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晁梁对满屋子的侍卫下了格杀令,而屋外,在君无上不知情的情况下,还环绕着一圈的弓箭手,饶是君无上这等高手,想逃出这样的重围都很困难了,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身体尚未康复的伍薏儿?
他应该要担心的,但君无上仍是一脸的从容不迫,在拔刀相向的侍卫开始逼近时……
「住手!」他沈着脸低喝了一声。
就像是变戏法一样,那天生的威仪、形于外的君王气魄,让所有蠢蠢欲动的侍卫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话,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严晁梁吹胡子瞪眼地看着这一幕,正要发作之际──
「你知道你现在冲动行事的后果吗?」君无上冷静地问道。
「后果?我还在乎后果吗?」
「能不在乎吗?你密谋良久的造反计划还不成气候,这时候杀了我,便是与整个朝廷宣战,让圣朝有了防备之心后,你认为你还有机会夺得帝位?更别提你密谋大罪将诛连九族,你严氏上下数百余口的前途功名及生命也将尽毁于你一人手上,你真确定这是你要的?」君无上像是谈论天气一样,徐缓地对严晁梁说了。
这一阵子的「游玩」并不是没有收获的,只是他没想到严晁梁这么沈不住气,在严玉尚意外死亡后便自乱阵脚──表面上不动声色,可私底下,君无上的脑筋正飞快地运转着。
对他而言,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确实是有些伤脑筋,他不担心前些天暗地里调集的人马未能在这时候赶到,比较担心的反而是此时伍薏儿体力不济、行动不便的难题,如今,两人要怎么安全地脱离困境成了他的一大隐忧。
「我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严晁梁阴恻恻地冷笑。
「就算不顾别人,你自己呢?你甘心一切的努力尽毁于一旦?」君无上试图用既往不究来让他停止这一时的冲动。
「毁了又如何?」听了君无上的话,严晁梁一阵疯狂地笑。「本来就毁了,本来就毁了啊……」
称帝?毁了?诛连九族?这是什么跟什么啊?他们在说什么啊?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伍薏儿听得一头雾水。
「尚儿死了……尚儿他死了……不论我原先有再周详的准备计划,没用了,什么都没用了,一切失去了意义,失去了意义啊……」一阵凄厉的仰天长啸后,严晁梁恶狠狠地指着君无上道:「这一切全是因为你们!你们把尚儿害死了,也毁了我所有的计划……是你们!都是你们!」
一时管不了他们先前在说什么,看着严晁梁此刻的样子,伍薏儿连忙扯扯君无上的衣角。
他是不是疯啦?她用眼神向他示意。
就算没有,也差不多了。君无上对她眨眨眼。
「我要杀了你们俩,以祭我儿玉尚的在天之灵!」看他们两人竟还能在那边轻松地眉来眼去,严晁梁心头的火更旺,像是赌咒般,中气十足地朝他们撂下他的誓言。
「要慰他的在天之灵,我们死了有什么用?要你死了才能安慰他吧?」伍薏儿直觉地回嘴,说完后连忙又补充道:「啊!不行,他现在好不容易跟婉儿姊姊相逢,你现在赶着去看他们,只有惹人嫌的份……看看你,就算要死都惹人嫌。」
那副嫌恶的样子大大地惹恼了严晁梁……
看着严晁梁青红不定的脸色,君无上苦笑,知道这一关是避不开来了。
「薏儿,说话别这么实在。」这无疑是火上加油,君无上自己也知道,但反正已避不开这一劫了,不如多说几句捞回点本,要不多亏啊!
