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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 第四章

  「我今晚……不回家了……我需要想一些事……不!请你跟爸妈讲一声……纸是无法包住火的--何况与其你躲我,还不如我们先分居一段日子,等彼此想清楚之后,再说吧……再见!」汪文瑾挂上电话,发了一会儿愣,一转身,就见到姊姊汪文玲抱着胸看着她,显然一直在听她讲电话。

  「妳这样做好吗?」文玲单刀直入的问道。

  「不知道,但除了这么做,我想不到其它的方法。」经历上星期五晚上之后,她决定先暂时分居,加速彼此的思考效率。

  「他还是不肯跟妳好好谈谈?」

  摇摇头,在家里,丈夫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绝口不提关于他「私人」的事。

  多诡异,家不是个「避风港」吗?

  文玲叹口气,看到妹妹的婚姻出事,她此谁都还急,更别说她还是主要的媒人呢!

  「姊,我问妳一件事。」

  「什么事?」

  「妳对我老公的前女友知道多少?」

  文玲吓了一跳。「妳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今天来找我的病患,给了我这个方向……长期以来一直觉得我老公心里藏着一处我无法碰触的地带,思来想去,才发现--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他以前的事。」

  「妳为什么不问呢?我以为妳知道,我们没主动提,是因为那是过去式了,怕说出来会造成你们夫妻间的疙瘩。」

  听到姊姊这么说,不禁有种无奈,究竟真相是伤人,还是保护人呢?但她相信他们的隐瞒是善意的。「那时候不问就是觉得过去不重要,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想到彭皓谦老实坦承自己很在意女友的过去,就觉得无奈又好笑。

  东方男人对女人的要求,依旧打不破那片薄膜的迷思。

  如果爱情是容不得一粒沙的存在,哪怕用砂纸刮得一乾二净,乍看表面以为没事,不过有可能变薄,或者得用放大镜才看得到那些伤痕。

  当初不问--是期待未来会掩盖过去,却没想到还是会掩不住,甚至被反扑!

  「他以前的女友回来找他了?」从妹妹的话推出一二。

  文瑾耸耸肩。「我不知道!不过现在并没有查到有任何女人出现在他身边。」顿了一下。「还没让我查到而已。」

  文玲闻言松口气。

  「干么?有什么不对?」见姊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更加敢人疑窦。「到底怎么了?说呀!」

  「老实讲,对妳老公以前女友的事,我真的知道不多,可妳姊夫说过,他很爱那个女人,不过因为那个女人拋弃他,让他受伤很深,听说有一阵子,妳老公情绪很不稳,吓坏了所有的人……过了快一年才慢慢恢复,而且之后刚好妳回来,所以想这是个好机会,再加上你们看起来真的很速配,说不定可以用新恋情化解他的伤痛……」文玲说到这,叹了口气。「唉!哪知道你们两个现在会要闹离婚。」

  丈夫是被拋弃的吗?她无法相信。

  「妳对我老公前女友的事就只知道这些?妳看过她吗?知道她的模样吗?」她急追问道。

  文玲摇摇头。「别说从没见过面,连相片都没看过,有阵子我还以为是妳老公故意骗大家说他有女朋友的--可见他多会保密。」

  「姊夫见过吗?」

  「也没有,所以妳老公前女友的模样在我们的印象里是完全空白、毫无概念的,只是知道--她很美丽。」

  又是美丽?!妈的!美丽的女人应该被做成雕像供起来,放在男人心中那座至高的台子上顶礼膜拜吗?敢拋弃她老公?!

