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平城不过两个多月,可姬冰玉却感觉似乎离开了一辈子似的。
途经鲁家的旧宅时,她发现荒草已经从被封着的庭院里透出来了,一种苍凉与孤寂笼罩着鲁家昔日热闹的庭院。
姬冰玉忍不住颤抖。
拓跋扈细心地察觉了她的颤抖,用披风将她裹得更紧。北方的天气对南方的她来说,委实太冷了些。
然后他轻叱一声,催马快跑。
他搂着她的手臂刚健而有力,似乎真能这样一直保护她。如果她向他求助,结果会怎样?
姬冰玉再次出神。
在佐政王府的偏门,拓跋扈轻轻勒住了马。他抱她下马,然后牵着她的手引她进入。
不从正门走,不是不在乎她,而是不愿吓着她。他要永远这样看着她眼里,闪着信任和喜悦的光芒。
她面对着的是一座极为宽敞气派,但不奢侈的府邸。
姬冰玉注意到他领她走的是偏门,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仆人,而从这座宅子的规模来看,至少应有一百个仆役服务于此才对。
她忍不住失笑。如果“姬玉”是女人,她也许该怀疑他要金屋藏娇,可……
“在笑什么?”拓跋扈迷惑于她的笑容, “姬玉……”他要完完全全的把她搂在怀里!
“不……”
“为什么?”拓跋扈柔声问。
“有人……”她试图推开他越挨越近的身体。
看着她涨红的双颊,他忍不住大笑出声。
“来吧!”他蓦地将她整个举起,在她的抗议中,将她抱进今后属于她与他的屋子。
在晕眩之后,姬冰玉有一瞬的失神——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布置。
他的屋子陈设极其简单,一桌一椅一榻而已,惟一的装饰是墙上的一张乌木大弓,体现出主人尚武的精神。
屋的左边辟了很大的地方作为书斋,姬冰玉眼尖地发现绝大多数是汉文的,也有一些应该是鲜卑文的。
然后,她才发现这简朴的陈设,居然都是价值不菲的紫檀木精工细做的。
榻上铺着雪白的狐皮,而当拓跋扈俯身为她脱去足上的马靴时,她才发现地上也铺了厚厚的一层兽皮。柔软的皮毛触及她的足心,酥麻麻的,感觉好好。
“喜欢吗?”他从未在乎一个女人如在乎她一般。看着她淡淡的笑意,他不禁为面前的小女人动容了。
“哎……”她低着头,不知为什么,一股淡淡忧伤袭来。
“累了吗?”她的落寞被他看在眼里。
“哎……”也许只是累了,疲劳一向是最容易滋生幻觉的。
“来。”拓跋扈拉她绕过一排书架,进入到一个内室。
那里是一个嵌在地上、呈半圆状的浴池,已注满了热腾腾的水。
在她心里,沐浴是一件极隐私的事,一时不由得大窘,脸红得差点没烧起来。
她张口结舌的样子真可爱!他忍不住在她淡红的唇上轻轻一吻,“去洗吧。”
“你呢?”她的脸更红了,眼神更是不安。
如果他要强迫她,还用等到今天吗?这个傻女人呀……
他故意轻佻地勾起她的脸,“我当然陪你了!”
“你怎么……怎么可以……”她当下不由得呆住了。
“怎么了?有意见?!”拓跋扈忍不住伸手捏捏她泛红的而颊。她的样子实在可爱,他忍不住再次逗她。
“我本想离汗,不过看你好像舍不得我的样子,不如我留下来陪你吧?”他作势宽衣解带。“不!”姬冰玉惊呼了一声,向后一躲,却意外地跌进了浴池,立时濡湿了衣裳。
“你休想摆脱我!”他在她面前单膝跪下,然后吻住了她。
在她觉得快窒息的前一刻,拓跋扈放开她。
“你……”隔着水蒸气,她看见他眼里的笑意。
“我去拿你换洗的衣物。”拓跋扈知道如果他想继续保持良好的自制,最好赶快出去,否则——
老灭,他的自制快到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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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她是“男人”,他还……
姬冰玉羞恼地涨红了脸,可——
为什么心里除了恼意,竟还有甜滋滋的感觉呢?
