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冬月身边逃离的裴冷筑像是石化般的立在岸边,安静的眺望着远方。
脸上没有了往常笑意的他,看起来神似冷漠已极的裴冷萧。
一个声音打破了他宁静的空间,他慢慢的抬起头看看声音的来处,讶然的发现立在他面前的人是他的大哥,那个一向不爱说话也从不多事的裴冷箫。
“是杏儿小嫂子要你来的?”
除了这个理由外,就没有别的说法可以解释为何裴冷萧会出现在这里。
并不是裴冷萧不关心他们,只是他这个大哥从来只把关心放在心上。
果不其然,裴冷萧点了点头,“她要我来和你Men\'s talk一下。”
看来裴冷萧是真的不习惯这样的事,边说脸上的眉头还微皱了起来,不是他不关心,只是这种男女之间的事他也不知道能帮得上什么忙,要他从何说起呢?
“Men\'stalk?”裴冷筑疑惑的反问,随即又泛起微微的笑容,看来这又是他那个来自未来的小嫂子的新名词。
“谈谈的意思。”
裴冷萧一直很努力的学着杏儿的常用语,所以大多数的“未来名词”他都能知道个十之八九。
“谈什么?”裴冷筑好笑的说,他打趣的看着全身有些僵硬,脸上还有着个自在的裴冷萧,很好奇他这个大哥到底能和他谈些什么?
“你想谈什么?”
除了这句话外,裴冷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正杏儿一直拗着他,要他找冷筑谈谈,谈就谈吧!
不过这一番回答可逗笑了裴冷筑,他这个大哥具的是愈来愈可爱了,自已来找人谈话,却反问人家要谈些什么?
“我知道你和杏儿是关心我,但是我没事的,你看过我对什么事太过认真了吗?这世事老是认了真就不免伤人,任何事不强求才是上策,不是吗?”“你就是对每件事都太认真。”裴冷策的语气仍是他一贯的冷淡。
这话冷归冷,却教裴冷筑足足退了一大步,望着裴冷筋了然的眼神,裴冷筑收起了手中的羽扇,看来他大哥比他所想的还了解他。
裴冷箫不多言却坚定的眼神让他无所遁形,但也让他感动,他伸出手用力的拍了拍裴冷箫的肩膀,兄弟之间的默契尽在不言中交流。
“让我自己静一下,我会没事的。”
裴冷箫看了冷筑坚定的眼神后,他点了点头,毕竟裴冷筑已经是个成人了,他有他自己的处事方法,他相信他会做最好的决定的。
“那我先走了,你知道冷竹岛永远是你的家。”裴冷箫的话仍是简短,但是短短的一句话就表达了他对裴冷筑的支持。
“谢谢你!”裴冷筑何尝听不出裴冷箫的语意,心中的感动又岂是一句谢谢就能言喻的?
裴冷箫本就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面对裴冷筑这样的真情流露反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微微摇头示意后,就转身离开,又留下原先安静的空间给裴冷筑一个人。
裴冷筑等到看不见裴冷箫的身影时,才把自己的眼光拉回来,脸上仍泛着温馨的笑意。或许他还是需要感激的,虽然年少即遭受家变,可是相对的
他们却比一般的兄弟更友爱……
这世间的事原就是有失有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塞翁得马焉却非祸?
只是这一次,就算是强求,也让他强求这么一次,如果真有办法能让她愿意留下来,让他能够好好的呵护她,要他做什么他都心甘情愿。
他原就知道爱是一种教人不能抗拒的东西,总教陷入的男男女女深陷其中而无力自救,但个中的滋味非得亲身经历才能了解。
而他是真的爱惨了她吧!
人人都说他有诸葛之神算,天下事尽在他的指掌之间,可是他却算不出他的未来能否有她作伴,这或许是当局者迷;也或许这情爱本就是复杂纠葛,又岂是凡人所能猜透得了的呢?
“是难?”裴冷筑的警觉心让他即使在沉思中仍察觉有人接近。
一个人影应声飞落在他的面前,揖起双手,恭恭敬敬的向裴冷筑喊了一声:“二当家。”
“出了什么事?”裴冷筑一看是自己派去照应冬月的人,当下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有人飞箭传书给孟小姐,孟小姐一个人去赶约了。”
“是什么人?”
