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天香公主抛绣球都没这么多的人潮。”
“可不是吗?大家都是去替玉将军出气的,诸葛御阳那个负心的臭男人啊!必死无疑喽!”
“唉!别说这么多了,咱们也过去瞧瞧吧!”
京城街坊的百姓一搭一唱的,跟着蜂拥的人群,挤进已经密不透风的“广场”。
所谓的“前宫广场”是皇宫的前苑,占地数千坪,此刻放眼望去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只怕所有京城的老百性都放下了自己的活儿不干,统统都跑来看这场屠宰负心汉的戏码了。
高耸的擂台上,代替当今圣德皇帝主持擂台赛的蒙天香,看着难以数计的人潮,微微上扬的嘴角笑意更深。
“怕不怕?”
“怕?”身旁的玉如意扬了扬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这么多人想杀了你未来的夫婿,难道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蒙天香睇视她的神情,试图找寻一丝丝的不对劲。
“你不是给他穿了天蚕衣吗?”玉如意冷笑的回道。
老实说,她一点儿也不想来看这出戏,要不是蒙天香一大清早就颁来了要她一同观礼的圣旨,就算八个大轿来抬也请不动她。
蒙天香一迳微笑,反道:“他看起来十分镇定。”
玉如意眯了眯眼,不自觉地顺着她的视线往前方望去,恰巧迎上诸葛御阳专注投射而来的眼神。的确,他不仅镇定,还冲着她露出唇边的笑意,简直是……不知死活得可以。
玉如意倏地别开视线,试着让自己忘掉他笃定的笑,还有那身合宜的武士服完美勾勒他身上每块肌肉的健硕线条——让她该死的心跳加速。
诸葛御阳一定是书香诸葛氏家基因的突变种,而且还是趋于尽善尽美的那种,老天对他可谓是优厚至极。
“目前为止,已经有上千名武士报名了。”蒙天香微撇嘴一笑,“在他死前,给他一抹笑容也不为过吧!”
“我不是爱笑的妓女。”玉如意冷厉的瞪她一眼,却换来蒙天香翻白眼的笑意。
不错!很好,生气是表示还有一点儿反应,那也表示她的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将近百分之百。蒙天香在心中笑忖,一边拿起手中的令牌往下一扔,众人的哄闹声即刻平息,屏气的看着朱红色的令牌往下坠,直到“乒”的坠地。
令牌坠地,台上的武官立刻下令开始,一霎时,鼓乐喧天,震得人人耳朵发麻。
“我教了他一点儿轻功,不过,就算他的功夫再怎么扎实,也不可能撑得住千名武士的轮番攻击。”
蒙天香悠悠哉哉的啜着茶,看着诸葛御阳动作迅捷轻巧的应付来敌,眼底浮现一丝赞赏之意。
不过教了诸葛御阳几天轻功,她就确定他是个可造之材,看来她之前的想法一点儿也没错,他的确潜藏着一股足以刮起龙卷风的巨大力量。
玉如意冷眼旁观身穿白色武士服的身影,矫健的在空中连连翻飞,对蒙天香的话一点儿也不以为意。
谁不知道天蚕衣无所不敌,就算是千军万马,只要护住他的脑袋,就根本不可能伤他半毫。
“打死他!打死这个负心汉……”
“杀了他!玉将军不要这样的夫婿……”
群众的鼓燥此起彼落,蒙天香斜睨玉如意一眼,却看见她的面无表情。
擂台上的诸葛御阳更是一脸漠然,除了应了付眼前的拳脚,他几乎无暇分心,压根儿听不见众人对他的咒骂和批判。
