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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月弄影 第六章

  这里到底是哪里?放眼四下空荡荡的,龙腾觉得自己所处的地方非常诡异。而更奇怪的是,他竟然发觉自己仿佛是虚渺的一缕魂魄,一点实体的感觉都没有。

  头有一丝光透过来,不自觉的,他寻着光走了过去,然后……然后他看到自己所熟悉的季轩、风舞蝶。

  占颖……还有步影。

  怪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为啥“冥王四月”全到齐了?大伙儿的脸色都十分哀伤的样子,就连平时嘻皮笑脸的季轩也苦着一张脸,他真的适合笑,沉着脸的他还真够丑。

  步影……她为什么不断地垂泪?是谁让她那么伤心?她眼中绝望的眼神看得他十分不忍、龙腾来到她身边。

  “步影,怎么了?这么伤心?”他和她说话,但她仍旧是兀自垂泪,没搭理地。

  到底发生了啥事?他想搞清楚状况,于是,他走向季轩“季轩,大伙儿是怎么了?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说出来大家想法子嘛。”  呃,怎么连季轩也不理人?“季轩,收起你那张苦瓜睑,行不?丑死了!”季轩还是不理他,“喂,季轩,你聋啦!”

  “任你喊破了喉咙,他们也听不到你说的话。”一个苍老的声音扰乱了龙腾的思绪。

  “你是谁?”龙腾回头看来者。这一身仙风道骨的老者不像是凡间的人,他的穿着和现代人根本不同。白色的道袍、白色的头发、胡子、白色的拂尘……这老者一身白,令他联想到东方人传说中得道成仙的仙人。

  老者对他的问话报以一笑,拂尘轻轻一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你那些同伴说的话,他们一句也听不到,因为你的肉体受到创伤之后,已被断定成为植物人了。你看--”拂尘一拂,老者带他到加护病房看他的肉体。“这就是你的肉体,为了救步影而受重伤,记得吧?”

  龙腾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这……这是梦吗?

  不!我怎么可能成为植物人?”他指着加护病房中的肉体,那人不是我,我才是我!”

  现在的你只是一缕魂魄,凡间人看不到你的,否则,你方才叫他们,他们为什么不应你?”

  “不……龙腾摇着头,“我不是魂魄!我要回我的躯壳,我若真的成了植物人,步影怎么办?再过不久我们就要订婚了!”

  “那又如何?”

  “你……你是不是所谓的鬼差?”

  “我?”老人一抚长须,哈哈大笑,“鬼差像我这等样子,那就吓不了人了。来吧!别再留恋在这里不肯走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我哪儿也不去,我要回人间,再不回去,我的朋友会担心。”尤其是步影,原来,方才她哭得那么伤心是因为他。

  “这可由不得你”他拉着龙腾拂尘一拂,不一会儿就来到一处造型优美的高台。

  “这里是哪里?”龙腾问老者。可老者早已不知在何时离开,不过他仍听到远处传来老者似近又似远,清灵缥缈的声音。

  “这是望乡台,好好地欣赏你前世的一切吧!”

  “前世?!”老者说的是什么意思?龙腾不明白,他一阶阶地步上望乡台。到了预阶时,他扶着栏杆往下望

  ☆  ☆  ☆  

  古代京城

  “喂!借光、借光……老哥哥,你也让个位子让我瞧瞧嘛!对于这扫北大英雄,大伙儿都想见见。”

  “年轻人不早起,我这老人家一听说北征的将士今天一早要入城门,二更天就跑来占位啦!嘿!谁知才一更天就有人扶老携幼在这儿等了。”

  “才四更天,天色尚未亮哩。”年轻人嘀咕着。

  “这些年来,北征年年失利,没想到聿王府的王爷一领兵出征就收服地番,逼得其献降书,且两年入贡一次。”

  “是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聿王爷真是英雄出少年,听说北征那年,刚满十八。在北地运筹帷幄、亲征杀敌屡建战功,至今三年有成班师回朝亦二十有一而已。”

  “了不起!”

