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房间还没到呢!」仆人大翻白眼,不怎麽欢迎这突来的客人。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找路。」春织笑了笑,眼睛还是转向林园的方向,仆人没辙,只好先行告退。
待仆人离去後,春织总算可以好好放松自己,欣赏眼前的美景。
她倚在廊柱上看了一会儿,整个人都被庭园中的假山假水吸引住,甚至忘了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发现身後多了一道人影,是位白发老人。
「打扰了,姑娘。」白发老人的步伐轻盈,转眼间就移至春织面前,面带微笑地看著她。
「您言重了。」春织也回他一个笑容。
「姑娘千里迢迢远从京城而来,想必一定累了吧。」老人还是一派慈祥,仍对她微笑。
「是累了。」春织的笑容也没停过,总觉得这个老人好和气。
「呵呵,春织姑娘还是这麽和气,难怪东方老爷放心将羽梦馆交由姑娘管理,果然有他的道理。」白发老人意 外地来上这麽一长句,吓了春织一跳。
「您……知道羽梦馆?」除了惊讶之外,春织亦觉得兴奋。单瞧方才众人的表情,她还以为没有人晓得呢。
「当然知道。」老人理所当然地回答。「羽梦馆是京城里最大的布庄,由东方老爷创立。而东方老爷又育有四 女,各个貌美如花且身怀绝技。老大善织,无论是多困难的织法都难不倒她;老二精於染工,传说再难辨识的 花色她都能分辨得出来,也都有办法套染;老三精於描绘,尤其长於画绘及设计夹缬的雕花,是千年难得一见 的画绘好手。至於老四虽没三位姊姊的才能,算盘倒拨得比谁都精,是羽梦馆不可或缺的大将。老夫可曾说错 ?」
老人绵密的一大串说词,听得春织睁大眼睛,拚命点头。看来这位老人不只知道羽梦馆,还对坊间的传言倒背 如流,真难为他了。
「您对羽梦馆的事儿还真清楚……」她才要赞许老人,随即想到一个问题。羽梦馆里有这麽多人,他是如何认 出她的?
「请问老文人,您怎麽晓得我是春织?」她不会无聊到问他为何知道她的名字,春夏秋冬四姊妹在京城里算是 小有名气,他既然知道羽梦馆,理所当然也听过她们的闺名。
「很简单。」老人笑著说。「凡是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羽梦馆里就属春织姑娘最笑脸迎人,脾气最好,我一看 便知晓。」
「原来如此。」春织微微一笑,大方地接受老人的赞美。
「春织姑娘,老朽有一请求,不晓得春织姑娘是否能答应老夫。」不待春织多问,老人话锋一转,转而直接要 求春织。
「好。」春织直觉地点点头,也不管人家是否会把她卖了。
「咳咳!」老人反倒被她的干脆吓了一跳,咳了几声。
「呃……春织姑娘,你不问我什麽事就贸然答应我,会不会太爽快了些?」要是他心怀不轨,岂不完哉。
会不会太爽快些?不会啊!她在家里都是这样子的呀,否则夏染和冬舞成天吵个不停,秋绘又十多年未曾开日 说话,她不劝架谁劝?