算了,别再胡思乱想。
姬冰玉缓缓地除去衣着,走近浴池中。
当她全然放松后,恍恍惚惚地想着一江南的莲期怕已过了吧……
好冷呀!姬冰玉懒懒地不愿睁开眼,摸索着想拉起滑落了的丝被。
“小姐……”有人急急地摇着她,“水已经冷了。”
她轻轻拂开那双手。别来忧她清梦嘛!
“……大人正等着呢……”
大人!?
猛地睁开眼睛,姬冰玉发现在面前的,是一个面目端正的鲜卑女婢。
“你——是谁?”她吃惊地掩住自己的身子。
“大人令小婢服侍小姐出浴。”鲜卑女婢恭敬地道,伸手取过放在一旁的内衫,想要搀扶她出浴。
“我不要。”她意识到手臂上的守宫砂,忙伸手捂住,不料脚滑了一下。
女婢忙伸手扶持,而她则忙着推开她,一时拉拉扯扯地好不热闹。
“夏荷,里面出什么事了?”拓跋扈的声音自外室传来。
“小姐……她不愿让奴婢服侍。”叫夏荷的女婢回答。
这下拓跋扈冷漠的声音开始带笑了,“我想小姐是希望我亲手为她更衣吧。”
闻言,姬冰玉更惊慌了。
“你——出去。”拓跋扈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帘帏后面,要女婢离开。
“不要,请你留下!”姬冰玉惊慌地抓住女婢的手。
“姬玉!”本来只想逗逗她而已,可她居然宁愿挽留一个下人,也不愿和他在一起的事实,让拓跋扈的声音严厉起来。
“……”她更害怕了。
吓坏她并不是他的本意,拓跋扈又一次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渴望,“你是主人,不必自己动手做这些事。”
“小姐……”夏荷怯怯地拉拉她,这次姬冰玉没有拒绝。
见到帘帏的情况,拓跋扈放心的回房里等她。
“好美呀,是痣吗?”夏荷好奇地看着她臂上的守宫砂。
“哎……”她庆幸夏荷不识这个守宫砂,同时又不禁为夏荷的命运担心。她曾听说在北魏的一些有钱人家里,常常残酷地对待一些只犯了点小错的奴婢!
而他——会是这样的人吗?
失神中,她顺从地任由夏荷为她换上女装,然后才意识到——
这是几个月来,她第一次回复到女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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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姬玉是个女人,可这时拓跋扈才真正见识到,她是一个怎样美丽的女人!
放下手里的兵书,他微笑着看她走近。如果说近日他疏于政务,大半是因为她的缘故。
“坐。”他拉她在身边坐下。
“你要怎么处置夏荷?鞭打吗?”姬冰玉的脸色苍白。
“鞭打?你不觉太轻了吗?”拓跋扈冷哼,为她的不理解。
“你要杀了她吗?”姬冰玉并未听出他话里的戏谑。
“在你眼里,我是个暴君吗?”拓跋扈攫住她,强迫她而对他的眼睛。
“我……”在他炽热的目光下,她说不出话来。
“夏荷,告诉小姐我会怎样处置你。”拓跋扈命令。
“请小姐宽心,大人对奴婢一向宽厚。”夏荷身行礼。
“下去吧。”遣退了夏荷,拓跋扈拉她坐在膝上,“你心里有我吗?”
“我……”姬冰玉再度无言了,泪水倏地盈满了眼眶。她要不起他呀!
“别哭……”他自责对她太严厉了,面对着她的梨花带雨,他情不自禁地俯下头去。
“不……”看出他的企图,姬冰玉试图转开头,可他的手臂加重了力量,在她的反抗中仍然从容地吻去她的泪水。
“我——”她无法坦言她的真实身份,只有叹息,“是女人呀!”
“你以为我只对男人有兴趣?”她的天真逗得他大笑起来, “事实上,早在大漠,我就知道你是女人了。”
他把她拥得更紧。
原来——她还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你最好有别的理由,否则我会忍不住……”拓跋扈的笑意更浓了。
“不!”姬冰玉的脸色一下变得更苍白了。
而拓跋扈惊讶地发现,她的眼里满是惊慌。她在害怕什么?难道他的怀抱还不足以使她感到安全?
拓跋扈放开她,对着她的眼睛正色地道:“我决定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她的心没来由地沉了一下。为什么他要用这么慎重的语气?