本就恼得半死,经由两人这一搭一唱后,严晁梁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发誓非得杀了他们泄忿不可。
「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们吗?」气到极点的严晁梁咬牙切齿,那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的。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她)的!」
同时开口、且同样感到讶异的两人对看了一眼。抽出放置腰间折扇的君无上,以及坐到床沿、准备跟着他并肩作战的伍薏儿稍稍地顿了下。
承受他的注视,伍薏儿的双颊没来由地又红了起来。
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那种像是能承担一切的、让她怦然心动的真心话,而且,不晓得是不是这句话引起的错觉,还是她平日没去注意的关系,她突然觉得……觉得此时的他特别迷人,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让人沈沦的魔力,而那张平日没特别去注意的脸突然变得英俊得让她无法言喻,只觉芳心乱颤,登时有种心慌意乱的无措感。
同样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君无上真的听见了。虽然她因为身体不适的关系,没办法像平日说话那样地精神奕奕、中气十足,可他确实听见了,听见了她略显虚弱的声音中所带有的坚持与决心。
看着她突然红了双眼,心中溢满感动的君无上微笑。
那份想保护他的意图令他感动,但此时,她娇羞可爱的样子更让他欣喜,因为这表示,她的女性自觉较之以往又向前迈进一大步了……
一切几乎就发生在那一瞬间而已,没理会他们两人有着什么样的心情或是什么样的想法,在他们两人异口同声的表示保护对方的意图后,同时地,严晁梁已对身边的侍卫大吼一声──
「给我上,杀了他们两个,杀了他们两个!」
一声令下,那些剑拔弩张的侍卫们手举长刀蜂拥而上,场面登时变得混乱不已,只见君无上护着身后的伍薏儿,以蛟龙般的身手对抗所有试图伤害他们的人。
君无上用扇柄一一挌开所有劈来的刀,听着那铿铿锵锵不绝于耳的声响,坐在床沿边却没有力气站起来帮忙的伍薏儿心中可呕得很哩,她气恨自己空有一身的武艺,却在这惊险的时候一点忙也帮不上。
真是的!枉费了她多年来苦练功夫,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可以用用,结果竟是这等局面,让她一点出锋头的机会也没有,只好用那种最不能彰显她厉害之处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让开!」气虚的她因为气愤,卯足了劲地大喊一声。
一颗弹丸般大小的珠子同时被扔了出来,一个「开」字的尾音未绝,随着珠子的落地,轰地一声巨响,所有的人反应不及,在深怕着了什么道或是被这巨响炸个粉碎的当儿,浓浓的白烟瞬时弥漫整个房内,接着刚刚举刀相向的士兵们如倒栽葱般,一个接着一个不省人事地倒下,包括那个率人来犯、几近疯狂的严晁梁。
「别吸气。」不知君无上武功修为到何种境界,伍薏儿为保万一,在丢出手中迷香弹之时已飞扑向他、紧紧摀住他的口鼻。在白烟茫茫中低声交代。
有种怪异感,那种对事情的发展感到不对劲的怪异感。
在君无上来说,当然,这么简单便解决了这些人,这样的发展很让人错愕,毕竟他刚刚已想了无数的方式,试图解决适才的困境却未果,但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样的结果没让他惊愕到什么地步去。
真正让他觉得不对劲的,是在她意图丢出什么时,他很直觉地闭上气的行为,好像他们已演练过无数次,早已有着无比默契的样子,这对君无上来说,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而且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事是他所没注意到、而且一直让他给遗漏了。
「你怎么了?」白烟逐渐散去,看着他出神的样子,以为无法喘气的他已经不舒服到开始呆滞了,这让伍薏儿急得跳脚。
在她担心他喘不过气来的同时,蓦地,那次溺水的回忆被片段地忆起,一细想,她迅速拉下高大的他,然后准确无误地对上他的嘴,小口气小口气地吹到他的口中。
君无上让她的行为弄傻了眼。
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修为到了什么程度,但只要认识他的人都明白,要他一时半刻闭气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让她小口小口地吹着气,感受她的心急,君无上在心中微笑……如果她想这么做,那他也不反对就是。