直到第二个对手将他一拳击倒在地,他挣扎的想要起身,恍恍惚惚的脑子才听见那些谩骂——
“再一拳啊!揍扁他……”
“不要手下留情!杀了他…”
“玉将军下场杀了他!杀了他……”
嘴角仿佛渗出了血丝,他微偏过头,注视玉如意那双盯视自己的锐利眼神,他再次对她微笑,使尽气力的拼命起身,被击中的腹部依然疼痛蔓延。
看着诸葛御阳起身又再次被摔落在地,蒙天香摇了摇首,“真差劲,才第二个对手就受不了了。”
“他是蒙朝的第一武士。”玉如意犀利的眼神闪过一抹难懂的光烁。
与诸葛御阳对阵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玉如意最得意的部下,战场上唯一可以堪称与她匹敌的蒙朝第一武士,不只是剑术、马术神乎其技,他最最擅长的就是他此刻所用的赤手搏击之术。换言之,诸葛御阳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第一武士?”蒙天香吞了颗黑枣,恍然大悟的啧啧道:“难怪了。”
一声“难怪”刚出口,诸葛御阳就已经被摔出了擂台外,在众人惊呼尖叫声中,四平八稳的瘫倒在黄土地上。
玉如意双眸眯起,听着众人吆喝的打死他、揍扁他,而她的得意门生顺应民意,缓缓走下台,走向还在地上试图挣扎的诸葛御阳。
“你还不去救他?”蒙天香口气忽然急切认真起来,“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想办什么比武擂台赛,明明就是在判他逃婚的死罪。”
玉如意冷冷的注视一记又一记的拳头落在她的“逃夫”身上,眼也不眨,“天蚕衣护身,他死不了的。”
“没有!”蒙天香眼见情势紧急,连忙脱口,“我没给他穿上天蚕衣。”
“什么?!”玉如意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有毛病。
“他没穿天蚕衣,天蚕衣还在我的寝宫里当压箱宝呢!”
“你又在耍什么诡计了?”玉如意不信的瞪着她,直到看见蒙天香眼底真正的焦急,直到——她眼角瞥见诸葛御阳口中呛出如注的黑血。
“住手!”当下不作二想,她扬声高吼,轻盈的身躯飞起丈高,凌空微步的飞窜进入群里,一掌劈飞自己最得意的下属。
“将军……”第一武士不能置信的倒坐在地。
众人呆怔的看着这一幕。
无视众多不信惊愕的眼神,玉如意神情严峻的蹲下身,恰巧迎上诸葛御阳涣散快要合上的蓝紫色双眸。
“如意……”他使出最后的力气对她微笑,蓝紫色的眼睛却缓缓闭上。
然而,最令玉如意惊骇的是他玉面的脸孔逐渐变得晶莹透明,竟然清晰的看得见他青紫色的血脉。
“玉将军,杀了他,杀了他呀……”
“是啊!快把他给杀了……”
围观众人的鼓燥声像潮水般涌来,玉如意使出三成功力,一把拎起昏迷不醒的诸葛御阳,纵身飞起。
“哗!”在场的老百姓看得目瞪口呆。
擂台上的蒙天香嘴角噙起得意的笑容,“还说你不在乎呢!这下现出原形了吧!”
“前宫广场”的上空有如两只飞鹰的身影飞逝不见,徒留下震愕不信、议论纷纷的人群。
☆ ☆ ☆
脱掉他的衣服,快!”
“脱?!”金香呆呆的瞪视主子翻找药箱。
玉如意刚刚像是身后有千军万马在追赶一样的冲回将军府,还把诸葛御阳往床上一扔,这一切都不打紧,但是……在床上脱一个男人的衣服?!
“这……将军你……我……”金香支支吾吾的脸红成一片。
做那档子事,还要她这个丫环来插上一脚吗?”这……哎呀!羞死人了!
