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等她跑到门边,珈珞已经从后面抓住她的长发。
“今天你别想跑掉!”她嘶声怒吼。
头皮传来的剧痛,让冬雪无法做出有力的反抗,比她强壮的珈珞毫不费力地将她拖出房门,穿过走廊,来到一间宽大的屋内,里面有不少男人在用早膳,他们是留守此地的士兵和伤者,其中就有十天前被冬雪用刀伤了的郑武和大个子。
看到这些人,冬雪知道那天的噩梦又将重现,不由得死抓著门板不肯进去,无奈珈珞一用力将她推倒在地上。她的头撞在桌脚,强烈的晕眩中,她抱著桌脚缓缓坐起身,感觉到热热的液体正从额头流出。
屋里的男人们看著额头流血的冬雪和来势汹汹的珈珞,一时间全愣住了。
珈珞双手往胸前一抱,说:“这贱女人王上玩过了,赏给你们兄弟玩玩吧!”
男人们面面相觑,但除了往地上的美人多看几眼外,没人移动。
“怎么了,你们不信?”珈珞不满地问。
她并不知道,王上离开前已经警告过所有留守的男人,不得侵犯他的人质。因此士兵不敢响应她,只有郑武走来蹲在冬雪身边,用指头沾了点她额头的血,放在嘴里舔,邪气地说:“美人的血就是不一样呢!”
珈珞不满地往他肩上打了一掌。“什么美人扒了衣裳不就是个婊子吗?”
“嗯,算了,这个婊子太高贵美丽,咱玩不起。”郑武站起身,用沾著冬雪血迹的指头往珈珞脸上一掐,不正经地说:“咱宁愿玩你这个骚婊子!”
“等我扒了她的衣服,看你们谁是真男人!”珈珞推开他,恨恨地道。
她俯身毫不留情地抓住了冬雪身上的衣服。
“不要碰我!”冬雪大叫著缩进墙角,双臂紧护胸前,蜷身抱住自己。
然而她不是珈珞的对手,墙角也不是她的屏障。不过一会,身上之前被人撕破,才缝补好的衣裙再次被撕烂,连她的内衫也未能幸免。
男人们震惊又渴望地注视著冬雪,竟无人阻止珈珞的暴行。
“珈珞,你干什么!”终于,一双有力的手将珈珞拖开,独孤如愿及时出现。
眼泪、恐惧和绝望像山谷中吹不散的浓雾紧紧笼罩著冬雪的身心,她蜷缩在火炉旁流泪,颤抖。
她不想哭,可是泪水一直在流;她不想打哆嗦,可是由体内散发出的颤栗让她无法控制身体;她不愿回想,可是珈珞的狞笑和男人们邪恶的目光一直在她眼前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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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不要哭了,今天是我的错,我不该出去这么久。”
独孤如愿蹲在她面前,不知第几次对她谢罪。
当看到她被珈珞逼进墙角,撕去衣服的那一幕时,他很震惊,他知道王上对这位人质有不同一般的情感。可是他无权对珈珞做任何处罚,也没办法阻止冬雪的泪水和恐惧,他多么希望王上赶快回来。但他同时也担心,这几天王上正与尔朱天宝交战,战局并不顺,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他若回来,对尔朱姑娘是利还是弊呢?