「您有什麽请求,尽管吩咐就是,小女子自当尽力做到。」春织甜甜一笑,一点也不觉得有什麽不妥的地方。 她说好说习惯了,要她拒绝那才困难呢。
老人奇怪地盯著她,过了好半晌才摇摇头,自灰袍中取出某样用布块包著的东西。
「其实老夫的要求对於春织姑娘来说,应当不是一件难事。」他边说边打开布块,上头躺著一叠粗糙的纸张。
「这是……?」春织移过视线观看老人手上的东西,由其中窥得大片笔墨,似乎涂染著某些复杂的线条。
「这是织谱。」老人一点也不讶异春织眼中陡然升起的光彩,只有行家才会对自己的所长狂热。
「织谱?」春织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想起某事。
「难道这就是……」不会吧,有这麽巧的事。
「呵呵,春织姑娘误会了。」老人连忙阻止她胡思乱想。「这不是『织化掌谱』,只是一本普通的织谱。但碍 於其中的织法繁复,一般织坊根本织不出来。恰好今日在此巧遇姑娘,所以才会想到拜托姑娘为老朽完成多年 心愿,并非姑娘想像中这般复杂。」
语毕,老人递上手中的东西,春织接过一看,果然是织谱。只不过这织谱的织法相当特别,需以罗织机跟提花 机交互使用,才能将它完整织出,而且花本亦需采花楼花本,才能织得漂亮。
这真是她这一生中碰见最大的挑战,她一定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我答应你,老丈人。我一定会尽力完成这织图,不会令您失望。」春织兴奋地握紧织谱,连声保证。
「谢谢你了,春织姑娘。」老人笑吟吟地看著她,目光深沈难测。
「您什麽时候要来拿成品呢,老丈人?咱们现在先说好,我好先赶给您。」而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动工了。
「不急,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来。」老人打哑谜似的再看春织,彷佛在思考些什麽。
「可是……」
「老夫先告辞了,这织谱你先收好,别让人看见。」离去之际老人又不放心的交代一句。「还有,千万别对任 何人说起今天的事,就算是靖堡主也不能说。」
「好。」春织照例又是一个好字,老人这才放心,如烟般的消失。
「老丈人--」
很快地,春织发现自己叫也是白叫,老人早一溜烟不见人了。
好怪哦,这些江湖中人。
春织耸耸肩,看看手中的织谱,赶紧将它收起来纳入宽袖内,脑中已经开始想像提花机运作的模样。
三梭、五梭,两梭轻、一梭重……
春织边转身边熟念上织的方法,未料会碰上一堵人墙。
「哎哟!」她撞疼了脸,觉得鼻子都快扁塌了。
「你在这里做什麽?」靖轩不悦的声音自春织的头顶传来,她抬头一看,不期然看见他的脸。
「欣赏风景。」她揉揉撞扁的鼻子,将它拉回原位。
靖轩不明就里地瞪著她,觉得她的动作好像白痴。
「这儿的风景有什麽好欣赏的,笨!」他越看她越觉得生气,怎麽这个女人这麽不害臊,一直盯著他瞧。
「我的脸上长了什麽东西是不是,要不然你怎麽一直盯著我看?」靖轩难以克制地低吼,全身的火气都快被她 点燃。
春织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的脸长得很像织谱,很好玩。」
她不怕死的实话实说,果然引来一阵狂吼。
「我的脸长得像织谱?!」这是哪门子说词?靖轩气极。「你说,我的脸哪一点像织谱了?」今天她要是不把话说明白,他非将她用丢的丢回京城不可。
「嗯……这麽说好了。」她偏头想了一下。「你的眼睛大而明亮,严肃中又带孩子气,像极了织谱中的眼纹;而你的鼻梁挺直,恍若织谱中的直斜纹;至於你的唇呢?宽阔而薄厚适中,又如织谱中的格跳纹。如此三种纹 路交织成一幅最宜人的织画,所以我说你的脸像织谱,一点也不假。」而且是最高级、最迷人的那种。
经她这麽一说,靖轩也不知道这把火该往何处烧了。他长这麽大,第一次被人说成长得像织谱,一般人都会用 相貌堂堂来形容他,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罢了,别跟她计较。
他才刚想宽大为怀,不期然又想起之前落败的事,火气迸然又起。
「你一定很得意吧,三两下就摆平了一件武林大事。」靖轩越想越不甘心,想他堂堂一个堡主,说死说活都没 用,最後居然还得沦落到用织布来解决问题,他不呕才有鬼。
「还好吧!」春织不以为意地说。「我只是希望大夥儿别吵架,坐下来好好谈。」
他也希望大夥儿坐下来好好谈,但可从来没想到用比赛织布这一招。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想留在这里才这么做。」毕竟靖家堡怎么说都是武林大家,况且他又身为堡主,不攀他攀 谁?
「这……恐怕你误会了,我没打算留在这里。」事实上她挺想家的。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退婚?」靖轩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一句,男性自尊深受打击。
退婚?她能算过门吗?他们根本连天地都还没拜过,哪能算夫妻。
「呃……这我还没想过。」她只是觉得回家的感觉很好。
「不用想了。」靖轩气极。「就决定退婚好了,反正你也不想留在这边。」
反了,一切都反了!原本该是他大声吼著要退婚,怎麽反倒成了被抛弃的人?不过……谅她也只是说说而已, 哪名女子不盼望乘龙快婿?
