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沉默让荻健锡有些心急,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急切,只好继续询问,「不知道我所说的索罗先生是否已经了解?是否需要我再补充哪一部分?」
贝克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询问一直看着窗外风景的罗夜,「小丫头,妳还没有回答我昨天的问题。」
「什么问题?」罗夜本打算当个局外人,可是贝克似乎不打算让她置身事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可把她问傻了。
「在宴会上,我问过妳喜欢哪一个的不是吗?」
喜欢哪一个?罗夜努力回想了下,终于记起贝克在宴会上问她的问题,「干么又扯上我呢?我只是任人使唤的伙计,了解吗?我只是个赛车手,他是老板,我受雇于他。」
「就这样?」
「什么就这样?本来就这样啊!」
「那么我若是选择和本田合作也无所谓喽?」
「什么?这和那家伙又有什么关系啊?您想和那种人合作是吗?小心被吃掉本还替他数钱,那小子看起来就是贼头贼脑的,我真搞不懂索罗先生怎么会想和他合作?」罗夜大剌剌说出自己对本田政司的感觉。
贝克凝视着她,「原来妳那么讨厌本田先生啊!」
「讨厌是称不上啦!但也不会喜欢。」
「所以我要妳说出自己喜欢荻先生还是本田先生。」
「这……我喜欢哪一个又如何?您总不会因为我选哪一个就和哪一个签约吧?」
不料贝克竟点头。「没错。」
「什么?!」罗夜太吃惊了,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一跳直接撞上车顶。
荻健锡要拉她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看着她撞上去,「妳还好吧?」
「不好!」她吃痛的摀着头顶,疼得直皱眉。
「妳有答案了吗?」贝克笑问。
「索罗先生,您不要跟我开玩笑了,这是一笔很大的生意,您怎会以我的选择为选择呢?」罗夜抚着头,满脑子疑惑,就是想不通贝克的想法。
「好吧!我就告诉妳原因好了,事实上,我是看在文森的面子上才这么决定的,妳是他收的唯一徒弟,所以我在妳身上下了赌注。」
「别说了,这担子太重,您还是当做不认识我。停车好吗?我想下去走走,这儿空气太稀薄了。」她嚷着要下车,作势还想打开车门。
「原来妳对自己的赛车技术这么没自信啊?」
「什么话,我当然对自己的赛车技术很有信心。」禁不起人家一激,罗夜连忙强调,「上次是我太大意,那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再次发生。」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况且有文森当妳的后盾,妳更可高枕无忧。」
「我真不明白您怎么会认为文森那老头会愿意当我的后盾?他已经拒绝这家伙的邀请。」她指指荻健锡。
「那家伙只是嘴硬而已,事实上他拜托我多多照顾妳,妳可是他收的唯一徒弟,要是妳一路猛输,他也没面子。」
罗夜瞪大双眼,「是吗?」
「是的。」
看着贝克就要在合约书上签名,她忍不住再度提醒,「您真的不多考虑?我看您还是考虑清楚比较好。」
「不用考虑了,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他拿着笔,潇洒的在合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希望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接过合约,荻健锡也在上面签了字。事情出他意料之外的简单。「原来我只要搞定妳就可以搞定一切。」他靠近罗夜的耳边,以中文低语。
「喂!你那是什么意思?」她转头瞪回去。
「谢谢!」这才是他真心想说的话。
看着笑容满面的他,有一股奇异的电流窜过罗夜全身,骂人的话再也出不了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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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看着川菜小吃店内的动静,以及忙碌的在小吃店里穿梭的身影,罗夜却一步也不敢向前。
别人是近乡情怯,她是担心她妈拿扫帚扫她出门。
被扫出门有一阵子是时常发生的事情,从她不听劝跑去参加赛车开始,她成了熟客茶余饭后的话题人物,却也是她老妈见到就想撵死的蟑螂。
其实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一直算是个乖巧的小孩,照着妈妈的要求认真读书,回家就会帮忙家事,直到她迷上赛车,一切都变了样。
「我就知道妳在这里。」虞思婷受荻健锡所托前来探看究竟,因为罗夜在机场突然落跑,只说她有事情要办,就自己钻进计程车跑了。
