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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君不爱 第七章

  夜更深沉。一个高大的黑影,背着月光,稳稳而站。

  良久,久立的身躯才缓缓移动,悄然无声的推开房门。

  一片漆黑,只有一丝微弱的月光由微敞的窗口缝隙射入,那抹矫健的黑影和室内的阴

暗几乎相融合。

  榻上,风萧萧昏然沈睡。

  他眸子适应了黑暗,迅速移往榻畔,仍是毫无声息。

  就着月光,他瞧见了那宽敞的榻上,于锦被下明显的单薄身子,即使紧闭着眼,秀眉

仍深蹙。

  他凝视着她,仔细而专注。

  忽地,床榻上的人儿仿佛受了什么惊扰,身子颤动起来。

  他睁眸,未出声,万分不解。

  而后,风萧萧似是睡得极不安稳,轻轻挣扎着,眉儿锁得更紧。

  “夫……夫君……”黑暗中,轻细低柔的语音,分外清晰。

  仿佛心儿在同时也微微一震,他不由得再靠近一步。

  她双眼仍紧闭,一张脸儿却痛苦地轻皱,“……夫君……别恨……别恨我……”话音

最后转为呢喃,听不真切,一颗晶莹的泪,却缓缓滑下——

  他双脚仿佛生了根,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竟连睡着、梦着,也饱受煎熬……是么?

  他无声地问,冷漠的脸仍旧面无表情,却不自觉地伸出手,拭去她芙颊上的水痕,极

轻。

  她却微微震颤,闭合着的双眸忽地微睁。

  “夫君?”不确定地呼唤,朦胧的眼儿使不出睁大的气力。

  “睡。”他动也不动,只是低道。

  半睁的美眸听话地再度合上。

  他正欲缩回手,却教她轻轻扯住。

  他挑眉,只见她闭眼睡着,紧蹙的眉头已舒展,小手揪着他衣袖。

  混沌未明间,风萧萧只知道,不想让他离开……

  是梦吗?抑或是幻觉?她已什么都顾不得。

  沉重的眼皮无力再睁开,她只愿,若是梦,就让她永远别醒来吧。

  让她沉醉在这不真实的美好,让她多存些勇气和坚强,来面对夫君无止尽的恨意呵……

  坐回床榻,他打消离去的念头。

  默默凝望她沉睡的面容,那被她小手握住的袖角,没有再抽回。

  究竟……是折磨你,抑或是折磨我自己呢……

  他同样自问,同样的无解,同样的叹息——

  直到天明。

  

  

  幽然初醒,风萧萧倏地起身,直觉地左右张望。

  空荡荡的房里,只有她。

  缓缓摊开白嫩的右手,依稀还存在着异样触感。

  果真……是梦么?她颓然放下手,掩不住直袭而上的怅然。

  “啊,夫人你醒了。”紫苏含笑推门而入,因瞧见她失神的模样而快步走近,“是身

子还不舒服么?我再去请大夫来一趟……”

  “别,我没事。”她牵强地一笑,下了榻。

  紫苏为她更衣梳妆,道:“大夫说是夫人太过劳累,才体力不支,夫人你可要好好保

重身子呀。”面对她殷切的叮咛关怀,风萧萧只能点头,不由得微笑了。

  蓦然,一阵不寻常的心悸,令她脸色微微一变,捂住胸口轻喘。

  “怎么了?夫人!”紫苏紧张万分。

  风萧萧只觉一股莫名不安袭卷而来,令她心惊而无措。

  仿佛是回应她此刻的心思,房门随后被紧急地重敲。

  “夫人,夫人!”门外竟是传来凤姐儿心焦的呼喊,“大事……不好了!嗳,你快些

出来吧。”

  紫苏也被此刻的紧张气氛感染,连忙快步上前开了门,一向优雅慵懒的凤姐儿竟飞快

地奔入,直轻嚷道:“快……快随我来呀,夫人!”

  风萧萧被动地任她拉着,心头的惶恐愈加扩大。

  紫苏不明究理,仍是担忧地尾随于两人身后。

  穿越重重庭阁楼院,凤姐儿带着她于回廊疾步而行,风萧萧认出这是前往主大厅的路

径。

  “夫人……你可得先做好心理准备……”

