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也不敢保证楚玥风性命无忧,但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和这楚大人的性命有关。自然不敢怠慢。
众人胆颤心惊的就在外殿候著,已经接连几日不曾好好休息过。
宫里出了刺客,众大臣自然担忧,楚玥风的爹进宫几次,想探知自己女儿的伤势,却被阻拦在外。
楚国安没想到当今天子竟然将楚玥风护得这么密不透风,但想到那日晚宴,皇帝眼中的担忧和惊惧,想必皇上也是真心疼著自己的女儿。
期间,九王赵天义也来了多次,只不过下场和楚国安一样,被无情的拒之门外,气得赵天义在尊阳宫门外大吼大叫,直发帝王牢骚。
叫了几次,见没人理会自己,也就悻然离去,跑回自己的宫里生闷气去了。
赵天彻每日守著昏迷不醒的楚玥风,除了早朝,便留在尊阳宫内哪也不去,几日下来,原本一个俊美挺拔的年轻帝王,竟变成了面无血色,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福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天命御厨做补品给皇上进补,但赵天彻却对此兴趣缺缺,只象征性的吃上几口,便发呆似的守在楚玥风床前,一坐就是一整天。
入夜时分,赵天彻又像前几日一夜,陪在床边,拿著湿热手巾帮她擦著脸,已经整整三天了,太医虽说虽然性命暂时无忧,但并不代表她能活下来。
赵天彻看在眼里,却痛在心里,恨不得那天那该死的寿宴从未举行过,那样,他的楚玥风也许就不必躺在这里与死神决斗了吧。
擦了好一阵,他将手中已经冷掉的手巾放到热水盆中,在旁侍候的宫女微一屈膝,悄然离去,偌大寝宫内,只剩下帝王与那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儿。
他轻轻握著她的手,如今只有那指尖微弱的温度,还证明她是活著的吧。
“玥风……你可知,朕的心好痛好痛……”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无能为力的脆弱,从小到大,任何东西都可以唾手可得,唯独她……生命危在旦夕之际,自己去束手无策。
他将面孔轻轻埋在她的胸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将心安静下来。
“唔……痛……”耳边仿彿出现在声微弱的低喃,赵天彻却似乎未闻,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
“皇……皇上……您压到……我伤口了……”
那微弱的声音终于提了几个高度,埋在她胸口的赵天彻猛然一惊,几乎是瞬间弹跳起来,就见那床上昏迷的人儿,此时正睁著眼,面孔依旧惨白,嘴唇干裂,却是一脸痛楚之态。
“玥……玥风……你……你可醒来了?”对于这个意外的收获,赵天彻几乎不敢相信,他慌得不知所措,想要碰她,又怕被自己不小心给碰碎了,那种患得患失的表情,著实像个受惊中的孩子。
“太医……太医……来人,快传太医……”接下来,那些候在外厅已守候多时的太医急三火四的跑了进来,也顾不得向皇上行礼,一个个跑到楚玥风床前把脉诊断。
折腾了一番之后,众人齐声跪倒在地,“恭喜皇上,楚大人如今已经脱离危险,保住性命,但伤口还有些严重,只要每日服药调养,相信很快便可下床走动……”
在几个太医轮番的保证之下,赵天彻总算相信楚玥风已然无事。
他又激动又生气,激动的是他的楚玥风终于脱离危险,生气的是楚玥风竟然不顾自己性命,做些冲动之事。
两种复杂情绪来回撕扯著他。就这么眼睁睁看著楚玥风醒来了又睡去了,自己则小心翼翼的守在她身边。
几日后,在太医开的药方的调养下,楚玥风身上的伤口开始慢慢复元。
赵天彻一连多日陪在身边悉心照顾,连上药这种事情都由自己亲手来做,显然将楚玥风当成一件易碎的娃娃来小心保护著。
“皇上,您瘦了……”这日,当赵天彻精心为她换完药后,她猛然意识到,自从自己醒来,每天都是他亲自照顾,连一些不重要的国事也扔在一旁不管。
甚至为了陪她,还将奏折带进寝宫来批,多日下来,那俊俏的面孔,明显瘦了一大圈。
“你以为朕这又是为谁了?”他虽然动作轻柔,内心细密,但脸色却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从最初的害怕失去,到现在的想要惩罚教训,内心之中早变幻了千百回。
楚玥风拉好衣裳,不懂对方突然间为什么变了张面孔,“玥风知道这些日子苦了皇上……”
“你若真的心疼朕,当初就不该为朕挡那一剑……”
他终于破口道出内心之中的不满,原本柔和的脸色,也瞬间化为严厉。
“还记得上次在猎场时,朕是如何交待你的,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朕都要你好好活著,可你是怎么回报朕的?”只要想到那惊险的一幕,赵天彻便怎么也放不下内心的芥蒂,若是其他侍卫大臣,挺身救驾,他或许会赞赏对方的忠诚。
可是楚玥风不同,不知从何时起,她在自己心底的地位,已经从臣子,变成了今生今世,最重要的那个人。
他不容许她的生命有任何闪失,就算是为了救他也不可以。
面对他的质问,楚玥风却不觉有愧,“那……那只是出于本能,更何况皇上的命,本来就比玥风的重要,这天下可以没有楚玥风,却不能没有皇上。”
“楚玥风!”一声怒吼从头顶传来,下巴也被重重揪起,她不得不抬起脸,面对帝王眼中的怒气。
“要朕说几次,你是不同的,朕不稀罕你用自己的命来换朕的命,为什么到现在,你仍是不懂这其中道理?难道你以为,你真为朕死了,朕就会感激你吗?朕告诉你,那只能增加朕对你的恨!”
