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桐蕊忍不住噗哧一笑。“你是不是很喜欢看戏?演起戏来倒有模有样,佩服佩服。”
“唉。”奉莲娘摇了摇头,很是不舍地道:“可怜的孩子,长得这样好看却撞坏了脑子,这可怎么办才好?”
任容祯有些暴躁地道:“大娘,多谢你的胆心,但是本王并没撞坏脑子,我脑子好使得很,本王知道你们一家都是好人,等县令来了,你们搭救本王有功,一定论功行赏,所以,你们快去通知县令过来,本王今日就要走。”
“连论功行赏都出来啦?你真当自个儿是那什么小王爷的吗?”金桐蕊好笑地道:“娘,这样不行,咱们得请个大夫来给他瞧瞧。”
奉莲娘满面愁容。“闺女你说的不错,可咱们村里的大夫都是不靠谱的,好点的大夫要到县城里,且那诊金也不是笔小数目,你摆吃食摊子,样样都要银子,光是订制那锣锣锅就去了一两银子,咱们眼下真的没有余力。”
金桐蕊两手一摊。“好吧,邢也只能等我挣到银子再请大夫了,幸好撞坏脑子并不碍事,就让他这样待着吧。”
任容祯听得胸口直冒火。
撞坏脑子并不碍事?这丫头在说什么浑话?先不说他根本没有撞坏脑子,若是他真的撞坏了脑子,她们就打算这样置之不理?
他深呼吸一口气,尽可能维持最后一丝冷静地道:“本王再说一遍,本王乃是景亲王府的小王爷,你们速速去通知县令来把我接走,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不等他说壳,金桐蕊就起身毫不迟疑的朝他后脑杓打下去。“说你傻还不承认,你当县令是谁都能见的吗?若你是小王爷,那本姑娘就是小王妃了。”
任容祯非常不满地瞪着她。“你打我?”
他任容祯这一辈子还没被谁打过,这村妞竟然敢打他?
奉莲娘拉住女儿,“哎呀,点点,你别那么凶,怪吓人的,瞧,他知道是你在打他,这样脑子应该是没有全坏,咱们就求老天保佑,让他早日想起来自己是谁,到时再送他回家就行啦。”
金桐蕊摇着头。“我看难喽,他这疯样,跟村口的大牛哥哥挺像的,大牛哥哥不是一天到晚说自己是皇帝吗,喏,就跟这傻小子一模一样,天知道他哪天才能想起来自个儿是谁。”
任容祯咬牙切齿。不必想起来,他根本没忘好吗?
他不该来的,为什么要让他落在此处,他现在真有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感觉。
“会说话不是挺好的吗?我在外头都听到了,点点你不要吓到人家了。”一家之主金大秀来到灶房,看着任容祯笑道:“既然你会说话,就叫我一声大叔好了,小树已经洗好了,换你洗了。”
任容祯整个人瞬间绷紧了,他死死瞪着众人。“谁敢碰我一根手指试试!”
来这里两天了,他当然也想沐浴,但他不容别人碰他的身子。
没人理他,奉莲娘径自说道:“孩子的爹,要吃饭了,你就快抱他去洗洗吧,他和小树的身高差不多,就先换上小树的衣裳吧。”
金大秀回道:“好咧!”
任容祯满身警戒,脸色铁青,拳头握得喀喀作响。“不、准、过、来!”
他因为自尊心,死活不肯留在王府里养伤,若在这里让个陌生大汉剥光衣裳刷洗他的身子,那么他从王府出走岂不是成了笑话?
金大秀视他的警告于无物,径自抱起他进净房去了。
外头灶房里,金桐蕊和奉莲娘在做饭,就听到一声又一声的“住手。”、“大胆。”从净房传了出来。
金桐蕊很是不屑地道:“娘,你说他是不是没洗过澡啊?不然怎么洗个澡反应这么大,杀猪似的?”
奉莲娘叹了口气,“他都傻了,已经够可怜的了,咱们就理解理解吧。”
不管任容祯申明了多少次他是景亲王府的小王爷,但金家人始终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自然不会有人去通知县令,况且对金家人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吃食小摊生意。
金桐蕊持续在镇上市集做试吃活动,两日后,铁匠吴秉生将锣锣锅送来了。
金桐蕊试用之后便手把手地教父母如何蒸凉皮,腌黄瓜的步骤他们也学会了,只剩那辣油的配方不好拿捏,要她自个儿做。
到了正式摆摊的前一日,金桐树建议道:“姊,你既然要摆摊,总要有个名字吧?这么一来,人们要口耳相传也较上口不是?”
