痛致死的滋味,所以,和你交往只是我私心的一场恶作剧。
那一晚的缠绵只是意外,就如同隔天早晨的车祸般。
我怕,怕你醒来时,我将背负你以后有可能半残的人生继续走下去,所以我选择提早离开这游戏。
一命还一命,你曾经欠我的,这一次全都还了,就让我们从此以后,两不相干。
席舫因
翟浚谦读完信,将头埋进掌间,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的眼眶仍旧不争气的湿润了。
席舫因对他的恨,让他心惊。
十年前的错误,种下的根,在她心中蓬勃发了芽,他全然不知,但这无知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可又是什么样的恨,值得她这样用自己的灵魂来交换报复?甚至连人跟心都几乎赔了进去。
想到五年前恋恋缱绻的那个夜晚,她是那样深情的在他怀中,他实在很难相信,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报复。
但她绝情如斯,却只有更突显出他的荒唐可笑。
还没看见这封信以前,他一直深陷痛苦的深渊,无法体会她为何会突然再次离去。
难道真是无缘?无缘至此,竟是人力无可回天。
深深的哀愁蜿蜒,是一种很强烈很强烈的遗憾,直穿过四肢百骸,远胜过情与爱的牵挂纠缠。
她是他知己。
终于通透《红楼梦》中贾宝玉所说:“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爱与哀愁,两相自生,是爱是愁,亦爱亦愁,非爱非愁,无爱无愁。
然看见信以后,他才彻底被毁灭。
什么样的痛,可以痛彻心扉?什么样的伤,可让人遍体鳞伤?他终于已明了。
不是愁,不识愁,是了愁,识了愁。
就当那年秋天,他已死过——就算再生,已为残烬——
翟浚谦已经进入倒数退伍的阶段,在部队里,他一直是受人倚重,相对责任也会加重,但他却能事事处理得井然有序、有条不紊,因此更深受长官们的信任。
为了联络行政上的方便,他总是随身携带手机,以免错失长官交代下来的各项业务。
这一天,他却突然接到张正传打来的电话。
“浚谦,现在方便说话吗?”电话那头,张正传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
“干嘛?这么急着找我,要借钱吗?”翟浚谦走出室外,站进树荫下。
“我不知道告诉你对不对,但我没办法隐瞒你。”张正传口气慎重,似乎经过长时间思索。
“隐瞒我什么?”他敛眉,恢复正经。
他有预感,会让好友变得如此正经,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才是,该不会是……
“茉莉说她昨天和同学去逛街,在某间知名珠宝店里看见席舫因。”
虽心里早有某些预感,但翟浚谦仍是震惊,许久说不出话来。
“浚谦,你有在听吗?”
“呃,我在。”翟浚谦试着压下心中激动,刻意平稳的问:“她……现在好吗?”
又已五年不见,不管前尘往事,他仍迫切想知晓她的消息,十年如一日。
骗不了人!
这回换张正传沉默了。
约莫一分钟后,他才再说:“茉莉看到她跟一个斯文体面的男人去挑选戒指,感觉……很甜蜜。”
“是吗?”翟浚谦沉痛的闭上眼。
是阳光太烈了吗?怎么他竟忽然不想睁开眼,累得只想好好休息。
“浚谦,你怎么了?茉莉要我不要说,但我不能欺骗你,看样子她都要结婚了,人家早忘了你,而你呢?”
这五年来,他一直认为是席舫因负了翟浚谦,但是他也知道,在翟浚谦如此玩世不恭的表面下,一定还隐隐在等待奇迹的发生。
那日在阳明山上他的表现,泄漏出他真正的情感。
“浚谦,放弃吧!也许放弃这段感情,对你才是真正的幸福。”张正传口气着急了起来。
难道他做错了吗?
纵使残忍,他也要彻底斩断好友仅存的一丝希望。
不值啊!浪费十年去等待注定是一场空的情事。
席舫因幸运如此,又何幸如斯?
“我没事,她要结婚了啊?对象应该是韦晟勋……”翟浚谦故作轻松开口,刻意抹去心中那深刻的悲伤。
忘记自己之后是怎么结束这通电话,然,结束通话那一刻,他几乎要跌坐在地上。
她要结婚了啊!
背倚着树干,他觉得全身的气力都被抽干,脸色苍白。
不知失神多久,直到日已完全落了,一片耀目灿烂尽皆沉落,荒凉的夜色渐渐笼罩,从四面八方无助袭来。
他回首望向黑暗穹幕中灰灰浅浅的云,深深刻刻地,企盼恍然觉悟。
爱这么难!
不爱,却是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