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带证人呈上所有新事证。”张显明一坐上主审位置,惊堂木登时一拍。
一个身形略胖的老妇人以及一个眼角有颗痣的中年妇人,与两本厚厚陈旧的名册被送了上来。
“张大人,这两个妇人一名是当年为白夫人接生的产婆,一名是在产房里帮忙清洗的女子,而这两本名册,一本是府衙里登记遥册的,一本是户部登记造册,还请大人过目。”
看到那两名妇人还有新的证据,白贵妃脸色遽变,手心里顿时冒出一片冷汗。
“民妇田氏(王氏)叩见各位大人。”这两个民妇紧张的下跪向所有人磕头,她们不知道皇帝也在堂上,否则可能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张显明已经看完那两本名册,心里已有答案,沉声问道:“田氏、王氏,当年白府嫡长女出生之时,是由你们亲手所接生?”
“是的,白小姐出生之时,头上有一块红色胎记很像凤凰图腾,当时白宰相便断言小姐日后定是一国之后,甚至开心的打赏了替夫人接生的所有人十两金子,民妇至今记忆犹新。”年纪较老的胖产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那中年妇人也赶紧点头,甚至比了下位置,“是的,当时民妇帮白小姐清洗之时,也清楚看到小姐背上有一颗朱砂痣。”
白贵妃坐不住了,怒声驳斥道:“胡扯,那些文书跟人都有可能是宸王你让人伪造的!”
玄墨嘲讽道:“如果本王找得出有这两样特征的人,也拿得出你就是螭龙国龙菲公主的证据呢?”
白贵妃惊骇的看着他,他……他说什么?
“张大人,早在数月之前本王便已经接获情报,白宰相的嫡女白倾楼是螭龙国的龙菲公主冒名顶替,一路追查,甚至派人远赴螭龙国秘密查探,终于有所获,不仅查出螭龙国皇帝的幕后阴谋,更找到可以证明白贵妃就是螭龙国龙菲公主的证据。”玄墨说着对着外边喊道:“来人!”
不一会儿,门外走进来一名穿着素衣、头戴帷帽的女子,还有一名黑衣男子和一名穿着灰蓝色衣裳、走路微跛的女子。
白贵妃脸色大变。
“宸王殿下,这几位是……”张显明不解的问道。
“把证据城给张大人,你们两个自己说自己是谁。”
“大人,这是在下奉命秘密前往螭龙国调查龙菲公主所调查到的事证,和她的画像。”黑衣男子自衣襟里取出一封密件交给张显明,“那名女子则是与龙菲公主一起在浆洗房洗衣的丫鬟,罗云。”
张显明将所有事证仔细看了一过后,即刻呈给一旁的皇帝御览。
皇上看清楚了上头记载的事,白贵妃是他临幸过的女人,岂又会不知道她的身体特征,愤怒地不住磨牙,强压着胸口那团不断窜上的怒火。
“罗云,”张显明问着堂下跪着的罗云。“把你知道的龙菲公主特征说出。”
“大人,龙菲跟我十岁开始便一起在浆洗房洗衣,我们吃睡在一起,她身上的一些特征我都一清二楚,她的右脚底有三颗黑痣,右手手臂上有一条疤痕,不细看不明显,那条疤痕是浆洗房老嬷嬷打的。”
“罗云,你既然是螭龙国百姓,跟龙菲公主又是儿时同伴,为何今日要出面指控她?”张显明问着她的动机。
“大人,小女子其实是白泽国人,当年螭龙国来犯之时,将我跟我娘给掳走,我娘为了让我活下去,只好将我给一个螭龙国宫中的嬷嬷,跟着她进宫讨口饭吃。”罗云大概说了下自己的经历,“我在浆洗房跟龙菲很要好,两人常常一起挨打,期间我也没少替龙菲挨嬷嬷的鞭子。
“当年我为了救她被嬷嬷打断腿成了瘸子,可龙菲飞黄腾达了却忘恩负义,竟让人来杀我,如果不是我命大跳进护城河,今天我就是一具无名尸了,所以我才要出面指证她。”
张显明点了点头,手指着戴着帷帽的女子,问:“你呢,你是何人?”
