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今天是上班日,但下班后,街上涌现逛街人潮,花店生意兴隆,餐厅挤满吃圣诞大餐的情侣,饭店订房客满,彷佛全世界的情人们都选择在这一夜共度浪漫时光。
只有她,孤单一人。
刚刚她去了普罗艺廊,巡视正在施工中的艺廊,五点半过后工人就通通离开了。
她趁着工人离去后,仔细检查几个需要特别施工的地方,一个人待在寂静无人的艺廊里,一种深沉的寂寞包围着她,但她却不急着离去。
在艺廊待了一个小时之后,她才慢条斯理的离开,搭着车返回工作室。
回到工作室后,颜苳粤只点亮角落的一盏小灯,然后脱下外套和高跟鞋,疲倦的窝在沙发上休息。
工作室的助理范小渼和男友共度圣涎夜去了,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面对孤单,她并不好受,她想念黎天劲的拥抱,想念他的体温,但是那些都是假的。
甩掉脑海里黎天劲的身影,嘴角扯起一抹苦笑,她赤着脚丫离开沙发,逼自己找点事做,逼自己不能再想起黎天劲。
他们已经分手整整两个星期了,也许时间还不够长,才会让她总是不自觉的想起他来。
蹲在一只纸箱前,她把一些数据和书籍慢慢放进去。会动手整理这些东西,是因为她打算结束这里的工作室,离开台湾,回到东京生活。
不过,要离开不是说走就能走,她得把艺廊的案子做好且验收之后,最快也要等到农历年过后,才有可能离开。
时间还久,她有充裕的时间慢慢整理打包行李。
蹲在纸箱前,慢慢整理着东西颜苳粤,没发觉工作室外站着一抹高大身影。
穿着黑色大衣的黎天劲,刚从东京返回台北,他一下飞机便赶过来她的工作室,静静的站在工作室对面等待。
他看见她从出租车下来,看着她走进工作室里点亮一盏灯,看着她脱去外套和高跟鞋,看着她神情落寞的蜷缩在沙发上,然后又离开沙发蹲在纸箱前,整理着东西。
他看着她,心在痛着。
他的心会那么痛,全是因为她不让他靠近。
她提出分手,就算他不答应,她依旧坚持非分手不可!
她的分手要求,让他心如刀割……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爱情可以让人这样痛苦,这样割伤他像钢铁般的心。
当年,颜苳薇提出分手让他感到愤怒,自尊心受损!但这一次颜苳粤提出分手,却让他尝到生不如死的痛楚。
这两个星期来,他飞到东京视察分公司,每天他用工作和满档的行程淹没自己内心那份想念。
他以为自己可以忍住不去看她,但当他返回台湾后,却管不住自己的意念和脚步,急切的赶来工作室,就为了想看她一眼。
他静静的在外头看了她许久。
显然,她也过得不太好,因为她竟然哭了。她纤细的身子蹲在纸箱前,单薄的粉肩颤抖着,双手掩面,哭得不能自已。
黎天劲心惊的走上前,推开玻璃门,大步来到她的面前,伸出手将她拉起来,拉进自己的怀中。
“别哭。”他的声音因为情感压抑而沙哑。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惊愕的抬起泪眼,猛然退离他宽阔的怀抱。“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你不能随便进来这里。”颜苳粤摇着头,不允许他如此接近她,疏离的退后一步又一步。
“你哭了,我无法不进来安慰你,我无法光站在门外看着你哭泣,却不为你做些什么。”她退一步,他便往前一步,高大的身形渐渐将她困住。
“你不用再为我做什么,那只会让我觉得更难过……”她的小腿抵住了沙发座边缘,退无可退了。
“我做的,全都是为了你,为什么你要难过?”再上前一步,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因为你还是认为我把你当成苳薇的替代品?”这就是她坚持要分手的理由,严重的误解了他。
“这是事实。”她心痛的别开脸,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令她心痛加剧。
“这完全不是事实!”他咆哮的否认。“小粤,不要把苳薇扯进来,我跟她早八百年前就没有来往了,我爱你,跟你交往完全是因为——”
“不要说了!我不听,我不要听!”她挣脱他的箝制,生气的往他胸膛用力推去,急欲逃开有他气息的范围。
可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推,却让他脚步不稳的猛然往后颠退好几步,小腿突然撞到纸箱,高大的身形不稳的晃了两下后,整个人往后摔去——
乒、砰!他整个人跌倒在纸箱堆里。
狼狈!
