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前一流的名模正卖力演出,台下反应热烈,而季陶则静静坐在位置上,脸上没特别的表情,甚至连周啸虹不知何时已坐在他身边,他都没发觉到。
啸虹纳闷地望了他一眼,压低嗓音问道:“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呢?”
季陶的冥想被打断,但他的眼神依旧注视着台前。“没有,我没想什么。”
“是吗?”啸虹的黑眸直盯着他。“事情解决了吗?”
他愣了一下。“什么事情?”
“昨晚你坚持要回威尼斯,所以我猜想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解决。”她故意停顿一下。“难道不是吗?”
“也可以这么说。”季陶语气低沉、略带恼怒。
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由米兰赶回威尼斯、然后再回到米兰,就只为见茹蕊一面,想看看她粉粉的脸颊,因愤怒而通红的模样。她的一举一动不知何时已牵绊他的思绪,让他魂萦梦牵。
“威尼斯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吗?”啸红再次问道。
“那边已经没什么事了。”他简单地回答。
“那明天陪我到米兰歌剧院欣赏“罗密欧与茱丽叶”应该也没有问题了?”
“明天再说吧!”
啸虹为他反常的举动感到不对劲,她跟他在一起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有事情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近三年来,两人不但是工作上的伙伴,在感情上也是相互为伴。虽然彼此约定不束缚对方,各有各的生活空间;但啸虹认为,哪天季陶要结婚的话,对象也一定是自己,她对自己信心满满,对季陶更是有把握。
她不动声色地,伸手温柔地覆盖住他的手,语气中透露着失望。“这出歌剧我已经期待很久了,要是你真的有事的话,那就算了。等下次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去看吧!”
“你不一定要等我一起去看,也可以找其他的朋友陪你啊!”
“别人又不是你,欣赏的感觉也就不同了。”她淡淡地笑笑。“没关系,我等你有空,我们再一起去看吧!”
季陶沉默片刻,脑海里转过许多画面,每个影子都是茹蕊。突然间,他极度讨厌这种感觉,于是道:“其实威尼斯也没什么事,明天我就陪你一起去欣赏“罗密欧与茱丽叶”吧!”
啸虹展开笑颜,温柔地抚摸他的手。“明天的“欧密欧与茱丽叶”一定会很精采。”
季陶笑了笑,心里却隐隐有股罪恶感。自从茹蕊撞进他的生命里之后,他的思绪就变得不再冷静、理智,生活也突然变得不再正常了;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也许跟啸虹在一起就会变回像原来一样。他心想着,手温柔地搂住啸虹,眼神专注地盯着前面的舞台。
啸虹隐约可以感觉到有事情正在纷扰季陶的思绪,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魂不守舍?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耶诞节时,我们一起到法国度假好不好?我前夫在法国有座葡萄园,那里很宁静、远离城嚣,不会有人打扰到我们。我们暂时抛开手边的工作,到那里度几天愉快的假期,你说好不好呢?”
“到时候再说吧!我没有办法事先答应你,要是到时不能成行时,你会很失望的。”
“喔!”她失望地喟叹一声,眼中掩饰不住的失望。“没关系,我随时等你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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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蒋季陶的滑息了,他像消失在空气中,没有人知道他何时归来。陈茹蕊不晓得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总而言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感到心烦气躁的。
冬天的威尼斯早晨特别寒冷,落地窗外一片白雾茫茫,更添加她点点的乡愁。台湾现在冷吗?爹地不知道好不好呢?辰瑄还在找我吗?她越想越难过。
我未来的命运会如何呢?他会再把我送回妓院吗?恐惧掠住她的心,令她打个冷颤,心情跌到谷底。
美娟推门而入。“早。昨晚好冷啊,你睡得还舒服吗?要不要我把早餐端进来呢?”
茹蕊伸个大懒腰,露出羞怯的笑容。“早上真的好冷喔!外面的雾好大,这么恶劣的天气要到什么时候呢?”