“民妇也是证人之一,我可以证明白贵妃是冒名顶替的。”
“有何证据?”
“因为,民妇我就是……”她拿下头上的帷帽,“白倾楼。”
这个名字一说出,加上帷帽拿下来,看清楚她的面容后,众人发出一阵不敢置信的惊呼,竟然有两个白倾楼?!
皇帝马上下令让人过来为她们两人验身。
整个审案过程真可说是是高潮迭起,一波又一波的,让几位陪审的相关官员是心脏直跳、冷汗直流,不知道又会有什么事发生、会不会波及到自己,毕竟他们之中有人跟白宰相的交情也很不是一般的友好……
去检查两位“白倾楼”的嬷嬷自内间出来后,交出自己写在纸上所看到的特征,张显明看过后即刻又交给一旁表情有如寒冰一样冷冽森寒的皇帝。
看验结果,果然是如证人及名册上所登记的,真正的白倾楼后背胛骨处有一颗朱砂痣,头上也有红色的凤凰胎记。
而冒名顶替的白贵妃脚底有三颗黑痣,右手臂上也的确有一条疤痕。
皇帝敛下心头那簇怒火,扬了扬手中的那两张纸,怒喝,“龙菲,你还有什么话狡辩?”
螭龙国的皇帝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啊,想藉此让白泽国皇室血脉混入螭龙国皇族血脉,进一步并吞白泽国,作梦!
而这老奸巨猾的白国徽竟存着这狼子野心,想藉由太子掌控朝堂,他们把他这皇帝当成摆设是吧?
如若不是宸王发现得早,让他将公布太子人选之事延期再说,不按着以往惯例在去年除夕之时宣布,说不定数十年后白泽国就要改国号为螭龙,或是成为姓白的天下!
“来人,将龙菲贬为罪人,打入天牢,三日后处斩,至于大皇子……送进……”
玄墨制止道:“等等!”
“皇弟,你对朕这处置有异议?”
“臣弟对这一案的处置没有任何异议,不过对于大皇子的身世有异议。”玄墨自衣袖里拿出一封信函,低声道:“此事事关皇兄颜面,还请皇兄亲自过目。”
皇帝疑惑拿过那份密函,拆开一看,再见到其中所附的一些书信,脸色更是难看得青到不能再青。
暗卫调查到,五年前龙菲刚顶替白倾楼,在进宫前一次宴会上结识了南昌王,两人相谈甚欢。
在白倾楼入宫后,南昌王曾经趁着皇帝秋狩,整个月不在宫中,多次夜访龙菲宫殿,不多时便传出她有孕的消息。
他堂堂一个皇帝竟然戴了绿帽,这股怒气是怎么也吞不下去,怒极地愤怒一拍,“啪!”
桌案上的茶盏一倒,茶汤洒出整个桌面。
皇帝目眦尽裂,咬牙切齿,费了好大的劲才自齿缝里挤出四个字,“滴血验亲!”
