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美工刀划开一个个装着私人物品的纸箱,凌绍洋用力之大,简直像跟那些纸箱有仇,恨不得把那些纸箱千刀万剐似的。
刚刚他像是真的经历了一场激战,某个女人简直教人气愤得想掐死她!
在打发走好友之后,没想到刚才在楼下的管理员阿Sir 紧接着打电话来请他下楼,当他来到管理室时,阿Sir 愁眉苦脸地说开侧门的事被住户告状了。他还在想到底是谁这么鸡婆,才不过一下子的时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随即,那女人就出现了,指着他的鼻子猛说教!
后来阿Sir 偷偷告诉他,此人正是社区里的“超级住户”黎水凝,因为平常走路像猫一样没有声音,所以常有机会发现邻居的“违规事项”。
为什么叫她超级住户呢?
因为黎水凝实在很热心公益,只要有时间,凡是社区的大小活动她都热衷参与,还会针对社区管理的弊端提供意见,虽然没有担任管委会的委员,在邻居之间却颇具声望。
有些住户的疑虑迟迟等不到管委会的回应,只要有办法找到黎水凝,通常问题很快就会解决,因此就算她拒绝担任社区管委的职务,可她的地位可远比管委会主委还高,俨然是社区住户代表。
但是,管她是谁,他买了这里的房子,就有权利在这里进出,谁有资格管他这个管他那个的?
门儿都没有!
他悻悻然地上楼,越想越火。
只不过开侧门让工人方便搬东西,才花不到三十分钟,那家伙竟然就向管委会举报,害得阿Sir 被记一个申诫,听说这个月会因此被扣月薪一千元。
虽然阿Sir 没说什么,且拒绝接受由他支付那一千元薪资的损失,可就因为如此,更令他感到歉疚万分。
一千块耶!
虽然不是很多,但现在时机那么差,一千块可以买很多东西,就算给孩子买零食吃都好,那女人那么不通人情,简直恶、劣、到、极、点!
带着火气将私人用品由纸箱里拿出来,他满腔的怒火没地方发泄,于是他关上所有窗户,打开才调好音的钢琴,用尽全身的愤怒让指尖恣意在琴键上飞舞——
直到他觉得痛快了、舒坦了,才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准备继续先前的整理工作。
瞪着满室的纸箱,他才在心里盘算该由何处着手,门铃竟选在这时响起,他错愕地瞪着自家门板,彷佛它幻化为吃人的妖怪,正张牙舞爪地朝他逼近。
怎么可能!他才搬进来几个小时,除了同社区的顾仁愿,他甚至连亲朋好友都还来不及通知新地址,到底会是谁来按他家的电铃?
怀着疑虑走向门边,他透过门眼向外观看,没想到竟看见一个女人站在门外。
超级住户?!
现在是怎样?
她是自动送上门来讨骂挨吗?
他可不信那种自私自利的尖酸鬼,会存有主动上门向新邻居打招呼的礼貌及雅量。
该死的好极了,虽然他刚才已经在心里狠狠地痛骂她一回,但她不在眼前,骂起来感觉就不够爽,既然她这么有诚意地自己来讨骂,他不好好地给她“洗脸”一番怎么对得起她?!
“你不晓得现在几点了吗?”
他冷笑着打开门,还来不及张嘴开骂,没想到那胆大包天的女人竟然先行出声,顿时教他的气势冷了一大截。
“有什么事?”
神经病,她来不会就为了问他几点吧?他的脑袋因为她的问题而突然当机,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中原标准时间,晚上十点半,这个时间大部分的学生都已经上床睡觉了,你还在那边把音乐放那么大声,就不怕影响邻居的睡眠而遭到天谴吗?”黎水凝虽不及他颀长的身高,踮着脚尖也只够得到他胸口的高度,但她得理不饶人、气势比人强,抬高下颚用力地瞪视他。
“我没有放音乐。”他挑了挑眉,霍地明白她误会了什么,眸心得意地渗入笑意。
合着她以为他在放钢琴演奏曲?他对自己的琴艺是有信心没错,但被当成放音乐……感觉还不赖,毕竟他很清楚整张CD的制作过程,不论是流行音乐或非主流音乐,极少有ONE TAKE——也就是完全不需要调整任何音律音轨、一次OK的作品,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经过高科技仪器“调整”过才能上市。
所以说,她以为他是放音乐这点,对他来说也是种恭维,他可是“纯手工”,没有任何添加物的喔!看在她如此“慧耳识音乐”的分上,他可以考虑对她客气一点。
“刚才那琴声是哪里来的?”她狐疑地睐他一眼,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臂。
那男人嘴角的笑意是怎么回事?
