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欢欣的,自然是雪清灵,她头一回和男人之间有真正谈情说爱的感觉,以前她指定伊西多禄当未来的驸马,两人没牵手、没亲嘴,感觉像哥儿们似的,可现在和南宫曜日在一起的感觉着实不同,他只要握一下她的手,她的心就枰评跳,乐得心花儿朵朵开。
这两日,只要她咳一声,他便紧张得彷佛天要塌下来似的,一会请大夫、一会让丫鬟端热茶,又炖药又炖雪梨,舍不得她受寒咳之苦。
说起来,他这个南国的六王爷兼北国的三驸马爷,不但称头,还对她这个王妃体贴至极呢。
“王妃,外头好多人要找你呢。”兰儿端药进来,劈头便说。
她一脸不明所以。“谁找我?”
“不认识的,好像都是一些老百姓。”兰儿把药吹凉端给她,“我听小荷说,最近每天都有一些人在王爷府门外守着要见你,他们把你当成活菩萨,肯定是有事要请你帮忙解决。”
雪清灵想了下,应该是百姓们或多或少都有报官也解决不了的事,才会想到来求她。
“那快叫他们进来,既然找上门来,我能帮的就帮。”还没喝药,雪清灵就急着要出去帮百姓解决问题。
“不,王妃,你不能去。”兰儿放下药碗,赶紧拉住她。
“为何?”
“王爷有下令,你人不舒服,不许让外头那些人来打扰你,他要你好好养病。”
“这人也真是的……”雪清灵皱了下眉头,随即脸上浮现一朵娇羞笑靥,“干啥那么小气,他的王妃只是略晐了下,又没严重到不能帮人的忙。”
瞧!这人就是这样,舍不得她受苦哩。
见主子一副娇羞样,兰儿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一日多回,见羞不怪,也觉得主子这样挺好的,至少,主子嫁了个她爱的人,夫妻俩恩爱过日子,总比相敬如“冰”好。
“而且我已经不咳了,一整个早上连咳一声都没。”她清了清喉咙,“再说,王爷一早就进宫去面圣,都已过中午还没回来,我待在府里挺无聊的,不如就去见那些人,看看他们有什么事要请我帮忙。”
“王妃,不行!”兰儿又拉住她。
“又怎么不行?”
“王妃,你一出去见他们,消息若传开,一传十,十传百,怕是每天都有一堆人聚在王爷府外……”
“人家既然会来,就代表有困难要我们相助,我现在可是南国的六王妃,百姓有困难,我岂能坐视不管!”
“这话是没错,可……”要说理,兰儿自是说不过。她家主子空有古道热肠之心,不知其后果挺烦人的。“每天门外挤一堆人,你要怎么出去玩?”提及这点,主子一定会有所顾虑。
“说得是,还好你提醒我。”不能出去玩,那可会要了她的命,“可是,我又不能不帮他们。”
她的表情显得困扰不已,踅回桌旁坐下,支颐沉思,不一会眼睛一亮,拍桌大叫,“我想到一个好法子了。”
见主子脸上咧着大笑容,兰儿心中暗叫不妙,通常主子想到的好法子,泰半都是令人捏一把冷汗、不敢恭维的馊主意。
“袁大哥,你可别怪罪我,我这是……一直没机会单独出来见你。”雪清灵干笑着,第五回举杯先干为敬。
“王妃,你……”兰儿面有难色,不安的站在一旁想劝阻,却遭主子赏了白眼。
“去去去,你去旁边那桌自己吃东西去,别老想打断我和袁大哥喝酒。”看出来兰儿似乎想劝阻,她先发制人,不让兰儿打断她和袁大哥把酒言欢的雅兴,何况,这几日她顾着和王爷一起去游玩,真把袁大哥给忘了。
自己居然见色忘“兄”,该罚,真该罚!
“可是……”
兰儿还想说什么,猛地一双白眼又射来,她只能摸摸鼻子转身到旁桌去吃她的包子。
咬着包子,兰儿懊恼不已。都怪她多嘴,若不提王爷府门外有很多人找她,王妃也不会想到让百姓们把遇到的困难事写在纸上,再让仆人转交给她,这个袁柯也就没机会趁机托人送信给王妃,王妃一看到他写的信,忽然想起有个熟人在等她,想当然耳,不顾任何人劝阻,马上就冲到客栈找他。
王妃和王爷的感情好不容易有进展,若是让王爷知道王妃来找别的男人,那后果肯定……唉!
“灵妹,听大哥的劝,喝到这儿就好,别再喝了。”袁柯真心道,他知道她的身分,出来和他相见已是不妥,若喝得浑身酒气回府更是不宜。
虽然她和他饮酒作乐,肯定会将那南宫曜日气得七窍生烟,间接让他吐一口怨气,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快乐是利用她得来的。
这些日子她在街坊间大大出名,她所做的仗义之事他全听在耳里,有几回还是他全程亲眼目睹。
越是清楚她的为人,他越是欣赏,更确定像她这种有侠义之心的不平凡女子,才是他袁柯想娶之人。
只可惜一年前他在北国被她射伤,担心身分曝光会因此牵连出太多人和事,他只好趁夜晚她不在,一声不吭地离开,若当时他未走,慢慢地了解她,也许现在在她身边呵护她的人,不是南宫曜日,而是他!
