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粉拳严谨地交握在裙上,柔亮的大眼东看看、西看看,感觉这里好像……没有楼下那么干净,而且散了一桌子的零食好奇怪,说是凌乱也不为过。
不过没关系,她关心的是人,不是环境,只要能见到休假已经一个礼拜的安律人,她就心满意足了。
听说安律人两腿受了伤,所以他手中的案子都暂时交给别人去办,今天是休假日,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询问公事的机会来访,还可以表达她私人对他的关怀之意。
说真的,她从来没有追过男人,也不知道要怎么样追,尽管梅小尧一直鼓励她勇往直前不要退缩,凭她的条件一定可以让安律人爱上她,可是她还是裹足不前,连靠近他的勇气都没有。
她真的很喜欢安律人,可是她也真的很缺乏勇气,如果他恢复了上班之后,再多给他们一点相处的时间,她想会比较好。
因为届时日久生情有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有可能,况且她爸爸是上官律师事务所的负责人,又在议会担任议长的工作,这样应该算门当户对吧?
她知道安瑞集团在商界赫赫有名,也知道安律人随时有不当律师的丰厚本钱,因为他是安家的二少爷,将来可以继承的财产是天文数字。
但,她爱慕的是他的人和他的才华,不是他的钱,她并不在乎他身后的背景有多雄厚。
她自小在优渥的家庭长大,对于金钱的观念很淡,她认为两个人只要真心相爱,即使贫贱夫妻也可以过得很快乐……虽然梅小尧常说她有这种观念,根本就是富人不知人间疾苦,可是她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上官小姐。”
安律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灰色休闲长裤走出来,微乱的发让他别有一种颓废的酷帅味道,那是刚刚和里头那个小女人在床上翻云覆雨的结果。
上官风铃被他强力的电波震得心房一跳,期期艾艾的张阖红唇,“你你……你叫我风铃就可以了。”
安律人坐了下来,深邃黝亮的黑瞳直视着局促的上官风铃。“有什么事吗?”
等上官风铃走了之后,他要带里头那只刚刚变成他生命的一部分的小母鸟出去,享受两人世界的烛光晚餐,虽然这样很俗气,可是他认为她会喜欢。
“是这样子的……”她低垂着眼睫,双颊一片嫣红,秀气地从带来的牛皮纸袋里翻出一叠资料。“这是先前你负责的案子,王律师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要我来问清楚。”
她的心跳得好快,和他坐得这么近,如果他再这样看着她,她就要昏过去了。
“我看看。”他顺手接过资料,不经意碰到了她纤细白嫩的手指头。
她像被电到一样的把手缩回,双眼迷蒙,语无伦次起来。“不急、不急……呃,安……安律师,你的腿伤好一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安律人微扯嘴角,露出淡淡笑容,开始翻阅资料。
哼,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什么跟什么嘛?
飞鸢里着被单,双手紧紧扳着门板偷看起居室里的动静,心里涨满了浓浓的不是滋味,门都快被她给拆了。
混账家伙!花心大萝卜!刚刚才和她在房里亲亲密密的,转眼就把她抛到九霄云外,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出去会晤漂亮小姐,他究竟把她顾飞鸢当什么了?一时兴起的消遣吗?
难怪刚刚他不回答她是否早就爱上了她,因为他对她根本只是玩玩罢了,是她自己意乱情迷,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跟他上床。
外头那个女孩好漂亮。…头柔顺的乌亮长发是男人的梦中情人典型,不像她的总是乱糟糟的像鸟窝。
那女孩喜欢安律人吧?光从她眼里流露出来的爱慕,还有她一面对安律人就紧张兮兮的神态可以看出,那家伙可能会不知道吗?
或许他根本就知道,所以和她坐那么近,故意散发他无与伦比的男性魅力,想让全天下的女人都臣服于他,这个狡狯的风流律师……
飞鸢倚着门板,继续咬牙切齿的偷窥,适才在床上柔情似水的情怀全都烟消云散了。
“是这样啊……我清楚了,我会转告王律师的。”公事问完了,上官风铃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美目依然瞅黏在心仪的男子身上。
“你慢走,事务所见。”安律人两手闲适地插在口袋里,没有要送她下楼的意思。
他不想再浪费任何一秒的时间,他要回床上去和飞鸢温存,顺便要严刑拷打的逼问她,为什么她和钟家那几个没眼光的女生,在小时候总只把目光放在他大哥身上。
什么?这样很幼稚?
他知道这样很幼稚没错,而且他现在是个成熟的男人了,不应该和那些女人家斤斤汁较些小细节,但他就是不平衡、不爽,所以他非要问清楚不可。
“那……我走了。”上官风铃微感失望,她保持优雅的姿态起身,倏然感觉一阵晕眩袭来。
“你怎么了?”基于人道立场,安律人出手扶住将倒未倒的她。
上官风铃娇羞的俏脸涨得像桃子一样红,她依偎在安律人怀里,脑中除了晕眩之外,还飘过许许多多绮丽的幻想。
天、杀、的!
