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瞬向围着她的三名大汉,“这姑娘我先带走了。”不等他们回复,他从衣袖里掏出一袋钱丢给他们,“这些银子就当是我替她赎身的银子。”
三名大汉一脸为难,“二爷,可是这……”
路靖飞脸色一沉,“怎么,难道你们嫌银子不够?那里面可足足有两百多两银子,赎她绰绰有余了。”他一看就知道他们根本是在逼良为娼,这姑娘才会拼命地逃来连云庄求救。
不管她有没有说谎,他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见他板起脸,他们赶紧陪笑,“二爷说哪儿的话,钱当然够,咱们这就回去回禀佟嬷嬷。”连云庄在塞北财大势大,他们可不敢开罪。
路靖飞满意地点头,“回头别忘了把她的卖身契送来给我。”他好人做到底,交代完,领着她走到墙边,拽着她就要从方才翻出来的高墙跃进墙内。
拔足一跃,身子猛不防踉跄了下。
“咦,你为什么不跳?”他回头瞪她。
迎向他质问的眼神,纪丝儿呐呐开口,“呃……这么高,我跳不上去。”
路靖飞随即恍然大悟地拍了下后脑勺,“啊,你不会武功,当然跳不起来,算了,我们走大门吧。”临走前想起什么,他开口道:“你先等等,我先回去同我娘跟大哥说一声。”
说毕,他拔身跃进高墙里,片刻又再跳出来,落在她面前。
“好了,咱们可以进去了。”
领着她,他从两扇朱红色的大门走进去。
方才阻挠她的门卫看见自家二爷亲自带着她进去,当然不敢出声阻拦。
路靖飞走得飞快,纪丝儿怕跟丢了,加快脚步紧紧跟在他身后。
左拐右绕来到一处院落,他快步走进去。
“娘、大哥,我说的就是她,那丝绢被她捡到了。”
路老夫人打量了她一眼,皱眉问:“靖飞,这姑娘怎么这模样?”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纪丝儿,一头秀发凌乱,遮住了她的容颜,让人瞧不清她的长相。
“这……”听母亲提起,路靖飞这才注意到她仪容不整,一身狼狈,思及方才的情形,他解释,“娘,她方才被几个坏人追着跑,所以才弄成这副模样。对了,大哥,她说你曾经送过她一枚玉环当信物,有没有这回事?”
“什么玉环?”打从她一进来,路靖麟便瞥见她揪在手里那条红色的丝绢,眉峰微蹙。
今日媒婆将十名女子带来庄里让他挑选,打一开始他就无心选择,所以草草看了一遍,便决定仿效绣球招亲的方式挑选适合的人选,那用来权充绣球的,便是她手里拿着的那条丝绢。
只要谁能接到他抛出的丝绢,他就娶谁为妻。
若是都没有人接到,那么这桩亲事就此作罢,这是那日他提出的条件。
丝绢轻飘飘的,要接住它看似容易,实则困难,且他早已算定这几天吹的是西南风,手绢抛出,一如他先前所料,顺着风向飞出了庄外。
就在他暗自庆幸一切如他所预料进行时,靖飞却追着丝绢越墙而去,须臾,兴奋地再翻墙而回,说有人接住了丝绢,还兴高采烈地把人带了回来。
半途杀出她这个程咬金,令路靖麟满心不悦,冷黑的眼神微恼地盯着她。
见她低垂着脸,路靖飞出声提醒她,“姑娘,那枚玉环呢?还不快拿出来给我大哥瞧瞧?”
纪丝儿这才抬起头,摊开紧握在掌心的玉环,“庄主,这是您半年多前送给我的,您说倘若我爹再打我的话,可以来找您,您会帮我做主。”
看见那枚玉环,路靖麟细想了下,忆起了当时送出玉环的经过,脸色稍微一缓地说:“原来是你。你爹又打你了吗?”