  京城诸人一说起聿王爷聿飒,莫不竖起大拇指称赞,大伙儿把他当成民族大英雄一般看待。

  这边谈论着此次将兵如何骁勇善战,那头的说着一些由北地传来的大快人心的战功,不知不觉中,天际已露出鱼肚白。

  待城门一开,不一会儿就看见班师回朝的先锋队伍入城,百姓们一看到归来的英雄们莫不以最挚诚的方式欢迎,有的放鞭炮庆祝,有的舞龙舞狮迎接将士们分批、有秩序的入城,军纪严谨由此略窥出端倪。

  “那么多将士,哪一个是聿王爷?”一位想目睹聿飒庐山真面目的中年男子伸长了脖子看了半天仍是“雾煞煞”。

  “聿王爷啊,我知道。”一青衣老者指着一个身骑白战马,面若冠玉的白袍小将。“那位白袍将军就是!”

  “年纪这般轻,又长得这般俊俏模样,莫非是天人转世的不成?”中年男子摇了下头“十八岁聿王爷已运筹帷幄于沙场,我家那两个碌碌庸才还在过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咧!唉……云泥之别。”

  当中年男子如此说时,旁边一位身材娇小,模样却俊秀绝伦的白衣小公于忽然插口。“要是我。我宁可当你儿子”像聿飒那种不似人的人有啥好?”白衣小公子转动着一双漾着水意的美眸,模样既娇又悄,十分惹人怜爱。

  “小孩子不懂事。”听到有人当着他的面辱骂他心中的英雄,中年男子十分不快。

  什么叫“不似人的人”?!嘿!童言无忌!

  “什么小孩子?本郡……呃……本公子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哪里小了,你说?我说聿飒不似人是褒奖他呢!说他不似人,似仙那不好吗?”似仙?!嗯。是似鬼吧!白衣小公子在心中补充道。

  哼!聿飒是什么东西?不但这些愚民说他好,就连父王也对他赞不绝口,唔……父王从来没夸奖过她!还常常说她是“祸害”,将来谁娶到她,谁倒霉!

  “公子好眼光!”壮年男子总算点头赞许了。

  好个屁,白衣小公子一双大眼睛瞧着聿飒,愈瞧愈不顺眼,所有新仇旧报全上了心头,她随着聿飒的坐骑移动,来到一处较空旷少人的地方。

  看他那张神气的脸,也不过平个北方蛮族嘛,有啥了不起?若女子能领兵上沙场,她还容得他耀武扬威?

  白衣小公子从怀中摸出了平时打马的玉豆子,朝着聿飒使力一弹指。

  一阵夹石而来的风向聿飒直驰过来,那力道不大,聿飒随手一接一弹,又将玉豆子弹向来者。

  “嗯--”白衣小公子正开心玉豆子要打中聿飒的脸,因此手舞足蹈地高声欢呼,哪知嘴巴一张开,一颗硬邦邦的乐西就飞进嘴里了。完了!是啥?吞下去了,怎么办呀!

  “郡主!你果然在这儿!”丫环小豆和鸿平郡主溜出王府玩,在街上走失了。“幸好找到你了,否则……

  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看着主子一脸惊慌,“郡……郡主,你怎么了?”

  “我方才吞下了个东西不知道是啥!”

  “不会是砒霜之类的东西吧!”

  “小豆,你存心诅咒我,是不是?”她这丫环最容易大惊小怪,胡思乱想。上一回她也不过被鱼刺卡在喉咙,扎出了些血,结果也不知小豆怎么说的,传到她父王耳中,说她被鸡骨刺破了喉咙,吐了一缸血!“没事啦,回去吧!”天晓得吞下一颗东西的事传到父王耳里又会成了怎样。她无奈地摇头。

  “这里好热闹,这样就回去了呀?呃……郡主,方才你有没有看到聿王爷?对了!骑在白马上的那年轻将军真是俊美。我方才发觉许多年轻的姑娘在着她耶!”

  “白痴!那就是聿飒那家伙啦。”俊美又怎样,一张脸又不能当饭吃,她一翻白眼,兀自往前走。

  又得回王府那雄伟的牢房了。真歹命,她哀苦地想。

  忽然好想师父、好想回昆仑山哦!她自小就和师父在那里生活,十三岁才回王府,住了这两年余的时间,她简直闷坏了。

  讨厌!在王府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什么女子要坐如钟、行如风,眼不斜视、膝莫动,又什么三从四德,怪啦!为什么不叫男人对她三从四德?

