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几个月。”
“你家人一定受到很严重的打击,你的父母亲还在吗?”她继续问。
“都还在,我父亲尤其无法接受克林的死。他对生活完全放弃了。”
“怎么说?”
“父亲向来在政治上十分活跃,尤其致力于保护社会中下阶层的福利。他是个斗士,是个保护者。”
“但是他现在都放弃他的责任了?”洁玉握住他的手,让他觉得很窝心。
“他放弃每一件事情,政治、家庭、朋友、社交,他甚至不再看报,整天把自己锁在书房里坐困愁城。我相信一旦我抓不到裴根,父亲的心境会……天啊!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一蹶不振的老人。”
“你像你的父亲吗?我相信你天生就是个保护者。”
“为什么?”
她当然不能说老实话,她看过他所有档案。“因为你很会保护人啊!所以我想你应该跟你父亲一样,对穷人、可怜人会特别有同情心。当然啦,我在碰到你之前本来还不算穷人的。”
“你又要提那袋银币的事吗?”
凯恩脸上还带着微笑,所以洁玉知道他没有生气。“没有,那件事其实没什么要紧。对了,你怎么能确定是裴根杀了克林?”
“看在老天的分上,洁玉,”他叹一口气。“我不想再谈这件事。”
“对不起,我又惹你不高兴。”她抬起身来看着他的眼睛。
她忧虑的眼神令他不安。“克林在海上被杀害,是官方证实的。”
“那么有人把他的遗体送回来下葬吗?”
“没有。”
“没有?那你还是不能确定他死了,也许他被海潮冲上一座荒岛,也许……”
“证据已经送来。”
“什么证据?谁送来的?”
凯恩不明白她对这问题为什么如此有兴趣。“国防部送来的证据,现在你满意了吗?可不可以不要再问下去了?”
“当然可以,”她喃喃说。“请接受我的道歉,我不该探问这么私人的问题。”她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呵欠。“凯恩,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我怕会连累李昂夫妇。”
她点点头。“我们只住一个晚上。”他凝视着火光,心中开始盘算。洁玉靠着他,渐渐睡熟了,室内一片寂静。虽然实在是很累了,凯恩还不想上床,因为他很喜欢搂着这个不可思议的女人,舍不得离开。
他低头轻吻她的眉尖,一次又一次。一直等到壁炉中的柴火只剩一堆余烬,寒意渐侵入原本温暖的房间,凯恩才很不情愿地起身。
洁玉被他惊醒,突然跳起来往前走,要不是被他拦住,他会傻傻地直走进壁炉里。他想把她拦腰抱起,但是她推开他的手。凯恩长长叹一口气,搂住她肩膀往楼梯方向走去,尽量不去注意她可爱的样子。她的头发已经干了,又恢复以往的鬈曲,最要命的是,现在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
凯恩替她打开房门,然后转身准备去找自己的房间。
“凯恩,”她的声音有点朦胧。“你不会离开我的,会不会?”
他转身看着她畏惧的眼神。“我不会的。”
洁玉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关上门。凯恩走进隔壁的大房间,房中有张大床,壁炉里有熊熊的烈火在燃烧。凯恩躺在温暖柔软的床上,翻来覆去,过了一个小时仍然睡不着。而且不管他如何努力,始终忘不了那个红发碧眼的美人。
他真搞不懂自己对她的反应,他体内似乎燃烧起来,灼热的欲望令他痛苦难耐,他觉得这太没道理了。他向来讨厌坏脾气、不讲理,一碰就哭的女人,不是吗?
现在他已经累得无法清楚思考。他很少有这种碰壁的经验,尤其是对女人。凯恩从来不愁没有美女投怀送抱,但是也从来没对谁认真过。
而他现在只想要洁玉,莫名其妙地想要。他听见远处传来她沉睡的呼吸声,凯恩立刻起床穿上长裤,现在他有个好籍口进她的房间:夜里很凉,她可能还需要毯子。凯恩也担心她临睡前忘了捻熄蜡烛,会有失火的可能,他更应该进去查看。
可是他没想到眼前会是这副景象,俯睡的她已经脱下睡衣放在床边的椅子上,也把身上的被单踢到床下,凯恩觉得她像个金色的性感女神,赤裸裸地躺在他眼前。
凯恩走到床边,注意到她背后靠近臀部的地方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和他腿上那道疤很像,那是用鞭子抽打造成的。
有人曾经鞭打她,凯恩又惊又怒,直想把她摇醒,问清楚是哪个混蛋对她施暴。这时她开始在梦中呻吟,不安地挪动着,仿佛在作一场很不愉快的梦。凯恩叹息一声,拿起椅子上的睡衣走到这个裸体天使身边想帮她穿上,心里开始后悔不该承诺要保护她。
他刚刚俯身下去,眼角却瞥见一道金属光芒,他本能地挥出左手,击中洁玉的手腕,一把匕首飞落到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志响。
洁玉跪在床上,勃然大怒。“不要再这样偷偷摸摸的!”她大吼。“老兄,我差点杀了你!”