“我是孝文东的佐政主,”他缓慢而且谨慎地道,“这个身份能不能保护你?”
他是那个冷血的佐政主?!怎么会……
姬冰玉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个待她温柔的男人,怎会是那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冷面王!?
“吓着了吗?”看她一副吓坏的样子,拓跋扈笑了。此刻她小巧的耳垂正在他唇边,当下他忍不住轻柔地含住了它,“我就是那个在北魏有权有势的拓跋扈,这样的解释够清楚了吗?”
老天怎么能这样安排!?姬冰玉更混乱了,她憎恨自己居然被这个本该是仇人的男人,搅乱了心湖!
“姬玉?”她苍白脸色让他担心,“只要你说,我能为你办到所有的事。”
可是有一件事却不能!姬冰玉心里明白,他是人人皆知的冷酷无情,也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我好累。”她惟一能做的只有在投案自首前,保住自己的秘密。
“我抱你去休息。”拓跋扈的眼里有压抑着的欲望。
她曾在萧启远的眼里看到过同样的欲望,可现在姬冰玉惊慌地发现,自己并不如厌恶萧启远那样厌恶他的碰触。可是,她也明白,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她的声音很轻柔又很坚定。
她居然拒绝了他!拓跋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她不知这是无数的鲜卑女人梦寐以求的恩宠吗?不过——
随即,他笑了起来。不因权势屈服于他,这不就是他要寻找的女人吗?她的真心值得期待!
如果说这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他也认了!
“你想怎样?”拓跋扈再度压下他的尊严。
“我要夏荷。”其实,她真正想要的,是逃开他的怀抱、逃开他!
夏荷?!她居然看重他的奴婢更甚于他!他的怒火开始张扬。
屋里的气氛一时凝住了。
“王爷。”夏荷怯怯地进来。
“什么事?”居然不经传唤就打扰主人的生活,难道这些奴婢都想造反了吗!?拓跋扈的眼里几乎喷出火米。
“皇上召大人进宫。”夏荷的声音更轻了。
拓跋扈愣了愣。拓跋宏匆匆召他进宫,莫非是宫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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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拓跋扈赶到皇宫时,天色已经很晚了,而孝文帝拓跋宏的寝宫里仍亮着灯。
“听说你这次的收获,是一个江南的美少年?”拓跋宏并未抬头,可多年来的默契使他们仅凭彼此间的气息与脚步,就能辨认出对方。
面对拓跋宏的责问,拓跋扈只是沉默。
“没:有辩解吗?”拓跋宏终于抬起头。
“我以为你了解我。”拓跋扈淡淡地说。
“哦?”拓跋宏把手咀的奏章推到一边去,饶有兴趣地打量拓跋扈。
拓跋扈不但健壮强悍、战功赫赫,而且年轻英俊,符合每个少女梦中情人的想象,难怪若兰会吵着一定要嫁给他!
拓跋宏的笑意更深了,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男人,单是应付追你的女人就已经够头痛的了,没想到你还有寡人之好。你的——”他大笑,“我该叫他男妾还是……”
“我曾以为你比较了解我。”拓跋扈微嗤。
“只是比较了解?”拓跋宏觉得这件事相当有趣,“你的意思是——其实她是个女人?”
拓跋扈颔首,“我本来以为她是男人,为此还苦恼过。”
“这次你可真是陷进去了。”拓跋宏相当同情他。
“她知道你的身份吗?”
“才刚知道。”
拓跋宏敏锐地发现,有一丝挫折掠过了拓跋扈皱着的眉宇。
“她变得让你无法忍受了吗?”
“不,我为无法掌握她而恐惧。”拓跋扈失落地道。
恐惧?拓跋宏动容了,身经百战的拓跋扈,居然会为一个女人而心生恐惧!
“小心欲擒放纵。”拓跋宏提醒他。
“欲擒放纵我也认了。”拓跋扈眼眶燃烧着爱。
“真中毒不轻呀!也许我该找个御医来帮你瞧瞧。”
拓跋宏忍不住打趣道。
“发现什么事了吗?”拓跋扈切入正题。他知道拓跋宏一向不是无聊的人,单为了姬玉的事,他不会深夜召他进宫。
“你的状态不适合谈正事。”拓跋宏平静地道,“我曾以为我的元扈即使三天三夜不睡觉,也能神采奕奕,可现在我想,我低估爱情的力量了。”
生平第一次,拓跋扈的脸上燃烧着一层赤色。拓跋宏果然有着最可怕的洞察力!