  哦……老天……为什么她是生在平西王府,身为平西王的么女步影?如果不是,她一定可以过得更好的!

  步影在心中悲鸣着。

  ☆  ☆  ☆

  富丽堂皇的平西王府花厅,此时厅前正端坐着一威仪老者,容光焕发的六十岁老者正是当年威镇西疆的平西将军步鼎军。

  凯旋而归的步将军论功行赏,被封为平西王,官途可谓平步青云,他一生可谓啥都得意,就连王妃都是当时的京城第一美人,皇上的御妹摘霞公主。

  这一生唯一令他遗憾的是,王妃只生了一男一女,儿子步仪现任玉门关守将、长年镇守关外。儿子是令他骄傲的,令他遗憾的是--女儿步影!

  一提到那丫头他真是有欲哭无泪之感,她打从出了娘胎就以一颗大肉球的模样出现,后来王府来了一白髯老者,老者以手中利剑剖开肉球才从里头抱出一女婴。

  老者说,女婴与老者有宿世道绿,由老者带回扶养,否则只怕女婴活不到周岁。十三年后,自当回来共与天伦。

  那位活神仙也真守信。十三年后,王府果然来了一个相貌神似于王妃的美丽女娃,那女娃自是回来团聚的步影。女儿回来,为父的怎有不高兴的道理?可是相处这段时间后,他才发觉,那活神仙教会了步影许多神奇的法术和粗浅的拳脚功夫,可是……老者没教她如何成为一位举止合宜的大家闺秀。

  老天!这丫头回到王府也快三年了。她还是没有女性自觉,加上王妃的纵容宠溺,她简直野到无法无天!

  试问。放眼当今朝臣的闺女,有哪个三不五时会换上男装上街溜达,有哪个会上酒楼去大口喝茶、大口吃肉的?

  之前的放任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因为一一聿飒已经回来了。

  步影和聿飒是自小就指腹为婚,平西王妃和聿王妃在待字闺中时是交心之友。两人后来各自婚嫁,仍是常来往的好友。平西王妃在生长子步仪时,聿王如也同时有孕,两人相约。若同时生男、生女,就让他们成为好兄弟、好姐妹;若是生一男一女,就让他们长大成为夫妇。六年后平西王妃再度有孕,来探访她的聿王妃又旧事重提,所以,当平西王妃产下一女时,两家王府便慎重其事地交换了定亲信物。

  可怜的聿飒来不及看清楚未婚妻有多“恶质”之前,他就被自己娘亲给“卖”了。

  步影被其师带离开王府时,聿王府常会遣人问讯,赠送礼物更是常有之举。随着聿飒的愈发俊朗神秀、愈发名动公卿、受皇上器重,平西王夫妇压力就愈发沉重,生怕女儿配不上人家。

  三年前聿飒奉命领军北征时还亲自拜访平西王府,见他风度翩翩、貌胜潘安的模样,平西王夫妇更加不安。像这样的一位俊俏郎,万一女儿才貌平庸,可怎么配得上人家?且不说其外在条付及凯旋后论功行赏。早在三年前聿老王爷去世后,聿飒就
  承袭爵位。

  聿飒出征后数个月,步影回来了。平西王夫妇见女儿的天人之姿十分欣慰,起码她不会为了容貌而被未婚夫所嫌弃。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有如花神转世的女儿,竟然是如假包换的男人婆!

  老天爷,您何其残忍,竟和他开这等玩笑!

  一个举止粗鲁、性子顽劣的女子,怎进入人家王府大门呐?最令人头疼的是,那位活神仙给步影读了许多书。琴、棋、书、画无一不学,因此她辩才无碍、口齿伶俐,错的都能给她掰成对的。

  聿王妃一听说步影回来了,忙来平西王府拜访,欲一睹未过门的媳妇长相。那一回,为了避免步影不合大家闺秀的“内在”给聿王妃发现,进而退婚一事。平西王爷还强迫女儿装病,如此一来省得她开口惹祸。

  后来平西王妃礼尚往来地拜访聿王妃时,也是事先在王府中套好对话,排好手势才前往。步影是喜欢聿王妃的,可是,她讨厌前去拜访前的虚假动作。

  至今,步影仍不知道自已自小和聿飒订亲一事,她只觉得奇怪,为什么聿王妃老是喜欢在她面前提聿王妃的儿子,有时还会冒出一些:“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等奇怪的话。心思单纯的步影对这些话自然不
  会会理会。

  平西王夫妇至今仍不敢对女儿说其已订亲一事,不知道她在过度刺激的情况下。会做出啥事。

  唉!可是现在……那可不得不说了!

