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水谷和哲诧异的开口,看著门外的人儿,满心尽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从那天她的家人来接回她到现在,已经足足过了三个多月了,甚至还一度以为再也不可能见到她;没想到她竟然又出现在眼前!
今天她穿著一套贴身的黑色小洋装,简单的剪裁让完美的曲线表露无遗,一头金灿的鬈发披散在身後,风一吹便扬起金黄的羽翼。
她仍是美丽得像个天使。
虽然动人的五官教一只黑色面罩覆去了大半,但白皙的肌肤和诱人的红唇同样的吸引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一对野魅的褐眸,更像是随时都在摄夺世间所有人的神魂心智……
「嗨,你是忘了我,还是没睡醒?」舞风扬起笑,伸于在他眼前上下挥了挥。
这男人又在她面前发愣了。
怎么?难道所有的知名作家都是这个样子吗?总爱不知不觉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发呆?!
记得绘拿给她看的报告里详细记载著他的一切资料,其中更是清楚说明他的职业——一个在日本文学界极具知名度的神秘作家!
文学作家耶……
是颇符合他斯文儒雅的气质。
「不,我当然记得你。」及时捉回飘飞的心魂,水谷和哲展开一抹温柔的笑容真心的欢迎她。
他怎么可能忘得掉这平空出现的落难天使?
「怎么会有空来呢?」
她又扬笑,笑意让艳容晕上一抹稚气,让人忍不住猜测,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高兴?
「顺利送了一些朋友回去,刚好经过。」她没说清楚,其实今天出门正是为了亲手送那群不要命敢绑架她的猫猫狗狗回老家去卖鸭蛋。
说来说去还得感谢游云早摸清了她血液里那爱记仇的性子,当初在绘失了理智要人在道上大力扫荡时,还记得要留下这几个主谋的性命,待她亲手处理。
「那你……」水谷和哲迟疑了下,小心的开口,「如果不赶时间的话,要不要进来……坐一下?」
对於神秘的她,他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些什么,只是希望能与她多相处一点时间。就当作是往後人生回忆中一段难得的珍藏也好。
舞风好笑的看出他的紧张,暗暗压抑住直往上扬的唇角。她可不想吓跑了他,而让自己接下来的两天没地方住。
不过是约她进去坐一下嘛……真不懂只是一句普通的问话,怎么他也能说得如此慎重?
「好哇,但是有条件喔。」舞风眨眨眼神秘的说,波光流灿的褐眸中映出她此刻愉悦的心情。
「什么条件?」他困惑。
「让我在这里住两天。」
「啥?」
有一瞬间,水谷和哲就呆呆的愣在那儿,心中还在怀疑上天真的这么厚待他?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发呆,舞风耸耸肩,自行提起她的浪迹天涯小包包,绕过一座「石化人类」走进屋里。
反正,他家……她可熟得很呢!
····················
「啦啦啦啦……」舞风躺在浴缸里哼唱著不知名的歌儿,高兴得就要飞上天了。
本来来这里之前,她的心情还很差的,甚至差到一大早就跑去挥鞭运动消耗热量。
因为绘已经去义大利处理事情好一阵子了还没回来,云哥也连著好几天不在家,听雨仍是被日原绑著不放人,就连那两只当抱枕用的大猫也每每见了她就跑……什么意思嘛!
也就是说,她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一觉了。
不过,今天就不一样了!
嘿嘿嘿,因为这里有「香喷喷」的小白兔……咳,不是,是和哲大哥照顾,所以相信一定能让她安心一觉到天明。
「啦啦啦……」
她开心的在水中踢著腿,准备洗完澡後就拐人上床陪她补眠。
相较於她的兴奋愉快,房内不停来回踱步的水谷和哲又是另一种心情了。
他手上端著一杯牛奶,这是她刚刚点明要喝的睡前饮料,按捺著紧张的心情在房内等候,但是又忍不住在房内来回踱著。
不随便做点事,他实在不知道要如何排除这种不自在和紧张的心情?
