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小姐坐稳了。”
这几天她都住在药园谷里紧盯着那批冰珠草的晒干情况,确定品质没问题后,方命负责管理药草园的刘管事将所有晒干的冰珠草打包,并封闭仓库,不许任何人进入,会这样做其实是因为她为了预防意外,已把所有的冰珠草放到空间内,直到今早看到君天宁亲自带人前来,才将空间里所有的冰珠草移出,送进皇宫。
约莫半个时辰后,甘松所驾驶的马车缓缓停在长春医馆前,甘松元是想将马车驶进后院的,但艾芳馡想到自己这么多天不在,娘又上天竺寺礼佛,有几天不在家,哥哥应该满寂寥的,就让甘松先绕到前头的医馆来。
她一脚刚踏进医馆,视线随即被艾修杰正在问诊的那名女子给吸引。她撩开帷帽看清楚那女子容貌时,整个人惊骇得往后倒退了一步,怎么会是她?!
“小姐,您回来了,一切顺利吧?”负责长春医馆的林管事一看到她,赶紧热络地向前招呼。
“顺利,让林管事担心了。”
林管事见她脸色突然不太对劲,连忙关心地问道:“小姐,您不要紧吧?”
她连忙收回心神,让遣:“没事,外头太阳太大,回到屋内有变应不过来。”
“小姐没事就好,方才有批药材从春阳镇送到,必须点收,可少爷现在还不得空闲,您看……”林管事有些为难地看着她。
“你去吧,医馆有我看着。”她取下帷帽往柜台的方向走去,“等哥哥忙完,我还有事跟他讨论。”
“那就有劳小姐了。”林管事说完便赶紧往隔壁走去,那是前几个月买下,用来当做医药库的宅子。
艾芳馡拿着擂钵一面捣着药材,一面暗中仔细观察着那名对着哥哥展开笑容的女子,不消片刻,她便可以确定那女人是江伶!
江伶在前世是桑坤德的小妾,是个充满心机、阴狠毒辣的女人,前世她会惨死,有一部分就是江伶的手笔,江伶不只怂恿桑坤德休妻,更与桑坤德联手将加了大量红花的打胎药灌进她嘴里,企图害死她腹中胎儿,更想让她从此不能生育。
这狠毒的女人怎么会在她家的医馆?她记得前世桑坤德跟江伶两人最开始也是在医馆勾搭上的,最后促成江伶被桑坤德带回桑家的最主要原因是……
就在她思索着该怎么截断自家哥哥跟江伶日后可能有的接触时,梁氏的声音由远而近传进医馆——
“馡馡啊,没想到你也回来了,娘以为你今天会晚点回来呢,才想说先到医馆来找你哥哥。”
“娘,我也是刚回来,您到天竺寺请教方丈为父亲举办超度法会的事情,问得如何?”艾芳馡亲密的跑去勾着梁氏的手臂。
艾修杰从柜台后方走出来,问道:“娘,您回来了,这次上天竺寺请教得怎么样?”
梁氏眉开眼笑的点头,“虽然你们的爹过世的时间久了点,但方丈答应为你们的爹举办一场超渡法会,时间就订在这个月十五,方丈说了今年只有那个日子最适合你们父亲,杰儿、馡馡啊,这时间是赶了些,娘知道你们忙,你们要是没有办法空出时间,娘自己去参加法会便行。”
“娘,您放心,那天医馆就休息吧,父亲的超渡法会,为人子女的怎么可以不出席。”艾修杰道。
“是啊,娘,我跟哥哥陪您一起到庙里参加法会,爹爹在天之灵会很开心的。”
当年军中传回他们爹失踪的消息时,哥哥才刚满三岁,她也还在襁褓之中,明眼人都知他们的爹应该过世了,然而他们根本没有银子为爹举行超渡法会,这事一直挂在娘亲心上十多年,现在凡事不用娘亲担心了,也该为她完成心愿帮父亲超渡,聊表孝心。
已经提着药包准备离去的江伶在经过艾修杰时稍微停下脚步,微微欠身,“艾大夫,有劳您了,这三帖药我吃完后会再回来,劳烦您再帮我诊脉,小女子告辞。”
“江姑娘请稍待。”艾修杰连忙喊住准备转身离去的江伶。
江伶停下脚步,回过身眼底荡漾着一抹温婉的柔光,看着艾修杰问道:“不知艾大夫还有何事要交代小女子?”