「你先忍一忍,等烟散了就好了。」吹了几口气给他后,她为防万一地又捂住他的口,然后安抚似地交代。
君无上不想辜负她那份为他担忧的心意,在拉下她素白的小手后,他对她微笑,配合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看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了。」不想留在这个又是砍又是杀的鬼地方,她拉着他想离开,但她终究是个病人,没有逞英雄的本钱,才走没两步,她已经开始觉得脚软了。
知道她的体力不佳,收起折扇,君无上体贴地抱起她,顺她的意开始往屋外走,在经过严晁梁身边时──
「等等!」她突然叫住了他。
他停下,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举。
「帮我狠狠地踹他一脚,看到他我就有气。」指着瘫在地上的严晁梁,她气呼呼地表示。
小姐有令,尤其是这样大快人心的命令,君无上岂有不从的道理,当下便狠狠地朝严晁梁死尸般的身体重重地踹了一脚,看到她满意地点头后,这才继续往屋外走去。
两人浑然不知屋外满满一圈皆是严晁梁预先伏下的弓箭手,早领了格杀勿论的命令等着他们两个人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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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箭齐飞。
事情的发生只在一瞬间,幸而君无上出神入化的敏捷身手立即做出反应,护着怀中的伍薏儿的同时,只见他如神般的灵魅身影飞跃在这阵箭雨中。
不是乖乖等死的性格,就算此时没什么自主能力,但伍薏儿也有事可做。
在君无上负责避开那些枝枝致命箭矢的同时,合作无间地,她目光精准地对着弓箭射手,一处一处抛出身上所持有的迷香弹。
随着爆炸声及伴随而来的阵阵浓烟,那些飞射而来的弓箭大量且迅速地减少,不多时,在一片烟雾弥漫中,已不再有威胁他们生命的厉箭射出。
嘿嘿,这可是一丁点就能迷晕一头大象的强力迷香,就不信这些人还不挂!
看着倒成一团的敌人,伍薏儿有些小小的成就感。
这时候已经没有躲避的必要,君无上停下了脚步。不是错觉,伍薏儿感觉到他踉跄了下。
以为是因为缺氧的关系,捧着他的脸,她又一小口一小口地吹气给他。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知道这次用量过大,带着迷香药效的烟雾一时半刻没法儿褪尽,她皱着眉看他,深怕他在不当心中吸进了迷香,跟所有人一样倒下。
在这片刻之内想治标又治本的方法只有一个,在他来得及阻止前,她取出随身的匕首,眨眼间便在自己的食指上划下一刀。
「妳……」
不容君无上有任何的质疑,她将鲜血直冒的青葱玉指送入他的口中。
「我的血能解毒,你快喝了,就不用怕这迷香了。」她解释着。
她的血,是温的,是热的。但再热,也热不过君无上此刻因感动而火热的心。
他没想到她会为了他而这么做,其实早在她认真的、一小口一小口地想吹气给他开始,除了偷香的甜蜜之外,他的心底便一直泛着一阵阵的感动,直到此刻,那阵感动更是化为激动,让他打从心灵深处被深深地、深深地撼动了。
他知道这是属于他的女人,一个上天指派给他、而他也属意于她的女子,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不知不觉间开始牵系他神魂的小女人竟能为他做到这样的地步……
「你怎么了?」顺手擦去他唇畔沾染到的血迹,她担忧地看着再次失神的君无上。
直到看见他的注目焦点在她犹泛血迹的手指上,她对他笑笑。
「没关系的,只是流一点血而已嘛,我跟师兄的体质让师爹调养过了,跟一般人是不太一样的。」她强调。「不光是对迷香毒药有免疫力,我们的血还可以解毒强身,算得上是救命圣品,而且,我们的愈合力也比一般人强,像这样的伤口很快就会止血愈合,除了一下子的皮肉之痛外,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她说得顺口,却没有想过,要是换了别人,她肯挨这一下的皮肉之痛吗?在她尚未察觉之前,比她更了解她自己的君无上早已明白她的用心。
他知道她故意说得云淡风轻,是为了不想他耿耿于怀,而这样的贴心之举,只是出自于她的下意识,让她自然而然地去做了这些。但对他而言,这是项最珍贵的礼物,因为这让他知道,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栽进去了啊!
