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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的诡计 第7章(1)

  嗯……其实有俊颜伴在身侧,是很赏心悦目的事;但如果是在一大早,你睁开双眸、睡眠惺忪的时候,那可爱就会变成有待商榷的事。

  范缇璃此刻碰到的就是这种情况。她被人用双手紧紧抱着,男人的眼就在她唇上十公分之处,更别说他的嘴离她是多夸张的近。

  她几乎要尖叫,但才深呼吸,闻进的全是男人烫人的气息,这暧昧时刻,教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她试着想化解这尴尬现状。把他叫醒?然后两人大眼瞪小眼,想着谁该为谁负责?还是拍拍屁股走人,从此装失忆,谁也不用为谁负责?或许,后者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人家已有爱人了,她又不甘为小,有什么比这个做法更好?哈!她开心地选择后者,殊不知完全是自己的驼鸟心态,不敢面对两人关系的改变。

  她小心翼翼地先是挪走他一双缠人的手,然后紧张地微微抬身,就在以为要大功告成之际,辜尹曜一个翻身,不偏不倚又将她压下,很好,一切又回到原点。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尽早会醒来,到时尴尬找上门,她岂不是要挖地洞来埋自己?当她第二次要动作时,才稍碰他的手,耳边随即传来他低哑的嗓音:“别动,我头痛得紧。”男人低低呻吟,脸又朝她靠近几分,似乎想找到最舒服的角度。

  范缇璃果然僵住没敢动,继续放任他的鼻息往她脸上喷洒,完全照单全收。

  直到他的鼻息渐稳,她相信他又沉沉入睡了,才又开始动作。

  好,这次要更加小心才行。她暗忖着,开始像贼一样地望东顾西,但这次时间更短,她不过才挪了一寸屁股,身侧的人却已不悦地半撑起身子,冷冷瞪她。

  “我说了我头痛,你难道不能安分点吗?”他的眉皱得牢紧,好像不是这样,他的头痛就会多一分。

  范缇璃尴尬无言,想着他为什么会指责得这么理所当然,仔细回想,才忽然惊觉莫非是因为她昨晚的失职,让他碰了酒了?

  “你昨晚喝酒了吗?”她试着询问,有些心虚。

  辜尹曜低低看着她微红的唇,稍不自然地低喃道:“嗯,是尝了一点。”或许再多一些。

  果真如此!是她太大意了,忘了他不能碰酒,她歉疚万分地望着他,试着想补救。

  “我去跟柜台要些头痛药。”她才想起身,冷不防又被他压下,他的头枕在她肩上,双手自然环上她的腰,声线平稳自然地道:“不用麻烦了,你的身子暖,再让我靠一下,我就会舒服多了。”

  范缇璃有些懵,她带着不解的语气问:“头痛跟身子暖有什么关系吗?”

  抱着她的男人静默了会,随后才闷着声低道:“我的体质比较特别,太寒也会引发头痛。”

  “可是你这次头痛不是因为喝酒吗?”她愈来愈不懂了。

  男人似乎怒了,强撑着不适,他微抬头指责:“你一定要在我这么痛苦时跟我计较我头痛的原因吗?”他脸红一阵青一阵,仔细看,似乎还带着微窘。

  范缇璃被骂得住了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一时无法厘清,最后在男人再次朝她压下时,她脑袋又完全空白了。好吧,总归是她闯的祸,她负责收拾便是。

  就……抱抱嘛,没什么的,吸气……呼气……专注……放松……看上……望下……

  “你身体这么僵,我抱着很不舒服。”他眯着眼喃喃抱怨,昨晚就不会。

  还嫌?他以为她像他那样随便,有女人就抱,有热源就靠?她守身也二十六个年头了,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对这事上手。

  她在心中碎道,满是委屈。

  岂知男人却在她肩上低笑,且似乎不亦乐乎。“嗯,那真的很抱歉,你守身这么久,却为我破了戒。”

  范缇璃感觉脸都烧起来了。她以为她只是在心中碎碎念,孰知情绪早不受控地让她字字都念了出来。

  可恶!还笑!

  她气得使劲想推开他,但男人却缠她缠得紧,教她撼动不了半分。

  片刻后,她气喘吁吁地投降。算了,算了,爱笑就笑,笑死他算了!

  正当她预估他大概还会笑多久时,她肩上的震动渐停,空气静默半晌,随后才传来状似呢喃的话:“以后不再让你喝酒了,不然受苦的是我。”

  什么?

  范缇璃以为男人还有下文,但等着等着,只等到肩上渐渐平稳的呼吸,男人似乎已进了梦乡。

  就这么睡了?

  就在男人睡得正香甜之际,某人还在苦思着这句话的意义,直到日正当中,夕阳西沉,她的结还没解开,而男人也……没醒。

  她斜着眼狠瞪,原来这叫靠一下?