她要住在家里,而女儿这几天刚好又让父亲带回去老家玩,也就是说,家里只有他们两个……
走来走去,走过来、走过去……
只有他跟她两个人,孤男寡女的。
又踱了好半晌。
他突然停步皱起眉头。
天,他现在到底在干嘛?
不就是她家中没人,所以来到他这里借住两天而已嘛!
他作啥表现得这么好笑?就好像第一次跟女孩子独处的小男生一样。呵……意识到自己太过的反应,他自己都忍不住失笑了。
「哇,洗完澡好舒服喔!」刚踏出浴室的舞风边擦著湿发边朝水谷和哲走过来,顺手取走他手上的牛奶,坐到床上。
她借穿了他搁在浴室的浴袍,宽松的布料遮掩不住太多肌肤,芙蓉出水的模样让他怦然心动。
吁,泡完澡後饮一杯温牛奶最舒服了。
见她随便将湿发擦了几下就将注意力全摆在饮料上,他就忍不住拾起毛巾,接手她的工作。
「头发不擦乾,很容易感冒的。」他细心的帮她拨乾头发,小心的力道就怕会伤了金灿美丽的发丝。
这么漂亮的一头长发,不弄整齐多可惜。
单亲父亲的通病就是这样……
舞风皱皱鼻,专心啜饮手中的美容圣品,任他摆弄头发,甚至有些享受这种专人服侍的感觉。
一双大眼优闲的在房内溜转,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随口问道:「怎么都没看到你太太的照片或是遗物?」她说完,感觉到发上的动作明显停了一下才又继续。
记得报告书里记录了他妻子在多年前就罹患不治之症身忘,所以他一人独力抚养女儿长大。
「她病亡之前交代焚毁她所有的物品,包括照片。」水谷和哲的声音有些迟重。
她「喔」了声,低头决定当个乖宝宝不再随便开口。
她想自己八成问错话了。
「你的家人对我已有一番的调查了吧。」这是肯定句而非问句,他注意到她刚刚的问话已预设了他妻子不在世间。
从头上传来的声音一时之间让她听不出情绪,舞风悄悄瞄他,在看到他脸上仍是平静如常後,才放心点头承认。
「你别在意,他们没什么恶意,只是为了我的安全著想。」别说是他了,她心想,说不定连这栋房子方圆几公里内的一草一木,绘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包括出门要戴上面具遮住面孔?」他看到被随手搁置在床头的半脸面罩。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是覆面的,然後那天她离去,也是先覆上面罩才出门。
「老实说,」舞风抿嘴一笑,顽皮的捉回他手上正在梳整的长发遮住眼鼻,如同她的面罩所能覆住的部分一般。「打从我六岁以後,除了我的家人,没人见了我的真面目还能活在世上,」她的语气似真似假,一时让人分辨不出,「只除了一对父女。」
「为什么?」到底自己在问什么,水谷和哲也不太清楚。他有些呆愣,因为覆住了面容,她那双大眼更显野魅,软甜的嗓音轻易就拉他陷入她盈盈的流光中。
舞风又笑了,明眸里轻漾著有趣,和淡淡的邪气。
她知道自己很美,打小就知道……跟著绘之後,就算覆著面罩,仍是有数不清的蜜蜂蝴蝶争相近身,她可以说是非常习惯接受各种的爱慕眼光了。
但是对於这个男人,明明眼睛离不开她,却又极力想掩饰的困窘模样,仍是让她觉得有趣。
非常有趣……她想。
至少「家里」就没比他还有趣的人了。
决定了未来两天自己将会过得一点都不无聊後,舞风笑得更开心了。神秘的朝他眨眨眼,「不为什么,就是这样罗!」
她把脚缩到棉被里,再将身子挪进床的内侧,然後拍拍空出来的床位。
「快来睡,我累了。」她打定主意要好好补睡个美容觉。
「啊?!」她的意思是要他也一起「上床」吗?
「快点啦,我好几天没好好睡了。」她不耐烦的催促,甚至还帮他将被子掀开了一角。
水谷和哲微窘,「我睡小樱的房间就好。」女儿的房间原是他妻子生前使用的房间,和他的房间之间还有个相通的房门。「晚上如果你有事就喊我,我听得到的。」
他想,她是以为自己没地方睡,才会如此反应。
呆瓜!舞风忍不住暗骂。
「我自己一个人睡不著,一定要有人陪。」她索性招认。暗忖,反正就是要你陪睡啦!