“我……我不怪你,是我没用……谢……你……救我。”冬雪紧抓著交叠在胸前的毛毡哽咽地说。
她居然谢他?独孤如愿看著她泪水斑斑的小脸和额头上带血的伤口,懊悔中有深深的惭愧,他倒了碗水给她。“来吧,喝点热水会暖和点。”
冬雪听话地接过碗,颤抖地送到嘴边。暖暖的水进入口腔,滑下喉咙,温暖著她冰冷的心,确实让她觉得舒服,很快地,她就把一碗水喝完了。
独孤如愿正想问她是否还要时,门忽然被人粗暴地推开了,一群他熟悉的、此刻应该在山谷外的战场上跟随王上打仗的将领走了进来。
“你们怎么来这儿?”他惊讶地起身迎上前去。
领头的将领将头上的头盔摘下扔在墙脚,边解著身上钟甲,边说:“独弧将军这次没上阵,有所不知,尔朱天宝的八千骑兵可不是吹牛的,但老子们还是斩了他两千,王上说我们辛苦了,特将他的女人赏赐给我们。”
他的话让独孤如愿和冬雪都僵住了,可那些男人并不在乎他们的反应。
领头将领扔下钟甲,转向火炉边的冬雪,色眯眯的眼睛立刻被毛毡外,她半隐半现的雪白肌肤和娇美的容貌吸引了。尽管她额头上有伤,泪水涟涟,却更显得楚楚动人。
“哈哈,真是位大美人呢,王上恩赐果真大方!”那个将领大声笑著开始脱衣服。他身后跟进的人也纷纷解甲除盔,这可把独孤如愿急坏了。
“不会的,王上不会这么做!各位将军请暂先出去……”
“不要再啰唆,你先得了美人,就不许我们分一杯羹?”粗鲁的将军们失去了耐心,为首的那个推开独孤如愿往呆若木鸡的冬雪走来。
从听到葛荣将她赏赐给这些人的那一刻起,冬雪就呆了,她原以为在他们有过那样温柔的一夜后,他会对她不一样,会比较珍惜她,可是她再一次错估了他!珈珞强加给她的所有恐惧、伤心、失望和耻辱与这个相比,都变得微不足道。
因此,当这个男人走向她,抓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时,她如同冰冻的人般,没有思想,没有感觉,也没有灵魂。
当那个粗鲁的大汉将他的嘴用力压在她嘴上时,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喔,这美人冷得像块冰!”男人抬起头抱怨道,当看到她绝美的面容时又笑了,粗鲁地拍打著她的脸。“没事,咱有的是火,保证能融化你这块冰。”
其他男人都笑著附和他,只有冬雪如同行尸走肉般。早先流淌不止的泪水如同她额头的血一样凝固在脸上,她先前曾有的所有情绪全都冻结了。
看到这一幕,独孤如愿无法再忍受,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跑进偏殿,一眼就看到已经脱去钟甲头盔,神情落寞的葛荣正耷拉著双肩坐在椅子上,他身边的宇文泰脸颊上有伤。
他来不及行礼就开门见山地指责道:“王上怎么可以那样对待她?”
“怎么了?劫她来不就是为了那样对待她吗?”葛荣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头都未抬地淡然道。
“可她是无辜的,珈珞今天那样折磨她难道还不够吗?王上还要让他们去折磨她?”独孤如愿为尔朱冬雪抱不平。“当初绑架她就错了!她与尔朱天宝是不同的人,她何辜代替她那该死的哥哥受折磨?”
“珈珞做了什么?”葛荣努力不去受他的话的影响,转而问著在他想来再坏也坏不过他让那些将领对她所做的事情。
独孤如愿简洁地将不久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还未听完,葛荣紧攥的拳头捶在椅子扶手上,猛然起身往外走去,椅子在他身后倒下,发出巨大的声音。
独孤如愿与宇文泰对望一眼,都知道他们的君主发怒了。
当葛荣推开房间的门,看到里面的情景时,超乎预期的怒气勃然爆发,几乎烧毁他的理智。
“出去!统统出去!”他克制地怒吼。
压在冬雪身上的男人,正试图将她的手掰开,拉下她身上毛毡,这时他错愕地拾起头。“王上,不是你将她赏赐给我们的吗?”
“你们弄错了,不是这一个。”他冷漠地说著走进来,将身上的剑摘下,对伏在冬雪身上的男人勾勾指头。“起来!”
“可是……她……”那个将领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
葛荣不耐地说:“我说过你们弄错了,不是这个,是另外一个。”
“另外一个,她在哪里?”那个男人终于从冬雪身上爬起来,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匆匆披上。
“出门往左转,走廊尽头那间。”葛荣指指门外。
知道他脾气的众将领立即对他行礼,齐声说:“谢吾王恩赏!”