  在即将跨入主厅大门之时,凤姐儿忽地沈声低诉。

  风萧萧不懂她话中何意,正欲开口,然而眼前乍见的景象令她呆愣当场,瞪大了美眸,

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看见了爹爹。

  浑伤是伤、体无完肤的爹爹。

  厅内的气氛凝重得几近僵窒。

  她缓缓视着仍是面无表情的易水寒、身侧脸色难得沉重的穆真,娇躯颤抖着。

  随后赶上的紫苏见着厅内那个满身是血的陌生老人时,吓得惊呼一声。

  风萧萧在众人的目光下踏着不稳的步伐走近,伸出微颤的柔夷,靠近风绍安的鼻端。

  没有气息——

  她狠狠倒抽口气,眼前同时一暗,绵软的身子向后震退。

  “夫人!”凤姐儿连忙稳住她摇晃的身子。

  幽幽带怨,闪着泪光的眸子视着易水寒,“为什么?为什么……”

  易水寒垂下眼,无语。

  风萧萧突然像是发了狂,奔向前紧紧揪住他的衣,嗓音破碎:“你答应我,你答应过

我的!你会放过爹爹……你亲口允诺不伤害他呀……”

  泪如雨下,惨白至极的娇容悲愤欲绝。

  “不是我。”易水寒回视她,幽如深潭的黑眸无愧。

  “不是你……不是你?”风萧萧忽地飘忽地笑了,笑得凄凉,笑得无比心酸,“呵……

除了你,还有谁对爹爹恨之入骨?除了你,还有谁会这样做……?他只是一个已经失去一

切的老人哪,你如何忍心……如何忍心……而你,竟还否认!”

  原来她一直错看他了……她是对他那样信任、那样……无悔——而他,却杀了爹爹……

  他不是她的夫君……不是!他是恶魔,是摧毁一切的恶魔。

  “夫人!令尊的尸体是清早守门的小厮发现被遗弃在大门前,请你切莫误会。”穆真

沈声开口,“况且主子昨夜分明去了房里探视夫人你,怎可能做出这种事?”

  “穆真!”易水寒制止他的话语。

  昨夜……风萧萧一怔,回想起那似真似幻的记忆。

  然而,她只是摇着首,哀恸地一闭眼,热泪仿佛无止尽地滑下。

  为何一夕之间,变化竟这样大?他曾经给予她的温暖,如今变得冰冷酷寒。

  好冷,她觉得好冷……



  “为什么……夫君呵……”模糊的泪眼早已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风萧萧抬眼望向他,

身子软软地下滑于地,“你为什么……要让我恨你——”

  她不愿,不愿呀……他为何要这样伤害爹爹、伤害她?

  好痛苦,心仿佛要撕裂了,疼得她快无法呼吸……

  易水寒冷然的眸染上了不知名的浮动情绪,他看到她美丽的眼里原有的柔情依恋已消

失,取而代之的是哀恸和怒恨。

  他心不觉一震,不由得紧紧箝住她纤细的肩,嗓音低沉,紧绷,带着懊恼和……心急:

“当真不是我!当初既已承诺,便会遵守,我再也没动过伤害你爹的念头!”

  “别碰我……”首度,她挣开他的碰触,那带泪的眼神,陌生得教他心惊。”爹爹已

死,你该称心如意是不?或者,你连我的命也想取?”

  易水寒握紧拳,只能直直视着她,再也无法言语。

  她步至身躯已僵冷的风绍安身畔,轻轻揽抱着,哭得几近晕厥。

  “夫人……”众人又忧又急,却不知如何是好。

  她早已听不见周遭的一切,也不愿去听了。

  也好……也好,她仅存的,也只有这条生命。

  想要,就尽管来拿取吧,她已经不在乎,不在乎了。

  她闭上眼,感觉心破碎得好彻底。

  易水寒,她最爱也最恨的人哪——


  自那日起,整个易府陷入了诡异的氛围中。

  风萧萧的反应呈现出让众人讶异的平静坚强——却反而令人担心。

  她一如往常的生活作息、每日仍抽空至工坊教授绣织、甚至为易水寒张罗三餐吃食,

也依旧准时送到他面前。

  只是她不再笑。连话,也少了。

  她总是默默地做着每日的例行工作,像陀螺似地转着、忙着,却只是沈浸在自己的世

界中,不再和外界接触。

  她筑了一道墙,将自己隔绝起来。

  “午膳在此,夫君慢用。”将手里的食物一一呈上,风萧萧美丽的面容依旧,却显得

分外木然空洞,温婉的柔嗓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

  易水寒抿紧唇动也不动,眯起眼看着被一一送上、尚热腾腾散着热气的菜肴,又视着

她忙碌张罗着的白嫩小手,而后视线往上,瞧见她自风绍安莫名死于非命后,便再无展露

过笑颜的清艳脸庞……

  他握紧了拳,不明白自己此刻内心的翻腾是为何。

  风萧萧始终没有抬首,在转身便要离开之际,蓦然肩上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扯住。

  “够了!”易水寒神色阴寒地冷喝,“你究竟想要如何!”