「是荻健锡要妳来盯我的吗?都跟他说我办完事情就会回公司报到,他干么那么紧张?」罗夜不喜欢自己被当成囚犯的感觉。
「不是啦!妳不要想太多。」
「老实说我也不在意,妳回去告诉他,事情办好我就回去向他报到,车队又不只我一个人,真不懂他干么老是紧盯着我?」
「因为他重视妳啊!」虞思婷笑咪咪的说。
「算了吧,我宁愿他不要太重视我,压力很大。」她才不屑他的关心。
「健锡哥对妳确实抱着很大的期望。」
「好啦!我很伟大,也很高兴受重视,妳这样告诉他好了。」
「妳不进去?」为了不让她心情更坏,虞思婷忙转移话题,「罗妈妈很想念妳,回到家不进去不好吧?」
罗夜望着店内的母亲,「我没说不进去。」
「那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不走?」
即使平常大剌剌的,可是一想到要面对她母亲,就会变得胆怯,罗夜尴尬的搔搔后脑,有点不知所措的说:「脚走不动。」
「怕罗妈妈不谅解妳?」
「她从来没谅解过。」全都因为那个没责任感又没良心的男人,所以她妈妈恨她再碰触她最讨厌的赛车。
但是她的想法不一样,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站起来,当初那个男人为了赛车抛妻弃女,她要让那个男人看到她比他更成功,然后再鄙夷他。
一开始她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可是后来,她发现自己竟然爱上了赛车,那种奔驰的快感让她忘却许多烦恼。
「那妳到底要不要进去?」
「不知道。」罗夜叹了一口气。
「妳就要到摩纳哥了吧?」
她轻轻点了点头,「荻健锡是那样说的没错。」
「进去吧!我陪妳。」虞思婷拍拍她的肩,给她鼓励。
「不用了,我想自己去面对她。」不论被打或者被骂,她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其实最怕的并不是被打骂,而是伯多看几眼母亲苍白的发,她会走不开。
「我很爱她。」
「罗妈妈一定知道妳很爱她,但是爱她还得要告诉她,这样她心底会踏实一点。」
「我……先走了。」跨上停在一旁的机车,车子是几个和她学赛车的小徒弟帮她送来的,平常她不在台湾,车子会寄放在熟人的车行。
「咦?妳不进去?」
「不了,大家在等我。妳快回去吧!不然妳老公找不到人,又怪到我头上来。」
虞思婷摇摇头,「他不会。」
「是不敢吧?如果他敢,我就把妳偷走。」罗夜朗声大笑,偶尔充当男人角色,忘记女人的自觉。
但这样的她还是美得动人,连女人看了都会两眼发光。
「罗夜,妳觉得健锡哥怎样?」
「不要乱点鸳鸯谱,我不谈爱。」父母失败的婚姻在她心底造成了极大的阴影,只要一谈及感情,她就想逃避。
「别说妳只要性。」
「有何不可?妳问他若有那个意思,这点子倒是不错。」她大剌刺的说,洒脱下羁的个性很特别,也很耐人寻味。
「什么样的男人可以绑住妳呢?」
望着扬长而去的背影,虞思婷很心疼的叹着气,她知道人前坚强的罗夜也有脆弱的一面,她需要个好男人来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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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美丽的夜,如钻石般闪闪动人的夜。」在PUB里猛按着快门,嘴巴还不住赞美罗夜的不是别人,正是迷上她的季梵竣。
一听到罗夜和荻健锡回台湾的消息,他也快速的结束美国的工作飞回来,为的是要说服她和他签约拍写真集。
「你再拍看看,如果我没把你吃饭的家伙摔了,我跟你姓!」
「这是个美丽的挑战,若是妳愿意跟我姓,来吧!我吃饭的家伙让妳摔,摔吧,快点摔啊!」他二话不说的直接把照相机双手奉上。
他的反应吓着了罗夜。她最怕就是这型的男人,死缠烂打,脸皮超厚,子弹都打不过。
「你一点都不像东方四少,反而比较像东方痞子。」
「做人何必太ㄍㄧㄥ,该放轻松就放轻松,要及时行乐。」点了一杯龙舌兰,他轻啜了一口,摇晃着手中的杯子继续说:「人生就好比这杯美酒,要用心品尝。」
罗夜没好气的皱了皱眉,「你到底找我干么?」
「找妳签约。」
「你不是已经在拍我了?不管我反对还是赞成,你都拍了,还签什么约?」
「这不同,拍妳比赛的照片是和健锡那家伙签的约,拍妳本人就不一样了,我想要帮妳拍个人写真集,很性感的那种。」
「你直接说很暴露的那种不就得了,你拍裸体写真已经不是新闻,即使我不感兴趣也稍有耳闻,不过你找错对象了,我对拍照当明星没兴趣。」
「别拒绝得这么快嘛!让我拍照真的有很多好处的。」
「有什么好处?」罗夜偏着头问他。
「妳没听人说青春不要留白吗?妳想想,妳若不趁着年轻拍些美丽的照片当做纪念,等到四五十岁身材变形,想拍也来不及了。」
「那就不要拍。」
「话不是那样说的,每个人都会想要留住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妳不想吗?」
「不想。」罗夜斩钉截铁的回复季梵竣的问题。
这还真教他有点接不下去呢!