一阵晕眩猛然地袭向君无上,在他心中溢满对她的深情蜜意之际。
「你怎么了?」在他步履不稳地微晃一下的同时,置身于他怀中的伍薏儿揽住他的颈肩稳住了自己,然后一脸忧色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他中了迷香的药性了?
可这是不可能的啊!他已经喝了她的血了,不是吗?怎可能还会让迷香迷倒?难不成……是她的血没有效?但……她自己还好好的不是吗?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手掌心传来的湿粘让她直觉地缩手探看,而手上多得吓人的血让伍薏儿楞住。
奇怪,她划破的那个伤口,不可能流出那么多的血,那这些血……
「你受伤了!」她惊叫一声,怎么也忍不住心头那一份跟着冒血的疼痛。
「不碍事。」他对她微笑,提了一口真气,抱着她足不落地地飞离原地。
「不行啊,你受伤了,快放我下来。」
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君无上我行我素地继续照他心中的计划行进。
「喂,你没听见是吗,快放我下来啦……你在流血……」
带着哽咽的嘟囔声渐行渐远。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而地上瘫了一堆又一堆因为中了迷香而失去意识的人,看起来有种尸横遍野的惊悚气氛在,只是没人能有幸看见这一幕而已,直到迷烟散去后……
「爷!爷!」
远远地看见不寻常的白烟,直觉出事了的喜恩已用最快的速度赶来,无奈背上背着受命要妥善照顾的孙小宝,大大延缓了他的速度。在他好不容易爬了墙进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可怕的画面。
天啊!怎么会这样?
以为所有的人死绝,胆小的喜恩咽了口口水,不敢触碰到任何一具「尸体」,喜恩小心翼翼地踩在没有「尸体」的缝隙上,游移在中都府中找寻他的主子。
「爷!是喜恩吶,您在哪儿呢?」一面呼唤,喜恩心中的惧意迅速地加深。
没办法不加深那份惧意,此时的中都府,不会武的、没用处的下人们早在主人严晁梁失去理智地调兵遣将之际逃得不见人影,而那些有用处的,不管是弓箭手还是亲兵侍卫,全受了伍薏儿的迷香招待,个个昏迷得不省人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喜恩此时所面对的是死城般的中都府邸,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大宅中瞎晃荡,地上还瘫了成群成堆的「尸首」,这要喜恩怎能不害怕?
「爷……六爷……」呼唤的声音越来越心虚,喜恩作贼般地试图在这诡异的宁静中找人。
天啊,六王爷他该不会出事了吧?
「哇……哇……」
像是感应到气氛的不寻常,喜恩背上的小婴孩突然大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有什么好哭的呢?呜……呜呜……我才是该哭的那个人吶……爷!爷!呜……您在哪儿呢?」一面安慰着小宝,喜恩自己却忍不住地哭了起来,仍然没敢停下找人的动作。
不见了,真的不见了,怎么找都没找到六王爷的人影……难怪他今儿个一早醒来眼皮直跳,原来真是出事了,那他现在找不着六王爷……
不行、不行,得找救兵,找救兵来帮忙!
含着眼泪,没敢再多耽搁,确定了君无上失踪后,喜恩连忙从怀中拿出联络用的信号弹。
「咻──」
伴随着婴孩的哭声,看着信号弹升空,喜恩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呜……爷,您可千万别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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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有像此刻这样地恨自己。
看着不言不动的他,伍薏儿的心里难受到了极点。
如果……如果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那她一定会好好用功,管它医书多厚多难背,她也会跟师兄一样,好好地钻研师父穷毕生心血而成的医书。
轻抚君无上的颊,无限的懊悔让她恨起自己的无用,但除了悔恨外,她更有一份茫然的无助感。
她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就是因为不知道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只能在痛恨自己无用的同时,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再地沈睡……算一算……他睡了也将近一天了吧。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没醒呢?