裴冷筑也知道自己这话问得有些多余,但是心中的焦虑仍让他脱口而出。
“这是传给孟小姐的字条,请二当家的过目。”那探子迅速的由怀中掇出那张被冬月揉弃的字条,双手呈给睑色有些丕变的裴冷筑。
裴冷筑将手中的字条摊平,愈看眉头皱得愈紧,到最后,他竟因为太气愤而让字条在他的手中碎成无数块,片片像落叶,霎时飞得无影无踪。
“该死!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依靠?你非要自己一个人去冒这样的险?”
裴冷筑根根的仰天长啸后,一提气,他的身影在刹那间向着约定的地点而去。
尽管她再怎么伤他,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就绝对不允许有任何的人、事、物去伤害到她!
冬月依约来到了城北的落雁亭,才开春不久,空气中的寒气仍重,尤其在这远离人群的城郊,春天的喜气似乎一点也没有来到这儿。
她不自觉的拥紧了双臂,似乎这样的举动就能阻绝些许的冷意藉由她的四肢进入她的体内,不让她有如此孤寒的感觉。
现在的她仿佛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茫茫不知何所依?何所往?
不呵!她不孤单不是吗?冷筑不正陪着她?他现在就在她的心中,那这样的她又怎么能说自己是孤单的呢?真爱难寻,她这一辈子能有一个人这么眷恋着她,也不枉此生了,她又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一思及此,冬月微微提起嘴角,露出了罕见的笑容,那是一种安慰也是一种满足的笑容,可惜裴冷筑设能看到,不然他就会明白他对冬月来说有多么重要。
“我已经来了,公孙昕、杨玉仙你们这班赋人可以出来了。”冬月一点也不怀疑是谁飞箭留书给她,不客气的直指姓名的放声高喊。
“放肆!我大舅子的名号岂容你这逆贼大呼小叫?”杨玉仙到底捺不住性子,便用话训了回去。
“叫你们的名字我还嫌脏哪!比起你们手刃我狄家百余人之性命,这逆贼两字,两位当之无愧。”冬月冷冷的说。
“反正现在也没有外人在场,老夫也没有什么话好隐瞒,没错!你们狄家是我带人去灭的,谁教你那个食古不化的爹说什么也不肯将琅琊十二音玉交出,老夫也只有出此下策,只是没想到竟然还留下你这一个活口。”公孙昕一点悔意也没有。
成大事必不能有妇人之仁,想历代开朝始祖哪一个不心狠手辣?
秦始皇不焚书坑儒不足以一统天下,刘邦不计欺项羽又何能立汉室,就连开唐之太宗亦有玄武门事变之弑亲才成大唐之江山。
若真能成为在朝之天子,他杀区区百余条人命又有何不可?
“或许是我命不该绝,那至心口的一刀让一支玉笛给挡住了,也让我狄家百余口的沉冤有昭雪的一天。”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杨玉仙和公孙昕在痛下杀手之余,于算万算也算不到有漏网之鱼,在这十余年后揭露他们的罪行。
“小娃儿,你想的也太容易了吧!你没有发现在场的只有我们三人吗?
我现在杀了你,这件事还是没有人知道,狄家的血案仍将是悬案一桩。”公孙昕有恃无恐的说,他早把所有的事全想过了,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他绝不会轻举妄动。
“没错!刚刚我大舅子命人用箭射开你的面纱就是为了确定你的身份,既然知道你就是当年狄家的女娃儿,你以为我们会冒险让你有机会把一切的
事情揭露出来吗?”杨玉仙也跟着洋洋得意的诉说着。
“原来刚刚船上的流箭是你们发出的。”
“你在船上所场之乐早已说明了你的身份,只是你一直以蒙面示人,我大舅子便命人扯开你的面纱。可惜呀!你的音律虽高,这面目却有如鬼魅般吓人,以你这样的身份竟想高攀冷竹岛这门亲事,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吧!”杨玉仙满脸鄙夷的讪笑着。
他的话正中了冬月心中最深的痛,激得她脚下连连退了两步,在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后,才强自稳住心口翻腾的气血。
“我脸上的伤不也拜你们所赐?”
