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买了两张CD,听说练瑜珈的都会唱,好像许多瑜珈老师喜爱挑她的专辑在上课时使用。”林方笙把杯子放上书桌,拆着买来却还未拆封的CD。
瑜珈老师爱用的“你说的是DevaPremsI?”
他走到前头音响前,侧脸含笑点头。“你马上就能猜到,证实了果然DevaPremsl是瑜珈老师的最爱。”
“也不一定。不过她的音乐可以舒缓情绪,确实适合冥想时使用。”她学他把杯子搁在桌面,才发现好像是对杯……她瞧了下两个杯子,静静牵唇微笑,感觉这刻的心口,有点软。
“你买的是奥秘真言那张吗?”她侧过身,两手往后撑在他书桌上,身子轻靠桌缘。他虽矮在音响前,仍能看得出他背脊宽厚,她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怎么办?好像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他了…:
“嗯,网路上搜寻到的,评价很不错,我试听几首的片段,挺喜欢。”
“她的音乐像有能量,有听说她五岁时就会吟诵印度古老吠陀经的真言;而且她的歌词里常提到真理、祝福、友善,也许她是什么犹这是佛的转世也说不定。”她目光从他背上移开,打量他书柜,看他藏书量丰富,不知他平时都看哪些书?
“你相信转世?”他开了音响,置入CD,将音量调整到可以听见外头孩子情况的音量。
“信啊,我相信人都有转世。你不信吗?”忽然被柜上的相框吸引,她移几步,走了过去,目光定在里头的照片。
有两张,主角皆为四名男子。左边照片中,四人着蓝色长运动裤、白色运动外套,四人面着镜头,秀出垂挂胸前的金牌。
右边照片,同样的四张男性面孔,穿着黑色短裤、白底蓝边运动短衫,这张能瞧见四人的体格均精实,特别是胸膛和手臂肌肉;他们手握挂于胸前的银色奖牌,纷对着镜头露齿笑,秀出奖牌的样子相当神气。后头背景应该是运动场,四人胸前号码布上隐约可见台湾于国际体育的代表名称。
“我信因果轮回。”他起身,朝她走来。
“这个是什么比赛?好像是很重要的一个赛事,难道是……奥运?”
“没这么厉害。”他靠近,同看她手中的照片。“左边那张是东亚运,右边是亚运。”
“哇……那也是很大的赛事……你拿过金牌和银牌欸。你们四个人都得吗?其他三个是比什么的?”虽是这么问,她目光却只落在他面上……与现在的他并无太大改变,只不过照片中的他,许是因为拿了奖,眉目显得特别神气,肤色也较深。
林方笙轻笑。“看不出来吗?我们同一组,是男子四百公尺接力。”
“接力?”她偏过脸,瞠大眼看他。“那很厉害!”觑着她特别晶亮的眼,他感到有趣。“会吗?”
“我是这样觉得啊。可能是因为以前我每次跑接力,都感到特别紧张的关系吧,所以觉得可以跑接力的人都特别厉害。”她目光挪回照片,不由自主地想象起他在运动场上奔跑的画面。
“为什么紧张?”
“因为会掉棒啊,有时候接棒时还撞成一团,超可怕的。”
“这需要默契,只能靠练习了。”
“我记得我小六的运动会,会前的大队接力练习,我助跑时,曾被传棒给我的同学拿棒子从我手腕上用力敲下去;我根本没料到他会那么用力,只觉得手心好痛,然后棒子就掉出去了,再然后就被同队的同学骂到臭头,因为我们这一队就是在我这棒输掉的。”
“所以你有阴影了?”他与她靠得很近,只一低眸,只见她长长的眼睫撮啊撮,撩动人心。
“对啊,心灵严重受创,感觉不会再爱了。”
这说法令他发噱,他抿唇笑,声音轻轻的。
“不要笑,我很认真。”侧首睐他一眼,感觉脸蛋似是擦过他脸缘,才后觉两人如此接近;她低首,瞪着照片,压下稍显浮动的心思,说:“我真觉得跑接力的压力特别大,尤其跑输的那一棒。”
“比赛难免输赢,这也是运动员要学习面对的。”路嘉遥抬眼看他。“你输过吗?”