“要是我没有算错,十五那天你需要回诊,但那天长春医馆要休息,还请江姑娘改日再来。”
“十五那天是吗?小女子知道了,感激艾大夫告知,小女子告退。”江伶又盈盈的欠了欠身,才转身离开医馆。
“这位姑娘看起来十分温婉,应该是个好姑娘。”看着江伶摇摆着纤腰离去的背影,梁氏不由得赞叹了句,“杰儿,你知道这位姑娘是否论及婚嫁了吗?娘觉得她的模样挺好,你认为呢?”
艾芳馡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梁氏,她娘亲居然看上江伶,她可不能让江伶来祸害她家她哥哥!
正要开口反对,艾修杰就已经眉头拧起,言词之中有着罕见的严厉,“娘,我是名大夫,只关心病人的病情,怎么可能去问及姑娘家的私事,下次莫再问孩儿这些有关病人隐私的问题了,被人听到会以为孩儿德性有缺!”
“娘不就是觉得这位姑娘看起来不错嘛,娘知道了,娘不会再问,你别生气啊。”梁氏满脸委屈的看着艾修杰。
“娘日后莫再打探病人的私人问题,我对方才那位女病人也没有任何想法,娘不要有其他心思。”艾修杰一次就断了梁氏的念头。
“娘只是——”
哥哥也已经到了可以娶亲年纪,这些日子娘亲只要看到不错的姑娘家,都忍不住要上前打探,艾芳馡的看了眼表情很无奈、一点想娶亲的心思都没有的艾修杰,内心颇为同情娘亲,不过任何女人当她嫂子都行,唯独江伶不可以!
“娘,姻缘天注定,哥哥的婚事您就不用替他烦恼了,别乱点鸳鸯谱,到时点成怨偶,哥哥该怨的就是您。”艾芳馡赶紧插话,语气凝重地提醒梁氏后果的严重性,一次就将梁式脑海里还残留的一些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是啊,我这辈子没有什么念想,只希望你跟你哥两人嫁人和娶妻后,一辈子和和美美的,要是我作主乱配了姻缘,日后你们俩不得怨死我这当娘的,娘以后不帮你们操这个心了。”
“这就对了,娘。”
“算一算,距离十五也没几天了,马上就要帮父亲举行超渡法会,娘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忙吧,要是要上街采买,就带上当归让他帮您提物品。”艾修杰看梁氏已经想通,也不再在这话题上继续纠结,马上将话题转到超渡法会上。
梁氏一听,低呼了声,“你不提醒我都忘了,的确有很多事情要忙,还得采买,娘先回屋子列清单,就不在医馆里打扰你看诊。”说完便扯着自己的贴身嬷嬷赶紧回后院准备超渡物品。
“哥,我先回药庐了,担搁了大半天的时间,我还有好多药丸要制作呢。”
“嗯,你先去忙吧,晚点哥过去找你。”
艾芳馡点了点头便离开医馆,跨过月门前往自己的药庐时,眸光不经意瞄到了几名正在忙着拆除回廊的工人,脚下步伐一顿,整个人像是突然间被电到一般,楞怔的停在原地看着被拆下来的破旧材料和凌乱的回廊,还有堆放在空地的材料。这场景她怎么感觉依稀有点印象?这件事情好像很重要……她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着。
从刚刚看到江伶开始,一直到娘亲自寺庙回来,她整个人都不太对,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被自己遗忘了,超渡……她眼睛突然一亮,难怪方才她看到那些废弃材料跟颓败的回廊时,整个不对劲的感觉又上来了。
前世桑坤德代替父亲到庙里为他已经过世的母亲做超渡法会,回城时遇上大雨,他在一间破庙躲雨时,遇上也在那里躲雨的江伶,两人遂有了肌肤之亲……
一想到这里,她猛然回头看向医馆,回想那时正准备离去、对着哥哥言笑晏晏的江伶,江伶那表情与眼神她很清楚,前世她吃过这纯良的表情太多亏,她知道江伶心中必已经有所图谋,且江伶现在知道了他们何时举办超渡法会,说不定这一世换成江伶到寺庙勾搭她的哥哥、谋害她娘亲或是……她……
不行,她不能让她最重视的家人走上她前世的路,不管这事情会不会发生,她都不能让江伶再靠近她哥哥,她一定要阻止!