「呃……」
啧,这男人在脸红些什么?难不成他一个大男人还怕会被她一个女人家给「怎么样」去了?
瞧他竟然还捉著门把,一副随时要往外跑的样子……未免太伤人了吧?
「我……这样不……不太好。」看得出来他是被她的大胆邀约给吓到了。「孤男寡女的,我不能这样占你便宜。」
「别闹了,你是舍不得让我占便宜吧?」舞风没好气的睨他。
难不成这男人还自以为他有办法对她「做」什么吗?就凭他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样?
真是够了。她暗自翻著白眼。
水谷和哲急著要开口解释,却被她抢先一步,可怜兮兮的说:「没人陪我真的睡不著,三天前我家里就没人在了,这三天里我几乎都没睡著。所以现在,我头好痛、眼睛好累、精神不济,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整天频打瞌睡,甚至还大白天出现幻听,走路还会绊到路边睡觉的赖皮狗,有的时候想睡一下都——」
嘴巴还没叨念完,身旁的床就陷下,是一脸心疼的水谷和哲上了床。
「抱歉,我不知道你失眠的情况这么严重,」经她一提起,他才发现她眼下疲惫的痕迹,难怪天还亮著她就想睡了。「你睡吧,我会在这里陪你。」
她只不过是想寻求帮助,而他竟然还用一些好笑的理由推拒她,真是不应该。他在心中暗暗自责著。
「真的吗?」
「嗯,我保证。」他的眼中流露著真诚的关心。
笨男人,这么容易就付出真心,将来说不定被卖了还帮人数钞票。舞风在心中嘲弄著他的天真,脸颊却满足的偎近感受他暖熟的体温。
轻轻一嗅,嗯,还是她记忆里的那股香皂味。
······················
「噢!」
什么声音?
舞风疑惑的掀开眼皮,半醒的看了一下随即又闭上,没多久又让簌簌的声音给吵醒。
身旁的水谷和哲一脸奇怪的捂著额头直揉。
「怎么啦?」她从棉被里探出头。
见她醒了,他先是愣了一下,没多久便微红了脸,似乎忘了昨晚与她共寝,然後习惯性的道了声「早」,接著仍是皱著眉直揉额头。
「头痛?」
「不是,不晓得突然被什么东西敲到,好痛。」他的声音闷闷哑哑的,似未完全清醒,语音也含糊不清,不似日常那样文雅,反倒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他这个样子好可爱呢!
「什么东西呢?」舞风突然有兴趣陪他—起追究吵醒他的罪魁祸首。他仍是揉著额,额上甚至敲出了红痕。
「应该是金属类的吧。」在「受创」时,他发誓听到了「锵」的一声。
「咦?」她先是皱眉,好熟悉的情结……然後「噗」的笑出声。「抱歉抱歉,是这个啦。」她不好意思的掀开左臂的袖子,露出裸臂上紧缠的银鞭,片片银麟上闪著青银色的金属光芒,看来颇具分量。「我的家人也常不小心被我K 到。」嘿,绘常说,他可是因此而锻链出不少熟睡中的警觉性。
「这是什么?」忘却了头上的伤,水谷和哲好奇的抚著那片片透著金属冷芒的银鳞片,鳞片上精巧繁琐的纹路让他惊叹不已。
早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发现了这样特殊的东西,只是那时,他用尽方法就是拿不下来,只好让她戴著入浴。
「银鞭。」舞风说,又拉起了被子半覆脸,直觉的偎近他的身旁。还是有点想睡……
「要怎么拿下来?」他摸索了半天就是不得其解。
埋在棉被里又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伸出一只小手,用指尖探寻著鞭柄上的精雕龙纹,以特殊的方位轻轻暗压,原本紧绞在手臂的银鞭随即松脱,掉落床面。
顺手将那整「坨」鞭扔给他,她这次是整个人都缩进棉被里了。
咦?!拿著鞭的水谷和哲对於它超乎想像的轻巧大感意外,他以为它至少有个一、两公斤重;没想到可能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整条鞭长约两公尺,约莫一根指头粗,鞭身全由纯银色的金属打造。
「这是拿来做什么用的?」他忍不住好奇的问,没注意到她可能又睡著了。
又等了好一阵子,才得到她的回应——
「保护自己。」舞风闷在棉被里回答。
她的枪法始终练不好,拳法也不佳,最後只好挑了鞭法来学。不过还好对这方面小有所成,总算没辱没了她们姊妹俩的教师——游云的名声。
「为什么?」她的家人不保护她吗?