「好。」没想到春织果真爽快地答应,差点没有把靖轩的血管气爆。
「很好,现在我就送你上轿子,愿老天保佑你一路平平安安回家!」混帐!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他的男性自尊 哪去了?
「那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
不对不对,她现在不能走,她答应那个老人要替他完成织谱,而且两个月後还得兼做裁判,走不得。
「我不走了。」春织突然一个转身,又碰上一堵人墙,而且这堵人墙的脸色很难看。
「你说什麽?」靖轩双手握拳、额暴青筋不悦地问,他怀疑他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说我不走了。」她试著解释。「你忘了两个月後,大夥儿会再聚集於此举行织布大赛,届时我是裁判,所 以我不能走。」
她不说他倒给忘了,都怪她出的鬼主意!
「既然你想死赖在这里,就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我不会把你当妻子看待。」顶多当她是个隐形人。
「好。」她点头。「你要怎麽看待我都没关系,只要给我一台罗织机和一台提花机,我就心满意足了。」
春织出人意表的回答,又是塞得靖轩哑口无言,照例想拿椅子砸她。
「随便你,失陪!」他大手一挥,脚跟一旋,又负气而去。
春织一头雾水地看著靖轩的背影,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或许「武林仲裁者」这个角色,该换人做做看了。
* * *
混帐女人!
在大厅中的靖轩烦躁地踱步,满含怨恨的脚步重重地踏在坚实的地上,似乎在和地面比谁比较坚持。
相形之下,刚进门的靖齐脚步则是轻盈得让人想踹一脚,都怪这个该死的兔崽子,无端扛了个大麻烦回家,还 一副不干他事的模样。
「别瞪著我,老哥,你怨恨的样子很难看。」靖齐神清气爽地挑了张椅子坐下,二郎腿跷得半天高。
「我不瞪你瞪谁,难道瞪老爹?」靖轩抱胸多瞪他两眼,顺道斜瞄红檀桌上的神主牌位。他们的爹五个月前刚 去世,临死前留给他一个无法躲避的大灾难--允婚。
「你本来就该怪爹,是他亲口允诺这桩婚事的,可不是我。」靖齐摊开双手大喊冤枉,无辜的眼也和靖轩瞥往 同样的方向,满怀心事各自叹息。
兄弟俩不由自主的共同回想起半年前,靖轩被宣告死刑的那一天。想当时他们兄弟三人就像现在一样坐在花厅 里品茗,庆幸终於可以捞得一天清静的当头,他们的爹竟然喝得醉醺醺回来,嘴上笑呵呵。
他们都不知道爹在笑什麽,但直觉得大事不妙。他们的爹平时不喝酒,一喝酒便出事,最有可能发生的事就是 又把什麽给卖了。
「爹,你是不是又卖了谁?」靖轩三步跨作两步连忙扶住他爹摇摇欲坠的身子,没齿难忘他爹上次喝醉酒的可 怕经验。
前一任的靖堡主醉眼惺忪地把手上的状纸交给他的大儿子,压根儿忘了上回他才糊里糊涂卖了他老婆的事。靖轩接过状纸一看--差点没昏倒,他爹真的又把人给卖了,只不过这回遭殃的人是他!