好不容易找出一罐千年人参,玉如意连吞下几把,转过头却见金香一脸的红霞。
“快脱呀!唉!算了,我自己来。”一把推开金香,玉如意哪是用脱,根本是用剥下来的,三两下就把他身上白色的武士服撕扯得一干二净。
“将……将军……”主子的急切让她大吃一惊。
“到外面替我守着,两个时辰内,不准任何人进来。”
玉如意边命令,一边扳正诸葛御阳软绵无力的身躯,无法不注意到他的面孔已不见血脉,整个身子也像玻璃一样的透明。
该死!毒性蔓延得这么快。一掌拍向他的胸膛、一掌指向他的丹田,玉如意额头冒出了冷汗,将自己源源不绝的内力输运到诸葛御阳的体内。
一旁的金香见状,这才弄明白主子的意思,大气不吭的连忙带上门,忠心耿耿的站在门外把关。
“撑着点儿。”玉如意再击一掌在他的胃部,灼灼的内心热气终于逼出了一根在他体内顺着血液循环的小针状物,再一使力,那根银针便自他胃部飞迸了出来,只留下一道小小的血口。
“呼!”玉如意松了口气大气,双手一放,诸葛御阳无声的倒在床榻。
幸好!幸好还没到心脏,要不,后果可想而知。
眼见玻璃的透明肤色慢慢的在转变恢复,玉如意喘着气,缓缓的浮上一抹浅笑。
“如意……”昏迷的诸葛御阳似有所觉的睁开眼,模模糊糊的看见玉如意运气之后绯红的面容。
“赎罪……对不起……赎罪……”沙哑的迸出几个含糊的字眼,却突然感觉到玉如意缓缓的逼近自己。
不是幻觉,她靠倒在他赤裸的肩胛上,源于过度损耗内力而体力不支,微微急促的呼吸渐渐和缓下来,轻轻吹拂他光裸的肌肤。
“如意……”他无力也无意推开她,反而伸手轻轻环住她,还轻轻转头,埋在她发间迷人的清香之中。
睡吧!就这么睡吧!把所有的仇恨忘了,把她交给他,放放心心的以他当枕。诸葛御阳在心中喟叹,一手解开她束起的发髻,任柔顺光滑的长发披散在他身上,然后,像哄她入眠的,轻轻的、一再的抚拍她的背脊。
☆ ☆ ☆
“失败了?!”
宰相府内,庞青震怒的声音惊动了梁上的尘灰,底下的手下更不由得的一阵畏缩。
“其……其实也不算失败,大人,只不过——”手下斗着胆子,“只不过我们没能亲眼看见他中毒身亡而已。”
“是啊!谁也没料到玉如意会现身救他一命,要不然,他就算不被我们的‘吹竹针’给毒死,迟早也会被那名武士给活活打死的。”
“对啊!事出意外,真的是料想不到啊!”
被派去暗杀诸葛御阳的三名手下,一句接一句,为自己的疏失而辩驳。
“玉如意?!”庞青愤怒的挑起浓眉,“诸葛御阳是千夫所指,她来凑什么热闹?!”
普天之下,玉如意应该是最想诛杀那个负心汉的最佳代表,什么理由让她阵前倒戈?不过,这不是当下应该解决的问题,诸葛御阳现在落在玉如意手中,存活的机率大概有九成九,这才真的教人伤脑筋。
“大人,有没有可能玉如意是为了不想假他人之手杀他,所以才救他一命?”一名手下猜测的道。
“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庞青嘴里这样质疑,心中却又觉得不无可能,玉如意性情暴戾,恩怨分明,这样的作法并不太令人吃惊,只是……他无法抱持这么乐观的想法。
“干脆让小的到将军府探个虚实,要是逮到机会,就先取掉他的狗命。”
“不!别在将军府滋事。”庞青沉吟的摇首,他对玉如意可不是没有忌惮,更何况,这种作法太过冒险。
“那……大人的意思是……”三名手下质疑的等待命令。
“先打听出诸葛御阳是生是死,其余的依情势再作定夺,必要的时候,派那孩子出面。”
那孩子?三人怔了怔,“诸葛御祥?!”