“真是的,要不是你破了相,倒也算得上是个大美人,我可以让你做个小的。”杨玉仙色性不改的对冬月发出恶心至极的笑容。
“我呸!”
冬月一点也不留情面的朝着杨玉仙吐了一口口水,不偏不倚的落在他那张自命潇洒的脸上,瞬间杨玉仙的脸色像是烫熟的虾蟹一般涨红了起来。“大舅子,别跟这个女人多废话,我们把她杀了再把音玉夺回来。”
“说来说去你们要的还是琅琊音玉,不过,就算你们拿走了我身上的音玉还是没有用,没有了应钟珩,你们还是得不到十二音玉所拥有的秘密。我爹早知会有这么一天,为了以防万一,他早一步把应钟珩送了人,让你们空有十一块喜玉却仍无从下手,相信我爹在地下有知,也会为此得意不已。”冬月冷冷的说。
“是吗?如果我猜得没有错,这应钟珩该是在裴冷筑的身上吧!”公孙昕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只是假意的试探,不过冬月脸上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你别乱讲,冷竹岛富可敌国,他要一块没有作用的玉做什么?”冬月矢口否认,但她的否认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是真是假我只要拿回你身上的音玉,再接近裴冷筑就可知道了,不是吗?”
琅琊十二音玉是共生之物,所以它们会互相呼应,平时若四散各地,只是寻常美玉,但将其十二块音玉全数聚集即会发出声音,这也是名为音玉之由来。
“你以为我会将这音玉双手奉上?那你也未免想得太美了吧!”冬月冷冷的一笑,由怀中取出一把玉笛,打算使用她的慑神迷魂音。
“就像你单身前来赴会,不就想我会把音玉奉上一般?我们转的都是同样的念头,剩下的看谁比较有本事罢了。”
面对冬月的慑神迷魂音,公孙昕倒是神色自若,因为比起不知是何来历的玉笛子,孟冬月……该说是狄羽音这小妮子就没有什么好可怕的了。
人真正害怕的常常不是恐惧的本身,而是未知的恐惧。而一旦明白玉笛子不过是个小女娃,对公孙昕来说就不是什么威胁了。
“那我们就各凭本事了。”
“没错!不过我倒要先看看你值不值得我动手。”公孙昕突然说。
“你的意思是?”
“既然我们的目的是音玉,何不乾脆把音玉摆出,一次做个了断如何?”他说完便示意杨玉仙把林钟璃、夷则钥和南吕珏放在亭子的石桌上,然后又退到一旁。
冬月看了看公孙昕,无所谓的耸耸肩,便将身上的音玉一扬手丢出,稳稳的落在石桌之上。
“这样可以了吧!”
公孙昕一等冬月将音玉放在石桌上,便露出狡猾的笑容,”小娃儿,你还是太嫩了,你真以为你赢得了我吗?上一次只在你脸上留卜刀疤而没能杀了你,这一次我可不会再失手了。”
“那个蒙面人是你!就是你杀了我爹和我娘的!”
冬月一听,全身的血液都热烫了起来,她还记得当年杀她爹娘和要杀她的人都是同一个人,而这个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冬月举起笛子正要吹奏,公孙昕却以极快的速度出掌震碎了冬月手中的玉笛,“你以为我会让你有机会奏出声音吗?没有了乐器,我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冬月没有了玉笛,情势对她相当的不妙,若是她够聪明就该先避一避,但是初听见凶手就在她的眼前,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就这样放过他。
公孙昕早有篡位的野心,对自己的武功当然打了不少的底子,不但轻轻松松的化解了冬月的招式,而且反手一掌的落在冬月的心口,逼得她“哇”的吐出了好大一口鲜血。
原本常人受了这样的伤大概会连站都站不稳,可是冬月硬是撑着一口气,趁着公孙昕得意自己出掌成功时,反身一制,硬是将手中碎了半截的玉笛,以锐利的边缘抵住公孙昕的颈子。
“我就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拖着你向我的爹娘谢罪。”冬月含着满口的鲜血,一字一字根根的说。
话虽然字字带恨,可是冬月的手说什么也使不出力,她是恨这个男人没有错,她日日夜夜想的就是有这么一天可以手刃仇人,而今天她终于可以一偿夙愿了,可为什么她的手竟迟迟的使不上力?
