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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错堂 第9章(1)

  轻撩起衣袖,看着两只手臂都布满了伤痕,没有地方可以再割了,白小木转而撩起亵裤,拿着匕首,用力在小腿上划下一刀。

  静静看着她的血一滴一滴流入白色的瓷碗里,脸上的神情却是那样柔和,没有丝毫怨慰,程梅看了悄悄红了眼。此刻她衷心承认了,承认白小木是谷主夫人,而不仅仅只是一个能救谷主的女人。

  直到碗里接足了需要的鲜血,白小木才拿起玉如意给她的止血药,洒在伤处。

  他的止血药很好用,几乎只要洒上不久,就能完全止住血。

  将手中的碗递给程梅后,她关心地问:“程姨,他今天怎么样了?”

  明白她口里的他指的是谷主,程姨迟疑了下才道:“谷主的眼睛……今天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已经看不见了?”一怔,眸底一痛,白小木催道:“你快把这血拿去给玉如意,好让他拿去喂养神草。”

  “是,夫人。”程梅这声夫人叫得诚心诚意,不再象之前是有所目的。

  “他看不见了!”她一走,白小木便捂住嘴,不让啜泣声泄漏出来。

  “还有七天,再过七天后你就能复原了,你一定要忍下去。”

  她却丝毫没有考虑过再过七天后的自己会怎么样。此刻的她已因连日失血过多,而晕眩得无法久站,泰半时间都只能躺在床上,望着外头的日出日落,依凭着想他而度过漫长的每一天。

  连夜里,她都没有力气再出去看他了。

  真的好想再见他一面,好想好想,只要能再见一面就好,一面就好。这念头一掠过,便再也挡不住,白小木撑着身子想下床,但双足一点地,她便立刻虚弱地摔倒在地。她吃力地扶着床沿想站起身,却气喘吁吁地使不上半点力。

  拿血去给玉如意回来的程梅,见她摔坐在地,连忙快步走过来,扶起她坐上床。

  “夫人,你想做什么?”

  “我想去见他,他既然看不见了,我去见他,他应该也看不到我现在这副样子吧。”她气息虚弱地说。

  “这……”程梅犹豫了。

  白小木拉着她的手软语央求。“程姨,让我再见他一面好不好?也许,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阵子她不是没喝过补血的药,但即使再好的药,都无法在这么短时间内,迅速补足她每日所流失的血。她明白再过几天,自己再也没办法站起来,甚至可能意识不清。

  所以她想趁着此刻还清醒时,见他最后一面。

  听见这象是诀别的话,程梅鼻子微酸。“夫人,晚一点我再安排好吗?这时候谷主的毒性差不多要发作了,他不会想让您见到他发作时痛苦的模样。”

  “……好,那就晚一点再去。”白小木满脸心疼地道。

  掌灯时分,白小木才在程梅的安排下来到沈千秋房里。

  “程姨吗?”听见有人推门进屋的声音,不久前才熬过毒发的沈千秋,用沙哑的嗓音问。

  撑着身子,白小木吃力地走进房里,出声道:“不是,是我。”

  听见她的嗓音,沈千秋顿时一惊,慌张地拉过薄被,想遮掩住自己的脸。

  见状,她不忍地咬着唇,赶紧说:“都入夜了,你这屋里这么黑,怎么也不点个灯?”桌上的烛火早已燃起,但她故意这样说,是为了让他卸下心防,不让他知道她早已瞧清他此刻的情况。

  既然他不想让她见到他此刻的模样,那么她就当自个儿什么也没瞧见。

  “我不想点灯,你来做什么?”听她说屋里没有点灯,沈千秋才松了口气,放下薄被,循声用那双灰蓝色已无法视物的眸子觑向她。

  “我……是来向你告辞的,我明天就要跟玉如意离开了。”她把事先想好的说词告诉他。注视着他那张青紫色的脸孔,和那对灰蓝色的眼瞳,她心疼地红了眼。

  沈千秋微微点了点头。“很好,你们总算要走了。”她一走,他们再见无期,思及这是他们最后一面了,他闭了闭眼,以为此刻屋内是一片黑暗,所以放任自己流露出黯然痛楚的神情。

  白小木见了,心碎得几乎要落下泪来,但她勉强压抑着,不敢露出哽咽的声音。“总算我们相识一场,我离开后,你自己要多保重。”

  “我会的,你也一样。”听出她语气里的关切之情,沈千秋胸口一暖。然而此刻他双眼已盲,且再过几天就将毒发身亡,也没什么好保重了。

  唯一的心愿就是她能幸福。

  眼前不禁掠过去年在客栈见到她时,她带着几名乞丐进门,脸上那飒爽开朗的笑靥,他真心期望,她接下来的一生都能笑得如此欢悦。

  小木,就此永别了。他在心里无言地向她诀别着。

  再见了,千秋。她也在心里无声地告别。回忆起在望云寨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那时她对他又惧又怕,他点了她的穴道,扶着她一起拜了堂。

  她问他为何要跟她成亲,他说:“我刚好缺个妻子,既然你那么想嫁,我也乐得捡个现成的新郎官当,如此一来,你也不会再去纠缠千时了。”

  想起之前的一切,宛如隔世,她再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沈千秋凝神,隐约听见了啜泣声。“你在哭吗?”

