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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贞新娘 第3章(2)

  苏老爷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柳家不配苏门!”

  “我要娶的只有青儿!”他桀骛不驯地昂起头,一脸的叛逆。

  深谙欲擒故纵之术的苏老爷当然明白“欲得之,先予之”的道理,他没有继续施压,反而语气一变,附和道:“我也喜欢青儿,她聪明伶俐,人也很漂亮,但她不适合你,除了她太年幼外,还因为与柳家联姻,对我们苏府毫无益处,祖父替你挑选的女子,不仅人品出众,仪态大方,而且与我们门当产对……”

  “除了青儿,我谁都不要!”他打断了祖父的话,年轻的身躯绷得笔直。

  苏老爷严厉地说:“等你年纪稍长后,你会明白两个家族的联姻不能只考虑个人喜好,你是我唯一的继承人,担负着延续家业的重任,怎可如此任性妄为?”

  “青儿聪明能干,就算为了家族事业,我也需要她这样的内助之贤。”

  “你应该去认识其他女人,也许她们之中有比青儿更合适的。”

  “不必了,不管她们有多好,我只要青儿!”他的回答没有丝毫让步。

  苏老爷非常了解孙子的个性,知道这种事不能硬逼,于是眼睛一亮。“好吧!

  如果你执意要娶她,那我们祖孙就在这里订个五年契约,如果你答应,祖父就帮你把那些亲事退掉,并答应考虑你与青儿的亲事;反之,祖父会立刻为你订亲,并警告柳家不得再让女儿踏进咱们家大门。”

  动辄契约,真不亏是商界老狐狸,他负气地叫道:“祖父,你不可以……”

  “我可以!”苏老爷口气坚定,看到孙子露出忿然之色仍不为所动。“说吧!要不要订这个契约?”

  看到祖父算计的目光,苏木楠感到无奈,可又想订那个契约,他起码还有机会与柳青儿在一起,不订,则连一丝丝希望都没有了。

  “说吧,什么契约?”他忿忿不平地问。

  “从明天起的五年之内,你不得再与青儿来往,每天跟我去店里或石场,苏家人丁单薄,祖父年岁已高,你得多管些事,五年后青儿十七岁时,如果你还像今天这样喜欢她,祖父会亲自去柳家替你说亲,让你娶她。”

  听到祖父禁止他与柳青儿来往,苏木楠先是暴跳如雷,可转眼间却安静了,淡淡地说:“好吧!我答应,只是祖父要记住五年后亲自替我上柳家提亲。”

  “当然,祖父说话算话!”

  一纸契约签定,纸笔一收,祖孙俩都笑了,各自带着满意的算计。

  老的料定,少男少女的情爱经不起时间考验,只要不让他们见面,不出年余,事情必定改观,小的则在想,五年时间转瞬即逝,可祖父的保证关系到他一生的幸福,只要先稳住祖父,不强迫自己马上成亲,一切都好办。

  至于与柳青儿见面,他绝对能安排,苏家那么多空置的别院,他何须发愁?不能明着相见,暗地里总可以吧?祖父再神通广大,也难防到每一个地方。

  从此后,柳青儿按照他的吩咐再也没有在主宅出现,却经常与他相约在清竹溪美丽的花园。

  懵懂的情愫伴随着她成长,在她十四岁情窦初开时,他们向对方献出了第一个甜蜜的吻,从此,这对恋人全心期待着柳青儿十七岁生日的到来,然而,一场意想不到的厄运在柳青儿满十七岁前降临,并将他们拆散。

  那天,祖父摔倒在台阶上,从此再没睁开眼睛,于次日深夜去世。

  祖父去世后的第二天,他赶去他们每日相约的地方找她,怕她会等他,更怕她得知祖父去世的消息后为他难过。

  夜晚的清竹溪十分幽静,月光洒落在树叶上,花枝上。

  她果真在那里,端坐在置于花木前的木椅上等他,点点细碎的银光洒落在她身上,她仿佛雕像似地端坐着一动也不动,她的脸像月盘一样冰清玉洁,她的眼睛像宝石一样晶莹透亮,她的头发如黑色的瀑布般披散在瘦削的双肩,她穿着一袭做工讲究的白色衣裙,看上去无比漂亮,也无比悲伤。

  看到她,他心里的痛苦得到些许释放。

  当听到他的脚步声,看到他出现在月光下时,她美丽的眼睛动了,一串如珍珠般闪亮的泪珠坠落,来不及擦拭泪水便跳了起来。

  “木楠一一”她呼唤着,投入他张开的怀抱。

  “青儿!”他紧紧抱着她,黑色的头颅埋进她充满少女馨香的颈项间,深深地呼吸着他眷恋并渴望的芳香。

  两天,他与她才两天没见吗?可他感觉仿佛已经与她分开了一辈子!