就算是醒一下下也好,让她跟他说说话,知道他的情形,要不,看着昏睡不醒的他,她会怕,真的会怕啊!他这样不省人事的样子让她联想到严玉尚,那个昏迷个几天后,有过短暂清醒便死去的严玉尚。
她不得不为他的伤担心,多希望能有个人来告诉她,他现在究竟伤到什么程度?有无伤及内腑或是其他更严重的内伤……
这些她全然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打从她无助地看着他自己拔下身上的箭、由得她笨手笨脚地替他做简易的包扎后,他便一直昏睡至今……由于她自己也是个病患,就算很想强打起精神照顾他,可心有余而力不足,当中因为体力不济的关系,还曾不小心地在他身边睡去了会儿,所以她不是很确定,在她睡着的当中他有没醒来。
「喂,喂!」不确定地,她小小声、小小声地唤着他。
习惯这样子叫他了,就算是此刻,也没办法改口过来,只是,那一声喂已不再是一开始时那种不客气的口吻,相反的,倒比较像是情人间的亲昵称呼,软软的、娇娇的、带着点两人的默契,更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在。
「你渴不渴?我弄点水给你喝好了。」没事找事做,看着他略显干涩的唇,她自言自语地说着,接着便撑着虚弱的身子倒水去。
回到床边后,她才发现她没办法喂他喝水,就算是平日的她,想抬起他来都成问题,更何况是自溺水后,身体尚未复原的她?
想了想,她爬上了床,跪坐在床边,啜饮着一小口一小口的水喂到他的口中。
「喝水,这样你就不会渴了。」喂了几小口后,看着依旧没有反应的他,伍薏儿哽咽地自言自语道。
不喜欢看这样的他,一动也不动的,面对这样的他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习惯了那个会逗她、闹她、跟她玩的君无上了。身边有他的陪伴,似乎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这样要她如何接受此时他的静默?
又喂了一小口水到他的口中,但这次她没急着起身,贴着他的唇,想起两人间曾有过的美好亲吻,她吻他,学着他曾用过的方式……
奢想他会因此而醒来,然后以平日那种无赖的样子、不正经的态度戏耍着自己,但没有用,一点用也没有!
他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不像先前那样,会带领她领略唇舌交接的美好……心头一酸,想到他很可能跟严玉尚一样,睡了就再也不醒来……不愿想象这种可能性,含着他的下唇,她重重地咬了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似乎……似乎动了下……
有点儿惊喜,她连忙看他,仔仔细细地将他审视了一遍……
没有?
就在伍薏儿以为是错觉,正感失望的时候──
「我不记得……我曾这样教过你……」
声音有点儿喑哑,但那确实是君无上特有的戏谑语气!
狂喜的感觉充斥她的心田,那情绪来得如此猛烈,强得让她承受不住,她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便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怎么了?」她的眼泪一颗颗熨烫着他的心,他勉强坐起身来,想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好好慰藉一番。
「别……你别起来,你受了伤,流了好多血呢!」带着泪,她连忙制止他。
「不碍事,不就是一点皮外伤。」他笑笑。又不是什么重病绝症,再说,这一段长长的睡眠让他得到充分的休息,虽然背上带着伤,可眼前的他已恢复了许多的精神及体力。
听他说得不当一回事,她直觉认为这是哄骗她的话,这让她又难过了起来。
「别这样,我真的没事,那一箭我虽没避过,但入肉不深,而且没在要害上,只要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将垂泪的她拥入怀后,他解释道。
「真的吗?我好怕……」避开他的伤口,她小心翼翼地环抱着他,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向自己证明他是安然无恙的。
「傻薏儿,没能躲过那一箭已经很糟了,我怎会让更糟的事发生?我当然会尽量让伤害减到最少,像现在这样的程度,我都还觉得太重了些……说起来,那时候实在是该再避开一些的。」他尽量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才是傻瓜,能选择避开到什么程度的话,那干脆全避开就好,干么还要受伤?」
