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绾烟原本要住在之前随外公去拜访过的友人家,但墨王不允,道她是随他上山的,若无法就近照看,万一出了意外无法向岳家及丞相交代,坚持让她入住行馆。她无奈,只得腰协,但要求住在行馆的最偏远处,不想与王爷或是月亮多接触。
晚膳过后,她连朱宝也支开,独自走出寝殿,想一个人吹吹晚风,静静心,想想紫南山这么大,要从何处开始寻找沥歌?
她拿出怀里的雨字龙形玉佩,怔怔地盯着,这东西本该归还给原主的,但她需要这块玉佩解开迷津,所以暂时还不能还他。
“你为何会有这块玉佩?”月亮忽然出现了,瞧见她手上的玉佩后神情丕变,她确定小诺的那块在墨王手上,所以她这块是真品?
真的玉佩居然在她手中,月亮心慌起来。
魏绾烟蹙眉。“这与你何干?”她转身要走。
“站住,我有话要说!”
月亮不再像先前一样说话谨慎、态度小心,此刻她气焰不小,还敢命令她。“我们之问有话可说?”魏绾烟眉头蹙得更紧了。
“魏小姐,我晓得自己出身不如您,可您也不能瞧不起我。”
“我何时瞧不起你了?”
“这一路上你对我不苟言笑,不搭不理,摆足姿态,这不是瞧不起人是什么?”
魏绾烟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对她说“你听好,我尽量不出现在你与王爷面前,是不想与你们再有多余的牵扯,根本与瞧不瞧得起人无关。”
“你若是真不想与王爷或是我牵扯,就不该跟来紫南山,更不该拿着王爷的东西不还,你这分明是口是心非,非缠着王爷不可。”月亮继续指控。
“我会同行是因为唯有来紫南山才能找到一些事的答案,而这块玉佩关乎这个答案,来此并不是要与你抢男人,你用不着误会。”
“要我不多心也行,你把玉佩给我,我来替你找答案。”
“你来替我找答案?”她觉得可笑。
“凭什么?”
“你要找的答案绝不在王爷身上,你的存在反而才会妨碍我与王爷的未来,我希望你能离开,别再出现在我与王爷面前。”
魏绾烟忍不住冷笑。“你方才不是才说我瞧不起人,对你们不搭不理的,这样也担心我会妨碍你们?你未免对自己太没自信,就这么担心抓不住王爷的心吗?”
“谁说我抓不住王爷的心,别忘了,王爷寻了我三年,从无一日对我忘怀过。”月亮恼怒道。
“如此甚好,那你还担心什么?”她反问。
就是她的这份冷静与泰然让月亮忍无可忍,“我与王爷之间根本容不下你,你为何不走?”
“我走与不走你能管得了?我在紫南山做我的事又与你何干?休得再对我做无理的要求,要不然我真不客气了。”魏绾烟耐性用尽,动怒了。
“不客气想对我如何?我才是未来的墨王妃,你敢动我吗?你不走,分明是放不下王爷,心底盘算着做不成正妃,便图个侧妃做做。”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魏绾烟还没有这么不争气给人做小,我与你已没什么好说!”她拂袖要走。
“不走!”月亮追上来。
她不想理会,沉着脸,越走越快,可月亮追上来后竟抢夺她手上的玉佩,她一时没防备,玉佩轻易让月亮夺走。
东西到手,月亮转身就跑,魏绾烟一惊,立刻赶上去要拿回玉佩。
可月亮脚程极快,冲出行馆后转眼不见人影,她焦急地四处寻找,然而夜已深,胡乱走动恐会迷路,她借着月光,沿着行馆旁的小涧找人,如此便不易迷失方向,走着走着前方出现巨石相倚的小洞口,她本想退回去,却在转身时瞥见里头透出光来,引起她的注意力。
照理,隐密的洞中不该有光,这光从哪里来的?正想着时,忽然一群萤火虫从里头飞出来,她瞬间恍然大悟,这光是萤火虫的光!