虞婧听到“滴血验亲”这么不科学的四个字,当下实在很想冲出去,说以现代医学理论,滴血验亲根本不准,结果完全不能采信。
可是她可以跟古人解释DNA吗?恐怕她说破天去他们也听不懂。
直到南昌王陈济璋和大皇子同时站在堂上,也不用滴什么血认什么亲了,这一大一小长得很像,难怪老一辈的人常说孩子不能偷生,玄墨也说,大皇子小时候看还不觉得,愈大愈像南昌王,难怪宫中难免会有些闲言碎语,只是没人敢传到皇帝耳中便是,怕皇上盛怒之下,知情者全砍头以免有人再嚼舌根。
白贵妃还要争辩说只是凑巧长得相像,像她和真正的白倾楼不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却也长得像,天下事本就无奇不有。她不是白倾楼,但她的孩子是皇上的。
虞婧是没有办法验DNA啦,不过藉着观察一些显性基因,比如耳垂、下颚的特征等,证明大皇子绝不可能是皇上的儿子。
疼了四年的大皇子不是他儿子,她真是有点同情皇帝。
她趁着玄墨到后堂如厕的空档,把这些推论告诉他,而后面的事情结果如何,她也没有再看下去,陈济璋死活不认,张显明下令对陈济璋严刑逼供,后头肯定还有得审,毕竟关系着数百条人命、好几大家子的死活,她没有这么冷血可以坐在那边像是看热闹一样的听着宣判,先回王府了。
“小姐、小姐。”小碧匆匆忙忙进屋焦急的叫唤她。
“怎么了?”
“皇后派嬷嬷来了,要你赶紧进宫一趟,小皇子身子有异样。”小碧焦急的道。
这皇家真是多事之秋啊,皇帝跟玄墨还在大理寺衙门里,没了一个大皇子,后宫小皇子又出事。
虞婧拿了药箱,便跟着嬷嬷赶紧进宫,皇家现在就仅剩小皇子这矜贵的血脉,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进到坤宁宫,看到皇后坐在小皇子的床榻边,不停的用着湿帕子为他檫拭,脸上尽是担心,一见她来,顾不得她还没请安就急忙道——“婧丫头,快,快看看峻儿,中午时还好好的,怎么睡个午觉醒来他就不对劲了。”皇后急得如热锅上蚂蚁,拉着她要她赶紧为小皇子诊脉。
“皇后娘娘,您别急,我先为小皇子诊脉。”虞婧坐到床榻边,拉过小皇子的手仔细的探脉。
片刻,她放下小皇子的手,看着照顾小皇子的奶娘问道:“今天带小皇子去了哪些地方?
或是吃了什么奇怪东西?”
“婧丫头,是不是峻儿他……”
“皇后娘娘您别急,我先了解一下。”她拿起金针,在小皇子的几个穴位上扎针。
“小皇子今天吃的都跟往日一样,没有其他奇特东西,至于遇上什么人……”奶娘回忆着,“啊,今日大皇子特地跑来说要跟弟弟玩,还给小皇子吃糖,说是白贵妃出宫前给他的,很好吃,但因为小皇子还咬不动糖,又怕噎着,因此大皇子便让小皇子舔了下糖,其余的自己吃了……”
“什么?”虞婧惊呼一声,即刻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皇后,快,这是解毒药,只要是一般的毒都能解,快派人拿到大理寺,喂大皇子吃下,快,否则会来不及。”
不用说皇后也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火速命人将解毒药送到大理寺。
随后焦急的询问正在为小皇子针灸的虞婧,“婧丫头,峻儿他要不要紧?”
“皇后娘娘请放心,小皇子中毒不深,将这颗药丸溶入温水中,喂小皇子喝下,不下一刻钟小皇子身上的高烧便会退了。”
听到虞婧这么说,皇后就放心多了,手捣着胸口道:“那本宫就放心多了,峻儿千万不能有事。”
虞婧安慰皇后道:“小皇子会没事的。”
看着脸上逐渐恢复血色,高烧也开始下降的小皇子,虞婧不禁有些感慨,人说虎毒不食子,她怎么也没想到龙菲心肠会这么狠,陈氏状告白贵妃是假冒一事,满朝皆知,龙菲自己一定也知道,她居然利用无知懵懂的亲儿,给自己兄弟下毒,就算大皇子不幸中毒死了,也能拉上身上真正流着白泽皇室血脉的小皇子一起下黄泉,真是太狠了。
她要是没事,全身而退,回宫来自是能解了大皇子所中的毒。
还好小皇子年纪小吃得不多,只有发烧症状,就不知道大皇子有没有这么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