她让他的逻辑说得忘了伤心。
「所以说,这是意外嘛,意外!」他笑笑,除了脸色因大量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外,样子看起来还算不错,精神也似乎很好。
她不语,很不愿意回想他受伤的情景。
「好了,别再想那些了。」捧着她的颊,君无上制止她继续恐惧的回忆。
「我不能不想,你流了好多的血……」想忘记,可她的脑子不受控制。
「流点血又不会怎么样。」他轻拍她的颊,转移她的注意力后再捧着她的颊继续说道:「你放心,过两天我就没事了,别以为我是哄你,我是说真的。」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这一箭本就伤得不重,真的只是皮外伤而已,再说,也多亏了你身上所带的独门金创药,以我看来,了不起再休养个两天就没事了。」
「真的吗?你会好起来?」她不确定地看着他。
「真的!会好起来的!」他保证,然后关心地看着她问道:「别担心我了,倒是你,有没有好好吃药?」
他的问题让她又有想哭的冲动了。
当时,背上挨了一箭的他带着她来到这里,不顾她的强烈反对,也不接受她要他先治疗伤口的建议,他不由分说地放下她,一个人带着伤、带着背上的箭就去张罗两人日常所需的用品回来,就连她的药都没忘了给带来。
然后,在他自行处理好伤口、交由她笨手笨脚地包扎后,也没对自己的伤处费太多的心,他只特别交代她要按时乖乖把药吃了,接着失血过多的他便晕了过去,直到现在才醒来,而醒来后除了安慰她之外,最关心的,也还是她。
「妳没按时吃药是不是?」她的沈默让他产生怀疑,而这怀疑让他皱起了眉。
「有,我吃了。」不愿意让受伤的他再为自己多操心,她连忙表示。
「有没有觉得好多了?」对自己身上的外伤不是很担心,君无上放心不下的是她的身体,总担心这次的溺水会留下后遗症。
听着他毫无保留的关怀,她忍了半天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君无上连忙审视着她。
「没……没有不舒服。」怕又惹他担心,她擦去眼泪,破涕为笑,然后认真地强调着。「我很好,真的很好……你一定饿了吧,你带回来的粮食中有些米,我想办法熬了点粥,先吃一点吧!」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连忙下床去张罗。
「妳别忙。」他试图阻止她。
知道她的身体尚未复原,他不想让她多劳动,可伍薏儿已经跑了开来,迅速地将她煮好的粥给端了过来。
「快趁热喝点吧!」
「妳别忙那些,你的身体还没好吶!」他皱眉。
「不碍事,真的。一点也不碍事,快点吃吧!」小口小口地吹着气,她舀了口粥送往他的嘴边。
拗不过她,他只好张口吃了,然后他要求道:「你也吃,我们一人一口。」
就像先前他昏睡不醒的时候一样,她还是没食欲,但她知道他不会由得她不吃,所以乖乖地听了他的话,但就在这一人一口中,只要想到他做什么事都念着她、顾着她,这一点让她不由自主地又红了眼睛。
「薏儿?」他唤她。就算她低着头,他也没忽略她不对劲的样子。
「我没事。」吸吸鼻子,她想压抑下那些发自心中源源不绝的感动。
「薏儿?」他不相信,坚持要得到一个答案;以他对她的了解,她绝不是那种动不动就用眼泪来面对问题的人。她现在这样,一定是有着什么问题存在。
知道他一定要得到答案,她抬头,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可才一看见他那关心的表情,她眼前立刻模糊成一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了?」
「我……我……」
「别哭,有什么问题尽管跟我说。」他擦去她的眼泪。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不再管什么理由不理由的,她还是忍不住将心里的问题问出口。从没有人像他这样对她,她被他深深地震撼了。
「傻瓜,你不希望我对你好?」他失笑,在她用力摇头后再帮她擦去眼泪。
「可是……」
「可是什么?」他看出她的迟疑。
「我们非亲非故……」
「那就让我们有亲有故好了。」他轻笑,一副平日那种不正经样,还很顺口地将他一生一次的求婚的话给说出口。「薏儿,嫁给我,当我君无上的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