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王爷,王妃的身子是否曾遭毒药侵蚀过?”
“没错。”
“王妃体内亏损得极为严重,气虚血弱,才会因一时情绪失控而吐血昏厥,以后最好能静心调养,避免再让王妃过于激动。”
“大夫只管用最好的药来为王妃调养。”
“是。”陆大夫迟疑了瞬,才又续道:“王爷,请恕老夫直言,纵使用最上好的药来为王妃调养,只怕……也撑不了太久。”
闻言,沙浪辰神色一沉。“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大夫摇头叹息,“毒药将王妃的脏腑毁损得太过厉害,已经没有药能修补。”
沉默须臾,沙浪辰挥手道:“请陆大夫下去开药吧。”
二管事鲍仪成领着大夫退了出去。
大夫离开后,床榻上的赵如曦徐徐睁开眼,适才在大夫为她诊脉时,她已清醒过来,她将苍白的脸庞转过来,面向沙浪辰。
“王爷听见了,我活不了多久,所以求你帮我查出是谁杀害了蓁儿,严惩凶手,不要让她无辜枉死,好吗?”
“本王答应你,绝对会查出杀害她的凶手并加以严惩。”沙浪辰冷黑的眼神流露出一抹复杂的思绪注视着她,颔首应允。
“谢谢。”道完谢,她疲惫的轻阖上眼。从身子深处传来一股冰冷的寒意,令她整个人蜷缩起来。
沙浪辰见她似是很冷,将她身上的被褥仔细掖紧,回头吩咐芙蓉去取来一个暖炉放到床边,再深看她几眼才从床榻边站起身,离开前,他不忘吩咐芙蓉,“照顾好王妃。”
“是。”芙蓉屈膝答道。
芙蓉看向为蓁儿的死哭肿了眼的琬琬,轻叹一声,“琬琬,今晚我守在这儿照顾王妃,你去休息吧。”
“不,蓁儿走了,我只剩下王妃,我要留在这里守着王妃。”琬琬死命摇头,不愿离开寝房。
芙蓉劝慰道:“你留在这儿,一想到蓁儿又会忍不住啼哭,会让王妃无法安稳歇息,还是先回房去吧,也好趁这时为蓁儿收拾几件衣物,届时一起让她带走。”
在王府这么多年,这种事她没少看,心里虽也为蓁儿的死难过不舍,但也只能无奈的接受。
听她这么一提,碗琬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咬着唇憋着,不敢哭出声,点了点颁,默默走了出去。
沙浪辰一声令下,整个静安王府动了起来,半夜时分灯火通明,侍卫们进进出出、来来去去的搜寻线索,寻找杀害蓁儿的凶手。
所有下人和各房的姬妾均被叫醒,每间房都被仔细的搜索,每个人也被详细的询问。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身为王府侍卫长的邵印行走进沙浪辰寝房,向他禀告调查到的结果。
“禀王爷,有名婢女说戍时交亥时时分,她准备去茅房时,瞟见了个黑影跑向紫萝院那里。属下前去察看,发现紫萝院门前有数滴可疑的血迹。”
“紫萝院是燕夫人所住的跨院,对这件事她怎么说?”沙浪辰紧蹙着眉询问。
“她和婢女都说并未看见有人闯进来,且因昨日被王爷罚闭门思过十天,因此她一整天都不曾踏出房门一步,但属下进一步搜索,却发现了这件带血的衣裳。”邵印行拿出一件沾了血的斗篷。
沙浪辰神色冷峻的看了眼。“这是谁的斗篷?”
“是燕夫人一个婢女的,但她喊冤说她没有杀人,她说那件斗篷今日一早就不见踪影,她四处都找不到,也不知为何又会突然出现在柜子里,还沾了血迹。”邵印行将那婢女所言如实禀告。
沙浪辰寻思片刻,问道:“依你看,此事是否是她所为?”
邵印行推测道:“蓁儿是今日外出失踪,她很可能是在那时便被人抓了,接着有人将她悄悄带回王府藏起来,再伺机杀害她,然后将她的尸首丢到王妃院门前。属下认为,燕夫人与王妃之间并没有嫌隙,她似乎没有杀害蓁儿的理由,属下怀疑览手这么做,另有目的。”
闻言,沙浪辰也有相同的想法,但仍是问道:“你怀疑凶手有什么目的?”
“依属下看,也许是为了嫁祸。”邵印行臆测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藉着杀害蓁儿来嫁祸给燕夫人?”
“没错。”
沙浪辰提出一串疑问,“若单纯只为嫁祸,凶手为何会挑上王妃身边的侍婢,而不挑其他人?区区一个侍婢纵使被杀,哪会引起什么波澜,凶手若真要陷害燕夫人,何不在王府里挑个更适合的人选,为何要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大费周章将蓁儿从外头悄悄带回来,再伺机杀害她,丢到王妃的门前?”
从蓁儿身上还未凝固的血迹可以看出,蓁儿遇害的时间应是在戍时左右,由此可见,她应是早就被带回王府,一直到夜晚才遭杀害。
凶手杀她的目的,绝不只是为了嫁祸给燕夫人这么简单。
“这……”邵印行被他给问倒了,来回走了两步,思忖道:“莫非那凶手是冲着王妃而来?”