等他们离开后,葛荣用脚将门踢上,插上锁,转向冬雪。
然而,他能坦然面对顽敌,威严面对部将,却无法平静地面对他的人质。
看著紧抓毛毡蜷缩在地上的她,十天前她的清纯和美丽所带给他心灵和身体上的强烈震撼再次席卷而来,他刻意抹杀与忽略的情感,也如同汹涌澎湃的浪潮般淹没了他的心。
他明白无论自己有多恨她哥哥,都无法恨她,反而难以自抑地被她吸引著。在他的一生中,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包括他死去的前妻,能像她这样迅速、彻底地赢得他的心。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害怕她,急于逃离她,急于在战场上用冷酷无情的厮杀消除心中因她而起的温情。
战场上的失利确实让他达到了目的、但也使他的仇恨达到极点。
在率领余部撤回来的路上,他心里充满了无以名状的愤怒,一心只想要又快又狠地打击尔朱天宝的弱点,而这个弱点就是她——冬雪!
早就听说尔朱天宝有训练最好、装备最佳的八千铁骑,但从没人与之交锋过,因此当初设计绑架冬雪时,他并没有将这部分军事力量考虑在内。可是没想到为了夺回她,那魔头竟然真的出动了这支战斗力极强的军队。
由此而知,传闻一点不错,冬雪是那魔头的宝贝,他会为她倾巢而出,也一定会为她心碎而死,因此伤害冬雪将是打击他的最佳武器。
为了达到报仇的目的,也为了显示自己不留恋她,他违心地将她作为奖品赐予他的部下。藉助他人去毁灭她,起码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可是现在,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深感不齿!
怀著强烈的罪恶感,他放下手中的剑,大步走到她身边想扶起她,可她身上传来的寒气让他吃惊,他张开手臂将她拥入怀中,但她却用双手挡在胸前抗拒他。
他轻抚她的背,厚重的毛毡阻挡了他,他急切地想拿走她身上的毛毡,却换来她更加激烈的抗拒,而她失神的双眼和封闭的感情让他感到莫名心痛。
一种难以名状的柔情朝他汹涌袭来。他忘记了曾发誓不再碰她的决心,忘记了她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是他报复的工具,一心只想抱她、用热情的亲吻温暖她的身躯、唤醒她的情感。
可是她的反抗提醒著他,在珈珞对她做了那些残酷的事后,在他对她做了那样无情的事后,他不能性急。于是他坐在地上,将她抱到腿上。
她用双手推他,想推开他,但他不放开她,反而抓住她的双手轻捏柔抚,而他的身子也更用力地贴著她。
她抬起头来注视著他,不胜寒冷似的颤抖著,眼里闪动著泪光。“我……是你给他们的赏赐?”
葛荣的良心受到深深的责难,他轻抚她额头上的伤,难以克制地俯身想亲吻她,但却被她偏头避过,他的嘴落在她的面颊上。
“原谅我。”他在她耳边低声忏悔。她的退缩和躲避像利剑般刺入他心中,感觉到双眼刺痛,他闭上了眼睛。“我痛恨像你哥哥那样的恶魔,但我心里也有一个恶魔,有时它会窜出来掌握我的心,让我做出不该做的事。”
他的忏悔震撼著冬雪的心,他是拥兵百万的齐王,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却在向她乞求宽恕?为什么?她双手紧抓著胸前的毛毡,不想在这个时候哭,可是眼泪却不听使唤地一个劲往下流。
嘴里尝到她咸咸的泪,他捧起她的脸,用拇指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低下头,找到了她微启的双唇。他的嘴唇像一团火,令她不由自主地颤抖。
然后,所有的事情顿时失去了控制。她冰冷的身体仿彿被骤起的火焰烧过,变得滚烫不已,她以为已经死掉的情感以一种前所未知的方式活了起来。
缓缓地、柔柔地碰触中,痛苦、失望、寒冷和恐惧消逝了,随著他的每一个动作,她心中一块从未被开启过的地方开启了,她本能地呼应著他。理智上却希望能抽开身,逃离他,因为他是绑架她、夺走她的贞操,让她陷入悲惨处境的人,她应该要躲避他、憎恨他,可是她却渴望依偎在他怀里,渴望被他碰触。而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轻柔地爱抚著,仿彿他真的很珍惜她,很爱她似的,而那是她非常渴望得到的东西。
激情中,她放开了胸前的手,毛毡滑落在地上。她紧紧搂著他的脖子,以自己绝对想不到的热情回应他的抚摸和亲吻,屈服于被他撩起的激情火焰中。
随著她的回应,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更加紧绷,显得坚硬而有力,但他的嘴唇却更加温暖,更加温柔,他灵活的舌头更为急切,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充满了占有的意味,这让她不由得更加紧贴著他,攀附著他。
当他抱起她走向床榻时,她依然不舍得离开他,而他也同样不愿意放开她。
“冬雪!冬雪——”
倒在床上,他像那天一样不断呼唤她的名字,那一声声呼唤像清风般暖暖地,让她的心随之颤栗。
而当他看到她身上凌乱的破衣时,他的身体倏然紧绷起来,怒气伴随怜爱之情而来,他黑眸中射出强烈的怒火,脸上布满寒气。“该死的女人!”