杀人,说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是做起来却又是如此的困难,她反覆的要自己想想爹娘惨死的情况,好让自己能有勇气痛下杀手,可是她反覆的想,却只想起那一片红色的血海……
“大舅子!我把音玉拿到手了。”趁着冬月和公孙昕打得不可开交的同时,杨玉仙偷偷的溜上亭子,拿起了所有的音玉。
冬月被杨玉仙的话弄得分了心,下一刻,她手中的玉笛已被公孙昕扫落在地,换成公孙昕一手扣住了她的咽喉。
“果然是小娃儿,看你的样子大概没有杀过人吧!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一点也不会感激你的,不过我倒是可以让你死得乾脆一点,好早一点和你那八股的爹娘在地下相见。”
“要杀就杀,何必多说废话。”冬月冷冷的说。她敢只身前来,生死她早就置之度外了。
“好气魄,那我就……”
公孙昕的话还没有说完,手上一阵剧痛让他松掉了对冬月的箝制,在转瞬间,冬月已被一道藏青色身影带开了他的掌握。
“什么人!”
“裴冷筑。”裴冷筑看着怀中已无血色的冬月,脸上僵冷得吓人,连口气也若裴冷箭般冷得教人心寒。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公孙昕虽对冷竹岛有几分心寒,仍强自镇定的出声恐吓。
“我只知道你就快要变成死人了。”胆敢伤了他的女人,死是公孙昕唯一的下场。
“你知不知道我可是王皇后的妹夫,杀了我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就算是冷竹岛,怕也保不了你一条命。”
“是吗?若我偏要取你的命呢?”现在的裴冷筑像个看中猎物的猎人,脸上的笑意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你不能杀他,王皇后现在正得宠,杀了他,你一定会被抓起杀头的。
这是我的事,我不要你膛入这浑水,求求你!”
冬月死命的拉着裴冷筑的衣袖,深怕他一时冲动犯下大错。
“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裴冷筑冷硬的脸在望入冬月眼底时,不可思议的柔成了一片春水,像是爱怜、似是心痛,更有着许多的不舍。
“我……”冬月不知道她还能说什么,怎么会有这么痴这么傻的人?她都伤他若此了,他还这样一心一意的为她,她要用几辈子才能还清这样的深情?
“罢了!会也好、不会也罢,反正我裴冷筑这一世的情是系在你的身上了。”
一旁的公孙昕见机不可失便抽出身上的长剑,毫不犹疑的刺向裴冷筑和冬月,“你们两人要卿卿我我就下地府去亲热……”
不过他的好计没能得逞,裴冷筑一手护住冬月转了大半圈,一手以手中的扇子挡住了公孙昕的攻击。”当”的一声,公孙昕手中的长剑断成了两半,反弹时竟没入了在一旁观看的杨玉仙的胸口。
“你竟敢杀我的妹夫!”公孙昕瞪大了双眼,“等我回京,绝对要你拿命来抵。”他恶狠狠的说。
“像你们这样的人根本是死不足情。”裴冷筑冷冷的说,“你的一条命就连冬月所受的苦都抵不掉。”
“你想做什么!”
公孙昕似乎看出了裴冷筑神情中的杀气,脚下不禁微微的抖了几分。然后他做了一件非常没有品味的事,他抓起杨玉仙手中的音玉便没命的逃跑,正符合了常言所谓的恶人没胆这一句话。
裴冷筑微微扬起嘴角,一提气,手中的羽扇飞出,快速的插入公外昕的背,只见他临死还抱着怀中的音玉,迟迟不能瞑目。这一辈子作着天子梦的公孙昕就这样抱着他未完成的梦,咽下了他的最后一口气。
“你杀了他!”
冬月的口气是吃惊、释然、哀伤、悲切……或许都是,也或许都不是。
现在的她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一切。当一个日日夜夜以报仇为生活目的的人,突然发现大仇得报,她是该高兴的,可是相对的,失去了生活目标的她又该为了什么而活呢?