「什么为什么?」她从棉被里露出一双褐眸望他,「我不希望自己成为家人的负担,所以我保护自己,这有什么奇怪吗?」她看出了他眼中的疑问。
「不……只是我以为你该是要受人保护的,」水谷和哲看到她露出不认同的表情,又接著说:「至少是不用烦恼这些的。」就像他守护小樱一样,她该是要有人珍惜守护的。
他不懂她口中的安全顾虑,但是这些烦忧难道没有一副肩膀肯为她担下吗?
舞风笑笑,没再回答,她认为自己跟家人间紧密相连的情感实在没必要一一向外人报告。
拉过棉被盖头,也揪紧了他棉被下的袖子,她这次真的要再睡了……
····················
「什么味道好香?」
才刚回来的水谷和哲寻著食物的香味一路进到厨房里。
舞风正穿著他的围裙在瓦斯台前翻搅一锅牛肉,身後蓬松的金发随意披散著。只见她一边忙著拨开滑到脸前的长发,一边又要顾及牛肉的调理,还不时翻开另一个锅子的盖子检视,整个人忙成一团。美丽的褐眸内有著明显的气恼,啊,该死的头发又快要掉到锅子里了。
站在厨房门口看了好一阵子的水谷和哲忍不住轻笑出声。
刚刚有一刻,他还以为看到了一只手忙脚乱的长毛波斯猫……
「牙齿白呀?还不快过来帮忙?」舞风霍地转身朝他一吼。
笑什么笑?她只是没说而已,还以为没有人知道他站在那边袖手旁观很久了吗?
水谷和哲靠近她身後帮她揽好一头长发,顺势用手指梳整著。
他随口问:「怎么想到要下厨?」其实心里是很高兴可以吃到她亲手烹调的食物。
她随口回答:「人在屋檐下,总是不好白吃白喝做得太过分。」她想下厨就下厨嘛,难不成还要有通关密语才能开瓦斯炉?
水谷和哲的笑容更大了,这根本就不像是她会说出口的话。
在他手中的金丝已经编成了一条俏丽的辫子,但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东西可以固定——
「不介意借用一下吧?」舞风扯扯他胸前的领带。
水谷和哲意会,笑著任她解下脖子上的束缚,再缠到她的辫尾上。
真是懂得物尽其用的女人。他就记得上次也见她如此做过。
解决完了三千烦恼丝,她再转身继续手上的工作,没多久,就听见她大声宣布:「完成!」然後指使著身旁唯一的男丁,「全部拿到餐桌上,等我回来才可以吃,知道吗?」接著自己就一溜烟钻进浴室里冲掉一身的油烟味。
喜欢烹调是一回事,但她讨厌烟油味沾身也是事实。
过没多久,就见她披著一头湿发出现。水谷和哲总是不忍心见那一头美丽金丝任她随意拨擦,索性接过毛巾,又自愿担负起专属造型师的职务。
「咦,你买酒?」
餐桌上不只摆上了浪漫的蜡烛、玫瑰花,还放了一瓶造型细长的白酒和两个水晶酒杯。看来在她洗澡的这一段时间内,他可做了不少事。
水谷和哲顺著她的眼光看过去,「喔,今天去出版社,编辑送的。」他不常喝酒,也不懂酒。所以除了人家送的酒,他从没自己买过。
擦乾她的头发後,他一样用手指梳整,让它自然披散在她身後,然後绅士的帮她拉开椅子让她先坐下,自己才坐到她身边的位子上。
「你会喝酒吗?」她怀疑的看著他倒酒的优雅手势。
可不是故意看不起他喔,只是喝酒似乎跟他温文儒雅的形象不符。
「不太会,」他推一杯酒到她面前。「不过我的编辑说,这种酒较爽口,不苦也不涩,非常适合不常喝酒的人饮用。」他笑著说。
除了香槟汽水,哪还有这种东西?