凯恩也不是好惹的。“不要再对我动刀子!”他咆哮。“小姐,我会宰了你!”
但是她一点也没被吓倒,凯恩心想她根本是不知死活,她甚至忘了自己身上一丝不挂。
他可没忘。她丰满、浑圆的乳房在她的长发底下若隐若现。怒气使她喘息,纤美的胸腔随着呼吸起伏。
“你不会杀我的,”她突然说道。“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
他装出一副最凶狠的表情瞪着她。“你一点都不怕我,对不对?”
她摇摇头,长发也随之摆动。“我为什么要怕你,你是我的保护人呢,先生。”
凯恩忍无可忍,抓住她双手,粗鲁地把她推倒在床上,以泰山压顶的姿态制伏她。“我想你该学点基本的规矩了。”
她惊叫一声,凯恩想她大概注意到自己是裸体了。然后她又叫又骂,骂出一长串不堪入耳的粗话。
“老天!你从哪里学来这些粗话?”
“你教我的,”她故意气他。“你不要压着我,你……肮脏的臭虫。”
她仍然不停地挣扎反抗,可是声音中已流露出一丝恐惧。凯恩发挥最大的自制力,慢慢从她身上下来,他咬紧牙关,可是前额已开始冒汗。
“凯恩?”
他用手肘支撑身体,好看清楚她的表情,可是一看就后悔,因为她又在对他横眉瞪眼。
洁玉心里的感觉很复杂,她应该暴跳如雷的,可是又生不起气来,她特别注意到他黑茸茸的胸毛,那么密、那么暖,搔得她胸前痒兮兮的。他全身带着一股热气,令人兴奋不已。而且他的肌肉坚硬结实,压迫着她柔软的身体。可是她绝不能让凯恩知道她真正的感受,她必须装出愤怒或者恐惧的模样。
“这就是你保护我的方式吗?”她怯生生地问。
“不是。”他的声音沙哑。
“凯恩?”
“怎么样?”
“你看起来好像想吻我,对不对?”
“对。”他老实承认。
她想摇头,可是却被他以双手捧住脸颊,动弹不得。“但是你根本不喜欢我,”她微微喘息。“你自己说过的,难道你又改变主意了?”
他微笑地看着她迷惑的表情。“没有改变。”
“那你为何想亲你讨厌的人?”
“我无法解释……”
“那么只准一次。”她的脸颊突然红起来。
他睁大眼睛。“一次什么?”
“你可以亲我,凯恩,不过只准一次,然后你就得下床离开我的房间。”
“洁玉?你真的想要我吻你?”他的声音变得十分温柔,她凝视他性感的嘴唇,想像被他亲吻的感觉,他的嘴唇会不会像他身体的其他部分那么坚硬?
好奇心超过了警戒心。“是的,”她喃喃说道。“我很想凯恩。”
这个吻带着强烈的占有性,他的舌头探入她的口腔,和她的舌头搅弄在一起。洁玉从来不知道男女可以这样亲吻,可是却非常喜欢他的动作和感觉,她不由得兴奋起来,心中的欲火被点燃了,他的嘴令她狂野,他的舌头进进出出,直到她全身微微颤抖。
是该制止的时候了,凯恩知道他很快就会失去自制力,闯下大祸。但是洁玉紧抓他不让他走,凯恩还是拒绝了她无言的邀请,凝视着她的双眼,不禁莞尔一笑。“你尝起来像糖蜜。”
“真的?”
他轻轻掠过她的红唇。“喔,当然,也像白兰地。”她不安地挪动着。“不要那样扭动。”他说道,阻止她无心的挑逗。
“凯恩?”
“怎么样?”
“再一次,好不好?”
这回他无法拒绝,又吻了她一回,吻得她知痴如醉,热情洋溢,凯恩对自己的魔力十分满意。
“凯恩?”
“不能再要了,洁玉。”他低声说道。
“你不喜欢吗?”她有点失望又有点忧虑。
“我非常喜欢。”
“那为什么……”
她的手不停爱抚他的胸膛,似乎在试探他自制力的极限。“再吻下去,”他说道。“我就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洁玉,你想冒险吗?”
她还没得及回答,凯恩就放开她。“以你现在的状况,问你这种问题是不公平的。”
“为什么?”
他发出深沉的叹息。“我想到最后我会跟你做爱,洁玉。但你必须先冷静下来自己做决定。如果你再不乖乖的,”他咬着牙说道。“我发誓那回事立刻就会发生,我可不是铁打的。”
她马上安静下来,凯恩很不情愿地离开她的床,帮她穿上睡衣,但是要没收她的匕首,尽管她热烈的恳求,并保证绝不再对他动刀。“我那时候睡得很熟,”她争辩。“而你像小偷一样潜近,我必须保护我自己。”
凯恩抓住她的手,把她拖向他的房间。“你那时候在作噩梦,对不对?”
“大概是吧!我记不清楚了,嘿,你一直拖着我到哪里去?”