庞青眼中跃出厉光,“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是他该出马的时候了。”
☆ ☆ ☆
好累!那些千年人参在她的体内滚滚的冒着热意,试图弥补她方才耗损过多的元气,却也让她倍觉困倦。
“嗯……”满足的发出一声喟叹,她翻转身子,更偎近那片温暖光滑的……天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反正,很舒服就是了。
直到她已经稍稍回复警觉的潜意识开始运作,直到她发觉那片温暖平滑的所在似乎有某种韵律的缓缓起伏,玉如意的神经末梢这才有了点儿触动,这一触动,简直吓了她好一大跳。
她……她……她……她竟然和这个负心汉睡在一块儿?!玉如意瞪大眼,一下子睡意全消,迅速的起身下床,未料被她惊醒的诸葛御阳却先一步捉住她的脚踝。
“如意……”
猛地转头迎上那双蓝紫色的漂亮眸子,玉如意心中一阵莫名悸动,竟然怔怔的跪会下来,两人面对面的凝视对方,而他的大手依然紧握她纤细的足踝。
诡异宁谧的气氛在这一刻凝住,半晌,诸葛御阳才自喉咙里逼出沙哑的声音,“我不确定二十三年前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一切要是真如天香公主所说的……我向你郑重的道歉,或者如果你要我的命,我也在所不惜。”
玉如意怔忡的注视他已恢复血色的面孔,蓝紫色眸子里一片坦然的歉疚,长久隐藏在心中的伤疤像被人用力凿起,一滴一滴的开始在里头淌血。
“你怎么赔得起?”她无所知觉的迸出冷冷的笑声,“就算拿你的命来还,也无法补偿我们玉家这二十三年来所受的耻辱。”往事历历在目,一幕一幕的在她眼前飞过。
“玉儿,诸葛家那孩子不是不要你,他……他们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不测,也许是……总之,时间还长,爹会将御阳找回来的。”
在诸葛御阳震惊的注视下,她继续模仿父亲苍老的声调,“玉儿,都过了十年了,爹对不起你,还是不能替你找回你的夫婿,但是,你只要耐心的等下去,爹相信诸葛继文不是背信忘义之辈,御阳一定会回来娶你的。
“直到我十八岁,”她眨去眼中的泪光,声调冷硬,“我爹过世的遗言只剩下一句求我原谅,在他有生之年,无法替我找回我的丈夫,求我原谅玉家所遭受的嘲笑和讥讽,也求我原谅他因为你耽误了我十五年的青春岁月……你怎么赔得起?”她怔视着他,“你怎么赔得起我爹临死之前的求我原谅?”
“如意……”诸葛御阳喑痖的出声,在她眼底仿佛看见了三岁、十三岁、十八岁的玉如意种种受伤的神情。“既然如此。”他几乎是心疼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为什么?玉如意不愿去深究这个问题,也打算结束这个话题,毕竟往者已矣,所有的补偿和歉疚都已是多余,留存的只是她心中的恨,而曾几何时,她心中的恨意已不如她所想像的那样强烈。
“你中了吹竹针。”她转移了话题,伸手拾起床铺上还未丢弃的管状银针,一双美眸思索的眯起。
“吹竹针?”他知道她有意避开他的问题,却不得不让那小小的银针吸引了视线。
他记得自己第二次被摔倒在擂台上时,仿佛有一根硬物刺入他的脊椎处,疼痛难耐,难道就是这个小小不起眼的银针?