“回去吧,准你三天假。不过,若兰那里你可要摆平,她一向不是肯轻易认输的女人”
“若兰……”
“至于你们的亲事,”拓跋宏截口道,“等迁都的事办完再考虑吧。”
不知为什么,当他听到元定的打算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要小心。”拓跋扈将要迈出宫殿大门时,拓跋宏突然道。
“什么?”拓跋扈愕然以对。
“小心你的情焰炙人。”拓跋宏若有深意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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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扈回到王府时,已经更深人静了,而管家仍领着仆投们忍着瞌睡守着门。
拓跋扈摒退了他们,径自向卧室而去。才几个时辰的分别而已,他已思念起她了。
她就在他的大床上,着一件月白的内衫,被子滑落到胸前,一条乌黑的辫子正垂在她的胸前。
她的样子相当诱人,可他更喜欢看她的黑发散在枕上的情景。
推门的声响惊动了在床边打盹的夏荷,睁眼发现进来的是王爷时,她忙站了起来。她的手本来被姬冰玉抓在手里,这时就滑开了。
姬冰玉正陷在深深的梦魇里。太后的陵墓如巨兽张大了的嘴,而一只原来抓住她的手突然缩回去了,她正在向里面掉落!
“别走!”她的手胡乱地挥舞着想抓住什么。
“我不走。”拓跋扈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她冰凉的小手。
“唔……”她在睡梦中开始平静下来。
低声吩咐夏荷移出温暖的火盆,他钻入白狐裘被里,敞开怀抱,等待她因为寒冷而躲入他的怀里。
注意到夏荷那副疑惑的样子,拓跋扈忍不住笑了。
撤出火盆是因为他无法忍受她依赖火盆更胜于他,正如他一路上无法忍受别人惊艳的目光,而执意要她身着男装一样。
她是他这一辈子惟一想要的女人,不因为子嗣、不搀杂其他外在因素,只单纯地想要她而已。
拓跋扈微笑。他会成为她生活的主宰,她感情世界的惟一!
见她在噩梦中进出眼泪来,他低头吮去地眼角的每一淌泪珠。
“嘘,我的宝贝。”
“娘亲,我好想你……”迷迷糊糊地,她以为自己回到了母亲温暖的怀里,而更深地埋入。
“喜欢吗?”拓跋扈的声音甲带着,浓浓的笑意,因为她的依赖。
“你……”他的声音让姬冰玉大吃一惊,然后她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他的怀里!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立刻跳了起来,不料一脚踏空,立时狼狈地从高高的榻上跌了下来。
老实说,他相当欣赏她的样子——云鬓蓬松,衣衫不整,在她跌下去时,飘起的裙摆,甚至让他得窥她白皙的小腿。
可是在目睹她一脸痛苦的表情时,他也慌了。
“让我看看。”他跳下床榻,将已无法顺利站起的她抱回到榻上。
“我没事。”她挣扎着要起来。
“别乱动!”心痛她的受伤,又担心她的挣扎会使伤势更重,他的额角有青筋凸起。
“我……”她被迫又躺回榻上,垂下眼,整个脸已绯红丁,而莹白的足踝只短短的一瞬就已青肿了。
拓跋扈的唇抿得更紧了。她的足踝恐怕是脱臼了!
“你……出汗了。”她咬着唇,注意到他的额角已缀满了汗珠。
“替我擦了。”他俯首在她面前,命令道。
用衣袖轻轻擦去他额际的汗珠,见他仍不缩回俯到她而前的脸,她觉得尴尬极了。
“想想待会儿怎样感谢我。”他在她颊上轻轻一吻。
姬冰玉不太懂他的意思。
“咬住这个。”他突然把一块丝帛塞到她嘴里,然后——
她的痛呼被丝帛堵在嘴里,可眼泪却因足部尖锐的疼痛而进出。
“好了,没事了。”虽然拓跋扈清楚自己所做的是必要的处理,可看到她的眼泪,仍使他为弄痛她而自责不已。“我的宝贝……”他低头吻去她每一滴泪水。“不。”姬冰玉更尴尬了。
“别乱动。”坐在榻的另一边,他执着她的足,轻柔地替她按摩仍然青肿的伤处。
“拓……”她敏感地感觉到,他的手沿着她的小腿向上滑去,却不知该作出什么反应才好,一时呆住了。
“元扈!”正在这时,拓跋若兰突然跳进来,见到屋里的情景,不由得惊呆了,“怎么……”
“若兰?”拓跋扈看见拓跋若兰这个不速之客,也怔住了。
而姬冰玉的脸色更是苍白。
“王爷,”夏荷怯怯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奴婢已经对公主说过王爷还没有起床,可公主……”
“罢了。”拓跋扈打断她。若兰的脾气他最清楚,别说一个夏荷,就算是十个夏荷也挡不住她。“带小姐下去更衣。”把姬冰玉交给夏荷后,他扯过搭在一边的长衣披上,“有事吗?”