  她这是在做什么?表达她的愤怒和抗议吗?用这样自我折磨的方式?

  望着她一日比一日憔悴黯然的娇容,他忿而一咬牙,她这根本是慢性自杀!

  风萧萧平静地对上他的眼,幽然叹息,“是夫君想要如何?而不是我。”

  她想要如何——呵,她还能如何?她已经……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敢想了……如

今他这个杀人凶手竟这样问?可笑。

  然而,即使努力压抑,仍无法漠视心里因他而起的悸动。

  不应该的,爹爹因他而亡,而她,理当也要恨他,不是么?

  爹爹的死她无法忘却,可,为什么一颗心仍不由自主地向着他?

  又爱又恨的矛顿让她时时刻刻都痛苦不堪,她闭上眼,努力将思绪清成空白,只要什

么都不想、不理,是不是可以好过一些?心,也可以不那么疼吧?

  “你……”他气极又懊恼,瞪视了她好半响,最后挫败地放开她,“你至今仍是认为

风绍安是我所杀?”

  她颤抖着,垂下眼不语。

  不是,不是这样的。心底有个声音呐喊着,但除了他,又有谁会这样痛下毒手?

  见她无言,易水寒莫名感到一股火气冲上,“说话!你说啊。”

  她一震,被他的怒吼吓退几步,抬眼望着他,刻意保持平淡的美眸浮上了泪光,“我

无话可说。”话落,轻盈的身子立刻转身离去,不再留恋。

  她的不信任和幽怨疏离的态度惹恼了他,易水寒眼里闪过一抹愤怒的冷光,霍然朝着

那抹即将推门而出的背影冲动地大喊:“对,是我,是我杀的!”

  风萧萧行进的动作猛然一僵。

  “你想亲耳听我承认是不?风绍安就是我所杀,我恨他,恨之入骨!我今生今世都不

会忘记——”接下来的话语在瞧见她蓦然回首的泪颜时,倏地止住。

  他承认了。

  风萧萧只是怔怔地视着他,泪水一串又一串地滑下。

  果然……他亲口承认了哪!在早先他一再否认之时,她心底,还存着一丝的信任和希

冀,也许……当真凶手是别人?

  只是“我相信你“这四字,她始终无勇气对他说。

  而如今,再也不可能说出口了。

  最后仅存的冀望被狠狠摧毁。

  易水寒见她梨花带泪的小脸儿,不禁有些后悔方才的冲动之言。

  “为什么……为什么?”她哽咽着,面色在瞬间苍白如纸,“我一直……一直都想化

解你的恨,每日都好努力地做着……”

  心底好不容易筑起的防护裂开,崩垮,成了一地碎片。

  他的话语毫不留情的攻击她最脆弱之处。

  不是早明白他对她的恨,为何仍是感觉到窒息般的痛苦?

  疼,椎心刺骨的疼,是彻底绝望,心被狠狠庖开的疼。

  “我……”易水寒咬着牙,硬是收不回方才的气话,见着她泪珠儿不住地滚落,心下

不觉莫名一紧,懊恼地低吼一声,未及多想,低首便吮去她的泪。

  风萧萧如遭雷击,僵硬地呆愣当场。

  望着他猛然贴近的俊容,他的气息在同时直扑而来,颊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和热度让她

傻傻的忘了反应。

  “夫君……”娇软的嗓音才轻呼出口,便教他炙热的唇一把堵住,将她的惊呼一并纳

入口中。

  他的唇仿佛带着火苗,烧灼着她,而后逐渐蔓延,她在他蛮横却柔软的唇下融化,微

颤而软绵的身子无力地瘫靠着他,任他予取予求。

  易水寒软玉温香在怀,心荡神驰。

  她的味道美好得令他舍不得放开。

  并非首次吻她,却……从未有过这样深的悸动。

  不可自拔。

  一切仿佛失了控,情感欲望凌驾了理智,他在吮干她的泪后,又浓烈地一再探索她的

唇,原先攫住她肩头的粗厚大掌,也徐缓向下探寻轻抚,感觉她虽有些单薄、却仍玲珑有

致的身子,在他情难自己的抚触下轻颤……

  风萧萧虚软地倚着他的胸膛,闭起眼轻喘,呼吸浅促,她脑子仿佛成了一团糊,什么

也无法思考,只能无措地感觉他的手所到之处,一一点燃起的火焰——

  直至她蓦然感到胸口倏地一凉,才猛然回神。

  惊喘一声,风萧萧赫然发现胸前衣裳已被解开,双颊烧红地用力推开他,两人在此刻

同时清醒。

  天,他在做什么?她又在做什么?她竟意乱情迷地由他……

  她又羞又怒地护住衣襟,为自己的行为反应感到羞耻。

  易水寒甫回神,瞧见她震惊悲愤、仿佛被侵犯似的泪颜,不觉一把怒火再度熊熊燃起。

  该死,她就这样厌恶他碰她吗?