“这是江湖中一种杀人于无形的暗器。”玉如意表情一阵沉吟。
“蒙朝的百姓十分的爱戴你,每个人都想置我于死地。”诸葛御阳苦笑的自嘲,接过那支银针。
玉如意若有所思的望了他一眼,不作回答。可能吗?爱戴她到非置诸葛御阳于死地不可的境地?她不认为,而除去这个可能性,就只有……
“如意,我……”他突然犹豫的开口又顿住。
“什么?”她不明所以的注视那双蓝紫色眸子,发觉眸底千变万化、波澜起伏的情绪,一瞬间,自己的心跳竟乱了规则。
“我知道你此刻也许不想面对这个问题。”诸葛御阳迟疑的寻找适当的措词,“也许我的出现带给你很大的困扰……”
“我的确不想面对你和我之间的问题。”玉如意直截了当的打断他,执意不谈这段纠结的恩怨。
“我想面对。”
坚决的口气令玉如意一怔,这是诸葛御阳第一次反驳她,那样的男人神情和绝对,表明他接手了主导权。
“你……”她突然升起莫名的怒气。
“你等了我二十三年。”换他打断她,“换作其他的女人,不会在比武擂台那样的场合救我一命。”他咄咄的盯视她,“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玉如意的心中一紧,却在他的逼视下挺直腰杆,“这代表我认为应该由我来了结你的性命,而不是经由他人之手。”
“那你现在就了结我的性命。
玉如意震惊的看着他捧上手中的银针。
“用这个!”他手中的针尖闪着光烁,“以你的武功,以针代刀不难才对。”
“你……”玉如意心中一凛。
“杀了我。”他竟然对她微笑,“让我知道你对我的恨是完全的纯粹,没有其他感情成分的杂质。”
“我……”玉如意呼吸一窒的看着银针愈来愈逼近自己,竟然下意识不由自主地往床角退缩。
“你恨我不是吗?”他逼向她,“我赔不起你的青春,唯一能给的只有这条命而已。”
“你、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怕死?”她强逼自己冷静,却不难发觉自己的冷笑近乎歇斯底里。
诸葛御阳继续逼近她,脸上的笑容是令人费解的温和淡然,“我原以为我回到蒙朝是为了其他未完的使命,但是,就算我什么都来不及完成,就这样死在你手里,我也不会有丝毫的埋怨。”
一向被人视为性情暴戾的女将军,颤抖的接过他手中的银针,杀他的确不难,只要在他的喉咙这么轻轻一划,鲜血就会像喷泉一样汩汩而出。
但是,她一向拿刀、拿剑稳固如磐石的手,竟然会为了拿一根针而发抖?杀了他!这不是自己带他回蒙朝的原因吗?就应他所求,杀了他啊!
理智愤怒的在她脑海中嘶吼,玉如意清楚的知道自己该这么做,但是……眼前这张极为阳刚的面孔,是她盼了二十三年,也是在脑海中描绘了二十三年的丈夫……不!她应该是恨他的,而不是在心中万般挣扎。
然而,颤巍巍逼近诸葛御阳喉咙的银针却被抛出了床外,只来得及划出一道血口,在他颈项上渗出一滴的鲜血。
“我……我下不了手……为什么……我下不了手?我……”玉如意既惊又怒,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
眼前的诸葛御阳深吸了口气,突如其来的伸出手臂,一把将她用力的揽进自己的怀里,力量之大几乎撞痛彼此。
“放开我,放开!”玉如意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稍回神更奋力的挣扎。
“不放!”诸葛御阳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却不敌功力深厚的女将军,让她挣扎出了一只手臂。
“啪”的一个重重的耳光掴在他脸上,眼冒金星,但是他仍拼了命的抱紧她。
“放开我!”她几乎快要窒息的对他咆哮,“我不杀你,你就以为我原谅你了,是不是?你以为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不是?放开我!”
“不放!”他的声音在胸膛里起伏的传出,贴在她气极红涨的脸上,“我刚才就对自己发过誓,你要是杀不了我,这辈子我就再也不放开你了。”
再也不放开你了!玉如意震惊的僵直身子。这是什么意思?一辈子?是……是表白吗?