她让萤火虫吸引着走进洞内,里头异常安静,但是亮如白昼,她新奇的看着成群的萤火虫在她面前飞来飞去,好奇地伸手去抓。
忽然听见身后一阵窸窣声响。
“王爷?”这一转身竟然见到皇文诺,挂在嘴角笑笑容骤然逝去。
“你不该在夜里无人护卫下出行馆的。”他面容严肃的指责。
“对不起,我不该……王爷是不是一路跟着我来此的吧?”她本来觉得是不该这时候出来的,若出意外只会造成别人的麻烦,可回头一想,他怎么知道她在这?他跟踪自己?不禁又怒上了。
“是又如何?”他没有否认口
“那你该知道自己那未来的墨王妃并不希望王爷接近我!劝你最好别管我,有那闲功夫还是多关心自己的女人,她也跑出行馆了。”
她怒火中烧,冷嘲热讽的提醒他。
他神色未变,“月亮还不是本王的女人,而她自会有人去寻。”
“夜里山上可能有野兽出没,王爷倒放心她的安危,是不是忘了,她是你寻觅了三年的心上人?”
他笔得极为高深莫测。“你看到的真相不一定是真相。”
“那什么才是真相?”她忍无可忍的问。
他不语了,只是静静望着她,目光不移。
她恼怒的别开脸,不想与他相望。“您走吧,别妨碍我赏玩萤火虫。”她赶他走。
“你赏玩萤火虫,本王……陪你。”他语气低柔许多。
她忍不住又怒目瞪过去,“王爷听不明白我说的话吗?您需要陪的人不是我,是月亮!”
他又沉默下来,并不多说一个字。
“王爷不走我走!”她火大地打算离去。
他清冽的双眸微微一敛,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走。“魏绾烟……”声音里竟有些干涩压抑。
她心跳突突,“放手!”
他握住她的那只手一扯,把她扯进自己怀里。
她民惊,“你做什么?”
“别找沥歌了。”他突然说。
“为何别找了?您凭什么让我别找,我就要找他,只有他才能解开我的疑惑。”
“他是鬼不是人。”
“谁知道他是鬼是人,天知道我曾与他发生过什么,说不定他正是我倾心之人。”
“住口!”他蓦然暴怒,当那日她在自己面前第一次唤这个名字时,他油然生出一股愤怒,岳老爷子临终前更说出她曾日夜呼唤、手书此人的名字,他为此更是怒不可遏,这女人原来心里有人,而这人不是自己!竟然不是自己!他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嫉妒这个人,或者说这个鬼!
“你明知我是为沥歌而上紫南山的,您气怒什么?”她让他按在怀里,闻着他身上清浅的味道,不安的说。
“本王知道你为沥歌而来,但本王为你而来,你说,本王是何种心情?”他抬起她的下颚,让她看着自己。
“你……”这根本是表白心迹,望着他,她的心不由随之悸动。她不是不知道,这一路他总是用包含着复杂情意的眼神看着她,但是,自己不是他的心上人,他的所爱另有其人,所以她心须让,必须退,必须躲开才不会在自己心坎上划下伤口,“放开我吧,王爷属于月亮,而我属于沥歌,王爷已找到所爱,难道还自私的不许我也拥有幸福?”
“你的幸福在本王手上,不在沥歌身上,你无须再寻他。”
她怒不可抑。“你凭什么这么说,原来真是个自私鬼,只许自己爱,不许我爱旁人,你与月亮可真是一对,全都莫名其妙!”她用力挣脱他。
“魏绾烟!”他重新将她扼住,往石璧上推,让她整个人贴着石璧,而自己欺上前去,眼鼻离她极近,两人气息交缠在一块。
逐渐地,气氛转变了,对峙变成暧昧,他盯着她因气愤而嫣红的脸庞,眼神渐渐放柔,视线定在她喘息微张的唇上,他脸缓缓侧俯下来,即将吻上那极度诱人的樱唇。
而她彷佛教人钉住动不了,眼睛居然还不听使唤的闭上,这是做什么?自己真如月亮所指控,心口不一,她也渴望他吻她?
