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玉通体雪白,具有寒暖玉的功效,夏季会散出凉气,冬季转换为暖意,像有灵性般,所以被称为灵玉,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有了这张书桌,便能暑不生汗、冷可驱寒,随时随地在最舒适的环境里处理公务。
现在书桌后就坐了个人在办公,想当然耳应该是慕府的当家慕尉羽啰,错了,书桌上一只小巧的白玉算盘点出了那人的身分,是慕尉羽新收的宝贝助手花舞蝶。
她面前堆了叠像小山般的帐册,有内外帐、支出表、计画书等,东西既多又杂,却难不倒她,小手依照顺序拿过一册册的资料翻阅,不管盘算、核对还是批示,下笔毫不犹豫,绝美脸上不见烦躁不耐,反而兴致勃勃,全神专注。
将自己工作丢给助手的慕尉羽,大剌剌的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方桌后,桌上摆了纸墨笔砚和染料,他拿着笔也是一脸认真的做事──画图。
「蝶儿。」
「嗯。」
「抬起头来。」
「什么事?」花舞蝶依然埋首做事。
「蝶儿。」
她停下笔抬首,「何事?」
慕尉羽眼睛紧盯着她,修长手指腾空比画着,「我现在要画妳的脸,妳脸仰高一些,面露微笑,摆出样子让我画。」
花舞蝶丢给他两道冷冽眼光,「无聊,别吵我。」她不理他,低头继续做事。
「只要一下子便好。」
「没空。」
「咳,蝶儿,我好歹也是妳的少爷吧。」慕尉羽搬出了自己的身分,但却是求怜的语气。
花舞蝶只好再抬起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画妳啊,快完成了,妳会喜欢的。」他边说边看着她,手拿笔在纸上画着。
「工作呢?」
「等会再做。」
「这似乎是你该做的事。」
「助手为少爷分忧解劳也是应该的。」
花舞蝶指着一叠红皮本子,「这些全是内帐,里面都是商业机密,正常来说,老板都会亲自处理,不假他人之手。」
「我信任妳。」他温和一笑。
一句话就消去花舞蝶大半的气,让她啼笑皆非,他怎能如此全然的相信她,说得一副理所当然样,配着脸上单纯得近乎蠢的笑容,简直就像不设防的孩子,叫她真怀疑他是如何当家的。
一些民间的流言浮现在她脑海里──
慕尉羽是投对胎才成为慕府当家,他根本不懂商。
他啊,像文人,不似商人。
慕府是靠一群属下在做事,慕尉羽不行的。
慕府的确有群有能力又忠心的属下,就算真是主子无能,他们也可以让慕府顺利营运下去,但她不喜欢慕尉羽被说得像没用的废物般,他不是,只是她又如何解释当他发现她懂商时,那兴奋的神情,然后就迫不及待将所有他该做的事全丢给她,所以这些天他努力的不务正业,她则努力的帮他处理家务。
难道这就是他十分礼遇她,甚至可以说是宠溺着她的原因?
