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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两小医女(上) 第八章 后宫暗潮汹涌(1)

  景阳殿里,柳艾屏气凝神地为柳葳针灸,直到三根针都落准了,她才点着了艾团,在落针处灸着。

  “九妹,你道这还得要针灸个几回?”柳葳乖乖地躺在床上不敢轻举妄动。

  “嗯,自然是多多益善,毕意这三个穴位可以让昭仪看起来气色更好,昭仪难道没发觉,如今气色瞧起来,比傅粉施朱时还要明艳动人?”

  “那倒是,昨儿个巩贵妃直瞧着我,还在我脸上搓了两把,像是要确定我到底有没有敷粉呢。”柳葳扬笑轻声说道,那双眼像是会笑似的。

  柳艾睨了眼,不否认柳葳确实是个差人,如出水芙蓉,美得夺目,可谁会知道这张娇美的脸庞底下藏着无数肮脏的心思。

  “昭仪近来和巩贵妃走得近,这样好吗?”她不着痕迹地打探着。

  要不是为了替花世泽打探消息,她可不会三天两头就进宫一汷替柳藏针灸。

  一想起花世泽,她心里就一阵骚动,明明是那般冷情的人,却为了安抚她而搂她入怀……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抱着,要她如何心神不动,哪怕明知他不过是想利用自己。

  “你听见宫里的传言了?”柳葳微眯起眼问。

  “唉,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二皇子如今病得正重,宫里人心惶惶,不知道要选哪边站,昭仪自个儿还是明哲保身的好。”她话说得诚恳,担忧的神色表现得恰如其分。

  柳葳撇嘴笑得又冷又艳。“我是傻的不成,该怎么做,我会不知道。只是我是个新人,总是得要处处讨好,不能关着门不让人家来吧,一个小小昭仪,可是得罪不起贵妃的。”

  “那倒也是,难为昭仪了。”柳艾轻点着头,时刻一到就轻捻着针,灸得十分小心。“可是,我方才进景阳殿前,听宫女说好像四皇子也病了。”

  “是吗?”

  柳葳眸里乍现的精光,哪怕眨眼便隐藏得极好,但还是教她察觉。

  这个笨蛋,她竟与这事牵扯上,脑袋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她会不知道一个行差走错,整个柳氏家族都会跟着陪葬?

  “大概是错不了,淑妃的椒和殿里有太医进出着。”柳艾收妥心思,置身事外地道:“先前我问过爹爹了,爹爹说这病极为古怪,却又不是毒,教人摸不着头绪,如今只能跟其他皇子隔离。”

  “这样啊……可要是皇族特有的疾病,恐怕隔离也无用。”柳葳笑意浅淡,像是在盘算什么。

  “要是皇子们一再出事,皇上一旦无嗣,说不准被囚禁在边境的祁王就要坐收渔翁之利了。”柳艾不着痕迹地提点着,就盼这场夺嫡之战能尽快落幕。

  十年前皇上登基时,已经祁王不满皇上以束发之龄登基,发动宫变。当时到底有多凶险,她年纪小无以得知,但有时听太医院里出入的太医、宫人谈起,可以想像当时是九死一生,皇上是踩着无数人的血而登基的。

  当于当初宫变时,祁王并不在京城,只能强冠罪名将祁王流放边境,但谁敢说现在的朝堂上再无祁王一派?时局未稳,后宫又乱,这一整个内忧外患,到底是谁想逼死谁。

  柳葳嗤笑了声。“再怎么轮也轮不到祁王爷,皇子们一个个都还好好的,这算了算皇后的大皇子,端妃的二皇子,贵妃的三皇子,淑妃的四皇子,贤妃的五皇子,德妃肚子里那个没了,可雅妃肚子里还有一个……皇上子嗣就有六个,你担心什么?”

  “希望是如此,我只担心昭仪的安危。”

  柳葳垂着长睫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突道:“听说你在威镇侯府住上几个月了。”

  “嗯,快四个月了吧。”

  “怎么都没听你提起?”

  “这要说什么呢?又不是好差事。”柳艾皱着眉,轻摇着头。

  “是吗?我以为你打算飞上枝头当凤凰呢。”柳葳说着,眸底闪过一道阴狠。

  柳艾故作惊慌地抚着胸口。“昭仪想哪去了?那可是威镇侯府,我哪里高攀得起。昭收就不知道我在威镇侯府里步步为营,就担心长公主一时有恙,我就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

  “你怕什么,长公主本就体弱,心思又重,一年半载的根本安养不好。”

  “这事咱们知情,可威镇侯会这么想,皇上会这么想?”柳艾苦着脸,手上的动作没停下。

  “在位者是不管那些的,只管看成效,可长公主下不了重药,想医得有成效,怕要再费上几个月。”

  “那你就劝劝长公主,要她好生安养,别老是往宫里走动,要是不小心染了皇族的病,后里可就不堪设想。”

  柳艾心里一惊,明面上埋怨地瞅她一眼。“昭仪,你当我是什么呢,长公主是我能劝的吗?”柳葳这是怎地,难不成她连长公主也敢下手?就为了不让长公主插手后宫之事?

  “跟你说笑的,瞧你认真的。”

  柳艾可怜兮兮地努了努嘴,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心里却不住地盘算,这夺嫡一战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她知道,柳葳是没本事作全盘计划的,但柳葳极可能献计又献了什么。柳葳懂得粗略的医学,对用药也颇懂,但毒……她不认为柳葳能够弄出连爹爹都解不了的毒,再者宫中进出的货物都严格控管,要从外头运毒几乎不可能,而宫中司药局里的药品是管制的,领用都有登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是说,毒藏在禁卫无法搜查之处?