“……不是,但他把我卖给了妓馆,我趁机逃了出来,一路逃到连云庄外,差点被抓回去,幸好被二爷救了。”她细细的嗓音缓缓道出经过。
听见她的话,他剑眉一拧,“你说什么?你爹竟然把你卖到妓馆?”
绞着手里的绢帕,纪丝儿轻咬着苍白的唇瓣,怯怯开口,“……庄主,能不能求您让我留下来?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大哥的话证实了她手里的那枚玉环真是大哥送给她的,路靖飞笑呵呵道:“放心,既然你接到了大哥抛出去的丝绢,就是大哥的新娘人选,你就安心等着当新嫁娘吧!”
路靖麟冷着脸,望向弟弟恼斥,“靖飞,你在胡说什么!她又不在媒婆挑选的那些姑娘之列,自然不算数。”
路靖飞理直气壮地辩驳,“可大哥当时只说若是有人能接到这条丝绢,就是上天为你匹配的良缘,可没说非得是那些姑娘不可。”
从得知大哥竟想出用抛丝绢的方法决定妻子的人选时,他就隐隐觉得不对劲,果然,今儿个丝绢被大哥一抛出,便被风吹走了,任那些姑娘伸长了手也构不着,只能眼睁睁看着丝绢一路飞出高墙。
当下他就决定要追回丝绢,让大哥再重抛一次,谁料这么凑巧,丝绢竟被她捡到。
路靖麟驳斥,“人选自然要从媒婆带来的那些姑娘里挑,岂能随便一个人捡到便要我娶她!若是方才是个八十岁的老妪捡到,难道也要我娶她吗?”
路靖飞敛容直看着他。“大哥,你就老实承认吧,打一开始你就没认真想要选妻,所以才会想出抛手绢这法子,轻飘飘的手绢一丢出去便容易被风吹走,你是不是打定主意不想让任何人拿到?”
“没这回事。”即使心思被人说穿,他仍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否认。
听到这里,纪丝儿约略听出他们的意思了,她低柔的嗓音徐徐出声,“丝儿出身寒微,自是配不上路庄主,丝儿十分感谢上次庄主的救命之恩,还有这一次二爷替丝儿解围赎身,丝儿感激不尽,只愿留下来为奴为婢,报答两位的大恩,请庄主和二爷成全。”说毕,她双膝跪下请求。
“欸,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路靖飞赶紧扶起她,见大哥不吭声,他看向母亲,“娘,依您看,这事该怎么办?”
在路老夫人开口前,路靖麟先启口,“她可以留下来,不过我不可能娶她!”
他是很同情她的遭遇,但不可能因为可怜她就娶她为妻。
沉吟须臾,路老夫人缓缓开口,“靖飞,就依你大哥的意思。”虽然她想让儿子早日娶妻,但以对方这样的出身,她自然不可能让儿子娶她为妻。
“娘,那要不要让大哥再重新抛过?不过可不能再挑丝绢了,该挑个结实一点的绣球才成。”既然大哥想仿效绣球招亲,索性让他真的抛上一回。
心知儿子真的无心再娶,所以才会想出抛丝绢来敷衍了事,路老夫人轻轻叹息道:“罢了,既然靖麟暂时无意再娶,娘也不想再勉强他。”
听见母亲打消了要他成亲的主意,路靖麟觑向弟弟,吩咐,“靖飞,你找李叔安顿这姑娘。”
“嗯。”看看纪丝儿拿在手里的丝绢,好好的选妻一事就这样草草结束,路靖飞脸上透着难掩的失望之情。
对于大嫂当日竟然背弃大哥与别的男人私逃,他始终无法原谅。大哥不在乎那些街谈巷议、蜚短流长的闲言闲语,他可忍不下这口气。
所以他很希望大哥能早日觅得一门好亲事,到时这件事就能渐渐被人遗忘,不会再被那些闲杂人等拿出来当笑柄,尤其是破日堡那些混蛋!
见路靖麟扶着路老夫人提步要离开,纪丝儿连忙福身,“谢谢庄主。”
她可以留下来,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