“你既然要不了我的命,就代表你选择了另外一样。”他低沉的嗓音浊哑的说,“玉如意,我不敢说我第一眼就爱上了你,但是,我当时就知道你对我是特殊的,要不然古铜镜里不会出现你的容貌,要不然我也不会因为你的存在而感到莫名的心安。”
她僵硬的被他紧搂在光裸的胸膛前,仿佛恋人的相拥般的暧昧姿势,呼吸也因为他暧昧的告白而感到缺氧。
“上天注定要我和你牵扯一生一世,我早就该猜到的。”他失笑的再次开口,胸膛因为笑意而震动,“失忆了二十三年,我还能够再回到蒙朝,你即使恨我入骨却杀不了我,这一切的一切,都表示我和你的缘分断灭不了,月老早安排我们要成为夫妻的。”
天杀的夫妻!玉如意神智恍惚的想要出声怒斥,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鼻息间充斥的阳风气息让她脑袋不清醒,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的理智尚存,还有,她的四脚竟然莫名的发软,活像中了“迷骨散”。
诸葛御阳的一字一句仍飘进她耳里,“如意,我相信你对我的恨意应该不如你所想像的那样深。”
“我……我恨你!”玉如意努力捉住他的句子,但是出口的辩驳却像孩子闹脾气的撒娇。
该死!她愈来愈昏沉了,简直是瘫软的挂在诸葛御阳的身上。
“你……你是不是对我下了什么药?”她滚烫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心跳的速度几乎加速一倍。
诸葛御阳闻言稍稍松开手,注视她仰头极为女人的神情,还有迷离的眼神,醺醉般的双颊。
“我下了蛊。”他失笑的说,然后几近着迷的,伸手轻轻抚触她的脸庞。
他喜欢她睁大眼瞅着他的模样,她毫不自觉那对男人是种大胆的挑逗和挑衅,就像她一点儿也不了解自己的感觉是对他着了迷。
“我还是可以杀了你。”她不喜欢他自信笃定的笑容,也不喜欢那种占有的眼神。
“不,你不会,再也不会了。”
“你……”玉如意到口的反驳被两片湿热的唇瓣封住,虽称不上是天旋地转,但对她而言,已算是理智完全的昏眩。
诸葛御阳原本只是打算“小酌”一下,但是玉如意生涩却大胆的反应令人无法抵挡,在失控之前,他忙不迭的拉开彼此的距离。
呼吸进新鲜空气,玉如意的神智稍稍回复,迷离的眼神找到焦距,吃惊不信的瞪视着诸葛御阳。
“我并不想放开你,但是……”他微微苦笑,“有件事我非说不可。”
“什么?”她深吸口气,强自抚平紊乱的心跳。
“我方才摔下擂台时。”他迟疑的顿了下,“我的脑海里又重复一幕我在古铜镜里所看看到的画面。”
“什么画面?”
“我看到一名打扮华丽的贵妇,将尚年幼的我推进一个黑暗的金属仪器里。”
“金属仪器?”玉如意吃惊的重复。
是转天仪吗?那么……这才是她无法真正恨他入骨的原因吧!失忆再加上时空转换机,他失踪二十三年可能并非出自他本意。
“如意,我不希望你认为我这是脱罪之词,我想,二十三年前诸葛家可能真的遭遇了不测。”
不测?玉如意迎上那双蓝紫色瞳眸,不自觉地陷入了沉思。
“将军,天香公主来了,在大厅等着见你,说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门外突然传来金香的声音,打断两人的思索。
天香?玉如意在心中暗暗叹气,天知道这个吃饱太闲的公主又要来搅和什么了?
束起披散的头发,走向房门准备见客,身后却传来诸葛御阳的低喊:“如意?”
再次深吸口气,玉如意顿下步伐却不回头,“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一切等我查清楚真相再说。”
☆ ☆ ☆
二十三年前?御科官白宇文是三年前补的缺,那么二十三年前的御科官是……
“如意,你有没有认真在听我说话?”蒙天香青葱般的玉指在她面前挥舞的抗议,好不容易才唤回玉如意一点清醒的注意力。
“什么?”她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我说底下的话你得听清楚了。”蒙天香清清喉咙,声调里逸出笑意,“我父皇因为你在比武擂台会场的表现,证明了你对诸葛御阳爱护有加,所以特地将这门亲事大往前挪,下个月十五,就是你们成亲的好日子了。”
玉如意不假思索的点头,等到一字一句正式在脑海里消化,方才震惊的叫出声,“下个月十五?!”
“是啊!”蒙天香抿嘴笑道,“多亏你出手相救,让所有老百姓亲眼证实你对诸葛御阳仍然心存爱意,要不然事情不会这么圆满的画下句点。”
“心存爱意?”一向镇定的玉如意尖叫起来。
“不是吗?”蒙天香大眼溜溜的转着笑道,“在蒙朝的百姓都看见了,你一掌劈退自己的属下,为的不就是要解救你所爱的男人吗?”