飞鸢的美眸像要喷出火来。
他们两个抱在一起,他的手还很巧地搁在她纤细动人的小蛮腰上,她微愕的双唇则张着,就像在邀请他品尝似的。
她再也看不下去了!
飞鸢气得阖上门,冲回床上。
她讨厌自己这样小家子气,可是又无法抑止吃醋的情绪,安律人怎么可以抱除了她以外的女孩?
她真的很后悔、很后悔稍早跟他做了那件事,但现在后悔也于事无补了,她为什么要在乎他抱别的女孩呢?
她在房里生闷气,闷了许久,一心等着安律人进来跟她解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实在没耐心再等了,耐心这两个字向来跟她无缘,她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变成像飞鹞那种泰山崩于前还面不改色的个性。
她大咧咧地打开门,准备向安律人间个明白。
她要问他到底喜不喜欢她?到底刚刚他们在床上做的那件事,是出于他喜欢她,还是他一时控制不住的兽性?如果是他一时冲动,她会当做没那件事,请他搬走,以免日后见了尴尬。
很理智对吧?
因为她是新时代的职业女性,她要冷静的处理感情问题,绝不能栽进莫名其妙的三角关系中,这样会影响她工作的情绪、生活的品质,让她的世界陷入一团混乱,她绝绝对对不要变成那样!
可是,当她一走到起居室,她就傻眼了。
她错愕的看着空无一人的起居室,不敢相信他们两个居然一起走了?!
太恶劣了,可恶的家伙!她发誓她再也不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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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凌晨一点。
飞鸢又哼又唱的回到家,整个屋子的人都睡了,而她也累得无法洗澡,直接上床躺平。
她承认她喝了酒,喝得不多,可是因为她酒量差,所以喝一杯跟人家喝十杯的效果是相同的,因此她现在醉了也无可厚非。
晚上她和报社里的同事去唱歌,原本她是不打算参加他们的聚会的,可是就在安律人和那个美女原因不明的走掉之后,她气不过,主动拨电话给许芝菱,问到他们“黑皮”的KTV之后,就直接杀过去了。
放纵的感觉真不错,可以不去想可恶的安律人有多可恶,可以不去想他后来和那个美女去了哪里,可以忘了早上她和安律人在床上缠绵的-—切,忘了他那张好看的俊脸。
“好困哦……”她闭上眼,打算一觉到天亮,到时候她就会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虽然有点乐观过度啦,但是当鸵鸟的感觉真不错,她才不要那么笨,为了安律人牵肠挂肚哩……
她的房门倏然被打开,她半撑起身子有点愕然,看着一抹高大的身影走向她的床。
“你去哪里了?”安律人恶狠狠的瞪着酒醉慵懒的她,他俊容铁青,黑眸写着许多不满。
早上他送上官风铃回去之后,再回来竟然就失去了她的踪影。
她的手机关机,一直到现在才回来,还带着满身的酒气,让人看了就有气。
“干……干嘛?”虽然脑袋一片混沌,飞鸢还是不甘示弱地把下巴抬得高高的,很努力的与他对峙。
他以为他生气,她就会怕他吗?她才不怕哩。
他紧紧皱着眉头,臭着一张脸。“回答我的问题。”
她穿了一件他没见过的性感V领银白色小洋装,模样比她穿薄绸睡衣还要诱人,肌肤呈现健康的蜜色,她的脸庞红透,半撑着身子的姿态娇慵无力,不同于以往的妩媚性感,再再诱惑着他的感官。
“我和同事出去唱歌,怎么样,犯法吗?大律师。”她扬起眉毛,极挑衅地问他。
安律人的黑眸扫过去,瞪着她,浓眉打结。
这女人是哪根筋不对?
“说不出来了?”她满意地点头,满不在乎他难看的脸色。“那好,我要睡了,你别来吵我。”
她滑进被子里,一沾到枕头就闭上眼睛。
她累了,没力气跟他理论,而且她也不想追究他喜不喜欢她的这个问题了。
她不要让他看扁了她,以为她有多在乎他,她要他知道,即使他们上了床,即使那是她的第一次,她都不看在眼里。
这是身为新时代女性该有的体悟,事业第一,感情第二,她都还没有在工作领域里闯出一个名堂,不可以让感情将她的心牵绊住,那是不智的……
“顾飞鸢!”安律人俊脸冷凝,黑眸深处舞漫着炙热怒火。
她无所谓的态度真的惹毛他了!