“黎天劲,你要不要紧?你有没有撞痛哪里?”颜苳粤脸色发白的跑过来,蹲在他身边,心急的又要哭了。
“哦——我头昏,我的肩膀和后背都在痛!”天啊,他没骗人,他感觉头昏眼花,肩膀和背部都传来一阵痛。“你哪来的力气?竟然推这么用力?!你就算不想跟我复合,也别谋杀我……”
暂时没力气爬起来,黎天劲翻过身,先避开后头尖锐的物品,让背部好过一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推你,我也没有要谋杀你的意思。”他看起来不太好,紧闭着眼和皱着的眉头,看起来仿佛正忍受着痛苦,让她不敢伸出手碰他。
“你的解释……”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后,才又慢慢开口:“很难说服我。”现在身上有几处隐隐作痛着。
“你爬得起来吗?还是要我扶你?”
“我自己可以起来。”他咬牙,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歉然的看着他。“要不要我帮你看看,你背后有没有撞伤还是什么的?”她知道他不肯让她扶,是因为怕她又推他一次。
她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他那样强势的想靠近她,她才会一时慌了,伸手推开他。
她只是慌乱,不是有意要伤害他。
“你关心我吗?还是我如果真的受了伤,会让你开心一点?”他抬头看了她那张充满歉意的雪白娇颜,心里当然明白她绝非恶意,但就是不肯让她好过,薄削嘴角故意扬起一抹讥诮,让她心生内疚。
“我没有这种想法,真的没有!”咬着粉唇,她懊恼自己刚才的举动。
他沉默着,对于她急切的否认,不予置评。
就像她误解他对她的感情一样,她完全不肯相信他的解释,因此他气愤的想让她体会这种不被信任的感受。
“天劲……”他实然不说话,神情严肃的看着前面,让她觉得不太对劲,周遭的气氛也变得凝结诡异。
“我感觉我的背一阵阵抽痛,恐怕暂时还没办法开车,如果你能忍受我的话,可不可以让我待在这里,等我好一点,我会离开。”冗长的沉默之后,他开口央求她暂时收留他一下子。
她能说不吗?
是她害他受伤的,不收留他岂不太不近人情?
“要不要我扶你到后面房间的床上躺一下?”工作室后面是她的房间,本来是当作仓库使用,但两个星期前她从他的豪华公寓搬出来之后,就住在这里。
他略略迅疑一下,才点头。
“小心,慢慢走没关系。”她扶起他,让他整只手臂挂在她的肩头,站不太直的庞大身躯靠在她身上,由她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向后面。
房间里很窄,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衣柜就已经占满大部分空间,剩下的就是只勉强足够两人走过去的走道。
黎天劲神色一凛,眉头更加皱成一团,对她宁愿搬来这里住感到生气。
“你很痛吗?”她紧张的转头看着他。
“对,我很痛。”他是心痛。
“那……”
“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他脱下大衣随便丢在衣柜上,他躺到床上,兀自生着气。
他气自己也气她。
“那我出去了。”她歉疚的看了躺在床上的他一眼,低头转身把门关上,走了出去。
隔着一扇门、一道薄薄的墙,颜苳粤尽量不去想他,她蹲在凌乱的纸箱堆前,将散置的物品一件一件放回纸箱里,直到全部都放回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