他颔首。“当然。”
“有哭吗?”
他带着趣意的眼神看着她,道:“失落有,哭倒没有。”她笑了笑,将相框置回原位,忽退了两步。
路嘉遥抬起下巴看着照片,目光隐隐藏着崇拜。“虽然很少看体育新闻,不过像是东亚运、亚运或奥运这类的比赛,我都会看一下转播。现在回想,我记得亚运我真的有看过几场转播,所以那时候应该见过你,尤其你还有得奖,新闻媒体一定全天候大力放送,要没见过你也很困难,可是现在好像想不起来我真的在电视上看过你……”
“运动员除非像王建民、曾雅妮,还是卢彦勋这样的身分,或者棒球、篮球球星,否则很难让人记住。如果说平时对体育版消息有在关切,或者还能觉得某几个名字特别熟悉,但未必知道人长什么样。你想不起来是正常的。”他看着她,问:“你知道的运动员有多少?”
“其实还真不多,除了你说的那几位,比较知道的就是跆拳道的选手。”
“可以理解。”拿过奥运金牌,全台民众很少不认识吧。
“我跟你讲喔……”她抿唇笑了一笑,那姿态有点俏皮。“知道跆拳道那个是因为奥运拿了好几面奖牌,那时候看电视,多亢奋!不过至今已这么多年了,我现在还记得他们是因为有八卦。”他愣半秒,无声失笑,只两手虚扶腰间闷笑着,不作评论。
“我说的是事实。”她看着他,脱口就问:“你们练田径的也会这样吗?感觉运动员很多情……”闻言,他又愣了愣。片刻,他右手轻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正正神色,才看向她。“你觉得运动员很多情?”
“好像是。以前都以为运动员应该比较木讷老实,不过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有时候打开新闻,就会听见哪个运动员婚外情,像打球的男球员,好像有几个都因为婚外情离婚。”林方笙沉吟了会,道:“这种事用说的不准,得要慢慢体会,也许多相处,就会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你认为呢?”他黑眸定定看她,眸色静深如海。
他专注的眼神让她心跳有点快,她轻轻转开目光,音嗓略轻:“嗯,是要多相处……”说完,发现这样好像是在暗示他,她想与他多相处。她脸腮不禁浮暖,余光又发现他还望着她,这会不只心跳快,感觉连呼息也微快了。
注意力移回照片,路嘉遥看着照片问:“既然都是东亚运金牌、亚运银牌了,奥运呢?你有没有跑过奥运?”
“我想,奥运几乎是每个运动员的梦想。跑完亚运时,我们四人排名世界十六,奥运在四百接力部分取世界前十六队,所以我们的目标是来年举办的奥运,只要在那一年内维持世界排名第十六,拿奥运入场券不是问题。”他忽笑了声。“不过,哪能事事如愿。奥运资格赛时,我们表现并不理想,只拿十七名,虽然和排名十六的南非仅差0.03秒,但是奥运入场券就飞了。”
“O.03秒?”路嘉遥轻讶。“那不就眨个眼的时间而已?”
“比赛就是这么现实。”他耸了下肩,笑得无奈。
“那……”犹豫几秒,提出要求了:“有你在运动场上比赛的照片吗?”