舞风拿过酒杯轻啜一口。
啧,还给那个鬼编辑说对了,的确是有这种东西,就是冰酒。
不苦、不酸、不涩,广受不喜浓烈酒味的饮酒人热爱。但这可不代表适合不喝酒的人,因为它颇高的酒精浓度很容易因为其香甜可口的味道而让人遗忘,导致多喝了几杯……因此而醉倒的人可也不少。
「空腹喝酒容易醉,先吃点菜吧。」水谷和哲切好了牛肉,才移到她的小盘子上。
今天舞风煮的是法国菜,美味精湛的厨艺同样让水谷和哲赞不绝口。
她举叉就吃,毫不客气的一一扫光盘中水谷和哲细心切好的食物,连虾蟹都让他完美的将壳剥除才移到她的盘中呢。
现在终於知道听雨为何对於牛皮糖日原的黏人行径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有人随身服侍,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嘛……
边嚼著牛肉,突然看到水谷和哲又在他自己的酒杯里倒满透明的酒液。
「喂,你可以喝这么多吗?」她可不想照顾一个酒醉的男人。
「这没什么酒味,应该没关系。」他肯定的说。虽然自己平常几乎不喝酒,但喝个一、两瓶啤酒也是没什么问题的,更别说这几乎连酒味都没有的白酒。他唇就杯口轻啜著,很难得能喝到觉得好喝的酒。
不管了,反正她也警告过了,仁至义尽了。
水谷和哲又帮两人的酒杯添满,「来,乾杯。」他轻摇酒杯,与她的杯轻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祝我们都有个美好的夜晚。」
我是一定会有个美好的安眠夜啦,但保证会醉死又没人照顾的你可就不一定了。举著酒杯的舞风忍不住在心中暗忖。
·················
啧,她就说嘛。
就不信这家伙今天晚上会过得美好。
「和哲大爷,拜托你自己也用点力走好吗?」她气喘吁吁的说,一边还搀著看来瘦削却也颇有分量的水谷和哲,脚步用力的往房间走去。哇勒,要不是看在晚上没他陪会睡不好的情分上,非将他扔在客厅冻一晚不可。
不过,怎么这家伙看来瘦瘦的,竟然重得跟猪一样。
她用脚踢开房门,再吃力的搀著他进去,「砰」的一声,毫不客气就将他往床上扔。
倒落床面的弹撞让酒醉昏睡的水谷和哲醒了过来。
「咦,为什么我在你房间?」他莫名其妙的坐起来。
「这是你的房间!」怎么,醉到连自己的家都认不得?
「喔。」他傻傻的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的房间也是我的房间。」
「所以这还是你的房间。」这是她的结论。
「那我为什么会在你的房间?」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咦?他怎么变得这么好笑?
舞风双手支在床边,眼舆他同高,看著他严肃的问:「记得你的名字吗?」应该没有人喝了酒就会得失忆症吧?
「水谷和哲。」他毫不怀疑的回答。
呋……是她想太多了。
她翻翻白眼,马上就决定留他一个人继续在这里装可爱,而自己要先进浴室洗掉一身酒味。
早知道扶他会沾上这一身讨厌的味道,她宁愿晚上自己一个人睡不好觉。突然,有人从後面拉住了她的头发。
「舞风。」
「啥?」她回头没好气的把自己的头发从他手上抽走。
「你不再问我问题了吗?」
敢情连她也要一起陪他装可爱?噢,不不。
「我问完了。」她尽力笑得真诚。
「那换我问你问题。」他眼神很认真,却有些模糊,似在半昏半醒中。
「好呀。」仍是微笑的吐出两个字,其实巴不得甩下他先去洗澡,但念在他今天醉了……算了,当在哄小孩吧。
他偏头想了想,似乎在考虑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然後有些不自然的握起她的手,问了一个令她大感讶异的问题,「你喜欢我吗?」
这……果然,他是醉得彻底了。这是舞风的结论。
「喜欢呀。」抽出手在他头上拍了拍,像拍小狗,却马上又让他捉住。
「不是这个喜欢,是我喜欢你的那个喜欢,不是你说喜欢我的喜欢,这两个喜欢是不一样的。」他有点激动的说,一连串绕口令真不知道他怎能说得这样清晰?