他的怒气立刻传给了冬雪,她从迷梦般的激情中清醒,抓著他说:“你不要责罚珈珞。”
“为什么?她那样折磨你、羞辱你,你还替她说话?”他直起身子看著她,仿彿她是怪物似的。
“我恨她对我做那样的事。可是,她也是牺牲品啊!”冬雪不愿意让他误解自己,更不想让仇恨继续扩展。“我哥哥害死了她姊姊,又对她做了那么坏的事,所以她恨我哥哥,迁怒于我,我能理解,你抓我来不也是为了同样的目的吗?”
她的话让葛荣羞愧且百感交集,他无言地抚摸她的伤口,擦拭她脸上残留的泪痕。
他的动作和眼神温柔得让冬雪想哭,可心中的忧虑依然存在,她颤抖著问:“你……会把我给人吗?”
“不!”他轻柔地抚过她身体每一寸,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是这么美丽,这么善良,我要永远拥有你,再也不许人伤害你!”
喔,大鲜卑神啊,请让他爱我,珍惜我!她在心底祈求。尽管知道这是一个美丽的梦想,仍希望神灵保佑她的美梦不会醒!
她情不自禁地抱住他的脖子,拉下他的头第一次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吻,而她立刻得到他更加热烈的回应,等他终于放开她时,她气喘吁吁地说:“我喜欢你,不想离开你。”
她喜欢他?!在他对她做了这么多不可原谅的事后?
恍若一道电光闪过,葛荣的心头倏然一亮。
“冬雪?!”他惊喜地抬起头来注视著她。
冬雪白皙的面颊因为害羞而抹上了一道红晕,黑眸看起来更加明亮,俏丽的鼻梁线条挺拔,显得高贵而美丽,因为亲吻而湿润的嘴唇鲜红而饱满,这所有的一切都打动著他的心。
然而,他赞叹的目光在看到她额头的伤时僵住了。这个可恨的伤和那道血迹破坏了她精致完整的美丽,也给他带来一丝痛楚。那是他的错,是他没能好好保护她让她受到的伤害,可是她却宽容地原谅了他,甚至毫无怨尤地喜欢他,这怎能不让他高兴中也感到羞愧呢?
害怕自己听错了似地,他追问道。“你说你喜欢我?”
冬雪因坦白承认自己对他的感情而羞涩得想逃避,但他铁钳似的双手固定著她的头,让她无法回避,因此她羞怯地点点头。“对,我喜欢你!”
霎时,突如其来的感动夹杂著一种释然满溢他的胸间,他很想告诉她,他也喜欢她,可是想到惨死的妻儿,想到那些死于尔朱天宝暴行下的部属和百姓,他的热情霎时退却。
与个人情爱相比,他身为齐王的责任和承诺更重要,他不能屈从于个人情感而放弃原则,她,只能是他报复的工具!
选择在一刹那间完成,可他却尝到了浓浓的苦涩,他的情绪更加阴郁。
“不,你不会离开我!”一句虚弱的承诺让他心里的矛盾更深,痛悔更甚。他俯身亲吻她,却无法驱散心中的黑暗。
他热情的吻伴随著动人的话让冬雪忽略了他阴郁的情绪,只沉醉在自己的幸福感觉里。
她毫无掩饰的快乐激起葛荣深切的罪恶感,以及如洪水般氾滥的情欲,他恨自己被卷入这样的困境,明明这美丽的女人喜欢他,而他也喜欢她,可是他却只能将她当作报仇的工具来对待,这给了他另外一种挫折感。
他急切地脱掉衣物,整个身子像著了火似的烧灼著,不管是爱还是恨,他都决定要拥有她,因为他需要她,需要以立刻的占有证明她属于他,哪怕只是片刻。
而她毫无疑虑地奉献了她自己,赐给了他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刻,让他的身心沉醉在柔情蜜意中,他宁愿忘了其他的一切,只记住这一刻的珍贵。
当冬雪在满足与疲惫中昏昏欲睡时,葛荣注视著她恬然安睡的面容,柔情与困惑交织成重重的阴影笼罩著他深邃的眼眸。
占有她、毁掉她,是他在实施绑架计画前早就设定好的目标,他根本没有必要后悔;她喜欢上他,心甘情愿地成为他报复的工具,虽不在计画中,却省掉他许多麻烦,也让他们彼此享受到美好的激情,因此他不必感到不安。可是为什么每次一看到她,触摸到她,他就有种负罪感呢?