  听到这,突然对丈夫感到同情,他当时一定受到很大的伤害。

  「妹,妳现在有证据证明破坏妳婚姻的祸首是那个女人吗?」文玲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咬着下唇。「我不知道,除非我老公肯开口对我和盘托出,否则我只能凭空想象……只是我真的累了,一想到他,我就觉得好累!」现在她宁愿多想彭皓谦的事,也不愿再花时间去想她的枕边人,「老公」已经变得跟陌生人差不多了。

  文玲摇摇头。「真不知该怎么说了……唉!妳自己就是医治心理的专家,妳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我是一定会挺妳到底的!」

  家人的关怀和温情立刻涌上。「谢了!不过,姊,这事还是先不要跟姊夫及爸妈提。」

  「唉!妳自己不都这么说了--纸包不住火,何况妳现在不是打算分居?瞒不住的啦!」

  她深吸口气。「先采拖延战术吧!总之--我会尽可能找出事情真相,即使真的是他前女友来作乱,要我成全也不是不行,但--伤害到我的这笔帐,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文玲大概被她的模样吓到,再次表达支持之意后便离去。她独思一会儿,再度从公文包中抽出蓝色信封,那美丽的信封已有折痕。

  想狠狠报复、伤害某人的心情愈发强烈。

  她绝对会回击的!暗自在心中发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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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彭皓谦一进门,凝目注视她一会儿,便如此说道。

  她微微一笑。「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尽管已经搽了粉,仍掩不住那明显的黑眼圈。

  「是吗?」

  她偏头看了他一下。「你看起来也不大好,是……?」

  「没什么,只是那天从这边回去之后,我依然难以平复,而且家里也出了点事……」

  「什么事?」

  他看了看她,然后摇摇头,表示不想多谈。

  她也不勉强,低头打开卷宗。「那--」

  「我们可以出去谈吗?」

  「咦?」没想到他竟会开口做出这样的提议。

  「不行吗?还是会影响到妳的工作?」

  「……不会,只是--」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答应。「我们就到外面边走边说,外面有家露天咖啡厅,他们的拿铁咖啡很棒。」

  「是吗?我最喜欢拿铁了。」

  她起身将医师外袍脱掉,袍下穿著的是一套样式保守、端庄典雅的套装。笑道:「这样走出去比较不会引人注目。」

  他微微一笑,可眉头依然深锁。

  走出外面,跟助理护士交代一声,两人便往外走。

  通常心理医生是不会轻易地单独和病患走到外面,一是为了保持专业性,二也是预防万一。

  不过这份谨慎已被她拋到九霄云外去。

  因为有些事--就是在当下觉得应该这样做才对,于是先做了再说,后果以后再讲。

  走出诊疗室,少了院内微带消毒水味的清冷空气以及单色系的空问,心胸也为之一畅。

  她跟在他的身边,两人沿着医院外面的林园步道慢慢走着。

  他没开口,她也没催他,直到他停下,弯身从地面捡起一片叶子。「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她抬头看了一下,这是经常可以在路边看到的行道树,不过并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她摇摇头,坦承道:「老实说,我对植物没研究。」

  「我也是--曾经是……这棵树叫台湾樊树,夏天时整个枝头都是黄花。」

  「啊!我想起来了!原来就是这种树。」

  「是的。」他安静片刻。「在她出国第一年,我们之间的联络几乎都是靠信件,原本是想用计算机网络维持联络的,但--世上就是有一种人,你会觉得只适合生活在远古时代,而不是现代,电器一碰到她,便全失灵了,损坏率高得惊人,我送给她的笔电,她带去没多久就摔坏了……」

  她听了忍不住笑出来。「终于--」

  「终于?」

  她笑道:「终于觉得你口中这位女子比较像正常人了。」

  「哦?」

  「之前听你形容,只觉得『她』完美得不像这个世界上会存在的人,听到你这样说,总算让我觉得有些『正常』了!」怪了!明明是带笑的讲,但听起来为何会有些剌耳?

  他微扯嘴角。「她--」想了一下。「有些缺点是不会刻意记在心中,虽然之后找了许多理由去责怪她、去怨她,包括任性、自我,可偏偏这些缺点却使得她的个性更强烈、更迷人,当初之所以被她吸引,也就是这份特别。」

  「我懂!有些人性格特质就是外放,一眼就能吸引人,所以……之后--你们都用计算机以外的东西联络?」她把话题拉回。

  「是的……」他目光飘向远方。「在她离开的第一年,她的来信是我生存唯一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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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在她走进通关处的那一刻,我的人就空了,可当她转过头,对我笑着挥手说再见时,我还是扯出了笑容,祝她一路顺风,直到再也见不着她的身影。

  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台北的--没有出车祸而亡,真的是上天保佑。

  可那时真觉得死了就好,这辈子从未有过如此痛苦的感受!

