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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郡主命(下) 第十八章 毒害皇上嫁祸他人(2)

  萧皇这才对雅皇后道:“说吧。”

  “昨夜事发之后,臣妾立刻叫太子查明真相,太子办事得力,倒也查出了个大概。”雅皇后问:“皇上还记得元清那件舞衣吗?”

  “流萤舞衣?”萧皇不解,“怎么,那舞衣有问题吗?”

  “那舞衣上缀了许多细碎的夜明珠子,”雅皇后解释道:“元清起舞时,碎珠子有好些散落在皇上身边,而那珠子上便沾了噬肺散。”

  萧皇皱眉,“怎么会?是谁在元清的舞衣上动了手脚?”

  “臣妾该死,”她跪下,“舞衣是臣妾叫尚服局制的,都怪臣妾没能检查清楚。”

  “所以是有人想陷害皇后?”萧皇顿时明白为何雅皇后会守在床前彻夜不眠,又主动坦白这一切,应该是想洗脱嫌疑吧。

  “臣妾如今是有苦难言,毕竟舞衣是臣妾叫人所制,”雅皇后咬着唇,“但臣妾毒害了皇上,对自己有何好处?虽然这些日子皇上不常到臣妾宫里来,可臣妾也不至于……”

  “朕明白,”萧皇点头,“朕并没有怀疑你。”

  “皇上明白就好……”雅皇后松口气,“只是定远侯一家怕脱不了干系了。”

  “怎么?”萧皇诧异地道:“他家有嫌疑吗?”

  “实不相瞒,那夜明珠是臣妾从穆夫人那里得的。”雅皇后轻声道:“定远侯驻守边关多年,这噬肺散又是边关特有的毒药……”

  “定远侯一家会害朕?”萧皇有些难以置信,“没道理啊,朕待他家一向不错。”

  “臣妾不敢妄言,”雅皇后低下头,“可人心难测,就像北松王爷,谁又能料到他会谋反呢?”

  “北松王……”萧皇不由陷入沉思,忽然忆及了什么,问道:“元清的失心症治得如何了?”

  “什么?”雅皇后疑惑,“皇上难道怀疑元清?”

  萧皇思忖后道:“朕治了她父王的谋反之罪,只怕她心中难免埋怨。”

  “从前的事,元清都想不太起来了,”雅皇后有些迟疑,“那天她还特意问臣妾,说她家被抄斩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臣妾看她不像在假装。”

  萧皇凝眸。

  雅皇后又道:“她父亲谋反,皇上却特赦了她的连坐之罪,她该心怀感激才是,况且皇上是因她的舞衣才中毒,她不会这么傻,做得这般明显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萧皇百思不得其解,“按说,她刚刚新婚,听闻与穆子捷感情也很好,应该不至于犯险……”

  “想来她没这么傻吧?”雅皇后摇头,“臣妾以为,不会是元清。”

  “现下他们在哪?”萧皇问:“定远侯府那一大家子,还有元清,都在宫里吗?”

  “臣妾将他们拘禁在梧桐院,暂时不让他们出宫。”雅皇后答道。

  “你让太子去查……”萧皇仿佛猛地想到一个计策,“不,让穆子捷去查。”

  “穆子捷?”雅皇后不解,“为何让他去查?他也是穆家的人,昨夜也在场啊。”

  “正因为他是穆家的人,事关他的父母及兄长,他才会更卖力。”萧皇道:“况且他是最没有理由谋害朕的人,从小他就不在穆定波的军营里,远离政事,穆定波做什么他一概不知,且他与元清新婚燕尔,正要享受加官晋爵的荣光,断不会来谋害朕。”

  “臣妾明白了,这就传话给太子,让他放穆子捷出来辅助查案。”雅皇后答道。

  萧皇只觉得胸口还是闷着一口气,昨夜之事发生得太突然,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没有防备便遭了毒手。

  他想,这个凶手一定是最让人始料不及的,平素有着温和良顺的模样,所以才会迷了众人的眼。

  元清抱膝坐在卧榻上,这两天她除了吃和睡,便是这样坐着,这般被囚禁的情景好像曾经有过。

  她想起来了,因为疆绣之事,她也曾被困在这宫中。那次她凭着自己的机敏,让穆家上下摆脱困境,然而这一次穆家就没这么好运了。

  她微微而笑,很想知道这个故事会如收场。反正她早就做好了受死的准备,此刻心中一片平静,无所畏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元清有些诧异,终于轮到审问她了吗?然而来者更让她诧异——她看到穆子捷款款走了进来。

  他为何行动能这般自由?买通了侍卫吗?不,事关萧皇生死,这不可能……

  “郡主。”穆子捷低声道:“微臣奉皇上之命,有些话要来问问郡主。”

  元清抬起头来,萧皇差他来的?她听错了吗?萧皇怎会对他如此信任?他也是穆府的一员,定远侯的亲生儿子,萧皇居然会把这个案子交给他来查办……

  “大人,”她道:“请坐。”

  呵,大人,好生疏的称呼,还不如叫“郡马”,虽然不够正式,但听来好歹还跟她有些关系,而“大人”则像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穆子捷反手将门关上,门外虽有侍卫,可是一点声响也听不到,四周一片死寂,仿佛只剩夜风在游走。

  “郡主,微臣奉命来查此案。”穆子捷道:“若问了什么冒犯郡主的问题,还请郡主见谅。”

  “大人懂得如何查案吗?”元清问道:“紫芍姑娘的死因,大人可查清了?”