  经历了死亡和失去的深切痛苦后,在巨大的责任和压力忽然强压在他双肩时,他是多么地想念她,需要她。

  他抚摸着她,拥抱着她,亲吻着她,感受她代表着生命与活力的芳香,需要她携手驱赶那沉淀在内心的忧伤和寂寞。

  感觉到他的泪,她忽然想起昨夜他托人带给她的信,不由抬起头来,颤声问:“木楠,你为何如此悲伤?难道一一你祖父……”

  “是,我祖父过世了,就在昨天深夜。”他悲哀地说,面对心爱的女人,他无意掩饰自己的悲伤。

  柳青儿身子猛烈一晃,他的祖父,那位威严又慈祥的老人死了!他刚刚丧失了他唯一的亲人,而她……

  “木楠!”无法往不想,她盈满泪水的眼睛闭上,紧紧抱住他,发出一声不像十七岁少女该有的、充满绝望和痛苦的悲泣。

  她的呼唤震撼苏木楠的心,他抛开悲伤,抱着她纤细的身子轻轻摇晃着、安慰着。“青儿,不要再哭了,祖父从跌倒后就一直没再醒来,他走得并不痛苦。”

  话虽如此,但想起祖父硬朗的身体竟经不起一摔;想到偌大的宅院从此再也听不到祖父爽朗的笑声,看不到他逗弄孙子,戏弄仆从的闪亮目光时,他仍感到痛不欲生。

  怀里的柳青儿伤心痛哭,那份深沉绝望的痛苦令他感动,他抚摸着她丝缎般的长发轻声安慰道:“别难过,虽然祖父去世了,但我还是会尽快到你家去提亲,没有了祖父,我更需要你的陪伴……”

  “不……不要再说了……”她的嘴贴在他胸前嘶哑地说:“喔!老天,我如何能告诉你?如何能求得你的宽恕啊?”

  她的话含糊不清,却仿佛一道冰冷的寒流穿透他的心房。

  他强托起她的脸,想要问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月光下的她苍白得几乎透明,看着她悲伤欲绝的面容,他只想用自己的爱抚平她所有的痛苦。

  他带她坐在他们专属的小天地一一花丛中的木椅上,为她擦拭着眼泪,可是,他的关心和爱意似乎起了相反的作用,她的泪水越流越多。

  她激烈的反应引起了他的疑惑。“青儿,告诉我,还有什么事困扰着你?”他搂着她单薄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焦虑地问。

  她抑制住抽泣,侧过脸与他四目相对。

  此刻,他眼中的痛苦正被对她的关心所覆盖,对如此有情有义的男人,她怎能弃之而去?

  无法再面对如此深情的目光,她猛地跪在他面前,紧紧抱住他,将脸埋入他的双膝,眼泪立刻染湿他的衣裳。“原谅我……求你……原谅我……”她喃喃地说。

  他的心颤栗,手颤抖,但他仍撇开心头的焦虑,弯下身抚摸她耸动的双肩和凌乱的长发,用满腔的爱给予她所需要的支援。

  “我原谅你,只要你快乐……”

  她猛地扬起头,激动地说:“我不快乐,没有了你,我再也不会快乐!”

  “你有我。”尽管心里的忧虑越来越深,但他没有逼她,只是温柔地安抚她。

  “我们说过永远不分开,我会信守承诺,尽快去柳家提亲,永远陪伴你。”

  然而,他的话带给了她更多的悲伤,他对她越好,她越痛苦。

  她伏在他膝上无声地痛哭,他的爹娘早逝,是祖父一手将他养育成人,他们祖孙二人感情笃深,如今,在突然失去唯一挚爱的亲人,他的痛苦和茫然可想而知,她怎么能再给他致命一击?怎么能在这艰难的时刻弃他而去?

  她闪避的目光和含混不清的话语,终于让他感到事态严重,不由双手托起她的脸,看着她令人心痛的泪眼再次问道:“青儿,你是为我祖父哭泣吗?”

  一声发自心灵深处的呜咽几乎撕碎他的心,可是他还是硬着心肠要她的答案。

  “是的,我为你祖父哭泣,为你哭泣,也为我自己哭泣……”她想垂下头逃避他锐利的目光,可是他不许。

  “为你自己哭泣?什么意思?”他双手的力量迫使她不得不迎向他的目光。

  不能再隐瞒,不能再拖延,该来的总是要来,她抽泣地说:“我姐姐跑了。”

  “跑了?”他疑惑地问:“你姐姐不是明天就要与董浩成亲了吗?”