  聿飒班师回朝,前几天他曾收到聿王妃的拜函,这几天聿飒只怕会登府拜访,甚至会提起亲事,所以,此事不宜再拖了。

  “刘总管,郡主呢?去把她请来,说本王有要事找她。

  “呃……王……王爷……”刘总管犹豫了一下。

  “郡主一早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出去?她又溜出王府了,是不?”平西王铁青了睑,好一会儿只得叹气,“这丫头愈来愈不知天高地厚了,是谁让她出去的?”

  “奴才……奴才……郡主她威胁我,叫我有看到装没看到,否则下一次练射箭时把我捉去当靶。”

  “又是射箭!”新伙旧恨全上了心头,上一回外邦进贡了数只训练有素的乌龟,每一只都能表演以头顶着苹果的动作。皇上和平西王府一向走得近,于是遣人送了一只过来,他视那只乌龟为珍品,毕竟一只龟听到铃鼓声就会伸出头来顶苹果,那也够可爱滑稽。

  有一回步影乘着他早朝时间,派人把龟捉到她拣射箭的地方,诱之以铃声项苹果,然后她将那颗苹果规为目标来射。

  “咻一一”她射出了第一支箭。

  乌龟顶苹果顶得正高兴时,突然射来一支箭,那支箭没射中苹果,却是射中了龟鼻子。自此,那只乌龟没再把头伸出过壳外,就连在水中游泳还是缩着头。

  至今一想起那只乌龟,平西王仍心疼不已,好端端的一只龟给他那不肖女吓成这样,可怜!

  “刘总管你带着几个家丁去找郡主,无论如何都把她给逮回来。”

  “不用了,我自己回来了。”人未到,声先到,步影大摇大摆地从门外走进来、“父王,找我有事?”

  这就是他女儿?天!这说话态度哪像个郡主?她说话的态度像在和平辈说话。

  “坐下”。他已经懒得再纠正她什么礼议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有要事要跟你说,也好让你有个准备。”

  “别这么说嘛,乱吓人的。”

  “如果真有此效果,我十分期待。”平西王说,“早上你到街上去了,相信也听闻了,甚至目睹班师回朝的凯旋军队,”他故意拐弯抹角地说,免得给女儿太大的刺激。

  一提到北征归来的队伍她就很自然地会想到聿飒。

  “那个元帅挺神气的,把头昂得老高,要向天上接鸟屎也不用这样,听说,那家伙叫聿飒是吧?”

  平西王喝下的人参茶“噗”一声地全喷出来了。他颤着手指,“你……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儿!你可知聿王爷是……是……”

  “是聿王妃的儿子嘛。”她接了他的话。“真是怪啦,聿王妃温柔谦逊,怎会生出这种儿子?”

  “看来……你对聿王爷的印象不太好呢!”这可就大事不妙了!他哀叫着,“聿王爷少年得志,难免心高气傲。”

  “少年得‘痔’?”步影同情地摇了摇头,“那得及早找大夫呢!”

  “你说什么?”平西王一时会意不过来。

  少年得志,为啥要找大夫?他不解。

  “年纪轻轻就得痔疮,不找大夫怎么可以?”她嘻皮笑脸地扮了鬼脸。

  十六岁的少女是该懂事守礼了,然而十多年的山居生活自由自在惯了,且师父又宠溺纵容,自然养成步影这令人头疼的性子。

  如果与聿王府这门亲事有成,平西王真的要为聿飒掬一把同情泪。

  上苍啊!步家是造啥孽?怎会生出这种怪胎?

  “女孩家说这等活?你羞也不羞?”

  “有啥好羞的?长痔疮的是他又不是我。”她一耸肩故意胡说。“父王,你说的不会就是这吧?”这就怪啦,聿飒长不长痔于我啥事?为啥要我有心理准备?”