“你和我一起睡,那样就不必防备别人偷袭了。”
“哼,你想的倒真周到,谢了,我只想睡自己的床。”
“你不信任自己的自制力?”他问。
“对啊!”她假装叹息。“我怕自己会无法控制,犯下谋杀罪。”
凯恩笑一笑。“当我爱抚你的时候,你心里想的大概不会是谋杀。”
“真的不可以,一个保护者不应该对他的被保护人产生欲望。”
“那你呢?你有没有对你的保护者产生欲望?”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我发现你非常迷人,凯恩,但是我从来没跟男人上过床,所以事情很麻烦。算了吧,你还是让我一个人睡,到明天早上我再找别人来保护我……找一个不那么迷人的。”
她还没来得及溜走,就被他扛上肩膀,走向隔壁房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又不是一袋饲料,立刻放下我,你这杀千刀的恶棍!”
“杀千刀的恶棍?老天!你的粗话会吓坏伦敦的淑女。”他把她丢在那张大床中间,奇怪的是她倒没有踢打尖叫,反而拉起毯子,弄好枕头;她的红发披在肩上,衬着雪白的睡衣,简直像天使一样。凯恩用叹息吹灭了蜡烛,躺在她身边。
“我本来是淑女的,”她喃喃说。“但是你惹起我的脾气,凯恩,所以我才……”
“乱七八糟地说话?”他笑道。
“是啊!”她似乎有点难过。“你要我道歉吗?”
“你恐怕不是认真的吧!”他转身想把她拥入怀里,却被她推开,他只好继续仰天躺着,手垫在头底下,在黑暗中回想这一夜的遭遇。洁玉是他见过最不寻常的女人,可以让他一会儿捧腹大笑,一会儿大声咆哮;凯恩无法理解自己对她的反应,不过有件事倒是可以确定,她也想跟他亲热,刚才的吻说明了一切。
“洁玉?”
他沙哑低沉的声音令她颤抖了一下。“什么事?”
“真奇怪,对不对?”
“什么奇怪?”她的问话中带着笑意。
“你跟我同睡一张床却不接触对方,你和我睡在一起舒服吗?”
“很舒服。”她回答。
她轻声一笑,感觉到凯恩转向她,她立刻紧张起来,准备接受他的亲吻,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凯恩用手肘撑起头为望着她。“洁玉,你背上的鞭痕是怎么来的?”
“被鞭子打的。”她改为侧卧,努力压抑偎向他的冲动。
“快说实话。”
“你怎么知道那是鞭痕?”
“因为我腿上也有一道同样的疤痕。”
“真的?你的是怎么来的?”
“你每次都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提出新的问题来问我。”
“苏格拉底就是这样教学生的。”
“告诉我,你背上的鞭痕是怎么来的?”他再问一次。
“那是我的私事。天快亮了,凯恩,我想休息。”
“好吧!”他终于让步。“明天早上再说。”
他伸手搂住她的腰抱住她,他的下巴靠在她的头顶上,腿部贴在她臀下。“你够暖吗?”他问。
“够啊,你呢?”
“当然。”
“你会不会乖乖的,安分守已?”她调侃他。
“当然会,洁玉,我绝不会对你做任何事,除非你要我做。”他的语气变得严肃。
“但是万一你以为我想要你做……而事实上我并不想怎么办?”
“除非你亲口答应,而且是全心全意的答应,否则我绝不会碰你。”
洁玉心想,她从没听过这么真挚的承诺;她知道他完全是认真的。“凯恩,你知道我刚发现什么吗?你是一个真正的绅士,而且是个有荣誉感的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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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凯恩突然被洁玉梦中的叫声惊醒,她说了一连串他听不懂的话,然后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凯恩连忙把她摇醒,拨开他脸颊上的头发。她脸颊已经湿透了,显然是在梦中哭过。“甜心,你在作噩梦,没事了。”他安慰着她。“嘘,你很安全的。”
他抚摸她的肩膀和背脊,直到她恢复平静。“你梦到了什么?”他开始问她。
“鲨鱼。”她喃喃说道,余悸犹存。
“鲨鱼?”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的头靠着他宽广的胸膛。“我好累,”她细声细气地说。“我现在记不得那些梦了,抱着我,凯恩,我想再睡。”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但凯恩知道她在说谎,不过他也不想勉强她。他亲吻她的头顶,然后搂紧了她。
洁玉知道他不久之后又睡着了,她慢慢从他怀中脱身,移到床边,她的心仍然怦怦跳着,凯恩只知道她在作噩梦,却不知道那更是真实的事件,她永远忘不了那场恐怖的回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回去过海上生活。上天帮助她……
洁玉觉得好想哭,好想抱着凯恩痛哭一场。他是那么容易信赖,洁玉知道自己会越来越倚靠他;可是总有一天,他会让她心碎。
她觉得很迷惑,对这个男人……但是在她心深处,她能完全信任他。
那么他自己的亲弟弟为什么不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