“她是个女人?”拓跋若兰失控地质问,“你居然把她带回京里?”
“你想和我吵架吗?”拓跋扈自顾着衣,“我记得我并未给予你质问我的权利。”
“元扈,我不是存心要惹你生气的……”拓跋若兰记起呼兰氏的叮嘱,赶紧放柔了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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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呢?”姬冰玉换好衣裳,居然不见刁蛮公主,不由得感到奇怪。
“你想她吗?”拓跋扈看着她微笑,换上了华服的他英俊得惊人,“来吧。”
“去哪里?”姬冰玉看着自己身上堪称单薄的衣衫,她可不以为单凭这样的衣物,就可以抵挡平城的严寒。
“不会冷着你的.。”拓跋扈拉她入怀。说他虐待她也罢,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能拥她入怀的机会。“你还没逛过平城吧?”
姬冰玉在他怀里轻轻点头。除那次去看点灯,她几乎没有迈出大门一步。
”我可怜的小女人……”他大笑地抱起她,“来,让我带你去见识平城的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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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逛这个子城有名的妓院是为了寻乐,可现在一大群莺莺燕燕只惹他心烦!
将娇媚的花魁于不顾,萧启远懒懒地看着楼外的街市。
“我带你进去瞧瞧。”一匹黑马在荻春院前停驻,马上的骑士带笑说。
荻春院的恩客一向多,可这个声音相当熟悉。
萧启远将注意力投向楼下的骑者——一匹惹眼的黑马,一件同样惹眼的黑狐皮大氅。在人人尚白的北魏里,只有佐政王标新立异的一身皆黑!
拓跋扈也会来逛妓院?萧启远相当意外,准备避开。
“你又要戏弄我!”一个声音嗔道。
居然会是她的声音?!萧启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冲动地探出头去。
“我抱你。”拓跋扈跳下马,伸手抱过因寒冷而瑟缩的姬冰玉。
“这是什么地方?”她自他的大氅里好奇地探出头来。和平城的绝大多数地方相比,这地方显得过分精致,“别管这些,你只要知道这里的羊肚火锅是平城最好的就行了。”他将她的脸转向自己,微笑道。他可不愿让闲杂人等占据她的注意。
被拓跋扈紧紧抱在怀里的,居然是姬冰玉!?萧启远狠狠咬牙。
看到围绕着他的莺莺燕燕,他不由得心生一计……
两天里,他带她逛遍了京城。这天是他休假的最后一天,他带她来到了这京城最有名的妓院,吃最有名的羊肚火锅。
在整个荻春院里,他相信只有他们是单纯为了吃而来的。
“喜欢吗?”
“好辣!”她正好咬到一个小辣椒,一时脱口而出。
桌上的炭火映得她整张脸红扑扑的。她穿得并不多,可这时却开始出汗了。
“很辣吗?”他问。
姬冰玉委屈地点点头,喉咙似乎已经着了火,而她的跟泪也开始有漫溢的现象。
“我看看!”他微弯起嘴角,“想好受些吗?”
“什么?”她无邪地抬头向他。
“让我———”他拉过她,将唇盖在了她的唇上。因为辣,他不必费力已分开了她的双唇,他吸吮着她嘴里的辣意,如那日在沙漠里那样深吻着她。
“你是故意的。”许久以后,她仍是无力地伏在他怀里轻喘。
“现在觉悟不嫌太晚了吗?”他的眼里是浓浓的笑意。他确是故意的,那是因为自从她换回女装后,他几乎没有机会好好吻她。
“这里的姑娘好漂亮。”她回想起进门时看到的那些衣着亮丽的年轻女人。
“没有你美。”拓跋扈相当满意她的依赖。
“这是什么地方?”