  她站了起来。“要有心理准备的是他娘或将来被他娶回家的倒霉鬼吧!”她扮了个鬼脸,吐了下舌头。“没事的话我走了,换套衣服,我去给娘请安。”

  “慢着--”

  “又啥事了?”

  “你说对了--”
  “什么啊?”她方才不是说了一大串连她自己都觉得粗鲁的风凉话吗?她可没说对什么。

  “不要用怀疑的眼光看我。”他郑重地说,“你就是那个‘将来被他娶回家的倒霉鬼!”

  步影怔了怔,她的水意瞳眸睁得老大。“父……父王,不要开玩笑了!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玩!才不要!谁要嫁那骄傲鬼?不会的!这一定是父王吓她的。

  “我也知道不好玩。天晓得你入聿王府之后,多久就会被休了回来,届时……我和你娘非上吊不可!”假使他有一个美貌又端庄的女儿许配于聿飒这种才貌双全、名动公卿的人中之龙,此生当真无憾。可……偏偏……唉!罢了。

  “我不要!谁要嫁那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怪物!”

  她又向前数步,拉着平西王的袖子撒娇,“父王,您有法子退了这门亲事的。”

  “这门亲事是打自你还在你娘肚子里就订下的,岂容你说不嫁就算了?暂且不说聿王妃有如何在意这门亲事,聿王府,咱们得罪不起。”

  “我不管!我不要嫁聿飒!”

  “住口!”这是打从步影回府后,平西王第一次那么大声对爱女说话。“自古婚姻大事即是父母作主。女孩儿家哪有插嘴的余地,聿飒如今已经回朝,前来平西王府提亲是迟早的事,你乖乖等着上花桥吧!”

  抗议无效之后,步影嘟着唇,含着泪,一顿足往外跑。

  “唉……这丫头……”

  ☆  ☆  ☆

  经过一夜的思考,步影终于想出了解除婚姻的好法子!呵呵……求生欲望只要够强,任何苦难都可以避免掉的啦!

  父王不是说吗?像她这种女子。将来娶到她的人真倒霉!现在大户人家,谁不希望选个三从四德、温柔体贴如同应声虫的贤妻?只要到聿飒面前。露出她狰狞的真面目,相信他就不敢要她了,届时一定会主动退婚。

  或许这有些伤颜面,可……从此以后她就自由了呵、呵……师父常说她鬼灵精怪,现在连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起自己来。  

  打定主意之后,她换上了男装,趁着大伙儿不注意,又溜出平西王府。她一路朝着聿王府前进,数十步开外,远远的,她就看到“聿王府”三个大字悬在红漆大门上。

  守卫还真不少!要如何才能躲过这些麻烦,直接见到聿飒?总不能要那些侍卫通报她乃是平西王府的鸿平郡主吧?那……她到聿王府的事不就被父王知道了。若退婚成功,他也会猜到是她搞的鬼,这可怎办?

  她是有些法术可以摆平那些侍卫。可是……师父千交代万嘱咐,出了昆仑山之后,不许对人使法术,否则他将收回他教她的法术,那可不成!

  除了法术之外,她的拳脚功夫又不好,都怪自己啦!当初师父要她好好地学她就不听,认为只要有法术就“虾咪拢呒惊,哪知道,学了半天的法术下了山还不准用。如今,三角猫功夫如何对付那群侍卫?她不要届时被摆平了,押入聿王府当刺客。这消息要是传到平西王府,不用等到她被休回家,她父王就上吊了。怎么办呢?

  忽然她注意到一位侍卫牵着匹白马从旁侧走了过来。

  咦,那匹漂亮的马……不就是那天陪着骄傲鬼聿飒进城门的马?它出现了,那想必聿飒也即将现身。

  果然,不一会儿,聿飒即一身便服打扮,身上背着弓箭由侍卫拉开红漆大门威风凛凛地走出来。

  又是那张“粪坑脸”!真怪,他笑一个会死人吗?

  干啥每次出现都是冷冰冰的!死相。

  跨上马之后,聿飒对属下交代一些事,然后轻踢一下马腹,白马立即如风般地扬尘而去。

  一个人?聿飒是一个人去狩猎,太好了!良机不可失……今天要对他说的话,最好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那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婚约退了。

  可是人家骑马耶!她靠两条腿要追到时时候?唔……不怕!确定了他欲往的方同,再想办法找匹马追去不就行了!