盯着她,黑眸僵凝,他极力克制心头不该存有的情感。
既然她已是六王妃,他不敢妄想什么,原先要走,却听闻她落水一事,他不放心的多待两日,这两日总在王爷府门外徘徊想知道她的情况,今日听守在门口的仆人对聚在门外的百姓说,王妃让他们把困难事写在纸上再由他们转交,他想,她既然能这么做,代表她应该没事了。临走前,他想了想,还是告诉她一声,要不,说不定她会怪他一声不吭地就离开。
于是他托人把信拿给仆人再转给她,他只是告诉她一声他带来的狼皮已卖掉,今日便要回山上竹屋去,没想到他收拾好包袱准备离开客栈时,她就找来了。
两人一坐下,她就频频喝酒赔罪。
“那好,你说不怪我,我就不喝。”她放下空酒杯,执意要他亲口说,她才能释怀。
他淡笑,“我不怪你,你可是我的妹子,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我这个当大哥的,一定全包容。”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真的?好,那我不喝了。”
她的直爽令他动容,瞅着她,他突然有意无意的问:“那,若是大哥我做了一些也许有部分人不认同的事,你会包容我吗?”
她不假思索点头。“当然,袁大哥你挺我,我一定也挺你。”
“那好,这杯我先干为敬。”像怕她反悔似的,袁柯举杯一飮而尽。
“怎就你自己喝,我挺你、你挺我,你喝我也得喝。”说着,她又自己倒了杯酒,顺便也帮他斟满。“我们兄妹干了这杯,从今以后,兄妹互挺。”
“灵妹,无论任何事,大哥一定挺你到底。”袁柯深情的看着她。
“我,雪清灵,不管发生任何事,一定挺我袁大哥到底。”
干杯前,这番豪气千云的承诺,正巧被气冲冲前来寻人的南宫曜日听见,他铁青着一张脸,迈着盛怒的步伐来到桌旁。
“王爷……”兰儿见到他来,吓得差点被包子噎着。
袁柯自顾自喝酒,刻意对头顶冒烟的人视而不见,雪清灵一见到他,没半点慌张神色,反倒开心的拉着他。“王爷,你来得正好,一起坐下来喝酒。我袁大哥,你也认识的,他要回竹屋去了,我们一起为他饯行。”
南宫曜日的脸部肌肉隐隐抽动,他的王妃一点心眼都没,全然不管他和袁柯有没有不对盘,一径要他和她同袁柯把酒言欢。
她和他飮酒作乐,他这个为夫的心头已非常不悦,现在竟还要他加入他们?
南宫曜日一对厉眼朝袁柯斜瞪去。“袁公子此番来到南安城,似乎待得颇久?”
这些日子他顾着陪她,没让人继续监控袁柯,说也奇怪,他看来就是一个丧志退隐山林、再平凡不过的猎户,但他就觉得他和盗卖兵器一事脱不了干系。
姑且不论正事,这人一天到晚引诱他的王妃出门同他饮酒,居心叵测,糟的是他没心眼的娘子还口口声声称他为“袁大哥”,方才还傻傻的说要挺他到底,也不知自己这行径已太超过,还欲拉他一起为他祝贺,不,饯行,更让他一肚子火,极为不爽!
“王爷,袁某这不就要离开南安城,回山上去。”袁柯表情淡然,不疾不徐回应。
“就是,袁大哥要回山上去,我才急急忙忙过来送行。”雪清灵说得理直气壮。
来送行?是不是还得备一份礼物给他带回?南宫曜日不以为然,气结不已。
“王爷,坐下来,我们一起敬袁大哥一杯。”雪清灵热切的拉着他。
怒火中烧的南宫曜日铁青着脸,杵着不动。
不想让她因这事和夫婿闹不快,袁柯起身。“不敢,袁某何德何能让尊贵的六王爷纡尊降贵陪我这一介草民一同喝酒。”他转身面向雪清灵,“王妃,时候不早,我得走了。”
“袁大哥,都这么晚了,要不,明日再回山上。”
“那山路我熟透,再黑再晚,闭着眼我都能寻到回家的路。”
袁柯这番话让南宫曜日心一突,暗自牢记下,直觉这是条查出他和盗卖兵器有关的线索之一。
但这话听进雪清灵耳里,却换来大力赞扬。
“袁大哥,你太厉害了,我还穷担心你行夜路,会不小心摔伤哩。”
南宫曜日黑眸眯起,怒火熊燃,醋意在胸臆间翻腾。她就非得没心眼到在他面前又关心又称赞别的男人?!
“多谢王妃关心。”袁柯对着南宫曜日扬起挑衅的开心笑容,不想某人气得内伤太重,他拱手而别,“袁某这就告辞。”说罢,拎起包袱,大步朝客栈门外走去。
“袁大哥,我送你。”
雪清灵直觉礼貌上该如此,未料才走一步,便被南宫曜日拉回。
“王爷,你这是……”浑身酒味的她,不明所以的转头看着他。
“方才你自己不说了“都这么晚了”,那是不是该回府了?”他阴瞪着她,咬牙切齿道。
“送袁大哥离开后,我就会回府。”她一脸正色,欲往前又被他拉住。
“一个摸黑都能走山路的人,无须你担心,更不用你目送。”他又妒又怒,说完,亲自拽着她走,“向管家,回府!”
头一回和她在外头由他夺得发号施令的主权,可他一丁点高兴的心情也没,板着一张脸,神色阴沉沉的,连想抗议的她都自动噤声,乖乖的配合他,坐上马车,收队,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