“这种大雾,我们早就习以为常了。在威尼斯一年到头都可见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威尼斯就是雨多、雾多的城市,一旦下雨时,城里还会积满深深的海水呢,所以雨鞋是人人必备一双的。”
她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的。”又继续问道:“通常在这种天气时你会出门吗?”
美娟笑了起来。“不管刮风下雨,我们早就习惯了。该出门采购时,还是照样外出。”
“你能带我到外面逛逛吗?”她祈求着。“我来威尼斯已经好几天,身在这世界名闻之都,却从来都没有出去见识过它的面貌,好可惜吔……我也不会太为难你的,你只要带我到附近逛逛就好了。拜托!”
“这个……”
“我已经闷了一个礼拜多了,那混蛋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显得有些心烦气躁。
“我带你出去是可以,但请你不要做出令我为难的事情来。”
茹蕊这才开心地笑了,并连声保证着:“你放心,我绝对会乖乖听话的。”
当茹蕊用完早餐之后,美娟便为她准备大衣,一起离开房子。一出门,便被迎面吹来含着海水碱碱味道的寒风吹得直缩进大衣里,她猛搓揉着手,口中吐出一长串的雾气。“天啊,好冷喔!怎么会这么冷呢?手指头好像都快被冻掉了!”
美娟被她纯真的模样逗笑。“这还好呢!要是下雨时,气温还会降得更低,到时候更冷了。”
“这么冷的天气里还会有游客来吗?”
“通常这时候游客会减少许多。”美娟看着她被冻红的双颊。“你要是觉得太冷,我们就回去好了。”
“不会,不会。刚开始只是有点不适应,现在好多了。”她继续问道:“你怎会来义大利的呢?为什么会在季陶家帮佣呢?”
美娟的神情带点感伤。“我是被大陆的人肉贩子卖到义大利来的,幸好当时遇到少爷,是他救了我,要不然我也不知道现在会沦落何方,变成什么模样。”
茹蕊诧异极了。“我没想到你竟然也是这样的遭遇。”她急忙又问道:“他是不是不愿放你自由?”
“没有,没有。是我自愿留在这里的,反正回到大陆去,也还是一样会被卖到妓院去,我宁愿在这里,自由多了。”她轻描淡写地说着。
茹蕊可以体会得到她心里的苦楚,便主动握着她的手。“对不起,提起了你的伤处。”
“没关系,我早已经没感觉了。”
她拉起美娟的手。“来、来!我们去坐名闻全球的“贡多拉”,享受一下义大利人的浪漫情怀。”
美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种天气怎么会有人出来划船呢?”
她脸红了一片。“是吗?我不知道,我太兴奋了。那带我去参观“道奇皇宫”、“圣马可广场”,还有那电影“情定日落桥”所拍设的那座……什么桥的。”
美娟笑容变得灿烂。““叹息桥”。你知道它为什么叫“叹息桥”吗?”
茹蕊摇摇头。
美娟边走边说。“原因是这样的,在“道奇皇宫”的对面是座监狱,犯人在“道奇皇宫”受审之后,必须通过这座桥到对岸的监狱里去。每个犯人在经过桥上时,都会忍不住为自己的罪行而深深叹息,因此这座桥就被称为“叹息桥”。”
“原来如此。”她赞叹道。
“另外,“叹息桥”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只要是相爱的恋人,在日落时分,在桥上相拥接吻,两人就可以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好美的传说……”茹蕊转头打趣地盯着美娟。“那你有没有跟你男朋友一起在桥上相拥接吻过呢?”
美娟立刻脸红了一大片,差涩地低下头去。“我们才不会那么无聊呢!”