  她话锋一转,让他一怔。

  “怎么,说到大人痛处了?”她嘴边带着嘲讽的笑,“紫芍是大人心爱的女子,她死了,大人难道不想知晓当日她与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是失足落水而已。”穆子捷镇定地道:“当日不是有人目睹吗?”

  “大人就没怀疑过,是我收买了目睹真相的婢女?”元清笑问道:“倘若是我故意将紫芍姑娘推下水呢?”

  穆子捷脸色微变,没料到她居然会主动坦承。

  “大人娶我是为了什么呢?”元清索性一问到底,“富贵荣华吗?”

  终于,他忍不住道:“在郡主眼里,子捷便是这样的人吗?”

  “否则呢?”元清盯着他,“自己的爱妾死得不明不白,大人一声不吭,转眼就娶了我,紫芍姑娘泉下有知,大概会很伤心失望吧?”

  穆子捷深吸一口气,他娶她不过是迫不得已,他只是想报复,然而此刻他只能缄默。

  “大人娶了我,新婚之夜却碰也不肯碰我。”元清再度笑道:“若说大人爱我,似乎也不太可信呢。”

  “郡主……”他不太明白她为何要提及这些,是想岔开话题,逃避对她的问讯吗?

  “当初我失忆时,听闻大人也曾经帮忙翻查我北松王府谋逆一案。”元清道出关键所在,“那桩案子大人也是草草了事……我对大人办案的能力实在怀疑。”

  穆子捷凝眸,与她四目相对。

  “大人就不曾想过,万一有一天我记起一切,会怨恨大人为何不帮忙帮到底,竟为了娶我,而不顾我北松王府上下数百人的冤屈?”元清将积压在心中的话语全数说出。

  “郡主知道了?”穆子捷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她看他的眼神中饱含恨憎,她误以为他为了荣华富贵、为了娶她,暗中做了肮脏的交易吧?

  不错,他是做了交易,但并非为了什么肮脏的目的,他只是想保全她——保全他从小爱慕的她。

  然而一切失控了,背离了初衷,再也不是他设想的模样。

  “大人真不知道那日究竟是我要推紫芍姑娘入水,还是她推我的?”她仿佛对这个问题更感兴趣,再度提起,“若是我推了她,大人可会替她报仇?”

  他会吗?他不动声色与她完婚,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替紫芍报仇吗?然而这一刻穆子捷却有些不确定,因为她的身上有什么东西与紫芍十分相似,好几次他在她的眼神里,简直看到了紫芍的影子。

  溺水后的她,仿佛又变回了他从小爱慕的那个元清,他承认……他有些不舍,然而他不能对不起紫芍,忘记紫芍。

  这些日子他胸中的矛盾与痛楚不能对人言,他不懂自己为何会这般左右动摇。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正人君子,如今这般卑劣,实在太不像他……

  “好像说得有些远了,”好似知道他无从回答,元清又道:“还是来说说宫宴一案吧,大人觉得是我所为吗?”

  “郡主舞衣上的夜明珠子沾了毒。”穆子捷道:“皇上差微臣来问一问,毕竟当晚在场的人都有嫌疑。”

  “当晚在场的人,不就是定远侯府一家吗?”元清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再怎么查,定远侯府也难逃嫌疑。”

  “郡主这话何意?”穆子捷意识到了什么,身形一僵,“难道郡主犹在记恨?不错,北松王府抄斩那日,确实是微臣的父兄领的兵,可皇命难违,郡主该不会……”她不会是故意设计,陷害他们全家吧?

  元清的眼神忽然变得空洞,似在回想。她缓缓道:“那晚的情形我都记起来了,我父王他大叫冤枉,求你父兄相救,可是你的父亲却一刀刺进他的胸膛!”说到最后她十分激动。

  “北松王爷……不是自刎的?”穆子捷大为惊愕。

  “谁跟你说我父王是自刎的?”元清目光锐利地扫向他,“我亲眼所见,还会有假?你父兄若心里没鬼,为何要把我王府上下斩尽杀绝?”

  穆子捷只觉得耳际一片轰鸣,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

  “一报还一报,”她忽然笑了,悠然道:“现下也该让你们穆府尝尝被冤枉的滋味。”

  “所以……宫宴一案,真是郡主所为?”穆子捷听见自己微颤的声音。

  “我不会告诉你的。”元清依旧笑道:“不论是我做的,或者不是,我都不会说半个字。不要忘了,我如今是你的妻子,不论我做了什么,你们全家都有连坐之罪,我这条性命并不重要,我也不怕死。”她步步为营,专门等嫁给他之后才对萧皇下手,如此一来,定远侯府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连坐,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这个残酷的刑法真是好。

  虽然对于眼前的男子她万般不忍,觉得连累了无辜的他,还有一向对她不错的冉夫人,其实她也不愿将事情弄到这个地步,但她无可奈何,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要想报血海深仇,须得狠下心肠,哪怕堕入地狱也义无反顾。

  她垂下头去,继续抱膝而坐,不再看身边的他一眼,毕竟还是觉得愧疚,无颜再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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