她跟早上那个和他温存的害臊小女人完全判若两人,此刻的她像和他有仇,周身不但有着浓浓的保护色,还一再撩拨他的怒火,存心跟他卯上。
“我要睡觉……”她的眉心蹙得死紧,本能地把耳朵捂了起来。
是哪个讨厌鬼在点她的名,还吼得那么大声,扰人清梦哦……
“不准睡!”他火大的冲上床把她的双手拉下来,动作粗鲁,毫不客气。
“你下去,我不要理你……”虽然眼皮很沉重,她还是尽力地踢着双腿反抗,可是无论再怎么使劲,就是无法把跨压在她身上的安律人给踢下去。
一阵反抗之后,她觉得筋疲力竭。
她缓缓闭上眼眸,因为她没力气反抗了,他要这么压着她就给他压好了,反正也不会少块肉,她要睡了。
“起来!”安律人不愿休战,他倏然掀开她的被子,恼怒的脸庞在瞬间滑过愣然。
大床中央,她轻蹙着柳眉,微微曲起身子,肩膀还瑟缩了一下,睡得不太安稳。
她的模样看起来楚楚动人,还有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他一口气哽在喉间,本来要发作的,居然在看到她这副模样之后消退了,她的模样消灭了他的怒火。
他扯着唇,蹙着眉,最后叹了口气,抓起被子盖住她的娇躯,自己也躺下,将她牢牢的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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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鸢睁开眼睛,透过玻璃窗照进房间的晨光,温煦的叫人好想再睡一会儿,鲜绿的树叶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爱,还有几只麻雀在她的窗台上跳来跳去,交织成一副夏天最美的景色。
她的嘴角弯超微笑的弧度,伸长了脖子要看活泼的鸟儿,被子瞬时滑落了几分。
她的肩膀致感凉意,她低头看看自己。
奇怪,肩膀部分是光裸着的,她向来没有裸睡的习惯,于是她很疑惑的掀开被子,霎时,原本愉快的瞳眸倏然睁亮了一倍。
她居然没穿衣服!
她惊坐起来,再看看旁边,熟睡的安律人和她一样赤裸着,他的手甚至还勾搂在她的腰上。
蓦然想起些什么,她的视线猛然投回玻璃窗上。
裸美人的额角瞬间出现数道黑线——哦!窗帘没有拉!
“该死的安律人!”她诅咒一声,奋力将他踢下床。
昨晚她喝醉了,酒精在她回家之后迅速发酵,她模糊的记得安律人跑进来跟她发生争吵,然后然后她就忘了。
照现在的情形看来,昨天晚上他们势必又做了昨天早上他们所做的事,这是一个非常失策的决定,她会好好检讨的,因为她可没忘记昨天早上他是如何丢下她一个人气得半死,和美女双双失踪!
“你干什么?”安律人的吼叫从床下传来。
他愠怒地站起来,瞪着已经跳下床用被单包裹着身体的飞鸢,两个人隔着大床怒目相向。
“上班!”飞鸢冷冷的说,她不再理他,打开衣柜抓了一套衣服冲进浴室梳洗更衣。
没错!昨夜她又一时胡涂,和安律人那个花心大萝卜干下滔天错事,可是她不会再犯这种愚蠢的错误了,他要女人可以去找昨天那个娇柔美女,他的欲望和她没有关系!
“借过!”她从浴室出来,面无表情,但很大动作的从他面前行军般迅捷地走过去。
“站住,说清楚你是怎么回事。”安律人修长的身躯挺立于她面前,他拢高眉头,眯细黑眼瞳,嘴角有丝抽搐。
一大早就弄得惊天动地,他哪里得罪了她?
昨天还好好的,她甚至任由他爬上她的床和她做爱,现在却翻脸不认人,女人当真那么善变吗?
“懒得理你。”
飞鸢冷冷的抬着下颚,冷冷的在他面前打开房门,又冷冷但很快速的走下楼。
“嗨,飞鸢,昨晚睡得好吗?”希希用诡异的愉快表情跟她打招呼。
她昨天晚上好像听到楼上有暧昧的呻吟声,飞鸢和安律人天雷勾动地火之后就开始熊熊燃烧,她非常可以理解。
飞鸢冷着一张俏脸。“希希,车子借我,不借就恩断义绝。”
她当着希希错愕的表情拿走她的车钥匙,自己开车上路,虽然开得心惊胆跳,她还是努力适应可怕的路况。
比较上手之后,她拿出手机拨号。
嘟……嘟……接通。
“伯母吗?我是飞鸢,对……早……我想相亲,麻烦伯母帮我安排一下,条件?没什么条件,只要是男人就好……”
挂掉电话之后,她还可以听到彼方她伯母精神大振的雀跃声音。
想必接下来的这一天,她伯母会很有事情忙了,大概会替她物色一百到两百个相亲对象吧,她想。
早上穿衣服的时候,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胸前分布着满满的情欲草莓,那些铁的证据没有一个礼拜是消退不了的。
她蹙起了眉心,不耐烦的把手搁在方向盘上。
前面塞车,好像有车祸,真是烦,黑色星期一,她流年不利……
哦,前面车里的那对男女在干什么?居然趁着红灯时间接吻?他们也拜托一点,有那么饥渴吗?
车里的人儿打得火热,蓦然间,她面红耳赤的想起夜晚的情挑,身体倏然酥麻一紧,耳边好像还有他浓促的呼吸吹拂着她的颈项,他的热烫,数度悸动她的柔软,他的每一个探索和热吻,都让她神智昏沉、深深迷醉……
叭叭——
她蓦然回神,前面的车已经走了,后头的车主在催她。
咬着牙,她狠狠踩下油门。
昨晚,她究竟是怎么该死的应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