「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麽好事?!」靖轩原本握著他爹的手,改为扭住他爹的领子,像对待仇人般咬牙切齿。「知道呀!」他爹咧嘴一笑。「不就是帮你订了门好亲事嘛。」干啥额冒青筋。
「你、你还敢说!」靖轩的拳头越勒越紧,靖齐和排行最小的靖伟只得赶忙趋前,一人架住一边拉开他,免得 他失手勒死他们的亲爹。
不能怪他们的大哥有这种举动,上回他们的爹爹喝醉酒,居然把他们的娘给卖了。这若是发生在一般状况还好 解释,大不了赔钱了事。问题就出在他们的娘亲已死,对方又死咬著不放,逼得他们只好把亲娘的神主牌位丢 给对方,要对方迎回家阿弥陀佛早晚各念三次,祈求一家大小平安。
事情当然就在喧哗中结束了一场闹剧,但是从此以後兄弟三人便禁止他们的爹爹喝酒,没想到他竟又犯了。
「我要掐死你!」
靖轩狂吼,靖齐和靖伟狂拉,他们的爹爹狂笑,疯狂的记忆至此终止。
「真是一团乱啊!」靖齐摇摇头,对於半年前那一场烂帐记忆犹新。
「没错,事情已经够乱了,你居然还给我弄来个麻烦的女人。」显然靖轩也没忘记多少,脸色就和当时一般惨 绿。
「这事不能怪我呀!」靖齐笑开。「本来你就该上京去迎娶人家,老是假装没发生这件事,一直做个缩头乌龟 也不成哪!」靖家堡又不是卖乌龟的。
「话说得好听,被卖掉的人又不是你。」都怪他爹不好。「本来这事大夥儿忘了也就算了,你干麽吃饱撑著自 作聪明跑去迎亲?」还害他落个被气死的命运。
「其实情形还算好嘛,大哥。」见他大哥的头顶快冒火,靖齐来个好言相劝。「我倒不觉得我是自作聪明,你 瞧瞧大嫂,不是三两下就摆平了一桩武林大事?」
所以说误打误撞有时也是好事,眼下便是一例。
怎知他不提还好,越提越糟。
「吠完了没有,要不要我替你再多叫两声?」靖轩冷冷地打掉他二弟的自鸣得意,恨不得杀了他。「那娘们出 的馊主意根本是荒诞不经,你居然还为她叫好?」敢情是大夥儿都得了怪病,一味护著她。
「大哥,你这话说得就太不公平了。」靖齐连忙为春织叫屈。「嫂子出的主意哪点荒谬啦?要不是大嫂英明, 此刻你还杵在前庭抱著头发烧哩。」就光凭她能问倒众人便值得为她加分,简直太神奇了嘛。
靖轩被他二弟用话这麽一堵,火气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消了。虽不甘心,但他二弟说的倒也是事实,多亏那娘们 多事,否则此刻他哪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大厅上和他二弟吵架,恐怕早被江湖上那一班人气坏肠胃了。
不过……
「你不要嫂子嫂子拚命的叫,我们都还没拜堂呢!」即使承认他二弟说得有理,靖轩还是不甘败阵。
「那就想办法拐她拜堂呀,反正这事又赖不掉。」靖齐顺口接说。
这倒是,靖轩不得不承认。
回想半年前他差点掐死他老爹的同时,便曾想尽办法追查和他爹交换婚状的老夫妇,无奈对方的行踪飘忽,让 他就算是想退婚也没著落。
「大哥,你不要老是心存芥蒂嘛!我看大嫂人也挺好,不但人长得美,脾性又温顺,怪适合靖家堡的。」尤其 她的笑容又那麽甜美,根本已经到了凡人无法挡的地步。
对於他二弟的说词,靖轩一时无言以对。其实他并不是对她的长相有意见,对她甜美的笑容也和众人一样无力 抵抗,只不过男性的自尊一时拉不下来……
「老哥啊!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不要等到人家不甩你才来抱头痛哭,到时我可不同情你哦。」像他这麽灵活的人竟然有如此死脑筋的大哥,实在是……唉!