花舞蝶稍嫌用力的丢下笔,站起身。
「耶,别动。」
「这些事你自己做,我不做了。」
「那也先别动,就快画好了。」他手没停,认真作画。
花舞蝶为之气结,「你不觉得应该先做正事吗?」
「这是正事啊。」
「我指的是正当的工作。」
「妳不是在做了。」
「你──我为什么要帮你做?」如果他敢再拿「助手」一说当借口,她会将帐册往他头上丢。
「妳做不来吗?」
「这和我的能力无关。」
「那是妳不喜欢啰?」
「我没有不喜欢。」甚至她还乐在其中,爱上这份动脑筋的工作。
「这样不是很好吗?妳有才能又有兴趣,也做得很好,就尽量让妳发挥,别扼杀了妳的才智。」
「那你呢?就放任别人说你是无所事事的富家公子,说你没半点能力也无妨吗?」
「原来妳是在为我打抱不平。」慕尉羽恍然大悟,开心的笑了。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花舞蝶重新坐下,小手忙碌的整理着桌面掩饰不自在,粉颊上却浮起红霞。
「是吗?」慕尉羽的笑容更加得意。
花舞蝶被笑得有些恼羞成怒,「你──」
「妳的商业知识是向谁学的?」他识趣的赶紧转开话题。
她看他一眼,「夫子教的。」
「妳父亲如此开明,肯让女子习商?」
这话让花舞蝶好笑,「夫子主要是请来教导我两位哥哥的,我只是顺道旁听,学了些皮毛。」她爹重男轻女,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为真理,她能读书习字完全是因她有心肯学,还懂得帮着哥哥们应付夫子,讨夫子欢心,让夫子在爹面前夸赞哥哥的好,爹开心,夫子满意,哥哥们得意,她才有书可念。
「真谦虚,可惜妳的两位哥哥没有用心学习,要不花家也不会落到如此的地步。」
「花家男人专精败家,破败是意料中事。」不值得同情。
慕尉羽脸色一沉,眉头蹙紧,「而妳早有先见之明,所以一直努力充实自己,就预想万一有事,也能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他干嘛一副生气模样?「老实说,我并没想到这条退路。」
慕尉羽思绪一转,就明白了。
他了然的神情让花舞蝶心一紧,娇容转为冷凝,「你也知道那件事了对不对?你和我娘到底谈了多少事?」
「唯有天下间最愚蠢的男人才会放弃妳,所以该觉得羞耻的人不是妳,他以后一定会后悔的。」身为一县的父母官,却为了趋炎附势而随意退婚,丝毫不顾及女子的名声,真是狗官一个,该好好教训一顿。
花舞蝶第一次在慕尉羽脸上看到杀气,让她吓了一跳,但也在她的心里注入了股暖流。
「其实我没怪过秉翰哥,退婚也不是他的决定,我们都是被摆弄的牺牲者。花家风评素来不良,谢家却是官宦之家,我本打算自己若有理家的能力,可以帮忙做事,至少不会让夫家嫌弃我,因此除了女红、烹饪等手艺外,我才会努力习商,没想到还是这样的结果,或许这就叫天不从人愿吧。」她苦涩一笑,眸里流露出受伤神情,虽然她在人前装得不在乎,但是面对这么大的打击,她怎可能真不在意呢。
「妳不会喜欢那个没用的男人吧?」他大手握成拳。
「我怎会喜欢他,我们不过才……我为什么要对你说明?这根本不关你的事,画你的图,少多嘴。」花舞蝶很有气势的斥喝,却忘了慕尉羽才是主子。
紧握的拳头松了开来,慕尉羽又笑了,没对她的没大没小生气,「是妳叫我画图的,那妳只好继续为我看帐本了。」
「哼,万一哪天我横心起,将慕府据为己有,你就别后悔当初太信任我。」
「哈哈,想拿就拿去吧。」
这男人真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花舞蝶想骂醒他,不过看到他温文好脾气的笑脸,她反倒忍不住笑了起来。
算了,只要她在慕府的一天,就保证不会发生这种事,若她不在了,眼不见为净,她也没立场再管。
花舞蝶想得很开,却没发觉她这个助手和主子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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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大哥。」
清脆的叫唤声让卫宗阳转回头,一张带笑的芙蓉脸孔出现在眼前。
「花姑娘。」他对她轻点点头。
花舞蝶轻蹙眉,「卫大哥,别叫我花姑娘,好见外,你还是喊我小舞吧。」
「这……」卫宗阳有些为难。