“是的!他死了。”
裴冷筑设有一丝的后悔,他并不是一个噬血的人,可是一思及冬月曾受的痛苦,他就恨不得让那个可恨的公孙昕再多死几次。
“他死了?”一脸呆滞的冬月仍是没有一点真实感,只觉得事情来得太轻易了。
“他是死了,一切都结束了,你的苦难是该过去了。”
裴冷筑的话好轻好轻的回荡在冬月的耳中,“结束”,多安详的字眼,如果一切真的就到此都结束,那该有多好?只是……
“一切真的都结束了吗?”
“你知道杀了公孙昕的罪可不轻,就算你是裴驸马的亲弟弟也不一定能脱罪。”
冷竹别馆的大厅中,白守谦一脸心焦的来回踱着步,一想到裴冷筑竟然轻率的以私刑就解决了公孙昕等朝中大臣,分明是藐视朝廷。
虽然他也觉得那一班奸人贼子是死有余辜,但是这样的做法不啻是给大哥……也就是李隆基理由捉拿裴冷筑,万一大哥真的决定不再放过冷竹岛,那实是大唐的损失。毕竟冷竹岛的人才之多,有其为后盾,足以增加不少大唐的天威。
“最多我们一起再被贬为待罪之身,反正早就习惯了,所以放心,我们一定支持你,你说是不是啊?大哥、大嫂。”
裴冷空一向是个豪爽的家伙,对朝廷从小就没有好感的他,对成不成为通缉犯可是一点也不在乎,反正又不是没有当过。
“不!若要问罪就抓我一个人去好了,这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跟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冬月甩开了裴冷筑的箝制,坚定的走到了白守谦的面前。她本来也就没有打算活着,而今她的大仇也已得报,她可以走得了无遗狙“人是我杀的,又与你何干呢?”裴冷筑淡淡的说。
“可是你是为了我……”
“你都可以不领情了,我又何必强说为你,我裴冷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承担。”裴冷筑的话仍是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仿佛早就做了决定,不容任何人动摇。
“你想清楚没?公孙昕不仅是王皇后的妹夫,而且在朝中有他一定的势力,你杀了他可不是一件能够轻易摆平的事。”白守谦忧心的说。
“大不了就抵他一条命,又如何?”
裴冷筑微微一笑,一点也不担心,反倒是冬月看到了这笑容,整个人不住的脚下动摇,脸色倏地发白了起来。看来他真是打算自己打起这罪了。“这一点也不公平,他的命不值得用你这条命赔给他,我求求你,我本来就该死了,就让我把这命抵了吧!”冬月说什么也不让裴冷筑去担这份罪。“对我来说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绝不会让你再便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你这是何苦呢?为了我这样的一个女人值得吗?”冬月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好,为什么裴冷筑竟然愿意为她放弃一切。
“值得的。”
没有过份华丽的辞汇,有的只是一份真心,而这一份真心却比任何的言外更令人感动,一瞬间,大厅静得没有一丝的声音。
冬月几次张嘴欲言,但到了口中的话却又吐不出来,她只能万分感动的瞪着专注看看她的裴冷筑,这是怎么样一个深情的男子呵!
面对这样的深情,她何德何能?她又该用几辈子的深情才能还得起?
“你叫我怎么还得起?”良久,豆大的泪水伴着哽咽,冬月轻轻的哭喊出声。
她不想哭的,她早就决定不再哭的,可是她抑不住,为了裴冷筑的这一份深情,为了这么多年来不曾有人给予的在乎,她的泪豆大的滑落,一滴、-滴,像是决堤般的汹涌溢出,漫上了她的脸,也诉说出她再也不能否认的事实。
“你哭了?是为我吗?”裴冷筑像是受到了强大的震撼般望着冬月脸上的晶莹泪水,似是怜惜,却又不敢相信的伸出手,轻轻的掬取冬月的泪珠。一个从不轻言落泪的女子,甚至在她的至亲谢世时也只是以愤恨发泄的女子,她的泪是为了他吗?这是不是表示她对他仍是有那么一分情意呢?可笑他虽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却看不透这占领他心的女子的浅浅心事,若她对他也有那么十分依恋,那他已无所求……
“我不要你为了我受到任何一分的伤害,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先爱你自己吧!别太轻现自己啊!”