  “记住!你是我的妻子,你的一切都归我所有——包括你的身子。”冷酷不带感情的

宣告,无疑又将她打入地狱般的深渊中。

  风萧萧脑中“轰”地一声,被他冰冷的言论震得一片空白。

  她是他的妻……她一闭眼,泪水潸潸直落。

  他背信杀了爹爹、他恨她……却要她的身子!

  没有任何情感怜爱……就只是他的妻而已……

  她踉跄地向后退,几乎站不住身子,“呵,好无情……易水寒!你真的好无情哪。”

一字一句,皆是泣血般的疼。

  话落,风萧萧再无迟疑,就这样衣衫不整、跌跌撞撞地带泪离开。

  “该死!”易水寒气极地低咒一声,一掌击向桌面,而后只闻微一声响,手下的黑檀

木大桌硬生生被劈成碎片。

  “唉,你实在太意气用事了。”穆真随后推门而入,似乎早已明白方才的一切,“主

子,你将会因你今日的逞强而后悔。”

  他视着易水寒铁青的脸色,轻轻叹息。

  明明并非无动于衷,却被自以为是的仇恨蒙蔽而互相伤害,他究竟何时才能开窍呢?

  “事情查得如何?”易水寒沉声地转移话题,摆明了不愿再谈。

  “果真如主子所料。”穆真只好顺着他回答。”风绍安之死,也是叶枫派人所为。”

  “很好。”易水寒的神情在瞬间变得阴鸷冷戾。

  暗袭、纵火、嫁祸……叶枫的动作频频,想来是极欲将他除;若他不好好回敬,似乎

就说不过去了!

  穆真见他犀利而带着噬血的黑眸,不禁开始同情起叶枫来。

  “主子打算……”

  易水寒回过身,对他微微扬唇,那狰狞的冷笑令人不寒而栗。

  “我要让世上再也看不见印有枫叶图腾的布料;我要让“叶枫”这二字,从这世上彻

底消失!”


  日已西斜。

  豪华,宽敞,摆设得华贵,却稍嫌奢靡的卧房,春色方浓。

  “啊啊……”甜腻销魂的呻吟声,源自于半掩的芙蓉帐内。

  女子快意欢愉的娇哼,间或夹杂着男性浓重的粗喘和低吟;案上的烛火燃烧,映照出

榻上帐内两道暧昧交缠的身影。

  “……嗯……哦……”娇喊声不断,女子香汗淋漓,卖力地取悦此刻正压在身上的男

人。

  空气中飘散着浓浓激情煽惑的味道。

  蓦然,一个不识趣的突兀敲门声响起。



  一位身形瘦小的小厮轻轻开门而入,微垂着头,道:“少爷,奴才有急事禀报。”说

着,脸色有些不自在地瞧着四周散落一地的衣物和帐内若隐若现的春光,“当真大事不好

了!少爷。”

  回应他的,是榻上传来更加娇媚蚀骨的吟哦:“啊……枫……”

  小厮听得脸红心跳,见帐内之人依旧无动于衷,只得无奈地再道:“少爷,咱们前日

送出的布匹,让人给全数退回了——”

  话落,甜腻欢愉的娇吟声倏地终止。

  见话已奏效,小厮抹去脸上的热汗,心安地轻吐口气。

  唉,少爷就爱和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在床上厮混……

  芙蓉帐被一只大手轻轻掀开,露出一张白净,却面无表情的年轻脸庞,肩上还偎着一

位柔媚女子,长发披散而凌乱,春情荡漾地倚在男子肩头直喘气。

  “嗯……枫……”她意乱情迷,纤纤玉手尚不满足地在他裸露的胸膛上挑逗着。

  “说清楚。”叶枫懒洋洋的声音略带沙哑,一双眼却犀利地直视底下的小厮,边不耐

地挥开胸前的小手。

  美人儿见求欢不成,一双美目狠狠瞪向底下坏事的小厮。

  “呃……是。”无辜的小厮苦着张脸,垂着首,恭敬地道:“是前日坊内甫新产出之

绫锦绣布,教人给全数退回……说是……说是嫌咱们的图样太过华丽!还说……”他边说

边小心翼翼观察叶枫的神色,“还说……他们今后不再向咱们订制布匹,要改用易家近日

甫推出之新款绣织。”