“荻春院。”
“荻春院?”她睁大了眼睛,仍是不明白。
“这是平城最有名的妓院。”他的笑意更浓了。
“妓院!?”他居然带她来逛妓院!这个大胆的鲜卑人啊……姬冰玉觉得整张脸都快烧起来了,而腹部的一阵火辣却烧得更旺。
“做什么?我陪你。”拓跋扈不放她离开。
上次他引她去沐浴的事已让她尴尬得要死,何况现在……
那种地方怎可以两人同去?
她不知该怎么开口,偏偏拓跋扈还在一边催促。
“这位小姐是不是不太舒服?”一个妩媚的女人正好来上水果。
姬冰玉涨红着脸,点了点头。
“不如让小仙为小姐带路吧。”叫小仙的女人道。
拓跋扈终于点头允许。
离开了暖阁,姬冰玉在小仙的指引下,来到了三楼一个偏僻的拐角。
“转弯第三间就是了。”小仙指点。
姬冰玉离开后,一张脸自一扇打开的门后出现,一只宝石戒指塞到了小仙手里,“这是你的。记得,别让任何人过来。”
不久,姬冰玉如厕出来,却不见等她的小仙,不由得微觉奇怪。正想凭记忆慢慢摸索回去,不料一只手忽然从一扇门后伸出采,拉她进了房。
她才惊叫了一声,就被掩住丁嘴。
“你终于来了。”一个声音在她身后说。
萧启远?一想起沙漠中的事,她不由得颤抖。
“我不会蠢得在这里对你怎样,只要你不叫喊,我立刻就放开你。”他道。
姬冰玉立刻点头。
“很好,我相当满意你仍有理智。”萧启远放开她。
“你想干什么?”姬冰玉戒备地退到离他最远的角落。
“我常回忆起在沙漠的那个晚上,你在我身下……”萧启远望着她微笑,“可怕的沙暴居然未损你的容貌;这真是—个奇迹。”
“你!龌龊!”她涨红了脸。
“你爱怎样说就怎样说吧。”萧启远一脸的无所谓。
“放我走!”姬冰玉叫道。
“请便。”他让开被他堵住的门,“只是你最好想清楚,拓跋扈会帮你救家人吗?他可是有名的冷酷无情!”
“你……”她的脸色奇白。
“他一定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否则以拓跋扈的脾气……”萧启远再次堵住门。
姬冰玉的脸色灰白。
“三日后的清晨,我在前门外的七里亭等你。”他让开。
“我不会来……”
姬冰玉夺门而出,而身后萧启远的声音却仍清晰传来——
“你会来的,记住我是惟一能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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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脸色不好! 出什么事了?”回到暖阁,拓跋扈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对。
她避外他的目光,“只是有点累了,”
她的意兴阑删他都看在眼甲, “那么回去休息吧。”
他揽过她,才发现地正在发抖,
“拓跋扈。”在他抱她跨上那匹黑马时,她开口。
“什么事?”拓跋扈回应。
“如果……你有家人……犯了罪……”他吞吞吐吐地道。
”我的家人不会犯罪。”他的表情冷然,一双手却情不自禁搂紧她。
“回答我。”她的声音显出了少有的坚持。
沉默了片刻,他终于说: “法无人情!”身为佐政王,这是他唯一的选择,现在他只希望他的回答不至于吓着她。
“没有例外?”她眼里的光芒黯淡了。
“即使我也不能例外,,”他直直看着她。
她怎会突然对犯罪这个话题感兴趣!她的背景他一直末加留意,可现在他似乎有必要查清楚。
他注意到她的脸色相当奇怪,“你怎么了?”