  范缇璃的头很痛。随着地球暖化、气候变迁,节能减碳是身为一个地球公民应该彻底力行的环保运动,可是有人却要拉她下地狱,净在她的地盘制造犯罪证据,而且有愈来愈嚣张之势。

  “再来一张……”周芳芳左手捏了一球,右手又贪心地伸出去要讨面纸。

  范缇璃翻眼。地上已是一片面纸海,手上又捏了一团小山岳,想学孟江女哭倒长城,也别选在她的设计室,而且这里也没喉糖可提供。

  范缇璃不过才三秒没动作,周芳芳又开始大声哭催,她无奈,只能一抽、二抽、三抽,地狱的车尾灯,她好像看到了。

  “我原本以为……就算自己顶不住,至少还有阿郎可以撑一下。可是……阿郎投资失利,所有的存款一夕之间化为泡沫,如果下一期的房贷再没缴的话,房子就要被查封,这……不是要我去死吗!”讲到最后,一串鼻涕像溜滑梯般滑下,她用力擤,用面纸胡擦两下,又继续大哭。

  范缇璃很识时务地又连抽三张给她,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周芳芳遭此困境,范缇璃知道她要负很大责任。为了让她缴足罚金,这半年来,周芳芳分毫未取地为她卖命,她的义气相挺她很感动,不过想不到最后却害惨了她自己。

  其实,只要她能拿下这个案子,眼前很多问题就能解决。但问题就在,暖床暖了那么久,除了增强自己的偷窃能力外,对她的设计丝毫无帮助。她已经试  着用她的“体温”去“付出”,用她的“身体”来让他“温暖”;但那夜之后,她开始无法专心,时常心浮气躁,有一抹影子会莫名其妙攻占她的心绪,打乱她的平静。在这种状况下,那份设计稿不改还好,愈改愈成四不像,她对明天的最终评选,是破天荒的一点信心都没有。

  “你干嘛都不讲话?我这么伤心,你好歹也安慰我一两句啊!”周芳芳的哭泣来到中场休息时间,她哀怨地瞪着范缇璃,暗啐着她没人性。

  还能分心骂她?范缇璃轻轻摇头。

  “你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你的房子被查封。”这样的安慰够了吧。

  周芳芳眼睛为之一亮,兴奋大叫:“真的假的?你真的有把握拿下这个案子?”

  “嗯。”范缇璃轻应一声。奇怪?芳芳平常精明得很,怎么现在会听不出她只是在安慰她而已?

  把握?她从没对这两字这么无力过。

  “我就知道天下没有你天才神画手摆不平的案子,太好了!我今晚总算可以好好大睡一觉了。”周芳芳一扫阴霾,整个人瞬间活力灌顶,喜笑颜开。

  范缇璃苦笑。看见周芳芳这么开心,她实在不忍泼她冷水,埋头,她又开始不甚专心地修图动作,只是修没几笔,看着眼前的设计图,她的眉又皱了,这样的作品,她真能提出竞比吗?

  笔落,她眸一暗,她的心,从没这么沉重过。

  几乎是原班人马,所有人又全落坐在这间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是这次,室内的紧张气氛浓得化不开,别说交谈了,就连一个呼吸声,对他们而言都是难以承受之重。

  范缇璃一直心绪不宁,她无法处之泰然地等待评选结果出炉。从一踏进这间会议室开始,她的双眼便直盯着那扇门,仿佛门外有什么生禽猛兽,正伺机而动准备冲进,将她一口一口撕咬入肚。这股沉重的压力压得她快喘不过气。她开始觉得呼吸不顺,胸闷难受,终于,当压力已达临界点,她猛地推开了椅,不顾鸦雀静默中的巨响给一伙人带来的惊吓,迳自推门走出。

  她全无方向地直直走、直直走,直到走到尽头,狠狠碰了壁,她才恍然惊觉,她竟对这案子彷徨心虚到这么失序。

  “现在才来面壁思过,是否嫌太晚了?”声音从转角处传来,范缇璃微惊转头,映入眼的是辜尹曜调侃的表情。

  他来宣布结果了吗?范缇璃提气,试着表现平静。“我为什么要思过?”

  辜尹曜剑眉微微挑起。“交出这种作品,你还认为不用自我反省?”

  很明显了,辜尹曜一点也不欣赏她的设计,这个认知狠狠冲击着范缇璃的心,虽然不意外,但她一时也无法接受。

  “我的设计哪里有问题?”明明表情虚得很,但她仍嘴硬不服输。

  辜尹曜的表情带着一丝丝苛责。“在你眼底,爱情是可以共享的吗?”