“骗人,你们一定有!”茹蕊笑得更开心了。
半小时后,两人已置身在“圣马可广场”。茹蕊用崇拜的目光环视笼罩在浓雾之中的广场,对这里,既陌生又熟悉,不知道在旅游节目里看过多少遍,如今亲临心中多少有些激动莫名。
“我不晓得该用何种语言来形容我心中的感动。”
美娟淡然一笑。“刚到威尼斯的人,鲜少没有不被这城市所感动及迷惑的。像我们住在这里太久了,反而少了那股原有的感动。每天起来,只要看到天空乌云密布,就担心要下雨了。长年的湿气,让人年老之后,都逃不过风湿的噩运。”
一道冷风吹来,茹蕊连忙拉紧身上的大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搬离这城市呢?”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有无限的情感。“没有办法,我早已在这城市生了根,对它有了浓烈的情感,早已离不开这里了。”
茹蕊合上眼睫,细细体会美娟话中的情感。在异乡的她,颇能体会这种心情,思乡的情愁,让她很high的心情一下down到谷底。
她强打起精神,看到广场的回廊里有家卖咖啡的店,于是她拉着美娟的手往咖啡店里走去。
“好冷喔!我们去喝杯热咖啡,顺便你再告诉我更多有关威尼斯的传说。”
于是她们走进咖啡店里,分别点了两杯ESPRESSO,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茹蕊跟美娟详细说明自己如何被蒋季陶带到威尼斯来,及自己在香港有个论及婚嫁的要好男友史辰瑄的事情。
美娟听得目瞪口呆、惊叹连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向尊敬的主人会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人,实在令她无法置信。
天空的乌云越来越密集,不一会儿大雨倾盆而下,白茫茫的雾霎时被驱散了不少,大雨将整个城市覆盖住,哗啦哗啦的雨声遮住人们的话语声。
美娟慌了起来。“糟糕,下雨了,怎么办?我们都没带雨具出门。”
茹蕊天真地说道:“没关系,那就等雨停了再走好了。”
美娟苦笑了起来。“雨这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了。”她眼珠子飞快地打转。“你在这里坐一下,我到附近商站看看能不能买到雨具。”
茹蕊蹙着秀眉。“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呢?”
“不用了,我一个人快去快回。”
美娟离去后,茹蕊一个人无聊地坐在咖啡厅里,眼睛盯着窗外的雨景。突然之间,她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方才仿彿看到季陶出现在广场里。
不可能的!一定是雨势太大了,我眼花了。虽然她如此安慰着自己,但仍然感到一丝下安。
片刻,美娟带了两把伞回来。“雨鞋都卖光了,我们必须趁着雨水尚未太深时赶快回去,要不然在这种天气里,很容易就会冻伤脚的。”
这时,茹蕊被广场的积水吓了一跳,才一转眼的时间里,水已淹到脚踝处。“水淹得好快。”
美娟担心地望了外面一眼。“是呀,我们得赶快走了。”
一离开咖啡厅,茹蕊就被迎面而来的刺骨寒风给吹得倒抽了一口气,她头低低的,紧紧跟在美娟后面。小小的一把伞,根本抵抗不了突如其来的大雨。
茹蕊只感到雨滴一直拍打在脸上,脸颊几乎被冻僵了,眼前的视线被雨水遮住了,模模糊糊一片;脚被水淹没,又红又僵,走不快。
当她们在穿过另一道拱桥时,茹蕊早已感到全身僵硬,身上的衣物被雨水打湿了。她一个不留神,整个人跌入水里。
美娟吓得愣住了,不到半秒,她扯开喉咙大喊着:“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眼泪都急得掉下来了。
季陶的身影突如其来的出现,美娟又惊又喜。“少爷……”
不等她说完,季陶已褪下身上厚重的衣物,纵身跃进水里。
茹蕊只感到被无止尽的寒冷包围住,身体沉又重,一直往下坠,耳朵里、眼睛里、嘴巴里……都是水……水。
在她绝望之际,忽地感到有人拉住她的身子,阻止她再往下坠落,然后有人将氧气送入她口中。她想要睁开眼睛,海水及一个模糊的脸孔映入眼中,然后她就失去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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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蕊感到身体浑身发热,口干舌燥,黑暗像一望无际的辽原包围住她,突然间画面一变,海水淹没住她的口鼻,她痛苦地呜咽起来,双手胡乱地挥舞着,想要捉住些某些东西。
一个不知名的温暖物体,将她紧紧地搂住,轻声呢喃的细语,为她化解恐惧,冰凉的大手,为她拂去身上的高温之苦,让她再度安稳入睡。
整晚如此来回数次,直到她高烧渐退,安稳睡着的时间也变长了。
当茹蕊蒙蒙眬眬睁开双眼时,头痛得厉害,比身体还痛,喉咙干涩,但身边温暖的暖炉让她好舒服,她下意识更加贴近这温暖的物体。
一个低沉的嗓音由她头顶响起。“你醒了。”季陶把手压在她的额头上测量温度,又量量自己额头。“好像已经退烧了。你要不要喝点水?”