“只是有些累了。”她想,她该立刻想法子见宇峒一而,好打听些家里的消息。
回途上,两个各怀心事的人沉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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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拓跋扈恢复上朝的第一天,姬冰玉清晨起来后就一直跪坐在靠窗的一隅,入神地看着窗外潇潇的冷雨。
虽然是王府,但因为地处寒冷的平城,花苑里没什么出色的花朵,仅见儿抹绿色。
“小姐。”夏荷奉上一杯刚沏好的茶;
姬冰玉把玩着这大得近乎笨拙的茶具,不漂亮却相当温暖……它让她想起拓跋扈。
姬冰玉惊异于自己的思想,然后想起了她的计划。“宇大人这些日子怎没到府里?”她“随意”地问。
“宇大人?”夏荷一时转不过脑子。
“宇峒……”
“原来您是说宇统领。”
“是呀,宇统领,怎没见他?”姬冰玉不禁叹息了。仲玉和宇峒成亲,似乎是一辈子之前的事了。
“听说宇统领有亲人给关在大牢里,他常去照顾,所以不常在府里,而且王爷也……”夏荷吞吞吐吐地。
“我明白了。”必然是宇峒娶仲玉这件事惹恼了拓跋扈,使得他对宇峒的信任不如以前。“他的家人还好吗?”大牢,听起来是一个很可怕的字眼。
“在牢里能好到哪里去?不过,听说只拷打了一次,后来倒还礼遇有加。”
拷打!?惊愕中,杯子从她手里跌落,摔成了几片。
“哎呀!”夏荷惊叫一声,忙蹲下去收拾碎片。
“夏荷!”姬冰玉冰冷的手抓住了她,“把宇统领找来。”
“这……”夏荷吃惊得张大了嘴。
王爷对小姐的独占欲强烈到没眼睛的人都能感觉得到,府里更是严禁男仆出现在她的身边,而现在小姐居然要见宇统领!
“这可不好……”她的话消失在双唇间,因为她的小姐居然捡起了一块尖利的碎片对着自己!
“小姐,”虽然她拉得及时,可尖利的碎瓷片仍在姬冰玉的手臂上划开了长长的一条口子,血立刻湿了她的衣袖。
”夏荷,求你……”虽然血让她害怕,可姬冰玉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可是……”夏荷仍在犹豫,可看到她有再度伤害自己的迹象,终于点点头,然后风一样地卷了出去。
短暂的兴奋之后,姬冰玉感到呼吸急促,屋顶似乎在转动,她想她快晕过去了……
“你怎会在这里?”宇峒被女婢莫名其妙地拉进内室后,吃惊地发现他失踪已久的大姨子居然在王爷的房里,而且一副快晕倒的样子。
半拖半抱地把她弄回榻上,宇峒这才有空注意她那已被鲜血染红的衣袖。
“金创药,快!”他大声命令,然后忍不住责备他的大姨子,“怎弄成这副样子?”
“别管我的手了,快告诉我爹娘的事。”姬冰玉虚弱地看着他,“还有仲玉。”
”躺下,你快晕倒了。”宇峒找了块白布压住她的伤门,“两老—切尚好,只除了不自由;至于仲玉。再过六个月,你就会有—个可爱的侄儿了。”
“太好了。”泪眼朦胧的姬冰玉终于笑了。
“你怎会和王爷在一起?”字峒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他的疑惑。
“他在沙漠救了我,我想他很喜欢我,你认为他会不会愿意为了我……”她一脸希翼地看着他。
宇峒吓了一跳,“就我所熟悉的王爷而言,只怕到时连你也无法幸免。”
她并不在乎自己会怎样,只是……
姬冰玉凄然地笑了。她必须留着自己的命去做更好的交易。
“冰玉……”宇峒发现他根本不能懂这个美丽的女人。
“宇统领……来了、来了!”夏荷抱着药箱和白布,而色惊惶地回来了。
“拿过来。”宇峒头也不回的说,他手上压着她伤口的白布已变成红布了,拿开红布.他打算撕开她的衣袖。
“你在干什么?”拓跋扈刚巧赶回来,姬玉是他的,他不允许别人碰触!
“王爷……”可怜宇峒还弄不清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的主人。
“滚出去!”拓跋扈的声音不怒而威。
“可是……”宇峒一向不敢违抗拓跋扈的命令,可这次——他为难地看看姬冰玉,不确定该怎么办。
“出去!’拓跋扈也注意到她臂上那道丑陋的伤口了,随即他苍白的脸色几乎可以与她的媲美。
“头好晕。”她一向怕见血,何况情急之下委实划得太重了。
“别怕。”拓跋扈撕开她的衣袖,细心地为她包扎伤口,而后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没事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而才刚退到门边的字峒,看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