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巧雷家去年想买海船,这么巧胡家有余裕所以想参一脚,这么巧刚好雷家没有买成,这么巧胡家刚好也没空打理这四船多出来的金银花,这中间只要有一个环节出错,今日都救不了顾行梅。
夏念申知道后也是有点后怕,老天爷对他们真不错,不然一旦商誉有损很,难弥补,别人才不管你为什么不交货,在商言商,你就是失信,失信的人没个几年好评价的累积是无法挽回商誉的。
这场危机真的是来得急,去得也快,而且因为补救得宜,不但没有损失还让顾行梅危机处理的能力广为人知,也是因祸得福了。
小满前两日,夏念申的生理期到来。
肚子疼得不行,林嬷嬷熬了红糖水,但喝下去也没比较好,就是很痛,特别痛——以前也来过,但没这样剧烈,而且还是久违的大血崩,夏念申整个人很不舒服,头晕晕的,明明已经是初夏,还是有冷汗。
觉得奇怪,又叫了林嬷嬷来问,林嬷嬷说以前在夏家的时候没有,嫁入顾家后,曾经有过两次这样大疼的经验,看过大夫都说是因为刚好吃得寒凉才会这样。
身体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
当然不是不失望,可也知道人哪有这么好的运气,才刚刚滚床单不到一个月就中,夏念申一边喝着调养茶,一边摸着肚子想,这个月再努力看看。
顾行梅晚上回来看到她整个人都蔫了,连忙抱在怀中哄,又说了不少生意上的好事,哄得这小财精算着他们累积的财产,兴奋不已。
四月十五,照例是全家吃饭的日子。
二十几口人把顾家的大厅挤得满满的。
夏念申看着三房的坚哥儿跟霄哥儿踏着虎头鞋跑来跑去,都不敢相信自己已经穿越一年多,刚来时这两小娃才刚刚出生一两个月,现在都能跑也能说上一些简单的对话了,时光如梭啊。
她现在完全知道迁怒这种心情了,像顾行着没对他们做什么,她就觉得坚哥儿跟霄哥儿挺可爱的,像顾行春很无耻,她连带着看涵哥儿跟婷姐儿就不喜欢。
孩子无辜,但真不能怪她,她只是普通人而已。
晚饭二十道大菜,照例十分丰盛,夏念申吃得肚子撑。
饭后,丫头撤下席面,上了水果清茶——顾行梅跟夏念申都知道,接下来是顾老太太发威时间。
经过一年,他们都已经习愤了,而且学会无动于衷。
反正说来说去都是那些,只令人想打呵欠。
大少奶奶熊氏跟五少奶奶裘氏的肚子都很大了,那大小看起来好像最近就会生,夏念申想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有孕。
女人真神奇,她不想生的时候真的一点都不好奇,现在有那意思,一整晚都忍不住偷看熊氏银裘氏的肚子,然后幻想自己大起肚子来会是怎么样,到时候她一定设计一些现代孕妇装好让自己穿得舒服点。
顾老太太发问:“行春媳妇,你这肚子挺大了,我看会不会是双胞胎?”
熊氏陪笑说:“能有四弟妹那样福气就好,希望老太太的金口开光,让我给涵哥儿生一对弟弟。”
说起自己的双胞胎,四少奶奶房氏很是得意,“大嫂别这样客气,我们顾家出过不少双生子,大嫂一定有机会的。”
熊氏笑说:“那就承弟妹吉言了。”
这时候涵哥儿过去跟顾老太太讨蜜饯,顾老太太笑着拿了一个龙眼蜜饯给他,就见小孩儿欢欢喜喜去了,又跟才一岁多的坚哥儿跟霄哥儿玩在一块。
大太太叶氏笑眯眯的,“兄弟感情真好。”
“我看也是挺好的,这样才叫兄弟呢。”顾老太太看了顾行梅一眼,“不像有些人哪,吃顾家,喝顾家,还不希望顾家好。”
厅上众人都知道顾老太太在说谁,但是现在顾行梅形势大好,顾家以后谁掌权还不知道,于是都不想出言得罪顾行梅,除了顾行春。
“就是。”顾行春想想来气,“看坚哥儿跟霄哥儿对涵哥儿这样尊敬,小小娃娃都知道如此,偏偏行梅没把我当大哥,只想着我不好,他自己就高兴了。”
夏念申想,坚哥儿跟霄哥儿才一岁多,哪知道什么叫做尊敬,不过就是涵哥儿年纪大上一些,仗着这个对两个小弟弟颐指气使而已,看房氏一脸不乐意也知道,她根本不想看到自己儿子被呼来喝去。
顾别擎道:“母亲息怒,儿子有个好消息要说。”
“哦?”顾老太太来了兴趣。
“儿子经过几日研究,虽然没方子,但也研究出果酱要怎么做了。”
顾老太太大喜,“是真的?”