她原本想说这趟过来规劝这位新邻居自制的举动会彻底惹毛他,没想到他不生气就算了,竟然还冲着她露出那看似吊诡的笑,直叫她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凌绍洋稍稍侧了侧身,让她看见摆在大厅正中央的白色演奏型钢琴。
“……刚才的琴声是你弹的?”
黎水凝的眸心渗入几丝讶异,细看眼前这男人,任她怎么看,眼前这家伙虽然说帅是长得挺帅,可她却看不出他有那么高的音乐素养。
他有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略显细长的内双眼挺具魅力,其上衬着浓而密、好看的浓眉,挺直的鼻管看来挺有个性,略薄的唇性感地随着他说话时的声音而张合,神奇地有种迷幻的FU。
呿~~管他长得是圆是扁、是帅是丑都不关她的事,她可不是来看他的男色,而是来向他抗议他放的音乐太大声会吵到邻居而已。
“没错。”
他得意地扬了扬下颚,原以为她还会说些什么夸赞他的话,没想到……
“凌先生,我不是来跟你讨论你的琴声好不好听,而是来麻烦你不要制造出太大的声音,以免影响邻居的安宁。”她板起脸,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她就是要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凌绍洋的嘴角抽搐了下,不意她会突然又跳回这话题来,心脏不由自主地凝缩了下,稍稍认真地打量起她来。
这女人个子小小,充其量也只到他胸口的高度,以身形来说对他没有半点威胁性,倒是那双不驯的大眼睛,像是蕴藏许多未开发的能量,像极了一头不安分的小母狮。
他身边充满太多唯唯诺诺的人,不论他作的决策对或错,得到的反应全都是“You are right”、“Good”、“Perfect”,清一色全是赞扬的评语,几乎没半点建设性。
搞艺术的人最怕遇到激不起半点火花的共事伙伴,这样的日子着实无趣得紧,因此当她在管理室激动地胀红着小脸对他说教时,他瞬间还闪过一种新鲜有趣的感觉。
但发现她根本一直在找他麻烦后,他也很难不被激怒,这女人太超过了。
想想好像有哪里不对,他记得自己可是把门窗都关好才开始弹琴的,她凭什么管到他家来?
“我说黎小姐,我就算把自家屋顶给掀了也碍不到别人,况且我还关好门窗才弹琴,请问你是住哪一栋大楼,又是哪只耳朵听到我吵到人了?”他以臂环胸,摆出主人的姿态。
这间房子的隔音效果不错,也是吸引他入住这个社区的主因之一,她以为三言两语就能把他唬住吗?
哼哼哼~~他可不是被吓大的。
黎水凝挑了挑秀眉,不爽地侧身,指了指他对面邻居的大门。
“干么?”
凌绍洋本能地顺着她的手指望去,非常制式化的门板,跟他家一模没有两样,搞不懂那有什么好看的。
“很不巧,我就住在你看到的那扇门里面,所以你刚才那如雷的琴声,清清楚楚地传到我耳朵里了。”她皮笑肉不笑地指出事实。
“……”
哇咧!这算不算冤家路窄?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机车的事了吗?!
凌绍洋目瞪口呆地瞪着她,好半晌挤不出半个字来。
“因为你是新住户,或许对这个社区的规定不是很清楚。”她大人大量地不同他计较,即使她很清楚这男人心里一定对她很不爽。
黎水凝晃了晃从一开始就拿在手上的A4影本简册,俏脸上漾开看似无害的温和笑容,笑意却不曾布达眸心。
“这是社区的生活公约,既然你已是这社区的一分子,就请你熟读并严守纪律,所有邻居都会感谢并竭诚欢迎你入住。”
“凌先生,门前走廊不能放任何东西,麻烦你把鞋架收进屋去。”
好好好,他把鞋架移到家里总可以了吧,免得碍到她大小姐的眼。
“这些是垃圾吧?请拿到垃圾收集处才方便清洁人员清理。”指着他门前的大黑垃圾袋,她又有话说了。
没问题,他现在就拿到地下室的垃圾收集处,眼不见为净。
“你没注意看垃圾收集处的丢垃圾时间吗?除了早上十点到晚上十点这段时间,其他时间是不可以把垃圾拿到垃圾收集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