“有,要找一下。”他移了几步,人就在靠墙的那面书柜前矮下身来,拉开最下层抽屉翻找着。
她随意看着他的书,发现他看得挺杂,并未固定作者或类型,有她不意外的长跑攻略、运动政治学等与他相关的书籍,也有推理小说、亲子教育,甚至连漫画都有。
她好奇再看着其它柜,忽被最上柜几张看得出是随意搁放的光盘片吸引。她微踮脚,取了张下来,随口问:“你爱看电影啊,都看……”不说话了。男人看色情片再正常不过,但是这种情况下,让她发现了他看的片子,很难不尴尬。
想收起已来不及,他看了过来。
“你一一”林方笙抬眼就见她一脸不自在,他目光朝她手中物品挪去,再看看她所站位置,淡定开口:“你前面上方那个架上的东西都是学生的。”
“啊?”她伸长着颈子往上看,白皙的颈项隐约可见肤下音色血脉。
“为什么……为什么学生的会在你这里?”被他没收的?她看上去,有书、有光盘,书名一看便知内容不离情色。
她仰着脖子,从他这角度望去,只觉她仰起下巴的线条真美。
“全是没收的,应该放我办公室,不过办公室抽屉实在塞不下那么多东西,那种内容的也不能随便放,所以带回来。你手中光盘是上回搭游览车出......赛,大概那些孩子私下有这方面的交流,结果下车忘了带走,被司机捡到。我问了,没人承认,所以要他们私下找我拿,一直到现在都没人来认领,一直放学校也不是办法,万一被误会我在学校看片子,会很麻烦。”她点点头,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得太过,憋得满脸通红。
“你笑什么?”林方笙找出相簿,起身靠了过来。
“嗯……只是想,当生教组长也不错,应该常常可以捡到学生交流”的东西,比方书籍,或是……像这样的有声书。”有声书?他肚里一阵好笑,先看她绯红的脸蛋一眼,再瞄那光盘包装上的图片一眼,慢条斯理地说:
“我没看。这种欧美的我一向看不习惯。小孩子好心奇重,口味也比较重,他们的审美观与我不同。”
“……”她脸蛋倏感一阵热辣。这人还真敢说啊。
“给我吧,你有兴趣的话我也不能借你,万一学生想到来找我要,我没东西还。”他站在她身后,抽走她手中物品。
“……我没要借啊。”她热烫着脸,微扬声音。
他只是笑,然后抬高手臂,将光盘置回原处。
他低而沉的笑声在身后,迟至此,路嘉遥才发现她早被身后男人温热的气息包围在他胸膛与书柜间,顿时心跳有些乱。
告诉自己他不过是收起光盘,不需多想,可愈不想在意,却感到皮肤愈敏感,好像他的呼吸都在她颈背、她耳后,暖暖的、撩人的……她觉得周身都浮荡着暧昧,比起教他双人瑜珈时更令人意乱情迷。
“你都洗什么洗发精?”林方笙收回手,低着声音问。
他低柔的声音彷佛带电,说话时带出的气流让她敏感得一凛;她回身,却让自己陷入更暧昧的姿态,可当她发现这姿势让自己更尴尬时,已是来不及了。
她抿抿唇,问:“你、你说什么?”
他靠得好近,深邃的眼就这么盯着她瞧,可眼神不再温和,略有侵略性。她退一步,背抵着书柜,睁着微湿润的眼睛看他。
“不一定。有听说不固定同品牌洗发精比较好。”
“有偏好的香味吧?”
“嗯……喜欢果香。”他闻见她头发的味道吗?昨晚洗过头,但早上应该再洗一次才对。
他点头。“我也满喜欢。”
她两颊微红,他觉得可爱,但再这么下去,真怀疑她会被他吓跑。晃晃手中相簿,林方笙道:“照片,为不是想看?”
“啊,对对对!”紧张的情绪总算可以舒缓,她拿过相簿,迳自翻了开来。
她靠着书柜,看得专注。田径是她未曾了解过的领域,也从未想要了解;可这是他的工作、兴趣,照片里每张都是他最意气风发的姿态,她如何还能不想探究他的专业?
她翻过一页,左右照片皆细看,再往下翻过一页时,她眼珠子定在右下那张照片,她讶道:“总统欸!你和总统合照过,还握手……”
“像是这种比赛,拿了奖牌的话,通常都会安排和一些官员见面。”他说这话时,语气是有些冷淡的。
“这是你拿什么奖时拍的?”
“广州亚运那次。”
“之后就是奥运了对不对?”
她不知想到什么,迳自笑着,笑得他感到古怪,才想问,她抬眼看他,眼神亮晶晶的。“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死亡之握……”他愣半秒,忽转身面着书桌,两手虚扶腰际,肩背抖动,她怔怔看他,片刻才发现他在笑,她道:“林组长,有很好笑吗?网友都这样说啊。”林方笙轻咳数声,才转身看她。“我只能说,巧合。”他正经八百地说,可眉梢眼角都能瞧见笑意,因他心里其实很认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