  半个时辰后她在马市买到了马,然后往城西郊外追赶而去,两个时辰后,她还在西郊的山区漫无目标地找着聿飒。

  明明往这方向来的嘛!真是……呼!好渴,休息一下再说吧。下了马,她拉着嘴巴已经吐着白唾沫,一副快不行的马儿找水喝。

  潺潺溪流映暖日,这样的美好景色、自由自在的天地辽阔,真教人流连忘返。如果能永远持在这种地方,永不回王府,那该有多好?她想。

  让马儿喝了水,选了棵大树将它绑好,她这才到溪旁泼水洗脸。

  “呼!真凉快!”这种舒服的感觉不竟又令她想起小时候在昆仑山,老趁师父不注意晚溜到河流去游泳的往事。小时候真好,扒光衣服、光着屁股下水也没人会笑。现在可不同了,而且她再怎么豪放也没胆这么做,又不是不要脸了。

  她愈玩水愈快乐,索性将鞋子脱了,享受清流濯足的快感,又禁不住后头绿油油在阳光下发光的青草诱惑,索性往后躺去。

  在这时候,这种四下无人之境,一切的礼教全甩到脑后去了,当然。连追着聿飒的要事也被她忘了。

  晒着阳光正昏昏欲睡之际,一阵优扬的箫声和着风吹来,步影立即警觉地坐了起来。

  这种荒郊野地,哪来这优美的箫声?这优美的旋律绝非出于牧童或村姑手中。想来吹箫者是位音乐颇有造诣者。只是……会有哪个王公贵族或乐师到此吹奏?

  一个名字快速地窜入她脑中--聿飒?

  怎忘了到此是要找他的呢?真是美景误大事!她快速地套上鞋子起身,追寻着箫声方向而去。

  吹箫人该距这儿不远吧!她暗忖。于是她将马儿留在原地,徒步循着箫声而去。

  在距离箫声近了些时,吹箫者忽然停止了吹奏,仅余优美的最后旋律飘荡于山中空谷。

  “不见了?!她泄气捶木泄恨。没了箫声,她又像无头苍蝇似地乱走乱闯。不过,这一路走来也没算白来,因为这途中她又发现了不少美景,尤其她走到后来所发现的小湖。

  天!这林中竟有如此美丽的湖!绿澄澄的湖水如同上等翡翠一般,湖中优游的鱼行踪可见。

  美呀!真是美极了!

  被美丽的湖吸引了所有的心思好一会儿,终于心神合一之后,她才赫然发觉湖畔的绿草上放了一堆猎物及弓和箭,还……有一支玉箫。

  天呐!方才那吹箫的文雅之士,不会就是她恨得牙痒痒的聿飒吧?能领军杀敌、纵横沙场的,不都是一些仅通兵法,视文雅为无病呻吟的老粗?唔……她太主观
  了。遥想当年曹操这样的枭雄,不就能一面迎杀场上,一面吟诗作赋?

  聿飒那张漂亮得过火的容貌,是不像老粗,不过平心而论,他还真是好看得连女子都嫉妒!

  男人长那么好看干啥?招蜂引蝶!

  她蹲在猎物前发呆,然后心里头的浅心眼忽起,她首先打量了下四周……

  嘿!嘿!没人,那家伙不在,就把他这些猎物和弓箭全带走,分送给沿途的贪户,这样算替他积功德吧!

  于是乎,她顺手就拿起弓箭,还来不及提起猎物时,忽闻马蹄声-

  马……马……聿飒的马?!天呐,那匹马正疯了似地向她狂奔而来。她吓呆了,来不及躲开,就已经被马给逼下湖中了。

  她唱了口水,将头抬出水面。呛入口鼻的水,使她咳声连连,连眼泪都咳出来了。

  “你……咳……你这只没教养的马,真是有……有其主必有其马?咳……”

  马儿倒着脸看她,忽地“呼噜噜”发出一连串的声音,那模样像是在嘲笑她,在嘲笑她的同时,还不时由口鼻中喷出一些黏稠物。

  “喂!节制一点行不?口水和鼻涕不要乱喷啦!说你没教养还不承认,真是有够讨厌!跟你的主人一样讨厌!”她嘀咕着,然后打算爬上岸。

  这白马在这匹,想必聿飒就在不远处,不快溜可不成,现在衣服湿了,改日再找他把事谈清楚吧!