茹蕊全身僵硬,脸颊由原来的雪白转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她不但发现季陶赤身裸体睡在自己的身旁,而自己身上的衣物也都不见了。天啊!难道旧事又重演了吗?眼泪迅速涌向眼眶,茹蕊声音尖锐地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事?你这混球!”
她挥掌欲掴季陶耳光,手在半空中就被拦截住。“你以为我会在你生病时做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呢?像你这种野兽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季陶甩开她的手,冷笑两声。“你也太抬举你自己了,就算你容貌倾国倾城,我也没兴趣去侵犯一个没有知觉的女人。”
茹蕊将被单密密包裹在身上。“你不用狡辩了。你如何解释你全身赤裸呢?还有,我身上的衣服为什么不见了呢?”
季陶翻身站起来,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全身赤裸。“我没必要跟你解释一切。”
“你在干什么?”茹蕊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语气愤怒。“为什么你总学不会尊重别人的感受?”
季陶眼神沉了下来,像极了撒旦,表情冷得吓人。他粗鲁地强迫她抬起下巴,两人近得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吹在脸上麻麻的。
他嘴角浮现令人颤抖的笑容。“不要忘了你的身分,你只是我买来的奴隶,没有任何发言、感觉的权利,我要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知道吗?”
茹蕊不假思索,掴了他一把掌,清脆的巴掌声,令她自己都错愕住。她紧咬着下唇,背脊挺得直直的,不愿表现出心中的害怕,口中仍顽强地道:“你去死吧!我才不是你的奴隶,没有人可以限制我的思想、我的行动。”
季陶眼眸霎时变寒。“可恶!”
下一刻,季陶的唇狠狠地印在茹蕊的唇上。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她极力反抗着,但季陶根本就不许她逃,舌头粗鲁地强迫她轻启唇齿,进而攻城掠地。
茹蕊感到受辱及愤怒,她用尽所有的力气仍推不开他一分一毫,羞愧的泪水掉下来,她索性闭上眼睛,佯装自己是块木头,毫无知觉。
季陶愤怒地推开她。“跟木头一样。”他走到衣柜边,取出衬衫、裤子穿上,头也不回地离去。
茹蕊头一次尝到报复的快感,嘴角露出难得一见的笑颜,心中却感到好苦、好苦,眼泪像珍珠断了线般地掉落。
她又哭又笑,陷入一种困境里。
季陶恼怒极了,他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痛恨自己刚才的粗暴;痛恨自己的口不择言,伤得她如此彻底。
我干么要在意一名我买来的女人呢?我要她爱我,她就必须来爱我,就算是虚情假意,她也要做到,违抗我,只会带给她无谓的伤害而已。为什么她不愿屈服于我呢?
自从在“绝代风华”买下她之后,她那双变幻万千、充满灵气的黑眼眸,始终萦回在心头,怎么也挥不去,老是无声无息地出没在他的脑海里,占领他的心房。
来到起居室里,他啜饮着白兰地,眼神迷蒙,望着天空的大雨落在玻璃上,气势磅礴,他的心情益发低落,就这样一夜无眠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