  以为心应该也跟着她去,可只要想到她,心就会酸、就会暴痛,思念成了鞭,每想一回,就狠狠落在我的心头,弄得我巴不得整个人都麻痹了,如此一来,使可以不要再承受那痛。

  有时会觉得肉体的伤痛是单纯的,可在心头、在灵魂的痛,是让人难以承受。

  她到达,进学校宿舍安定后立刻拨了电话给我,在听到声音的剎那,心平静了一小段时间,可没过多久,心头酸刺感再起,直到开始习惯与这份感觉共处。

  在她离开后的第五天,我收到了她的信,那信几乎像救命的浮板,我用力的、紧紧的攀住。

  反复的看,想透过她的文字,去幻想她人此刻的现况。

  她把信当日记在写,忠实地记录每天的情况,从她的信中,我甚至可以知道她上课教室的模样、她同学们的长相和个性、每一天的喜和怒……几乎全毫无保留的记录在信纸上,然后与我分享。

  每隔五天,使会收到她的信,从未间断过。

  这些信--是支持我继续等她下去的最大动力。

  妳问--我有没有写信给她?

  当然有!刚开始--我每看完她的信,总会有强烈的冲动立刻提笔给她写信,尤其当地碰到麻烦、困难感到沮丧时,会想写信鼓励她,可当写完后,再读到下一张信--也就是在记录隔一天所发生的事时,发现她已经处理好那种沮丧的情绪。

  而我--只有苦笑着将信纸揉掉……重新写我现在的情况……

  别看她外表纤细、美丽,内心却是相当自主、独立,在情绪处理上,我认为她把自己打点得很好,尽管我长她好几岁。

  每次的信里,偶尔会有她的照片,更常有的是,每回她都会寄一片叶子或花朵给我,有些来自她宿舍的窗前,或是校园、或走路边--

  渐渐地,我也不自觉养成注意身边植物的习惯,学她寄叶子……

  可即使如此,对她的思念仍未减,为了避免被这相思的滋味给逼疯,我尽可能把注意力转移到其它地方,拚命的工作,找事忙,可即使累到整个人都快瘫掉,还是无法停止想念她……

  所谓相思的滋味,不只苦,还有酸和涩……

  即使你会不断地告诉自己,别担心!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回到身边,就会再也不分离了,多点耐心就好。

  理智明知如此,但还是不安--

  我有时几乎要恨起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为什么要让自己不好过?

  那边的舞蹈学校跟台湾一样,也有寒暑假,不过也总会因为排练公演或巡回演出,而得牺牲假期,可即使如此,她还是会尽可能的抽空回台湾与家人和我相聚。

  每一回我都会亲自到机场接她。

  看到她从通关处走出来时,所有的期待、不安和痛苦,几乎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完全消融,在她奔进怀中的剎那,感觉到心归了位,重新再一次感受到心的跳动,原来--唯有她在我的怀中,我才能有心。

  她能停留的时间很短,一天给了她的家人,一天给了她的朋友和同学,然后把其余的时间给了我。

  当我们在一起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说话,只是紧紧拥抱彼此,不让对方离去,片刻都不愿分离,我向公司请了长假,只求每一刻可以就此停住。

  如果我有说话,也只是不断地喃喃呓语:「妳害惨我了!」

  而她也不断地说:「我也想你,很想、很想你……」

  「别再走了!」我说。

  「不行呀!你知道我不能不走的!」她说。

  我不知道!我想这样对她大吼,可还是吞了下来。

  她告诉我,由于她的表现优异,已经被选为巡回演出的几个舞码i表演者,接下来将会到那些世界知名、数一数二的剧场中表演。

  光是说到那些事,她整个人就像燃烧一般--所散发出的光和亮令人眩目,令我哑然,只能安静的看着她。

  她现在就像一团燃烧正盛的火焰,而我却如死水般的,一心只等待她让我燃烧起来,可以流动、可以蒸发……

  发觉此,不禁困惑--这样的我……算什么呢?