  她吸吸鼻子说:“不是,是昨儿个受了风寒,鼻子有些不舒服。”

  “可服了药?”

  “服了。”白小木哑着嗓回答,他自个儿都变成这样了,却还关心着她,热烫的泪不禁一串串滚落。

  沈千秋点点头。“玉如意医术精湛,这一点风寒他应该很快便能治好。”

  “嗯。”她轻咬着唇,满脸泪痕。“我走了。”她已晕眩得快站不住了。

  “好。”他用那双看不见的眼睛送着她出去。这一别,此后便是天人永隔了,他满腔的不舍全都涌上了胸口,让目盲的双眼湿了。

  白小木没有看见他眼中的泪,已转身的她,抬起沉重的脚步走出房门,一出去,便力气用尽地倒在程梅的怀里。

  而忤在一旁不远处的玉如意,目睹着方才两人生离死别般的不舍和苦楚,妖美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抹嫉妒。为什么他就没有一个愿意为他而死的女人,而沈千秋却有?

  白小木连拿匕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用眼睛望着程梅,示意她不须顾虑她,尽管用力朝她的腿上划下。

  程梅咬牙,抬起她布满伤痕的腿,小心挑了处没有伤的地方,划下一刀,让血流进下方的白碗里。

  轻轻掩上眼,白小木嘴角隐隐噙了一丝笑意,便昏厥了过去。

  她的血已不象初时那样丰沛,一滴一滴很慢很慢地流着,等了好半晌,才接足了需要的血,程梅立刻为她洒上止血药,扶她躺好,接着快步捧着新鲜的血,拿去给玉如意。

  此刻沈千秋双目已盲,绝少踏出房门,根本不知玉如意和白小木其实仍未离开,还住在百毒谷内,而下人那边程梅也特别嘱咐过,不准任何人泄漏一句。

  她羰着鲜血踏进玉如意所住的厢房。“玉公子,血来了。”

  “拿来。”他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碗,接着推开窗子,跃出窗外,将碗里的血倒入那种了神草的玉碗里。

  此刻那神草整株艳红得发亮,散发出一股沁脾的幽香。

  看见神草的根慢慢地吸收着刚倒入的鲜血,玉如意回头问:“白小木怎么样了?”

  “她昏过去了。”迟疑了片刻,程梅怀着一丝希望问:“玉公子,难道就没办法救她了吗?”

  “你要我救她?你倒是说说,有什么药草可以在短短一、两日间补足她失去的血?”若不是这些日子,他一直用药吊着白小木的一口气,此刻她怕早就因失血太多而提前去见阎王了,哪还能活着让她继续采血。

  象想到什么,玉如意黑玉般的眼眸一转,勾唇一笑,指着面前的神草说:“这神草倒可以救她一命。”

  “不——”程梅想也没想脱口拒绝。

  他嘲弄地瞥她一眼,她最在乎的毕竟还是自个儿主子的命。

  程梅有些尴尬地解释,“这神草是夫子为了救谷主,不惜流尽身上的血而栽培出来的,夫人绝不会愿意用这神草救自个儿的。”

  “这神草只有一株,只能救活一人,既然你选择了救沈千秋,那么只好牺牲白小木了。”玉如意凉笑道。

  “玉公子,你医术通神,真的没有其他法子可以救夫人吗?例如传说中的过血,我愿意将我身上的血换给她。”她不死心地再问。

  她是舍不得谷主死,但也不忍心见白小木就这样香消主殡,若是非要有一人死,她愿意代他们两人而死。

  这二十几天来,神草活得好好的,足以证明这些日子来白小木心里没有一丝怨气,才能让神草活得这么好,这样全心全意对待谷主的女子,恐怕以后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你以为过血是随便什么人的血都可以的吗?”玉如意飞快地摘下一枚树叶,在她手指上划下一道伤口,然后捻起一枚血珠,接着再在方才盛着白小木鲜血的碗里捻起一抹残血,在指头上搓揉了几下后,说:“你的血不适合她,若是强过给她,只怕会加速她的死亡。”

  “真的无法可想了吗?”程梅失望地道。

  “没错。”玉如意回答得很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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