  “是的,可是昨天深夜她跟柴士俊私奔了!”

  “私奔?跟士俊?”他震惊地问。

  他与董浩、柴士俊还有吴家二公子不仅是同龄人,更是好朋友,他不敢相信聪明的柴士俊会做出这样荒唐悖理的事情来。

  “是的,他们只传回几句歉疚的话……”她哽咽地告诉他。“姐姐与他早就私下相好,我原以为姐姐没有那胆子,可是,她真的跟他跑掉……”

  听完她的话,他不由义愤填膺。“朋友妻不可戏,士俊疯了,竟敢抢走董浩的女人,胆子真不小!”

  柳青儿无法回答,她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似地依偎在他膝盖上。

  轻轻抚摸着她的头,他似乎理解了她的悲哀。“你爹娘一定深受打击?”

  “爹气得吐血,娘也病了,哥哥发脾气。”她喃喃地说:“现在,只有我代姐姐出嫁才能挽救柳家……”

  “不!我不准!”他终于明白了她如此悲伤的原因,明白她姐姐与好友的私奔带来的严重影响,可是,她竟然不为他们的爱情奋战,轻易牺牲他们的幸福去挽救家庭的名声,这对他绝对是个沉重的打击。

  绝望与愤怒令他失控地抓住她的下颁,迫使她扬起脸来。“听到吗?我不准,你是我的,我们在这里的山盟海誓难道你都忘了?”

  下颔的痛感与内心的伤痛令她眼泪进出,“我没忘,可是我爹娘病了,董府不肯放弃婚约,哥哥不许柳家丑事外扬,我该怎么办?”

  她的眼泪和无奈的语气打动了他的心,可是刚失去亲人的他没有承受另一个失去的勇气,他猛地站起来,让依偎着他的柳青儿跌倒坐在地上。

  “你不能轻易放弃我们的爱,我们发过誓要终生相守,你就得信守承诺!老天在上,看看这里。”见她一心只顾虑到她的家人,而忽略了他们的感情,他激愤地指着椅子,再指指天空。“就是在这里,在这轮明月下,你与我定下了盟约,你说要做我的妻,爱我一辈子,可才多久,你竟然想嫁给另外一个男人!”

  他的怒气吓到了她,这个她从小就认识,情窦初开时就爱上的男人虽然个性强悍,但从来没有对她高声说过话,此刻却仿佛一匹被激怒的雄狮,对着她怒吼还冤枉她。

  “木楠哥哥……”她用幼时习惯的称呼呼喊他,可他立刻瞪着她。

  “不要那样叫我!”他生气地说:“我早爱上了你,你也说过你爱我,我们等了这么多年,眼看终于可以在一起,你却要离开,难道你过去所说的全是假的?”

  “不是假的,我爱你,只爱你!”她坐在地上抱住自己,伏在手臂上哭泣,感觉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量正把她撕裂。“替我想想,我该怎么办?爹娘在病榻上要我代姐出嫁,哥哥要我顾全家风,旁人要我恪尽孝道,你要我遵守承诺,而我……我不想辜负你,也不想做不孝女,难道你不能体谅我吗?”

  她的痛苦同样折磨着他,看着哭泣的她,他心里只有不舍,可是,她要放弃他们的幸福,这点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

  他走过去单膝跪在她身边,将她搂进怀里,激动地说:“我能体谅你的难处,让我去找你的爹娘,告诉他们我们要成亲。”

  她摇头。“不行,就算我爹娘答应,董府也不会让步。”

  “那我去找董浩,或者直接去找他母亲,我知道董浩一向听她的话,我去求她不要拆散我们!”

  她依旧摇头。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那我带你私奔,跟我走,我绝不会让你吃苦,我会一辈子爱你、珍惜你!”

  他描绘的前景是如此诱人,月光下的他,仿佛是无所不能的神,她希望自己能告诉他,她有多么爱他,愿意跟随他到天涯海角啊!可是,她不能!