第一次,他感觉到自己也像尔朱天宝那样邪恶。
看著她额头的伤,他再次感到奇异的心痛,不想去细思原因,他轻轻拨开她搂在他腰上的手,下床取来水和药,为她处理额头上的伤,她睁开眼。 “王——”
他用手阻止她。“别那样喊,我不是你的君王!”
他的语气冷淡,与欢爱中呼唤她的声音截然不同,冬雪吃惊之余,羞红了脸,低声咕哝道:“那我还是喊你大哥吧!”
“这样很好。”他小心地为她抹药。“还痛吗?”
“不痛了,只是一点小伤。”
他嘴角微微一扬,勉强算个笑容。又问:“你的羊毛裙呢?为何不穿上?”
冬雪情绪低落地说:“被珈珞拿去了。”
正在包扎伤口的手一抖,葛荣嘴角那抹安抚冬雪的笑消失了。
见他目光变回了往日的冷冽,冬雪立刻摇晃他的手。“如果她喜欢,那裙子就送给她吧,你不要去找她要,也不要骂她,好不好?”
“为什么?你怕她?”
冬雪本不想承认,但知道他不会相信,于是低垂著眼道:“有点怕。”
感觉到他的怒气,她赶紧补充。“也不完全是怕她,是觉得对不起她。”
“对不起她?”她的这个说法让葛荣的眉头全皱起来了。
“没错。”她掀开被子拍拍床,示意他。“冷,你先上来躺下。”
谁能拒绝这样的邀请?他上床,躺在她身边,伸手搂过她,用眼神告诉她,他在等待她的解释。
她替他盖好被子,继续道:“她对你有感情——你别忙,听我说完。”见他一脸不赞同地想开口,她拉拉他的胳膊说:“你也许对她没那种情感,但她有。所以看到你带我来,她自然会难过。再加上我哥哥对她做过那么坏的事,她当然恨他,也因此恨我,你们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我不恨你!”他终于抗议地打断她的话。
“你真的不恨我吗?”她翻到他身上,期待地问。虽然在他们的温存中,她的心感受到了他对她的情,可是她仍期待能从他口中听到他的爱语。
葛荣很喜欢这个姿势,那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拥有了全部的她。他伸出双臂抱住她,将她压近,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用雨点般的亲吻规避了她的问题。
也许,忘记其他事,尽情享受现在就可以……他阴郁又绝望地想。
在他的柔情攻势下,冬雪意乱情迷,忘了自己的问题。很久之后才记起他们尚未结束的话题,便轻点他的嘴。“你不要再打岔,让我说完。”
葛荣没有说话,只是用双手环住她。
“她非常恨我。”冬雪继续说:“那天我告诉你的都是实话,我不是要逃跑,也不想伤人,只是想保护自己,那天她将我拖去大殿,想让那些士兵糟蹋我,说要让我生个杂种……”
他环绕在她身上的手猛地一紧,她立刻停住,亲亲他紧绷的下巴。“别生气,今天她做同样的事,不过没人碰我,是她撕了我的衣裙。”
说到这儿,她突然低下头,面颊紧贴在他宽厚的胸前,低沉地说:“我害怕她是因为她很疯狂,力气很大。可是她是你的妻妹,我知道你承诺过会照顾她,因此我不想让你们因我而反目成仇。仇恨太多,人要怎么活?如果能化解她的恨,你们俩就不会失去对方,我也可以有个朋友,我从来没有朋友……”
泪水滴落在他胸前,烫痛了他的心。
他捧起她的脸,吻去她的泪,也吻去她余下的话。
冬雪知道那一个个的吻就是他的承诺和理解,于是她不再说话,安静地躺在他怀里,不久,就坠入了梦乡。
但她很快就醒了,看到自己独自躺在床上,立刻坐起身来寻找。
炉子上的火烧得很旺,房间很暖和,可是没有葛荣的身影。想到他对珈珞的怒气,她相信他一定是去找那个女人了,可她并不想因他再与珈珞起冲突。
于是她急忙下床,将还可以穿的内衣衬裤穿上,看看被撕烂的衣裙是没法再穿了,只好把独孤如愿找给她的毛毡披上,然后出门往珈珞的房间走去。
才转过走廊,就听到尽头房间里传来葛荣的说话声,因为门是半开著的,加上院子很安静,因此她听得分明。
“你不可以再伤害她,清楚吗?”