多少人要他拍照,他总是推三阻四,不是嫌人家身材不够好,就是太懒不想拍,现在终于有个能激起他想动的人选,却变成人家在推三阻四,这是报应吗?
「那我们交往好不好?」季梵竣直接点入正题。
「为什么?」罗夜反问。
「因为我喜欢妳啊!」
「你喜欢我,我就不会和你交往,这是我的原则。」她不想要认真的恋情。
他以为女生都喜欢直截了当的,哪知道又碰了一鼻子灰,这罗夜真的是太与众不同,另类到让他感到棘手。
「因为我喜欢妳,所以妳不和我交往?」
「对。」
「为什么?」换他想知道答案。
「因为我讨厌谈感情,而且……」顿了顿,罗夜想起荻健锡说过的话,他说季梵竣一旦认真会受到伤害,所以她横了心,决定拿荻健锡当挡箭牌,「我和荻健锡在交往,所以只能跟你说抱歉。」
「妳跟健锡在交往?!」季梵竣僵在原地,真是青天霹雳的消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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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张表情很臭的脸瞪着荻健锡,有一双脚很没礼貌的横搁在他办公室内的茶几上,然后那张脸和双脚的主人很生气的问着,「你什么时候把罗夜拐上手的?」
「你在说什么?」没头没脑的跑来闹场,虽然以前也曾这样,但是这次好像事态严重。
「你是不是和罗夜在交往?」
「你哪听来的?」荻健锡皱眉看着气呼呼的季梵竣。
「罗夜说的。」
「罗夜说的?」
「不要像九官鸟!」喜欢的女孩被人追去已经很气人,荻健锡还不停重复他的话更教他火冒三丈,「你很得意是不是?背着我偷跑的家伙,真想扁你!」
「喂!有点运动家精神好不好?说好是君子之争,谁输了就向赢的人恭贺,你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和我伤和气吧?」
「那你放弃她啊!让给我,你向我道贺。」
虽然他不知道罗夜是怎么跟季梵竣说的,但是她既然拿他当挡箭牌,就表示她不喜欢季梵竣,为了不让好友继续陷下去,他决定配合她演戏。
「感情哪可以礼让?又不是货物,你要我让给你陈年老酒没问题,要我借给你钱也OK,就是感情不能让。」
「谁教你偷跑,这竞争一点都不公平。」
「哪不公平了?」
「你在欧洲偷跑,趁我去美国拍照的期间把她拐上手。」
「你认为罗夜这么好拐?」
「这……」这一点他确实有点理亏,所以想不出话可辩。
「感情不是让不让的问题,也不是拐不拐的问题,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是两情相悦。」荻健锡的谎话说得很顺,戏演得很真。
「最好是。」
他试探的问:「那你会祝福我们吧?」
「等我拍了她的写真集再说吧!」
「什么?」
「拍写真集。你耳背啊?!」
「想都别想!」让罗夜光着身子给他拍?想象起那个画面,荻健锡突然有点抓狂,「即使罗夜答应了我也不许!」
「吝啬鬼!我就偏要拍她,不拍就不祝福你们!」季梵竣也执拗起来,不过看荻健锡那吃醋的模样,心底到是有些酸苦,和朋友喜欢上同一个女孩就是这样困难,又不能像对待陌生人一样,想出手就出手。
「季梵竣,你到底讲不讲理?」
「我的条件就这么简单,不要拉倒。」季梵竣像个孩子般耍赖。
「那就拉倒!」
「荻健锡,你很不够意思耶!我只是想纪念我无疾而终的恋情,你就不能让我满足一下吗?」
「让她满足你的想象?死变态!她是我的女人!」荻健锡气急败坏的吼,差点拿烟灰缸把他敲醒。
「我没耳背,『我的女人』不用说那么大声!」季梵竣也很火大,从沙发上跳起来力竭嘶吼。
门被人推开了两人都毫无反应,直到罗夜嘲讽的出了声--
「你们两个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
幼稚?