  她好不容易捉到一把牢固的草,欲用水的浮力把身子往上抬,然后上岸之际,那把看似牢固的草竟有负重托,“刷”了一声全断,当然,她又很狼狈地跃入水中

  “真是太可恶了!”她又来到岸边。

  “真丑--”

  一句低沉的嗓音忽然窜入耳中,步影不假思索地对着马露出凶神恶煞样,“说我丑,你才马不知脸长哩--”咦……不对!马怎么会说话?她慌张地一回头。

  天啊!那……那……那个男人,啥……哈时候回来的?

  聿飒此刻身上仅着单衣和裤子,方才他游泳的兴致被打扰了,因此他跃上树去。半裸着坚实胸膛的他正冷着目光,桀骛着神情打量着步影。他的眼光除了没温度之外,还透着一股嘲弄的意味。  

  “你……你……”她捂住了眼!这个变态男人,干啥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她面前?

  “你……你说我丑,自己也好着不到哪儿去!你……你这样敞开胸襟耍性格……
  干啥不光着屁股到街上示众算了!”  

  “小心你的措辞。”看着步影用手将眼捂上的动作,一股不悦掠过聿飒心中。他这辈子最痛恨男子娘娘腔,这般女儿态,如何能成为男子汉?“这林地方乃圣上御赐,是属于聿王府,你这么随意闯入可要进大牢的。”

  “我不怕!”她放下手,倔强地抬起脸,不过,一触及他冷得像冰的目光又往下调,一瞥到他几乎赤裸的胸膛又没勇气看。弄到最后,她的睑差些没贴到自己胸前去了。一张睑也不知不觉的灼热了起来。“我连聿王爷都不怕了,还怕进牢吗?”

  “你知道聿王爷?”这公子……聿飒确定并不认识,着他的穿着打扮,是出自富家,只是……哪家公子?聿飒暗付。

  “你不就是那讨厌的家伙?”她鼓起勇气抬高睑,打算着那骄傲鬼变脸,谁知-

  聿飒忽然爽朗地笑开了。“敢这么对我说话的,你是第一个!”他施展身形将步影提出水中。“小兄弟,好胆势!你是哪家公子?这看似女儿态的小公子,竟有如此胆量,颇令人讶异。

  “我……”第一次这么贴近地说话,步影紧张得六神无主,方才触及聿飒的身于,更令她乱了心绪。本能的,她往后退了一步,脚底一滑,又跌入水中。

  聿飒原本要拉住她,可没稳住身子;两人一块儿跌入水中。他伸手要去将她提出水面,没拉到她的手反而碰触到其它地方。

  步影系在腰间的带子,在三度落水后不知去向,衣服在水中敞开来,若隐若现的粉红色肚兜隐约可见。

  “你--”定了神之后,聿飒赫然发觉,他一只手搁在步影不及盈握的纤腰上,另一手竟放在……隆起的粉红色胜兜上?感觉软软的,倏地,他松开了手,迅速旋过身去。
  他……方才做了什么?原来……这位小公子不是公子……而是姑娘……

  步影羞却地啜泣,拉紧衣服慢慢地爬上岸。

  聿飒红着脸、僵着背,根本不敢回过身去。

  他叹了口气,跃上了搁置衣物的树上,将衣服穿好,然后凭着耳为在步影所在的地方扔下一件披风。

  “披上吧。”过了一会儿他跃下树枝看着垂着泪的步影,他也不知该说什么。“方才……聿某鲁莽,请姑娘谢罪。”

  步影哭得伤心,她咬着唇不让哭声传出。

  都怪自己目作主张,原本是打算来和聿飒说清楚,要他觉悟的退婚的,现在……身子给人看光、摸过了……她……她以后怎么嫁人?一思及此,她哭得更伤心。

  “你……你这讨厌的家伙……我很死你了!”

  她在旋身欲走之际,聿飒眼尖地注意到她露出衣外的月牙翡翠那不是当年母亲送给平西王府作为两家婚盟的信物吗”莫非,她是--平西王府的鸿平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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