「好吧,」舞风叹了口气,继而靠近他坐下,用手捧著他的脸,然後很慎重的说:「我、喜、欢、你。」这样可以了吧?
「你……」
他似乎觉得很痛苦,两道英挺的眉毛皱得都快连在一起了。
舞风真不懂,他怎么能一下子由那个可爱小男生变成这个凄苦大男人?她发现,醉酒的男人真难讨好。
「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呀——」她一脸莫名的插嘴,却马上又被打断。
「不是的,我对你的喜欢是关乎爱情的,是男女之间纯粹的吸引,是绝然独占的心情。」他的口气没了一贯的温柔,多了一丝紧张,多了一点心慌,还有更多死心的冲动,变得陌生的他让她有些无措。
他……他现在到底是醉著还是清醒著?
「我爱你……你懂吗?所以我会待你好、会关心你、会照顾你、默默的守候你、刻意让你习惯我的存在……这些都是有计画的!」他忽尔大声的吼道,激动的箝著她的手臂,过大的力道在她的肌肤上留下青紫的捉痕。「我不像你所想的那么完美,我对你的好都是希望你能有所回应,我不是圣人,就像所有为你著迷的男人一样,我只想狠狠的抱你,毫无保留的拥有你……」
藉著酒意,水谷和哲不自觉展露出乎日未曾示人的一面。
他放开了她的手,却在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将她抱个满怀,同样强劲的力道差点让人透不过气来,活像要把她揉入他的身体里一样。
很痛……
实在看不出平日温稚的他竟有如此力道,看来以後要逗他可要节制些了,免得哪天被当成小樱让他捉起来打屁股。
一时挣不出他的怀抱,舞风索性也不挣扎了,柔顺的让他抱著,鼻间不时窜人的酒味让她直皱眉头。
不排斥喝酒,可不代表能接受别人身上的酒臭味。
记得以後可要提醒他,身上带酒气的人不得踏近她身旁十公尺之内。
「你懂我爱你吗?」水谷和哲瞅著她那双褐色美瞳,昏茫的眼神中搀混著认真的神色。「你懂『爱』吗?」
这男人……怎么敢质疑她一百八十的高智商?
她怎么可能不懂这么简单的一个字?
「爱」嘛,心部、九划、标准字典第二百一十八页第五个字;英文是LOVE,可当动词可当名词,法文是……西班牙文读作……
「唔……」真该死的男人,没打一声招呼就轻薄她?!
唇上突然压下的温热吓了她好大一跳,下意识的就要往後退,但後脑让他的大掌先行一步托住,教她动弹不得,只能认命的任人「凌辱」了。
不是不狠狠给他一拐肘子教他跪地求饶,只是他现在喝醉了嘛,就算做错了事都可以打个折抵抵,更何况她也真的舍不得对他下重手。不过这只是因为她是练武人,而他是一般人……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在心中补充上这一点。
舞风纯然被动的任由他吮吻著,她睁著好奇的眼望著他,从没经历过这些,所以不懂如何去体会享受,也感觉不出有何快感。
一会儿,灵活的舌已经撬开贝齿,识图探入香滑的唇腔内,一刻间,舞风只觉呛入一阵酒气,有些难受……
······················
你懂我爱你吗?
你懂「爱」吗?
他的问话一直回荡在脑海中,没散去。
爱……就要像日原对听雨那样的浓烈狂炽才算,不是吗?
两方都得牺牲些什么,然後再加上些大大小小的波折,还要有起起落落的桥段,才算谈了一段感情,不是吗?