  最要紧的是,这事她到底该不该跟花世泽说?

  柳艾这一辈子甚少感到后悔,因为她行事必定反覆推敲才行动,然而眼前的状况直教她暗骂自己,竟为了维护柳家而险些害死长公主。

  就说了,无月的中秋夜,肯定是个坏兆头!

  “稳下来了吗?”隔壁暖阁里传来柳至衍的低嗓。

  “已经稳下。”柳艾下完最后一针,诊着脉患,眉头不禁微皱。

  她简直不敢想像,自己随侍在旁,竟还让长公主出了差池!她明明每样膳食都以银针试过,甚至还特地要了只鸟儿试毒。

  结果,她却眼睁睁地看着长公主在自个儿面前倒下。

  吸了口气,看了眼长公主苍白的面容,她起身让宫女伺候着,拉过屏风,才走到隔壁暖阁。

  一进暖阁,她随即闻到一阵血腥味,抬眼一看,除了父亲和数位太医,就连皇上和花世泽都在场,她赶忙施礼,随即退到一旁。

  “状况如何?”柳至衍沉声问。

  “我给长公主下了华盖、紫官、玉堂和膻中穴,诊其脉,脉显结脉与革脉,这是好转之象。”

  “没有出现代脉?”柳至衍再问。

  “没有,长公主的脉象一直以来是结脉,但方才诊出革脉,脉息沉数细,反是有所变异之脉,女儿认为这反倒是有利于长公主的病情,教女儿不解。”这一点她确实无法理解。

  中毒者一般会诊出代脉或结脉,但因为她熟悉长公主的脉象,只要脉息有丁点变化,她便能推算,而长公主一开始的脉确实是有中毒迹象,可不到一刻钟,脉息立变,教她摸不着头绪。

  “柳院使,长公主的状况宄竟如何?”当今皇帝华重盛不耐地问道。

  柳至衍随即上前躬身道:“皇上,长公主目前状况无虞。”

  “是毒吗?”华重盛面露杀机地道。

  “以其脉象看来,并非是毒,极可能是长公主在宴席上吃到了不适宜之物。”

  华重盛看向一旁垂首不语的柳艾,口气不善地道:“柳院使,令千金在威镇侯府照料长公主一段时日了,今儿个中秋宴入宫随侍,岂会连长公主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都不知道。”

  站在华重盛后头的花世泽紧绷着脸不语,但见柳艾随即跪在华重盛面前,道:“皇上息怒,一直以来长公主阴盛寒积之征,民女不敢下重药,以外针内药并用而下,长公主已有所起色,然而今日晚宴恐有药膳,再加上民女所施药方,造成药效加乘,因而使长公主昏厥。”

  华重盛微眯着眼,回想长公主今日进宫,气色确实比往常要好上许多。

  感觉皇上怒意稍缓,柳艾才大胆再言,“不知能否请皇上差人告知长公主宴上所食用的药膳食料,好让民女确认宄意是何物造成长公主昏厥?”

  华重盛沉吟了会,交代了一旁的贴身太监,随即再问:“长公主确实无恙?”

  “回皇上的话,长公主确实无恙,民女一刻钟后会再施针一次,最多半个时辰内长公主便会苏醒。”

  华重盛松了口气。“长公主一醒,立即差人通报。”

  “遵旨。”

  “摆驾。”

  “恭送皇上。”一行人随即作揖,恭送皇上离去。

  暖阁里几位太医在柳至衍的命令下,先行离开。柳至衍本是要留下,却在花世泽上前说了几句话后,神色微变地匆匆离开。

  柳艾起身便幽幽地道:“侯爷暂且在这儿歇息吧,长公主一醒,我会先告诉你的。”

  “真不是毒?”

  柳艾顿了下,咬了咬唇。“理该是毒,但最终反倒是出了好的脉象,我怀疑有人以示警的手法,添了微量的巩固,而其毒有强心之效,反而对了长公主的病征,只是剂量微重,导致长公主承受不住厥了过去。”

  “所以母亲确实无恙?”

  “确实无恙,但要是再受一回,我就无法保证。”换言之,是要他尽可能地让长公主待在威镇侯府里养病。

  她垂首等待许久,等不到下文,怯生生抬眼,就见他不掩怒气的目光正瞪着外头,而他的脸色异样的苍白,不及细想的,她探手诊他的脉,脱口道:“你受伤了?发生什么事?”

  难怪她刚刚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原来是从他身上来的。

  花世泽收回目光。“中秋宴上,有刺客夜袭,我分了点心神,受了点伤,不碍事。”

  “不碍事我就不会闻到血腥味。”她查探他身上,就见右边肩胛处的衣裳被划破,她瞧了眼,见那伤口已经见骨,不禁拉着他到一旁榻上坐下,忍不住酸他一句。“都已经见骨了还不碍事,还真是铁打的汉子呢。”

  桌上还搁放着太医未带走的药箱,她翻找着,找出干净的布巾和金创药,回头解着他的衣襟,一扯下,她的脸微微地烧红着。

  虽说她是个大夫,但她从未诊治过男子,甚至根本不曾见过男子裸身,目光掠过他刀凿似的胸膛,赶紧专注在他的伤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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