她胸口用力起伏着,等待那温热的唇落下——
“魏绾烟,你无耻,还说不要与我抢王爷,你这是在做什么?”洞口处突然传来月亮气愤的声音。
魏绾烟倏然睁开眼眸,发现王爷的唇仅仅离她几分毫就碰上了,立刻羞愧惊慌地将他推开,一张脸涨得通红。
“魏小姐,您什么都有,有家世、有美貌,可小女子什么都没有,有的就只有王爷一人,您为何还要跟小女抢?”方才还忿忿难当的人,转眼已是梨花带雨,好不卑微委屈。
“我……”明知这女子矫情,但想起方才自己陷落的样子,她羞惭不已,说不出半句辩解的话来。
“魏小姐,小女子知道争不过您,只求您瞧在小女子这些年来日夜寻找王爷的分上,将王爷还给小女子,别再处处为难小女子,阻止小女子和王爷相爱。”月亮当着墨王的面悲苦哀求,声声泣诉。
“我何时为难阻止你与王爷相爱了?”她恼问道。
“魏小姐若不是不想王爷与小女子在一起,为何是偷走小女子身上的雨字龙形玉佩?”月亮居然如此指控,魏绾烟愕然。“偷?玉佩本在我身上,是你抢去的吧?”她没想到月亮竟会颠倒是非。
“那玉佩是王爷当年所赠,怎么可能在你身上?”月亮说着掏出玉佩,拿到王爷面前。
“王爷赠与月亮的玉佩在此,您瞧瞧。”
皇文诺捧过玉佩,是真品无误。“你不是说玉佩放在老家不在身上,怎么又说是她偷的?”
月亮垂下双目。“月亮之所以说玉佩放在老家,是因为玉佩被偷了,月亮怕王爷责怪,便不敢说真话,却哪里知道,偷玉佩的人是魏小姐,而方才王爷在行馆内应该也看见月亮生气抢回玉佩的情景。月亮会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
她抢了东西即奔出行馆,诱魏绾烟追出来,夜里行馆外不安全,她故意想让魏绾烟遇险,而魏绾烟也果然跑出行馆,见魏绾烟在外头四处寻自己,她得意的拿着玉佩赶紧跑回行馆,欲告诉王爷她有玉佩,好消除他对自己最后的疑虑,可她在行馆内找不到他,跑去问五戒,五戒告诉她,他家王爷一直待在西侧的园子饮酒,而那里离魏绾烟位的地方极近,他待在那儿。不就是想看郡女人?
思及此,她原本妒火中烧,但蓦然想起自己抢魏绾烟玉佩之事,该不会他也看见了?猜测他定是追着魏绾烟出行馆,这才,心惊胆跳的冲出来,寻了好久果然在这山洞里找到这两人,为解释自己抢魏绾烟玉佩这事,她心机深重先发制人的指控道。
魏绾烟十足错愕,这女人演的是哪出戏?竟把黑的说成白的,颠倒是非,她怒形于色了。“玉佩是不是王爷赠与你的我不知,但外公临终前让岳宁表哥将锦盒交给我时,你们也都看到了,这锦盒里装的就是这块玉佩,玉佩不是我偷的,且外公也说,这是我当年在紫南山着魔时就拥有的东西,你莫再指鹿为马,歪曲事实了。”
“事到如今魏小姐还要狡辩吗?岳老爷子临终前是给了您锦盒,可咱们谁也没当场看见锦盒里的东西,您若硬要说成里头有这块玉佩,那小女子人微言轻,说不过您,只能任凭您欺负了。而今小女子也不求其它,只求能与王爷、小诺一家三口相守不离,倘若王爷也喜欢魏小姐的话,小女子愿意唤您一声妹妹,等您一同伺候王爷。”月亮可怜兮兮的,说到最后一副勉为其难愿意接受魏绾烟共事一夫的样子。
“你。”魏绾烟怒气填膺。
“王爷,不管这玉佩是不是魏小姐偷的,如今也已物归原主,您当不会再怀疑月亮什么了吧?”月亮希冀的问向墨王,只要王爷信了她,再加上有小诺这孩子,相信就是魏绾烟想争也动摇不了她将来在王府的地位。
皇文诺垂下眼,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月亮,你犯了大错而不自知啊!”