  尽管不断地祈求时光可以就此停住,但分离的时间很快来到,我不得不送她去机场。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这回的难过和伤痛,远比我第一次送她离开时更甚。

  尽管之后一切似乎都回到之前她没回来的样子。

  我捧着她依旧不间断的来信,看着一张张关于他们舞团演出的报导剪报,其中她的表演照片还登上了法国的报纸……

  我虽看不懂那些西班牙、德文的报导,可从她脸上灿烂的笑,我知道她的演出一定很成功,闭上眼就可以听到满堂为她喊的喝釆和掌声。

  我应该要为她感到骄傲和得意,但是……我做不到!

  只有一种莫名的苦涩不停流窜在我的胸口。

  看着她脸上的笑,我发现--即使没有我在她的身边,她依然可以笑得很灿烂。

  看着跟她共舞的男舞者,个个比我高大、俊帅、年轻……我知道,她的身边,不会缺乏男人的呵护。

  看着他们揽住她纤腰的手……想象力无法压制的发挥,那手曾经游移到她身躯的其它部位吗?也碰到了那些我曾经触摸过、发掘出的敏感地带吗?

  明知这样想很无理,可是我不得不想。

  不安……不断地在我胸口一曼延,但我极力想忽视。

  隔了几个月,她又回来了。

  我抱着她,却没有之前的快乐。

  拥着她的感觉是那样的熟悉,但总觉得她变得更美,身躯比记忆中更柔软,肌肤更光滑……

  是谁让她变成这样?

  莫名的,心中盈满了妒意。

  「有没有其它男人追妳?」我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当然有呀!」她朝我吐了吐舌。「我行情可高呢!」

  一听到猜测成真,觉得肚子被人狠狠一击。

  「只是当他们利用我练完舞的时候约我出去,全被我拒绝--我告诉他们,我得赶快回去写信给我的男朋友,时间都不够用了,哪能跟他们混呀!」

  听到这,固然能让我高兴得飞上天,也知道她的确定每天写信给我,而且写得极多、极认真,可想到别的男人,趁我不在她身边时对她出手,就是闷得难受。

  当她回到我身边时,我时常游走在一紧一松的情绪,时冷时热,因她而起伏,然后直到她离去,再一次的循环。

  突然发觉--她每次回来,对我竟成了最大的灾难。

  离开对于要走的人,总是不难的!

  痛苦难过的,永远是留下来的那个人!

  在她第三次回来又离开时,我终于忍不住爆发。

  「妳爱我就别再走了!」

  她愣住,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如此愤怒,而且我从未对她如此厉色咆哮过。

  她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你怎么可以这样要求我?」说完,她没再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开。

  而我也没有再追上去。

  可当她离开时,我选是去机场送了她。

  「下次回来就别走了,妳知不知道每次妳离开,我都心如刀割?」我抱着她低语道。

  「我也是!」她抬头看着我。「求你!再等我好吗?」

  「等多久?」这回我想要确定的答案。

  「我不知道……」她皱眉,一脸为难的说道。

  然后--我不再说话了。

  那回,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最后一次!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着她走进去。

  我宁愿她坐飞机失事,从此不再回来,也不想再尝这苦了。

  如果她死了,我也会跟着她而去。

  在那一刻,我强烈这样的想着--

  只是--天永远不从我愿。

  她的飞机平安到达,而我却在回去的途中发生车祸……那次几乎让我丧了命的车祸。

  我想--这是惩罚吧!惩罚我竟然拥有这么邪恶的思想,竟然想诅咒她死!结果反报应到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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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二十元--找您三十,谢谢光临。」