「怎么,你觉得小舞这名字不好听吗?」
「没,小舞是好名字,好吧,小舞,怎不见少爷呢?」少爷和小舞就像人和影子般,见到一位就一定会看到另一个,少爷对她的占有欲,让旁人都很识相的不敢和小舞走得太近,以免被少爷视为眼中钉。
「他在接待客人,所以我才有机会出来透透气。」
「小舞,妳还是快回少爷身边,妳不见少爷会不高兴的。」
「我只是出来一会儿,他不会这么小气的……咦,卫大哥,你的手怎么了?」花舞蝶轻叫道,看到了卫宗阳血迹斑斑的手背。
「没什么。」他将手放到身后。
花舞蝶眼尖的看到旁边的树干上也有血迹,顿时明白了。
「你的手还在流血呢,藏在身后若弄脏衣服会吓到人的,我身上有伤药,我帮你上药止血。」
卫宗阳默然的将手伸出,她从怀里拿出一只白玉瓶,倒出些粉末到伤口上,立刻就止住血。
「这药还真有效。」她有些讶然的自言自语。
「桃花散是宫里疗伤止血的圣药,很珍贵的,是少爷给妳的吧。」
「他要我带在身上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她拿出手巾替他包扎伤口。
「这么好的药不该用在我身上,浪费了。」
「能救人的药才是好药,不过若你再拿树出气,我的桃花散就真白费了。」
「对不起。」卫宗阳微垂下眼。
「你不该向我道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应该对卫总管说对不起,要不也是你的妻子,他们是你最亲密的人,最会为你的行为心疼。」
卫宗阳在听到「妻子」两字时,神情一变,「不是所有的亲人都会关心我的。」
「卫大哥,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她关心地看着他。
卫宗阳是个笃实厚道的男人,她第一眼看到他就很有好感,即便知道他已经娶妻,也没减去对他的好印象。
卫宗阳叹了口气,「芝菱……就是我妻子,她说她想回娘家住一段时间。」
「为什么?你们吵架了吗?」
「她说我不关心她,不陪她,整天都不见我人影,甚至说我是为了婚约才不得不娶她。」
「你是吗?」
「当然不是了,我们指腹为婚,我一直当她是我的妻子,这世上除了芝菱外,我不会娶任何人为妻的。」
「你也不会纳妾?」
卫宗阳苦笑,「小舞,妳知道我是个笨拙的人,光芝菱我就应付不了,怎还有心力纳妾。」
「你不笨,是太老实了,或许真该讨房巧慧的小妾,帮你处理这些生活琐事。」
「小舞,妳别开我玩笑了。」
我是说真的,才不是开玩笑呢。花舞蝶心里嘟囔,但看卫宗阳的难过样,也很不忍心,便提出建议,「卫大哥,大嫂应该是受到冷落才有不满,你就抽空多陪陪她,休假时就带她出门走走,别让她整天闷在家里,大嫂就不会再闹脾气了。」
「可是我工作忙,难得有空闲的时间,而且真陪着芝菱,她却嫌我闷,不会说话,她还是不高兴。」
「卫大哥,我觉得和你聊天很开心,也不觉得你不会说话,大嫂这么说似乎太苛刻了。」
「我一向不会和女子相处,唯有妳是例外,可能是我初认识妳时,妳是女扮男装的关系,让我可以自在的和妳交谈,但一面对芝菱,我就不晓得该说什么。」
「那就把她当成我或其它男人,甚至是属下,别想她是你妻子,放开心胸和她说话,最好是把她当成诉苦对象,谈自己工作或其它让你伤脑筋的事,我想大嫂会很喜欢知道的。」
「为什么?」卫宗阳不懂。
「人都会同情弱者,尤其是女人,当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是强悍得毫无弱点,他也有烦恼忧愁时,她就会心软,会安慰你,也会帮着你想法子化解困难,夫妻能同心,就不会再有什么纷争了。」
卫宗阳想了下后,露出了两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我明白了,小舞,谢谢妳,妳真帮了我大忙。」
「我的帮忙是要收费的,十两银子拿来。」她朝他伸出玉白小手。
卫宗阳也没拒绝,从怀里掏出银子给她。
花舞蝶握住手里的银子,忍不住呵呵大笑,「卫大哥,你真是天下间最老实的男人了,要你拿钱,你就真的拿钱出来。」
「妳说要收费的。」
这话更让花舞蝶笑弯了腰。
「小舞,妳还好吧?」他忙扶住笑到快摔倒的她。
抓住他的衣袖,花舞蝶强忍住笑地站直身子,笑得都有些喘了。「卫大哥,你真可爱,不过这银子真正的用途是买礼物,让你送给妻子。」