葛荣的声音冷冽,听在她耳里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雪,可是一向脾气乖戾的珈珞却意外地安静,还用她从未听过的甜美声音回答。
“当然清楚,既然王上都说她只是你的人质,小妹怎么还会去嫉恨她呢?只要王上高兴,小妹就高兴,像今天,王上让小妹侍候那些将军,小妹不是把他们个个侍候得欢天喜地的吗?”
“嗯,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理睬他们。”葛荣不置可否地说,又强调道:“如果你能对冬雪好一点,让她安心地跟我们在一起,我会很高兴。”
“行,小妹听话就是。”珈珞温顺的声音让冬雪很吃惊,不知道葛荣是用什么方式说服了他这位骄纵刚愎的小姨子。
冷风吹来,她瑟瑟发抖,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不想让他们发现自己正站在门外,她捏著鼻子往回走。
进屋后,她仍觉得冷,于是抱著双膝坐在火炉前,一边取暖,一边心情低落地想著刚才在珈珞房门外听到的那几句话。
她只是你的人质?这无疑是珈珞变得乖巧温顺的原因之一。
可这是葛荣为安抚她才说的呢?还是他的真心话?
难道在他心里,自己真的只是人质吗?而他要珈珞对她好,或者他对她好,都只是为了让她“安心地”跟在他身边,如此而已吗?
这些问题将她的心压得沉甸甸的,特别是想到她虽然喜欢上他,但依然是他的人质,而他并没有告诉过她是否喜欢她,这更让她心情低落,同时,她也不相信珈珞对她的恨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减少分毫。
他如果真的只是把我当人质的话,又何必要对我那么温柔呢?
她苦恼地想著,脑子里全是葛荣对她时冷时热的表现。屋内并不冷,可她却觉得四肢发凉,于是她凑近火,伸出双手在火炉上取暖。
门开了,葛荣走进来,手上提了个包袱,一看到她,他锐利的眼神顿时变得温柔许多,那眼神让冬雪飘荡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他大步走过来,抓过她冰冷的双手放在嘴边亲吻。“你怎么起来了?”
她对他嫣然一笑,柔声说:“我睡够了。”
她的笑容像盛开在山野里的素馨花,带著美丽和芳香。葛荣的心跳加速,他压抑著亲近她的冲动,旋将腋下的包袱放在她面前。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层开,发现是一套质地极好的暗红色丝麻男装。
葛荣在她身边坐下,问:“你可以把它改成适合你穿的吗?”
“这是你的衣裳?”看著那长度和宽度,冬雪明白地问。
“没错,是我的,你先改改将就著穿,等到了左人城,我会给你最好的料子缝制漂亮衣裙。”
冬雪放下衣物,感激地说:“谢谢你替我著想。我不要最好的料子,只要能跟你在一起,穿什么我都开心。”
她眼里全然的信任让心情复杂的葛荣又愧又爱,他抱著她,轻声问:“你能尽快改好吗?”
知道他一定有新的安排,冬雪立刻离开他的怀抱,点头道:“能,只是这么好的衣物剪了挺可惜的。”
葛荣摸摸她的脸。“有什么可惜的?衣服不就是拿来穿的吗?这颜色穿在你身上一定很好看。”
冬雪知道他是个不善表达感情的人,便欣然接受道:“那我一定会穿上它。”
葛荣也难得轻松地笑答:“那好,我把时间给你,好好干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