最好还要冒出个第三者,双方要有很大的误会产生,然後总要有一方伤心欲绝,另一方也要悲痛不已,最後最後……两个人才能言归於好,然後公主王子从此过著幸福美满的生活。
小说和电影不都是这样演的?
连听雨和日原都逃不过这样没创意的桥段了,但是他和她之间的相处……或者完全称不上有什么相处,总之怎麽看都没有一丝激情的味儿。
太过平凡、太过自然、太没高潮迭起。
他怎么可以爱上她?这太不符合该有的剧情嘛……
可偏偏他又说爱她!
俗话说「酒後吐真言」,应该是假不了。
舞风皱皱眉头,心里不是很愿意承认,其实并不懂他为何会说爱她。
爱?!
多诡异的字眼。
那……她爱他吗?
她就从没想过这点。
可以确定的是,她喜欢与他相处的感觉,就像家人,就像绘……
她在东季绘的怀中翻过身,从枕躺在他胸膛上改成趴卧的姿态,在转身间,还不小心打落了他拿在手上审视的营运报告。
东季绘几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又交代了几句做总结,才拿下耳上精巧的无线免持听筒。
今晚看来是无法工作了。
「怎么啦,我的舞美人?」东季绘伸出一指点点她若有所思直瞪著他瞧的美眸,笑著问。
舞风又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爬起身,手攀在他肩上,视线与他同高,嘟唇,「绘,吻我。」
「理由?」他有趣的挑眉,这小女人又在烦恼什么?
是看到日原和娃娃那对爱情鸟整天如胶似漆,所以好奇吗?
还是……水谷和哲对她做了什么?
「我想知道跟不同的人吻起来有何不一样?」她话中可说得明白了,她早跟「某人」吻过了,才想来比较看看。
果然!
他轻笑了声,靠近她唇上一啄。「吻完了。」
「唔……我不是要这一种的。」这跟平常的问候吻有何不同?只是从颊上改亲到唇上;就算是敷衍也敷衍得太超过。
「那你要哪一种的?」他捏住她微翘的鼻头,惹得她哇哇叫,假意听不懂她的意思。
讨厌的绘,舞风忍不住瞪他一眼。
「像这种的!」
揪紧他的领口将他拉近,头一低就将自己的红唇压上他的,她唇齿轻磨细啃,用昨晚「学」来的招式硬要他也加入她的比较实验中。
子不教,父之过嘛……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明明是聪明万分的子女竟然还有需要人教导的情况,就是身为父亲的过错了。
不容她造反太久,东季绘轻笑出声,很快就反被动为主动,潜藏在骨子里的阴邪气息搀著一点与外表不符的残暴,都像刻意在引诱著被吻之人的神智。
熟稔的技巧的确取悦了她的感官,但……
舞风眉一皱,手轻轻一推,两人就分了开来。
东季绘神情平静自然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评审大人给我几分?」
她偏著头想了想,才柔顺的偎进他怀中。「技术满分,可惜没什么感觉。」
朗笑伴随著起伏震动在她脸下响起。
「当然,我是你父亲,可不是你的情人。」他怜惜的抚顺她满头金灿的发丝。「这种事要跟情人、跟你喜欢的人才会有感觉的。」小女孩长大了,当父亲的心中多少都会有些不舍。
「我喜欢你呀!」舞风闷闷的说,觉得绘说的话似乎在呼应著和哲的问题,让她同样的莫名其妙。「很喜欢、很喜欢。」她忍不住又强调了两次。
绘是重要的家人,听雨、游云也是,为了家人,她甚至可以舍弃生命。就算将来哪一天,出现了她再怎么喜欢的人、事、物,也不可能替代这群亲密的家人。
这不就是极致的喜欢了吗?
这跟「爱」……又有何不同?
「小傻瓜,这是不一样的『喜欢』……」他笑笑,轻拍她的翘臀要她起身。「去吧,去问那个男人,我相信他会教导你的。」
看来再过不久,他又要送出一个珍宝了,就不知这水谷和哲有没有福气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