  “木楠,”泪流满面的她忽然拉下他的头,用力亲吻他,可那个吻并没有往日的激/情和快乐,却仿佛是犯了错的孩子,想用一个亲昵的动作求取宽恕。

  “青儿,求你不要离开我,让我们一起……”感觉到她的放弃,他抱紧她,用充满承诺和哀求的吻回应她,可她却颤抖地退开。

  “没用的。”她啜泣地看着他,明知话一旦说出口,将会逼他恨她一辈子,可是为了救爹娘的性命,为了保全柳家的名声,她不得不说。“忘记我吧!因为今天下午,我已经答应嫁给董浩……”

  他眼睛一黑,双耳轰鸣。

  生平第一次,他放弃了尊严,卑微地哀求一个女人,只因为他爱她超过一切,只因为他以为她也像他一样。对他们的爱忠贞不二。

  可是他错了,他用心宠爱着、呵护的女人,残忍地将他的爱与哀求踩在脚下,如此沉重的打击,对一个羽翼初丰、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来说,足以毁天灭地,更何况,他刚刚才失去唯一的亲人,仿佛顿失母船的弧舟,漂泊在迷茫的大海上……

  在这个时候,她竟然抛弃了他!

  剜心裂肺的痛苦中,他感到被所有的爱抛弃与背叛了。

  往日的快乐成了梦魇,美好的希望、追求和等待都成了泡影,爱成了对他绝妙的讽刺,他的世界在这一刻被颠覆,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消失,唯一剩下的是魔鬼的宣告。

  我已经答应嫁给董浩……我已经答应嫁给董浩……

  她站在月光下,白裙黑发在夜风中飞舞,她是如此美丽,却如此绝情!

  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碎裂的声音。

  当她白皙的双手将一只白玉双凤玉梳捧到他眼前时,一声犹如地狱之声的怒吼从他破碎的心灵深处爆发。“残忍的婊子!你今天带给我的痛苦,我定十倍、百倍讨还!”

  一声惊人脆响中,那件他送给她作为定情之物的玉器,在青石板上摔成无数闪亮的碎片,一如他曾经拥有过的美好梦想……

  一声响动将他从回忆中唤醒,他霍然坐起身来,与仆从惊讶的面孔相对。

  “这样看着我干吗?”他恶声恶气地问,心里却高兴着因此而逃离痛苦的回忆。

  “爷……你不舒服吗?你的脸上……”仆从的神情十分古怪,而那双盯在他脸上的眼充满惊恐。

  “我没事,脸上怎么了?”他纳闷地摸摸脸,竟摸到湿湿的一一泪水!

  “走开,看什么看?做个恶梦出身汗,有什么好奇怪的?”他长腿一抬,从床上蹦下来,对自己的脆弱感到羞傀和不满,那个女人不值得他感伤。

  那是汗吗?仆从暗暗地想,知道主人一定又在为柳青儿伤心,也知道这事别人管不上,于是沉默地为他倒来茶水,取来布巾。

  接过布巾用力擦拭脸后,苏木楠看看窗外的月光,估计已快半夜,便问:“打听到什么吗?”

  “有,还不少呢!”仆从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一告诉他。

  听到天星山庄左得到他的警告后,仍在骚扰青桑坡时,苏木楠心头一冷,“你是说,顾行天真的抢了柳青儿的马车?”

  “没错,就在三天前,要不是保镳护着柳姑娘逃脱,那天被抢的恐怕不止一车蚕丝。”

  “其他的还会有什么?”也许是今晚的回忆让他格外敏感,苏木楠立刻听出仆从的话外之音。

  仆从闷声道:“听说顾行天每次遇到柳姑娘都色眯眯地看个不停,那天他就是冲着柳姑娘来的。”

  苏木楠当然知道顾行天好色本性,不由握着拳头一擂桌子,生气地说:“柳青儿也不检点,她为何不避着那个老色鬼呢?”

  仆从扶正因他擂桌面而歪斜的茶碗,小心翼翼地说:“这就是爷不公平了,人家柳姑娘来这里就是为了收丝买茧的,爷要是买玉石,能不去看货比货吗?”

  知道他说得没错,苏木楠一时无语,但随后又恨声骂道:“董浩没用,自己的生意就该自己来,派个娘儿们来冒险,自己躲在家里算什么本事!”

  仆从了解他并不是真的在骂人,而是在为柳姑娘担心,但却觉得他如此冤枉好人不妥,于是再透露道:“是她自个儿要来,还求了碧箩夫人做说客。”

  “你怎么知道?”

  “保镳李小牧说的,不信爷可以去问她。”

  “京城那么安全,她为何偏要到这种地方来?”

  “这……小牧说柳姑娘想出来散心。”

  散心?散什么心,他自然心知肚明。“算了,睡觉去吧。”他心烦意乱地将仆从这走,自己也随意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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