沙浪辰暂时也无法确定凶手真正的目的何在,为防有失,他吩咐道:“你加派侍卫在王妃寝院附近暗中保护她。还有,限你五天内查出真凶。”
王府里竟发生不在他控制之内的事情,这意味着王府的守卫出现了漏洞,他这个侍卫长难逃责任。
“是。”
邵印行不敢有二话,一口应承下来。先前那些姬妾之间的明争暗斗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然而这桩凶案却完全脱出了他的掌控,至今还查不到那隐于暗处的凶手是何人,这是他的疏失,他责无旁贷。
“妈妈……妈妈……我想回去、你带我回家……妈妈……我好痛……我不要留在这里,你带我走……”昏睡中的赵如曦喃喃呓语着。
自那日昏厥后,第二日她便发起烧来,如今已是第三天了。
沙浪辰坐在床榻边,听见她含糊不清的呓语,紧皱的眉头露出一丝困惑和不悦。
他不知她嘴里一直在叫着的妈妈是何人,听起来不像是叶少飞,他曾询问过琬琬,她也不知,但从她不停反覆说着想回去、带她回家这两句话,这个人听起来像是她的亲人。
听她不停的说着类似的呓语,沙浪辰冷峻的脸庞越来越阴沉,突然间瞅见她说着说着,紧闭的眼角竟流出泪来,他再也忍不住怒诘,“你就这么不想留在这里,那么想离开吗?”竟连在昏睡中想到都哭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斥责惊醒了昏睡中的赵如曦,须臾后,她徐徐睁开眼。
“你醒了?”见状,他脸上的恚怒稍稍敛去,面露一丝喜色。
紧闭了几天的双眼一开始有些模糊,好一会儿后,视线才清晰起来,她先是怔忡了会儿,似乎有些迷茫,不知身在何处,瞟见床榻旁的沙浪辰,她才回过神来。
“王爷,你怎么在这里?”
“你病了。”他简洁的答道。
“所以你来看我吗?”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点开心。
“你知不知道你已昏睡三天了?”见她双手撑着床板,似是想坐起身,沙浪辰连忙扶着她坐起,并让她枕着他的肩头。
听到自己昏睡了这么久,赵如曦难掩吃惊,接着才发现与他似乎太亲密了,想稍稍挪开一点,但他双手揽着她的肩不让她退开,并警告道:“别动。”
她没再动,事实上是因为她发现她全身没一点力气,想动也动不了,被他的气息环抱着,她的心跳得有些快,耳朵也有些热烫起来,为了转移这份尴尬害羞,她哀叫了声,“我好饿。”
“芙蓉,将粥拿过来。”沙浪辰立刻吩咐道。
大夫说她若醒来,最好先喂她喝点粥,暖暖肠胃再吃药,由于怕她随时会醒来,因此他命人煮好热粥随时备着。
“是。”
芙蓉将热粥端过来,正想喂她喝时,他主动接过碗说道:“把粥给本王。”芙蓉不敢违抗,将碗呈给他。
沙浪辰一手端着碗,一手舀粥喂进她嘴里。
赵如曦真的太饿了,没有力气再去反对什么,张嘴一口一口慢慢吃着,同时心里感到很讶异,没想到他竟也有如此体贴照顾人的时候。
见他一直注视着她,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刚醒来,头发一定很乱,也不知道眼角有没有挂着眼屎,这么胡思乱想时,瞟见琬琬神色憔悴而安静的端着汤药站在一旁候着,她猛然想起蓁儿惨死,胸口顿时揪疼起来。
“抓到杀害蓁儿的凶手了吗?”她哑着嗓,低声问。
“你先把粥喝完,本王再告诉你。”他向来冷冽的嗓音此刻难得的透着抹柔和。
为了想尽快知道凶手是何人,赵如曦没再说话,静静地吃着他喂来的粥,等喝完一碗粥,她抬眸觑向他。
沙浪辰从琬琬手上接过汤药,再哄道:“先吃了药再说。”
赵如曦接过汤药,不顾药汁的苦味,一口气喝完。“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沙浪辰屏退琬琬和芙蓉。“你们先退下。”
“是。”琬琬虽然很想留下来听王爷说杀害蓁儿的凶手是谁,但不敢违抗命令,只能与芙蓉一同退下。
待她们离开后,沙浪辰才徐徐启口,“本王已查到杀害蓁儿的凶手是何人,但暂时无法严惩她。”
闻言,赵如曦顿时激动起来。“你那日明明答应过我会严惩凶手!”
“你先听我说。”他按住她的肩膀,语气和缓地解释,“这只是暂时的,日后本王一定会处死她,偿还蓁儿一命。”
“凶手是谁?为何你现在不能惩罚凶手?”她不满的质问。
“本王留着她,还有其他的用途。至于凶手是何人,本王暂时不能告诉你。”赵如曦不发一语,冷冷看着他。
他什么都不肯说,就连凶手是谁都不告诉她,这是在耍她吗?
“本王没骗你,之所以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除了母妃外,这是沙浪辰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如此温声哄道。
“我不需要你为我好,我只想知道杀害蓁儿的凶手是谁?还有凶手为何要杀死她?”她无法接受他这样的理由,坚持要得到答案。
沙浪辰依旧不松口。“这件事很复杂,知道太多对你不利,我只能答应你,等完事后,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赵如曦气恼极了,却又无法强逼他,她垂下眼,须臾后,下了个决定,再抬起眼,异常执着地望着他。
“我用一个秘密跟你交换。”她无法再等,她现在就想知道残忍杀害蓁儿的凶手究竟是谁。
“什么秘密?”
“是关于我身世的秘密。”她略略透露一点。
“你的身世?”沙浪辰狐疑的看着她。
“你先说交不交换。”她定定注视着他,要他做决定。
“好,你说。”稍加思索,沙浪辰便答应下来,他倒要听听她到底能说出什么惊人的秘密来。
“你先前的怀疑没有错,我确实不是巫月莺。正确的说,是这身子里的魂魄不是巫月莺,而这副身子仍是巫月莺的。”赵如曦徐徐说出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