  范缇璃惊讶地圆睁了眼。她不想承认他的意有所指正如她所惧怕之事,况且她的作品何其多,就算要一一比对来找碴也要耗时一大段时间,这不是短短二十分钟就能办到,她提醒自己要镇定,可能是她多想。

  见她不答,辜尹曜直接当她是默认,他表情不佳地朝她质问:“你在客厅的电视主墙上沿用九十五年为林姓买家的设计;在大厅的展示柜上沿用你九十六年为傅姓买家的设计;在主卧室的沙发背墙上沿用你九十七年为郭姓买家的设计;在楼梯廊道中沿用你九十八年为齐姓买家的设计;甚至在天花板的灯具设计上,你还是沿用你九十九年为许姓买家的设计。你交出的这个设计稿,还真是无所不盗,抄袭得真彻底,实在教我大开眼界。”

  虽然很不合时宜,也不衬心情,但范缇璃真的想要为他拍拍手,他的控诉竟半句不差将她的担忧全条列出来,他竟这么熟透她过往的设计!

  “这……全是我最得意的设计,只要配合得当,沿用又有何不可?”真的是心虚极了,在他锐利的视线下,她的头竟无法抬高。

  “所以,就算今天你是这间房子的主人,你也可以接受这种设计?”他目光凛然地直视她。范缇璃只觉背脊上凉飕飕的,仿佛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之罪。

  而范缇璃真也半天吐不出一句。这才不是她要的房子!她要的房子早有既定雏形,这……这只是情急之作,应急之用。

  她的头更低了,再说不出违心之论。直到这刻,她不得不承认,原来爱情不能光靠想像,就算她抓得到皮毛,她也领会不到其精髓,或许设计这种房子,她真是门外汉。

  “不说话是代表你也无法接受?”像是故意,他明明看出她低劣的心情,仍恶意地在伤口上洒盐。

  范缇璃狠狠瞪他。在床上需要她时,就缠她缠得紧,现在不需要她了,就左讽右刺,像不把她伤得体无完肤不甘心似,真是现实的男人。

  “看来,事实证明,你不仅不懂何谓温暖,而且还把它诠释得非常糟糕。”

  他轻笑,那种不以为然的表情让范缇璃看了很火大。这叫什么?这叫船过水无痕!他真当她是暖暖包,不但用过就丢,现在还要批评它的实用性?他当初在搓热使用时,怎么不见他这么嫌?

  怒火使她无法冷静思考,她呕极了!他愈是看轻她的设计,她就非要拿到这个案子不可!

  “辜总言下之意,是我被排除在这案子外了吗?”她咬牙,双眼怒视仍一副云淡风轻表情的男人,情绪不是很冷静。

  “很明显,不是吗?”他迎上她的眼,微眯的褐眸里溢出令人发狂的刺激。

  而早就怒火中烧的范缇璃正好不偏不倚地完全着道。

  “如果我说我非要拿到这个案子不可呢?”她握紧粉拳,眸子里正宣誓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

  “凭什么?”他目光灼灼,瞳眸里似有什么正在鼓噪她的心。

  “因为你曾说过,这辈子,谁都不能欺负你、诬蔑你,除了我!”丝毫不迟疑,她一字一句地撼动宣读,要他为曾下的诺言付诸实行!

  辜尹曜身体微颤,他眸带淡淡的激动,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你现在是用小璃儿的身份在和我谈话?”他勾起唇角,却看不出他的轻松。

  范缇璃微黑,看得出她的犹豫,却没太久。

  “是!”

  当这声坚如磐石的话语响起,辜尹曜眸光乍亮,他困难地举步向前,声音忽然沙哑许多。

  “你可知道当范小姐和当小璃儿间的差别?”他将范缇璃困在墙壁和他之间,双眸闪烁不明火花,正隐隐跳动。

  范缇璃有片刻惊煌,却寻无缝细,末了,她故作冷静道:“横竖都是我,难不成会有分身?”

  辜尹曜大笑,倏地,他强行抬起她的下巴,撂下重重一句:“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记住了。”

  范缇璃受困在他星火炽烈的眸中久久动弹不得,她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但她知道,他眸中正狂烈释放着她难以悉载的炽热感情,那不是错判,那是如此明显的毋庸置疑。

  这份认知教她惊慌失措到想随地遁逃,而辜尹曜却是更紧缚地撷住她。

  “你要这CASE,那它就是你的。不过,我不接受这种与他人共享的设计。晚上,把你未公开的人生第一份设计图交到我手中,我要它了。”他离她很近,近到让范缇璃看着那张过分俊逸的脸庞竟看到出神忘我,就连辜尹曜几时松开她的,也无法追溯,她只知道当她回过神,她看到的就是辜尹曜潇洒昂步向会议室走去的背影。

  而她没看到的是,辜尹曜一路挂在嘴角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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