谁敢说他们幼稚?
不想活了吗?!
两人同时转头,正想开骂,发现来者竟然是让他们吵起来的女主角,两人不约而同的住了嘴,更糗的是,后头还出现了两张兴味正浓的笑脸。
真是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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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大姊,你们家罗夜不打算参加机车大赛了吗?她转战汽车大赛成绩好像不是很理想,妳有没有问她怎么回事啊?」小吃店内,一名熟客好奇的问。
「不知道!」一谈及罗夜的工作,罗曼伶一概一问三不知。
但是,只要报纸上有罗夜的消息,她仍会忍不住趁着没客人时偷看内容,母女毕竟是母女,悬着的一颗心是怎么也放不下的。
可是她拉不下脸打电话给女儿,只能巴望着女儿打电话回家报平安。
另一名客人说:「罗夜好像回台湾了,她没回来吗?我女儿吵着要我讨签名照。」
「我也是罗夜的迷喔!她上场比赛的模样真是帅呆了,有关她的新闻我都有收集,来这里吃面也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看到她。」
罗曼伶越听越火大,直接走上前把客人吃到一半的面端走。
「喂!我还没有吃完呢!」
「不卖了!」
「哪有这样的啊?」吃面的客人一头雾水。
「我这里卖的是小吃,不是卖赛车手情报的地方,你们走错地方了,要签名照到别处去!」
「唉唷!我们捧妳女儿,妳该高兴才对啊!生什么气呢?」客人搞不清楚状况。
「我不想卖了,你们都到别处去吃吧!」
罗曼伶拗起来,把东西都收走,客人没得吃,气急败坏的一路骂着出店门。
赶走了所有的客人,罗曼伶挫败的坐在椅子上,呆愣的看着报纸。
她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和罗夜母女两人相依为命,罗夜是不是名人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她着实不希望女儿像那个人一样去沾惹赛车。
她怕罗夜会像那个人,丢下她再也不回头。
无声来到小吃店的罗夜,看着母亲垂头丧气的背影,心底猛一阵难受。
她很想做个孝顺的孩子,但是人家说父母在不远游,她连这最基本的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孝顺呢?!
默默的蹲到一旁,把盆子里的碗筷都洗了,而她洗碗筷的声响拉回罗曼伶的注意力。
转头看见女儿蹲在地上洗碗,罗曼伶差点哭出来,但是她很倔强,硬是把眼眶里的泪水眨回去,「妳在干么?」
「洗碗。」
「我这里没请洗碗的,大明星妳请回吧!」
「妈,我们一定要这样吗?」罗夜低着头,忍着泪水询问。
「我没有像妳这种大明星女儿,妳认错人了。」罗曼伶表情冷漠,其实心底坚固的心墙早就已经瓦解了,她很想抱着女儿,要她不要再漂泊、不要再冒险,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是个普通人,好好读书,将来嫁个好男人,不再让她操心伤神。
但是这些话在多年前说过一回之后,她就不再说了。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女儿的选择,女儿的个性和她那个不告而别的父亲一样的倔强,一旦决定的事情,死都不可能改变。
所以,她才会这样恨赛车。
「要不这样也可以,除非妳放弃赛车。」
「妈!」这简直是强人所难嘛!
「那请回吧!我什么都不想听。」
虽然母亲这样说,但是罗夜还是不能不告诉她自己的去向,「我明天要去摩纳哥,短期内不会回台湾,您要多保重。」
难道--这就是她的命运?
丈夫丢下她走了,女儿也学他那个样。
「妳走,最好不要再回来!」罗曼伶赌气的说。
罗夜缓缓起身,看着母亲的背影,心痛的说:「妈,不管您怎么想,我只有一句话想对您说。」顿了好久,她才说出心底最深的情感,「我爱您!」
她是真的、真的很爱她的母亲。
罗曼伶哭了,背对着罗夜无声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