一番话,吼得又狠又厉,楚玥风从没想到,自己当初挡那一剑,竟会换来这样的结果。
当即,她也冷下小脸,“皇上何必如此动怒,自古以来,臣子保护皇上性命都是天经地义,臣只是做了普天之下任何一人个都会做的事,玥风不觉得有错。”从前一味顺从的楚玥风,第一次忤逆了帝王,若许在内心之中,她觉得自己不该受到这样的指责,更是不能理解,赵天彻为什么会大发雷霆,难道她救了他,还救错了吗?
赵天彻也没想到她不但不知悔改,反而还有胆子同自己呛声,一时之间,也不知哪来的一股怒火燃烧,用力甩开她的下巴,脸色瞬间变冷,脾气也窜了上来。
“总之,你不认错,朕便不会再原谅你。”狠话一撂,转身,抚袖走人。
楚玥风觉得自己超级委屈,不懂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接下来几日,她被安排住进了尊阳宫不远的星秀宫,宫女太医每天侍候她侍候得周周道道。
膳食药品更是讲究到极点,可是,从那日起,赵天彻便再没来看过她一眼。
虽然明知道和皇上动气是以下犯上,但赵天彻的怒气实在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先不说她现在的伤已经无了大碍,就说自己本能为他挡那一剑,如今却换来天子之怒,这……这无论在哪个朝代来说,都说不过去。
若是往常惹怒了皇上,大不了找个借口去见他,再卑躬屈膝的认个错,赔个不是,两人之间也就和解了。
但这次她却忍著,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有错。福禄先后来了几次,每次来时,手里都会带著补身养气的珍贵补品,说是皇上赏赐的,还要亲眼看著她喝完再走。
几次下来,楚玥风的心也有些急了,想问皇上的近况,偏偏又拉不下面子,喝完手里这碗天山雪莲熬的热粥,她忍不住咳了咳。
“福公公……”
“老奴在。”
“那个……这天山雪莲很名贵吧?”
“那是当然,这天山雪莲是前些日子苍蓝国使节进贡的珍品,刚送到宫里,皇上便命御膳房给楚大人炖了。”
“皇上……他……他近日来似乎很忙的样子。”福禄见她吞吞吐吐,不禁微微一笑,“楚大人,若真想著皇上,伺不主动过去认个错?”
“认错?我为什么要认错?难道我当初救了皇上一命,还救错了吗?”
楚玥风觉得自己真的很冤枉,自古以来,有听说过救人者还要向被救者认错的道理吗?
福禄也不急著劝她,只深施一礼,“楚大人舍身救驾,自然功不可没,但楚大人有没有想过皇上的感受?”他顿了顿,也下多说,“老奴虽然只是个奴才,但眼睛却雪亮著,楚大人,有些事情,老奴看得清清楚楚,楚大人却蒙在鼓里,其实仔细想想,他毕竟是皇上,这样冷战下去,对楚大人又有什么好处呢?”室内一片寂然,楚玥风不语,福禄自然也不再搭声,“楚大人在这里好好休养,老奴先告退了。”直到福禄离开,楚玥风才一脸的若有所思。
福禄那番话说得没错,赵天彻毕竟是当今皇上,与皇上冷战,显然并不是聪明之举。
可是……可是一个人陷入感情中后,什么道义伦理,统统变得都不重要了。
她是个女孩子,也会心情不好,也会觉得委屈,也会想要有人来关怀自己,更重要的是,她也会害怕,怕有朝一日,自己会失去,失去赵天彻对她的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