金桐蕊笑吟吟地道:“这点我已经想好了,就叫“金园食肆”。”
金园是她老爸一手创立的,她的食肆取名金园,就是做个念想。
金大秀也笑着拿出一块木板。“爹也想着给你做块招牌,便做了这块木板,是不是要拿到村长家里请村长给你提个字啊?”
他们家里只有小树识字,但那笔墨早搁起来许多年没用了,小树的字也早生疏了。
“任容祯,你不是说你是小王爷吗?”金桐树指名道姓地调侃道:“小王爷应当不会连字都不会写吧?不如就由小王爷您来提个字如何啊?”
金桐蕊马上热烈拍手,和他姊弟连手,“好啊!就有请小王爷给小女子的食肆提个字吧!”
她这可不是坏心眼,是要帮助王子病从梦里醒过来,不然他整天作那个当小王爷的美梦,于他身心有害。
“你们姊弟莫要如此。”金大秀忙要劝阻。
“怎么?小王爷你不识字吗?”金桐树咧嘴一笑。
“这有何难?”任容祯才不耐烦与他们争辩。“笔墨取来。”
打从他自称名字叫作任容祯之后,金大秀和奉莲娘都从善如流的改口叫他的名字,而金桐蕊姊弟则是连名带姓的叫他,更多时候他们姊弟是调侃的叫他小王爷。
他究竟是不是小王爷,他们会有知道的一天,眼下就先让他们得意着吧!
金桐树推操着母亲。“娘,您快去我房里把笔墨取来。”
其实以前他也很爱读书练字的,可是腿断了之后,他想他一个残废总不能进京去参加科举,便意志消沉、自暴自弃了。
奉莲娘取来尘封多年的笔墨,她还记得这是用一百文钱买来的,当时见到儿子写第一个字时,他们夫妻满心欢喜,想着无论多苦都要让儿子去读书,将来好考取功名,不必过得像他们一样苦,谁知道造化弄人,小树给人打断了腿,他便再也不愿练字了。
金大秀见妻子眼眶微红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头。“别想了。”
任容祯看在眼里,心中微动。
一副笔墨触动了什么吗?怎么他们金家四口突然都陷入沉默,气氛也有些凝滞了?
金桐蕊不想大家不开心,她一把夺过笔墨扬了扬,大声地道:“我来磨墨!”
幸好弟弟被打断腿那时她还没穿过来,不然她怎么忍得了,肯定会去跟对方拼个鱼死网破。
她磨好了墨,把木板往桌上一摆,笑嘻嘻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小王爷。”
任容祯提起笔,斜睨她一眼。“好说,小王妃。”
金桐蕊把牙咬得死紧。
好啊,占她便宜,看在她爹娘的分上,她就不跟他计较了,不过若是待会儿他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她肯定要大大奚落他一番,到时就别怪她嘴上不留情。 写四个字对任容祯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他运笔写字,快速熟练,刷刷刷刷,漂亮俊逸的“金园食肆。”四个大字便写在了木板上头,就在金家人大气不敢喘一声的注视下,他又在旁边写下一行小字——招牌黄瓜凉皮,一碗十文钱。
金家四口还来不及对他会写字,还写得那么好看表示惊讶和惊艳,便被那高出了三文钱的价格吓到。
金桐树瞪大眼,倒抽了口凉气。“十文钱!”
金大秀搓着手,手足无措地道:“这这……容祯啊,你怎么写十文钱呢?点点说要卖七文钱……”
任容祯看着金桐蕊,气定神闲的搁下了笔。“你说呢金点点,你要卖七文钱还是十文钱?”
“你还真会自作主张。”金桐蕊不回答他,径自靠过去将那木板拿起来举高来看,看着看着,嘴角便满意地扬了起来。
其实她心里的定价就是十文钱,只不过怕她爹娘大惊小怪才暂时定为七文钱,打算广受欢迎之后再来涨价,没想到王子病自动帮她提高了价钱,不错不错,挺识货的,算她没有白收留他。
“点点你也莫恼了。”金大秀小心翼翼地道:“爹再去做一块木板就是,待会儿再重写过,这招牌是至要紧的,容祯你可千万不要再写错了,知道吗……”
金桐蕊笑着打断道:“不必重写了,我就要这块!”
金家其余三口均是一愣,只有任容祯弯起了嘴角,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要是她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他可要看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