“真的,儿子买了那橘子果酱回来研究,发现只是黏黏稠稠,加上点甜味,于是用薯粉煮水,加入倒碎的水果,另外加入大量的砂糖,做出来的东西可不差。”
顾别书连忙拍马屁,“大哥好生厉害,我们都比不上。”
顾别擎含笑接受:“那是。”
顾老太太笑吟吟:“那接下来就可以大量生产了,我听说你族亲那边靠着果酱赚了不少,这等好钱,我们不能让给别人。”
“儿子已经准备好买个空房来专门生产,这次不会让母亲失望。”顾别擎得意洋洋的说,一面还瞥了顾行梅一眼。
夏念申本不想出声,让顾别擎赔到死,但想想他们夫妻还要在顾家住下去,顾家的劣质果酱一定会大赔,现在不提点,到时候又会骂他们明明知道方子错了还不出声,自己在宅内也就罢了,顾老太太现在可是兴致起来就把顾行梅叫去骂啊。
于是虽然不情愿,还是道:“老太太,大伯父,这话我只说一次,方子大错特错,您要做也随意,但到时候卖不出去别说我没出声提点,这大厅上的每一个人都是证人,我在这边再说一次,方子全错。”
顾行春跳了起来,“怎么会错,明明吃起来就是黏稠甜味,我吃就一模一样,你要说错了也行,那你把正确方子说出来,让我们比对比对。”
顾别擎跟着道:“对,把正确方子说出来比对,这样我们就服气。”
夏念申笑说:“我看起来像傻子吗?方子已经卖给那个远房二从兄了,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说的,大伯父跟大哥也别白费心机,总之我劝过,你们还要做的话请便,只是到时候别怪我们夫妻。”
“你说得容易,简单几句话就想挡我的发财路,你今天不把正确方子说出来让我们对比,我就当你在糊弄人。”
“随便,你高兴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我话说过了,大家都听到,这样就行。”夏念申一脸无所谓。
顾别擎跟顾行春父子原本得意洋洋,这下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奇怪,顾行梅跟夏念申怎么不上当啊?
这是他们商量好的计策,先做出味道不对的果酱,谎称自己也会做,想激得顾行梅跟夏念申讲出正确方子,这样他们就可以照样生产果酱,跟族亲一样赚得盆满钵满,可万万没想到两人都无动于衷。
可恶,不讲方子,他们那些锅具不就白买了吗?
听说有方子的那房顾家,真的赚得很饱,而且都是用便宜价格收购中下等的水果,本钱极低,那果酱一罐居然卖到三百文,还供不应求。他们几次派人想去贿赂工人套出制作秘方,没想到那些工人都是签了死契的,嘴巴极牢。
这边,顾家大房父子在傻眼,那边,顾老太太在生气。
顾老太太自然不知道自己儿子跟孙子根本没想出方法,只是在下套,在她的想法里,就是顾行梅见不得大房好,想治他们,但又没方法。
他们顾家大,一切得讲究道理一如果她抓了夏念申打一顿一气是出了,但要是夏家上门讨公道,宗亲也饶不了她,她在这个顾家是老太太的身分,但在整个顾氏家族,她还得叫人伯父、叔父,大哥到五弟都在,再从亲戚也很多,她真的让顾家名声有损的话,那些人绝对会让她去跪祠堂的,她都有曾孙的人了还跪祠堂,这脸还要不要?
于是虽然看二房百般不顺眼,但也只能忍着,最多嘴巴上念一念,其他的倒是不敢做,一方面怕宗亲骂,一方面也怕将来死后见了公婆丈夫不好交代一但此时见到偏爱的大儿子跟大孙子吃憋,她还真忍不住,突然间脑袋灵光一闪,对,有了!