“少爷、少爷,不好了,死了!”
桑坤德一离开监牢就闯进青楼,也不管青楼晚上才开门做生意,直接一把银票用到老鸨脸上,点了一对姊妹花陪他玩乐,连着好些天左拥右抱,好不快活。这时他才又要扯下这对双胞胎姊妹的肚兜,打算享受一下三人行的齐人之福,李三便像是后面被人拿刀追杀般,逃命一样的冲了进来。
“你这死李三,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敢喊小爷我死了!”桑坤德毫不客气的拿起酒杯就朝他头顶砸去,“小爷我好好的,快活得不得了!”
君天宁向京兆尹施压,要判他重刑,老头子得知后,连夜找上宰相,请宰相出手帮忙,翌日他就大摇大摆地从监牢里出来,想必君天宁知道后会气得吐血。
君天宁坏他好事的这一笔帐,他迟早会找君天宁算,等冰珠草这买卖做成,不等君天宁被押进天牢,他就先让君天宁去见阎王,商人经常在外行走做买卖,遭到抢劫杀害是很正常的。
一出监牢他就先去了趟青楼找个清倌去霉气,第二天才回府,可没想到他才刚踏进大厅,就被老头子拿着棍子追着打,他一怒之下抢下老头手中的棍子,折成两半后甩袖离去,老头子让他有种就不要再回去,因此这些天他都住在青楼里,与里头的姑娘翻云覆雨,开心得不得了。
“不是啊,少爷,到手的鸭子飞了、飞了!”李三焦急得满头大汗。
“什么飞了?说清楚!”
“跟君岳山庄那笔生意飞了,君天宁不知道从到哪里找到一批数量庞大、品质比我们药铺好,且价钱比平时售价便宜一半的冰珠草,已经提前运进宫里了。”李三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
“真的还假的?这怎么可能,除了我们桑家药铺外,他能去哪里调到那么大量的冰珠草?”桑坤德震惊的推开身旁陪他风流快活的双胞胎姊妹。
君天宁的危机就是他发大财并让父亲刮目相看的好时机,因此他跟君天悟两人合谋好,准备狠狠坑杀君天宁一笔,他也因此向父亲要了一笔巨大的资金,向跟桑家药铺有所往来的医馆、药铺原价买回所有冰珠草,接着便在家中坐等君天宁再度上门。
当君天宁找上桑家药铺时,他便狮子大开口的向他提出三百斤的冰珠草必须以高于市价五倍的价格来收购,他才有可能出售。虽然当时的买卖并未成交,但他自知京城附近几个州县的冰珠草全在他手中,因此他也不急着留住君天宁,打算等君天宁在外面的药铺医馆碰壁,回头找他时再将价格提高到七倍。
到时就算君天宁不肯也得点头,毕竟君岳山庄那可是数百条人命,如若再牵连广些,就是整个商团的几千条人命,区区几十万两白银跟这些人命比起来,实在是便宜太多,这也是他忍着没有对君天宁展开报复的原因,可如今他的如意算盘竟然被打破,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破坏他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