「谁需要你同情。」懒得理会他二弟那张扭曲的脸,靖轩索性冷哼坐下,算是勉强同意他的话。
靖齐见良机不可失,连忙推波助澜,更加用力一把。
「大哥,嫂子帮了你这麽一个大忙,你都没有去看看人家,说声谢谢,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靖齐彷佛确定 靖轩一定会听他话似的边说边点头。
「别点了,我去就是了。」靖轩硬声答道,及时解救他二弟快点歪的颈子。
「快去呀!」靖齐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暗暗点起一炷香告慰爹亲他老在天之灵。
靖轩恨恨地丢下一个怨毒的眼神,随即转身而去,往春织临时居住的西厢房走去。而他身後的靖齐则是乐得跟 什麽一样,连忙命下人备马,赶著进城去把流连在外的靖伟拎回来,一起庆祝这大好消息。
臭著一张脸的靖轩,可一点都不觉得这事有什麽好值得大肆庆祝的。事实上,他呕死了,发号施令的位置被人 抢了不说,还得低声下气跟抢匪说谢谢,教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他正想痛捶敌人的门板泄恨,未料房门竟然自动打开,害他的美梦成空。
「啊,是你呀?」正推开房门的春织不期然地瞥见一具倾斜的身体和迎面而来的铁拳,纤腰一弯三两下就躲过 这飞来横祸,抬头笑得跟仙子一样。
哼,平衡感不错,越来越适合在武林中混了。
「是我。」靖轩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拳头,瞪著她。
这娘们还真爱笑哪,老是笑个不停。
「有事吗?」面对他的瞪视,春织一点也不以为意,仍是一迳地微笑,眯起一双美眸仔细研究靖轩的表情。「呃……我……咳、咳。」扯到来意,靖轩的脸扭曲得更厉害了,刚毅的脸上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红晕。
春织带笑的眼睛,倏地因他脸部表情的骤然改变而亮了起来。
「咳咳,我来的目的是……」
「先失陪一下!」
一阵清脆兴奋的声音,就这麽硬生生地打断靖轩好不容易才凝聚起来的谦卑,接著她的人影就不见了。搞什麽鬼?靖轩莫名其妙地看著当他的面甩上的房门,不明白他为何连一句话都还没能说即吃了闭门羹。可恶!
愕然清醒的靖轩脸色瞬间胀红,残暴的十指握得喀喀作响,正想一脚踹掉臭娘儿们的房门时,春织又忽然开门 ,脸上带著春风般的笑容,让他刚起脚的右腿就这麽悬在半空中。
「咦,你在练拳脚吗?」春织不明就里地垂看靖轩悬在半空中的腿,颇感兴趣地问道。
他当然是在练拳脚,他还立志踹死她这个神经兮兮的女人哩。
「没有,刚好脚抽筋。」靖轩脸部抽搐地收腿,发誓早晚有一天会被她气死。
「是吗?」春织一脸好奇地盯著他的右腿看,怎麽也瞧不出端倪。
「喂,你别老是盯著人瞧行不行?」一会儿瞧脸,一会盯腿,一点都不害臊。
「抱歉。」春织嘴里是这麽说,眼珠子还是转不停,逼得靖轩只好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方才匆匆忙忙地跑出房门,有何急事?」他直接跳过自个儿何以来访那桥段,转个弯问她。
经他这麽一提,春织才收回直盯著人瞧的视觉,对著他微笑。「也没什麽,只是想托你找个人陪我进城买机具 而已。」
「买机具?」靖轩一头雾水。
「是呀,你忘了我曾拜托你给我台罗织机和提花机,可我等了两天一直不见踪影,我实在等不下去了,只好决 定亲自上街采买,这样会比较快一些。」白发老人给的织图可不好弄,还有花楼花本的纹样也必须细细描绘, 很耗费时间的。
然而靖轩可一点也不了解她在急什么,更不了解她口中说的那些机具是个什么玩意儿,但他知道这是他无法推 却的责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会带你去买这些鬼东西。」他投降,谁较她好死不死正好是他的未婚妻。
「啊,你要陪我去吗?」对于他慷慨的允诺,春织有些惊讶。「其实你大可不必抽空陪我,让靖齐陪我上街就 行--」
「我说了,我、陪、你、去。」靖轩咬著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并以最可怕的眼神打断她温柔的体恤。「你 要自已乱闯我没意见,但别妄想靖齐有空陪你到处乱逛,他是靖家堡的总管,很忙。」其实他最忙的事也不过 是把靖家堡搞得一团糟,可靖轩就是不爽,脑中拒绝闪过春织和靖齐走在城里有说有笑的念头。
「那就麻烦你了。」春织点点头,颇能体恤她小叔的处境。掌家的为难哪,否则冬舞也不会成天抱怨个不停。就这样,靖轩再次败阵再她人畜无害的温柔笑意和识大体的表现下,不得已臭这一张脸,陪她一起进城购买他不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