于是顾老太太叫过巴嬷嬷,细细吩咐,巴嬷嬷这就去了。
顾行梅跟夏念申跟这老妖婆打交道已经一年多,见这老妖婆面露喜色就知道一定有鬼。
不过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于是顾老太太说起几个曾孙,中间又对熊氏跟裘氏的肚子许多关怀,俨然一副家庭和乐的样子,突然间坚哥儿哭了起来,一看原来是涵哥儿抢了坚哥儿的香包,坚哥儿不让,但又打不过,只能大哭向爹娘求助。
房氏心疼的抱起儿子,“乖,坚哥儿,这让给哥哥,娘回去再缝一个给你。”
“我的,我的。”
“乖乖,回去做两个给你好不好啊?”
坚哥儿委屈巴巴的哭倒在母亲肩膀上:“娘。”
房氏只是哄着——一个香包而已,算了,老太太宠爱大房,自己不过三房一个年轻媳妇,怎比得过长子嫡孙的地位。
夏念申转头看着顾行梅,眼中写着:在我生孩子前,一定要搬出去。
顾行梅点点头。
夏念申又接着用眼神说:我绝对不让自己的孩子跟涵哥儿这种人一起长大。
顾行梅又点点头:不会的,我也不愿。
夏念申于是放心了,心想坚哥儿真可怜,三房的财政现在在三太太甘氏手中,房氏的丈夫顾行着又是庶子,想必房氏手上的金银有限,自己回去倒是剪一些顾行梅带回来的好布加送去一点。
又想,自己那还没来的崽子可好命了,夏三太太每半个月都会送东西来,衣服,虎头鞋,虎头帽,连放安睡包的包囊都缝好了,真是万事俱备,只等小人儿来。
夏念申已经换了第三盏热茶,但顾老太太没说散,众人也不能说散。
过了一会,就见巴嬷嬷进来,夏念申只觉得眼珠子快凸出来,因为巴嬷嬷还带着朱雪儿跟朱婆子。
夫妻对看一眼,都看出疑惑。
夏念申想着,叫他们来干么?
然后又想起夏三太太那封厚厚的信,内心突然懂了,哈哈。
于是一脸战力的看着顾行梅:不用怕,我来。
顾行梅奇怪:你来?
夏念申点点头:看我的。
顾行梅怀疑:有什么我该知道而不知道的吗?
夏念申笑得狐狸似的:等下你就知道啦。
两人眼神交流完毕一夏念申转头交代临月一临月点点头一不明白之处又问了一下一这才匆匆去了。
就见顾老太太点点头,巴嬷嬷接着说:“这位是朱雪儿姑娘一这是她祖母朱婆子。朱姑娘是二少爷的救命恩人,之前一直在客院养伤,现在总算大好了。”
朱雪儿行礼,“奴家见过诸位。”
朱婆子也慌慌张张行礼,“老婆子见过各位老爷太太。”
顾行帛奇怪,好奇心驱使下第一个发问了,“祖母,既然是二哥的救命恩人,那理当由二哥报答,怎么突然请来大厅?”
顾老太太端坐,“你二哥没良心,不愿报答朱姑娘,老太婆我看不过去决定出来主持公道。”
顾行帛缩缩脖子,搞了半天又是针对二哥,看来自己还是得闭嘴——大哥是靠不住的,自己将来说不定要靠二哥,现在不要说话,谁都不得罪。
夏念申此刻战斗力满满,“祖母这样说话就不对了,从朱姑娘入顾家养伤到现在,媳妇天天早晚去探望,就算大雪、大雨也是没落下一日,直到今天早上都还去探视。夫妻一体,我有心,那就是夫君有心,怎么好说夫君没良心呢?朱姑娘是女孩子家,夫君要是去了客院,于礼不合一反而对她不好啊。”
顾行春道:“二弟妹这样说就不对了,就算男女有别也可以写信去啊,交代下人啊,怎么可以双手一甩,当作没这回事。”
“咦,大哥莫不是不知道我们东瑞国的律法,要是让丈夫知道妻子婚前与人不清不楚是可以下堂休妻的,夫君就是顾念朱姑娘是恩人,不愿意她被将来的丈夫怀疑才在她清醒后就减少探望,身子大好后就不去探望,这一切都是为了朱姑娘啊。”
顾老太太挥挥手,“好了,我叫朱姑娘来不是要听你狡辩,是想替行梅报恩。朱姑娘,我便问你,你有什么心愿,若是我们顾家办得到,我一定替你达成。”
就见朱雪儿跪了下来,“多谢老太太,奴家斗胆,想……想……”
“想什么尽管说一老身替你作主。”
朱雪儿磕了一个头,“想进景朗院服侍二少爷,也不求姨娘名分,让我当个通房,奴家已经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