  叶枫顿时脸色一变,瞪得底下的小厮胆战心惊。

  尚未开口,身旁美人儿早已先答道:“哼,易家算什么东西!那些不识货之人就别理

了,反正咱们不缺那些客户。”

  “但……”小厮两眼一瞪,讶异她说出口之言。

  但那些全是叶家长年来的老顾客呀——

  只是尚未说出口,只闻外头一阵慌忙的脚步声急急由远而近,随后紧闭的房门被撞开,

一个丫鬟气喘吁吁地闯入,还险些摔了一跤,惊恐的话语带着哭音:“不好了……外头……

外头涌进了好多人!每个都气冲冲的……说要找咱们算账……说什么……什么布匹是劣质

品……还要告……告上官府去!若不给他们一个交代……便要……告咱们诈欺呀……”

  在场众人先是呆了一呆,而后叶枫霍然起身,白净的脸上又惊又怒。

  不对……不对!紊乱的脑子急速地运转,怎会一夕之间全出了问题——

  忽地,他心头重重地一敲,咬牙眯起眼。

  易水寒!

  是他,一定是他……叶枫怒极,拳头握紧了又放松。

  没料到,竟来得这般快……

  他接二连三的计谋皆失败,可恨的是上回那把火竟没有将易家烧垮,反倒助长了他的

事业版图和气势。

  这会儿,只怕易水寒是已查知他是幕后主使者了。

  “枫……”榻上的美人儿柔若无骨地自背后贴了上来,软语呢喃。

  “你可以走了。”叶枫烦躁地推开身后之人,毫不留情。

  “枫!”美人儿难以置信地娇呼,难堪羞怒地涨红了脸。

  叶枫倏地回身,只手攫住她滑嫩的下颚,俯首给她一记热辣辣的缠吻,直至她无法呼

吸、瘫倒在他怀里才放开。

  “今日怎是这样不听话?”叶枫状似挑逗地在她唇畔沙哑低喃,眸子却是冷光乍射,

“或者,你想要衣衫不整被丢出府去?”

  “我、我走!”美人儿吓得花容失色,赶忙狼狈地穿衣整装,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卧房。

  “无非呢?”叶枫沉着声问。

  易水寒既已展开报复,想必此刻也已得知无非正是他派遣前去暗杀风绍安之人。

  “无非公子?奴才已有好些天没瞧见他了,他一向来去如风啊。”小厮必恭必敬地回

答,不明白他为何问起。

  叶枫只是抿紧唇,不答话。

  不寻常。

  无非是他最信任、最得力之心腹,如今府内发生这样大的事,他没理由还没回来——

  他倏而一眯眼,眼神冷厉。

  除非他回不来了。

  易水寒,好个易水寒哪!

  早知他绝非泛泛之辈,在首次和他交锋时便更加确定这一点——武功卓绝的无非竟失

手!

  任谁皆料想不到,易水寒竟懂武。

  而今,在他再度派遣无非前去刺杀风绍安欲嫁祸于易水寒后,便失去踪影,一去不回。

  叶枫冷冷地咬牙,怒火暗生。

  无非凶多吉少。

  底下的丫鬟小厮二人惊惧不明地对望一眼,坐立不安。

  前头隐约传来骚动及扰嚷人声,更让他们惊慌地手足无措。

  “少爷,那些人……该怎办啊?万一真要闹上官府,可怎么得了?还硬要咱们偿付他

们的损失——”

  “住口!”叶枫怒吼一声,将丫鬟吓得连眼泪也不敢流,不敢再开口。

  净是些饭桶!只会哭哭啼啼,成不了事。

  “我叶枫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况且咱们叶家地位屹立已久,此等危机意外有何

惧!?”

  “但……少爷,姑且莫论外头做乱的众人,咱们这回被退回的布匹数量实在太过庞大,

且多是过去的老顾客,造成的损失将难以计数!况且……上回售出之绣品货款,有大半竟

恶意赖账不缴……”小厮冒着冷汗地诉说,“怎么忽然发生这样的事呢?之前工坊的运作

一直都好好儿的……像是突然间,所有的问题都全冒出头来似的……”

  叶枫聆听着,见事态已如此紧急严重,再也无法冷静以对。

  “将前头之人暂且按下,我随后就到。”他沈声下令,随后快速地整装。

  好可恨,又可怕的易水寒——竟逼得人至此!

  他开始领悟到自己是否惹上了不该惹之人。

  然事情至此,他已无后悔馀地。

  他偏不信易水寒真有那么大能耐能将他搞垮!

  待他解决了所有事,下一个要除去的,便是易水寒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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