「送礼物?」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一定从没送过妻子礼物,不用多贵重,只要送对礼物,就能让女人记在心里一辈子。」
「小舞,除了谢谢,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以后无论妳有什么事,卫大哥一定帮妳帮到底。」他感激的许下承诺。
「就算要你背叛你的少爷,你也会帮啰?」
「呃……」
「闹你的,呵呵!」
「小舞,妳太调皮了。」卫宗阳像对待妹妹般的轻揉她的发,两人相视大笑。
这样的亲密画面正巧落入慕尉羽眼里,助手偷溜已让他一肚子火气,不料又看到这足以叫他想砍人的一幕。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冷飕飕如来自地狱的嗓音响起。
卫宗阳瞬间的反应便是收回手,后退两大步远离花舞蝶,这才胆战心惊的行礼,「见过少爷。」少爷的表情令他有置身冰川里的感觉。
花舞蝶则没那么多心思转折,看着他,有些诧异的出声,「你不舒服吗?怎脸色这么难看?」
「不错,至少妳还能发现我脸色难看,谁准妳私自离开我身边的?」慕尉羽开始兴师问罪。
「反正我在那里也没用,出来走走无妨吧。」
「有没有用该由我决定,不是妳。」
他强硬的语气令花舞蝶秀眉打结,「我总有一点私人时间吧,只要没耽误到公事,你没理由限制我的行动。」
「当初我把话说得很清楚,妳要与我同膳、同行,一刻不分,没有任何自己的时间。」
「那你就当我去小解,总成了吧。」她丢出个叫他无法说不的理由。
慕尉羽冷笑,「何不明说妳是出来和男人打情骂俏的呢?」他阴郁的眸光瞪向卫宗阳。
何曾见过少爷这么暴躁的模样,卫宗阳像踩到蜂窝一样惊急闪避,「少爷,您误会了,我们怎可能有私情,我和小舞只是朋友之情。」
「小舞?叫得真亲热。」
卫宗阳这下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不,是花姑娘,我们之间真没什么,请少爷相信我们。」
「就算有什么,也不关你的事,我和谁有情是我自己的事。」花舞蝶气怒的叫道。
「小……呃,花姑娘,妳别这么说,会让少爷更加误会的。」卫宗阳头皮发麻的哀叫,他是招谁惹谁啊。
「当妳承诺任我差遣时,妳的事就成了我的事,当然也包含了情事,而且我也不准我的属下搞七捻三,败坏慕府门风,这种人不配留在府里。」
卫宗阳脸色煞白,这么沉重的大帽子惊得他说不出话。
花舞蝶走前几步挡住慕尉羽锐利的眼光,转身看着卫宗阳,「卫大哥,你先离开,这事我会处理。」
「怎么?心疼他受累吗?」她保护的动作更搅得慕尉羽满心醋意。
「少爷……」
「离开。」花舞蝶极具威严的斥令,打断卫宗阳的解释。
他看看一样盛怒的两张面孔,真有说不出的相似,只好叹口气,转身离开。
慕尉羽讥讽,「木讷平凡,这就是妳想要的男人吗?」
花舞蝶真被惹火了,「够了,只为了我暂时不在你身旁,你就火爆成这样,若我离开了还得了,谁敢再靠近你?」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不准,不行,也不可以。
「我不是卖身一辈子,时间到了我就会离开,你留不住我的。」
「我和妳的赌约没有订时间。」
「但是花武和慕府的工作约却有时限,新人试用期是两个月,所以我们的赌约也是两个月,你不会以为我是如此轻易就卖断自己一生的人吧。」她有这么傻吗?
「妳没有申明就不能算数。」
「你也没有申明,我同样可以不听。」
该死的,她竟然藏了这一招。「我绝不会准妳离开。」慕尉羽咬牙重申。
「试看看啰。」她有恃无恐。
慕尉羽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突地扬唇笑了,「已经许久没人敢这样挑衅我,看来我真把妳宠到肆无忌惮了。」
「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助手,一直安分守己的做好分内之事,也不曾向你要求过什么,说到宠字未免太抬举我了。」
「哦,妳真以为助手的工作有这么简单吗?」
花舞蝶讨厌他这种看轻人的语气,「我的工作是由你所订,我没要你对我特别。」
「说得好,原来是我多事了,那就来看看我的助手有多大的能耐。」慕尉羽笑得越发愉悦,却寒气四溢,叫人心惊。
当温柔怜惜不能降服她,便让她尝尝现实的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