冬月再也顾不得这样的做法是否轻率,她紧紧的回拥住裴冷筑,拥住这个她可能终此一生都再也找不出一个像他股深爱她的男人。
“我从不轻视自己,只是你对我来说比什么都更重要,你知道吗?”拥住了他渴望已久的娇躯,裴冷筑不觉得加深了力道,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他的拥抱力遭大得让她全身的骨头都隐隐作痛,但是冬月一点挣扎的意思也没有,相反的她渴望他这占有般的深拥,好似在对她保证一辈子不放手的承诺。
“虽然我是很想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是最重要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你们不会忘了公孙昕这个人吧!”白守谦很不解风情的在这个浓情蜜意的时刻打断裴冷筑和冬月两人,但是他还是得提醒他们这个不争的事实。“喂!你很烦人耶!你没听过打断别人谈恋爱是会遭受天谴的吗?至于那个王皇后,她若不高兴又想怎么办,咬我呀!”杏儿没好气的说。
反正那个公孙昕是死得好,如果李隆基不高兴,大不了就和他“散”、“拉倒”,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他们冷竹岛的势力,真要凶起来也不见得会输。□“对呀!”裴冷笙在一旁拍着掌附和,反正太平盛世,人过得太清闲了也挺无聊的。“我倒是对耶十二音玉的秘密比较有兴趣一点,未来的二嫂子,不会吝啬借我看一下吧!”说穿了,好奇心一向重的裴冷笙早就对传言中的琅琊十二音玉好奇到了极点,相效于裴冷筑是不是杀了皇亲国戚这件事,他还对这事的兴趣大一点。
“对呀!我也好奇死了,冬月,你就拿出来大家看看嘛!”杏儿的好奇心可不比裴冷笙少。
冬月点点头,将她所拥有十二音玉中的十一块音玉拿了出来,一一的摊放在大厅的桌子上,让所有的人都可以满足好奇心。
“不是说有十二块音玉吗?怎么我数来数去就只有十一块玉,还有一块去了哪儿?”裴冷笙微皱起了眉头。
他还以为这十二音玉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看来也不过是比较好一点的玉罢了,有需要争成这个样子吗?
“十二喜玉的珍奇之处是需要十二块音玉全数聚在一起的时候才可以明白的。”冬月慢慢的解释着。
“那还有一块音玉呢?”杏儿可等不及了,连忙急急的问。
“咦?二哥好像……”裴冷星突然忆起裴冷筑似乎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
“在这儿。”裴冷筑由他的怀中将那块应钟珩放入了冬月的手中,“总算又物归原主了。”
“不!你才是它的主人,我爹早把它送给你了。”冬月摇摇头,她一点也不在乎十二音玉有什么珍宝,她拿回音玉也不过是为了这音王原就是属于她们家的东西。
“我要的玉只有一块,你不会不知道吧!”裴冷筑语带双关、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其中的意思不言而明,也惹得冬月脸上一阵诽红。
“好了!别只顾着卿卿我我,快让我看一下这十二音玉其中的秘密。”杏儿急急的说。
‘刚刚才说破坏人家的好事会遭天谴,自己这会儿还是做起同样煞风景的事。”裴冷空逮着机会也不禁取笑她。
“难道你就不想看?”杏儿没好气的说,这个裴冷座是太久没有修理,皮在痒了是不是?
“好了!就别吵了,看看孟姑娘怎么说吧!”裴冷箫出口制止他们两人,以免他们闹起来没完没了。
冬月看一看杏儿和裴冷签一脸的期盼,便将手中的应钟珩依序放在音玉的旁边。这才放上,音玉便像是有生命般的相互呼应了起来,渐次的发出像是有自己意志般的旋律,唱出像是会迷魂般的曲调。
一时间,整个大厅只有十二音玉发出的声音,宛若天然的仙乐,恣情的在这空间中吟唱着,让所有的人都为之迷醉。
“这曲子好像……”杏儿似乎对这曲子似曾相识,但是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太美了!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连白守谦都不觉在口中怀叹,这十二音玉果真是世上所少见之奇品,竟能发出如此优美之声调。
“就是这个!”杏儿突然未拿的跳了起来,然后大声的喊了一声,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大嫂,你别这样吓人好吗?你到底又想到了什么怀人之事?”
“一切都包在我身上,我有办法让冷筑不仅一点罪也没有,而且还要让公孙昕为他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