“我所……”玉如意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一阵呛咳之后,她恶狠狠的瞪视蒙天香,“是你的主意,你自已被逼婚就算了,竟然还拖我下水?!”
“嘿!这叫恶有恶报。”蒙天香眯了眼,“前些日子,不知道是谁嘲笑我必须结婚继承大统的,现在婚期反而比我还早。”
“你……”
算了!圣德皇帝既已下旨,就表示绝无转圜的余地,她倒不如先查清楚事情真相,再作决定也不迟。心念已定,玉如意旋即转身步出大厅。
“喂?”蒙天香呆了呆,“你上哪儿去?我是来带诸葛御阳回皇宫的,他在哪儿?喂?!”
眼看玉如意恍如未闻的往前直走,蒙天香跺了跺脚,忙不迭的追了上去。
“喂!”看出玉如意的方向是实验室,蒙天香皱眉的喊道:“你找御科官?他不是逃出城了吗?”
“逃出城?”玉如意顿下步子,几乎让跟在身后的蒙天香撞歪鼻梁。
“对啊!”蒙天香捂着鼻子猛皱眉,“他早八百年前就跑了,我还以为是你下的令咧!”
“该死!”她早该知道白宇文一定出宫暂时避开蒙天香了,现在可好,唯一的线索中断,怎么查下去?
“你没事找白宇文做什么?”蒙天香不解的瞪着她。
“查二十三年前掌管实验室的御科官的身份。”她不假思索的回道。
“二十三年前?”蒙天香微微沉吟,跟着眼睛一亮,“你说得那件无头命案?”
“什么无头命案?”玉如意吃惊的重复。
“我还记得那件案子闹得满城风雨,让我父皇伤透了脑筋。”玉如意摇了摇头,“其实我记得也不挺清楚,不过,我确定二十三年前的御科官就是那个无头尸体。”
“死了?”玉如意眼神一黯,这下线索真的全数断光了。
“你不提这件事,我还不觉得奇怪。”蒙天香还在一旁皱眉,“诸葛王爷一家子失踪的那天晚上,好像和无头命案刚好撞期。”
“同一天?!”玉如意震惊的瞪着她。
蒙天香点了点头,随即莫名其妙的挑眉,“干吗?你干吗像吞了颗卤蛋的合不拢嘴巴?”
同一天?!玉如意瞪大眼,哪儿管蒙天香的嘲讽。天哪!照此推测起来,诸葛王爷爷一家子二十三年前果真遭遇了不测,诸葛御阳很可能是唯一被送到未来的侥幸生还者,而那个无头的御科官很可能是被杀人灭口,再加上吹竹针……天!那个杀御阳一家的人还在人世。
“告诉皇上,我不会让诸葛御阳回皇宫的,他必须待在我的将军府。”玉如意突兀的断然道。
“什么?”蒙天香不敢置信的大吃一惊,“你疯了是不是?先是莫名其妙的跑来找御科官,现在又说不让诸葛御阳返回宫里,你忘了这是蒙朝世世代代的礼法?尚未成亲的男妇是不能共处一室的。”
“我只是让他待在将军府,算不上是共处一室。”
“那不都一样?”蒙天香瞪着她,“我父皇素来最重视礼法,这种行为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那……”玉如意只思索了一秒,随即道:“我到宫里小住几日,瞒着皇上,这总行了吧?”
“这……”蒙天香狐疑的瞅她一眼,“什么理由要我这样帮你,说来听听也许我还可以考虑。”
“你要是不让我住进宫里也行,不过,这个婚铁定是结不成了。”
“什么意思?”她苦心苦力的好不容易才安排成功,谁敢坏她天香公主的事儿?
“有人想要诸葛御阳的命。”她盯视吃惊的蒙天香,“除了我,还有谁会是最好的保镖人选?”
蒙天香自震惊中回神,冷冷的望着玉如意,“你不打算告诉我所有事情的经过,对不对?”
玉如意不吭声,不吭声就代表默认。
“哼!”蒙天香不满的哼了哼鼻子,“不说拉倒,我会自己查出真相的,你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