  收好钱后,文瑾端着两杯咖啡,转过身,看向坐在林园道长椅上的身影,在走过去之前,她深呼吸好几口气,重整完心情后才动作。

  走近正坐在长椅上沈思的彭皓谦。

  「来!你的拿铁。」他一口气说了许多,想必已口干舌燥了。

  他木然的接过。「谢谢!」

  啜了一口纯咖啡,让那苦滑入口中,不等那甘甜产生,她就开口了。「你那次车祸伤得多严重?」

  「伤……」即使阳光无私地落在他们身上,他却紧握着杯子,似要汲取咖啡传来的温热。

  一阵风吹来,树上飘下了好几片落叶,落在他们的四周。

  凝着他的侧面,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突然觉得他变得好憔悴……是不是这些日子也饱受着折磨?不复初见时的玉树临风,这……是否也是他所谓的报应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我有严重的脑震荡、内出血、肋骨及脚骨都骨折,只差一点,我的神经就有可能瘫痪……」他叹口气。「待在医院约半个月,才回家休养……」

  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严重!

  「这件事--你有告诉她吗?」

  他苦笑摇摇头。「我没说……事实上,就算我说了,又怎样?她不可能放下她的演出,飞回台湾看我的!何况--」他自嘲一笑。「我没死,不是吗?」

  文瑾静默下来。

  「但也因那次车祸,我整个人也改变了!」

  看着他俊挺的侧面,她继续安静的听他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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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撞车是这样的感觉。

  在撞上去的那一剎那,脑袋是一片空白,完全不会有任何反应,甚至是失去了所有感觉。

  会觉得痛,是在清醒之后,麻药消退了,才开始有感觉的。

  可是--当我昏迷三天醒来之后,我的世界也变了!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不管是谁来跟我说话,虽听得到声音,也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却不想有所反应。

  有阵子,所有人都以为我撞坏了脑袋……

  但我没有,意识真的很清醒--可以清楚知觉到所有发生在周遭一切的事,颈椎被固定住,无法四处转头看,但护士照顾隔壁病人的每个动静我都一清二楚。

  清醒的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控发生车祸,更忘不了自己在发生事情前所下的诅咒--对她。

  接着,关于跟她相处的一切一切,会不停地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从来没如此清楚过,但--也从来不曾像如此一般,当想到时,不再感到心痛,而是像看个故事一般……

  我变得不再是……当事者,而成了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像在看电影一般,我是观众,电影故事情节很熟悉,情感却不再因此被牵动。

  心死了吗?无情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察觉到这种情况时,并不感到恐慌,只觉得莫名、困惑。

  为什么会变这样?

  过了许久,我才顿悟--也许这是老天怜悯我吧!不想再让我受苦。

  在那场车祸中--「我」的确死了,而她……同时也「死」了,我与她都已经彻底解脱。

  就某种意义而言,现在的我,是新生的!完完全全新生的人了。

  当我出院时,在回到家前,我请家人将她在我住院这段时间寄来的所有信件都收了起来,不要再让我看到。而关于她的一切,我都紧紧锁进抽屉里。

  说来也是巧合,我发现--我出院的那一天,正是她离开我到外面追求舞艺精进满两年的日子。

  我决定,此后要彻彻底底的忘了她,不再爱她了……重新展开新的人生!

  不辜负老天给我的第二次机会!

  就这样--开始重新过日子,不去想她,也不写信给她,跟朋友们在一起,老实说,在跟她交往的期间,我把所有空余的时间都给了她,和朋友们都生疏了……

  重新融进他们的圈子,重拾在未遇到她之前的生活模式,不难,真的不难,容易得就像呼吸一样。

  也花了更多的时间跟父母、家人相处,毕竟经过一场生死大难,两个老人家都因为我受到不小的惊吓,也让我察觉到自己的不孝。

  努力工作赚钱,那段时间我的表现优异,一扫过去两年的委靡不振,得到更多肯定,亦更加自信有活力!

  接着我跟父母决定买新房子,搬出旧居后,我也将她所有的一切都放在那里……

  在车祸后的半年--我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我现在的妻,并以结婚为前提,认真的跟她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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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谈到他的妻子了,她心不禁紧了紧。

  总算轮到彭皓谦另一个女人上场,同样--这个女人也是导致他今天会来向她求诊的主因,照理说,他的妻应该是主角才对。

  但--在听完这一切之后,她不禁要怀疑--他的妻怎么可能会有成为主角的机会呢?

  思及此,她目眶不禁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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