她表情一惊。“犯……犯错?月亮犯了什么错?”她惴惴不安的问。
“本王从来没有送过你玉佩,你何来说这块雨字龙形玉佩是你的?又何来被偷之事?”
她一阵愕然,“是……是您自己问小女子真品在哪的不是吗?难道……啊……”她倏然明白了,当年他根本没送过她玉佩,他这么说是要试探她,而她上当了,自己不仅没疑惑这事还指控魏绾烟偷玉佩,谎言岂不立即被戳破?
她当下面无人色。“王爷……可能……可能月亮记错了,玉佩……您虽然没赠月亮,可是……可是……”她张口结舌,无法自圆其说,说不下去了。
他冷笑,“可是什么?”
“王……王爷是否责怪月亮误会魏小姐偷玉佩……月亮可以道歉……”她六神无主的道。
“诬陷人偷窃,道歉是一定要的,可本王在意的是,你若是那人,又怎会不知本王并未送过你玉佩?”他凌厉的问口
“三年前的事月亮其实记不清了,可您突然这么问……月亮一时胡涂就说了谎,之后见魏小姐手上居然有您说的玉佩,这一急就将谎越扯越大……”
“只是单纯说谎吗?还是,你根本就不是那个人。”他目光犹如两道惊慑人心的闪电,直指她。
她顿时大惊,慌忙驳斥,“王爷,您怎能这么说,月亮毕竟为您怀胎十月生下小诺,月亮是小诺的娘,这点无庸置疑,如此,您还怎能怀疑我的身分?”
“喔?你确定自己真是小诺的娘?”他沉笑问她。
“王爷问这话岂不是污辱了月亮吗?”她一副受辱的样子。
“这么说,你确定小诺是你生的?”
“当然,请王爷莫要再凌辱月亮了。”她气哭了。
“本王明白了,若小诺是你所生,那么他就不是你与本王的孩子了。”
她脸色骤变,就是魏绾烟也是极为吃惊他说出这种话。
“王爷这话什么意思?”月亮惊悸不安的问。
“本王实话告诉你,小诺并非本王的孩子,你若生下他,那就是别人的种。”
她花容失色,“王爷如何证明小诺不是您的孩子?”
“是啊,小诺长得像你,身上还有雨字龙形玉佩,而你也从来没说过他不是你的孩子,这时候却说孩子等你无关,这话从何说起?”魏绾烟也震惊的问。
“本王与小诺滴血认亲过,结果他并非是本王的血亲。”
“啊!”月亮瞬间跌坐到地上去,整个人惨淡到极点。
魏绾烟同样目瞠舌僵了,小诺竟然不是他的亲生子!
他阴沉地看着脸孔惨白跪坐地上的月亮。“你还要说孩子是你生的吗?”
“月亮……月亮……”她哪里还说得出任何话。
他眼神锐利噬人。“你最好从实招来,为什么要冒充与本王相恋之人?”他严声问。
“月亮不过是仰慕王爷……想伺候王爷罢了,请王爷饶恕月亮大胆放肆。”她慌忙跪下,头伏着地,浑身惊颤着。
“等等,你若不是与王爷在紫南山相恋之人,外公怎会说与王爷一起从崖下掉下来的人是你?”魏绾烟困惑不解的问。
月亮心虚不已的伏在地上,半句话也不敢答。
“还不说,再不把事情给本王交代清楚,休怪本王抽你的筋骨!”皇文诺怒气腾腾地指着她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