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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意 第五章

  啊,腰酸背痛,全身快散了似。

  糊里糊涂进了北院,赵子昂果然将她丢到离正房、大门最远的最里头最偏僻的角落,这样他进出院园保证一定不会不小心撞遇上她。丢下她后,便不闻不问,那些婆子势利得很,瞧赵子昂那种冷淡的态度,尽是差遣她,叫她搬这个扛那个的,又要挑水又要打扫,什么活儿苦工都叫她干,比先前在通铺时还惨。应如意免不了在心里咒骂,可光骂也无济于事,还是任由婆子差遣。

  可这样的生活、日子多没意思。没有电视、电脑、碟片的,也没有漫画、小说——呃,小说算是有的,但那些「传奇」、「话本」的,实在教她有看没有懂,她以前根本碰就不碰,至于什么诗啊词、和那些「古文」的,她也没背多少,结果,「识字」归识字,等同「文盲」差不多,对以「吟诗作词成文」判断才华文学的这些人而言,她简直没半点才华,丝毫不显任何特别之处。

  既没娱乐,成天除了吃和睡,就是做苦工,累个半死。吃又吃不好,睡又睡不饱,外加一堆苦工杂活——啊啊,这样的日子、生活,过得有什么意思呢!

  「如意!」婆子又在催了。

  说是「婆子」,搞半天应如意才发现,也不过就三十多快四十或四十多。她二十过二,难怪当初旻婆说她大龄了。

  「来了。」又得挑水了。

  她深切感受到,平凡人不管到哪真都是平凡人哪。穿越了千百年的时空,并没有使她变得有任何特出之处,倒沦落成婢女,既没有年龄的优势,亦无长相的优势——她深具「现代感」的外表,落得变成「大手大脚」的粗野土气;她懂的那些,在此也无用武之地。且无其它谋生技艺,既不会刺绣,亦不懂煮食,更不会裁制衣裳,什么凯罗尔,什么杨舞,什么「神的女儿」、「天女」的,曼菲士、宗将藩那些英俊的帝王霸主——哎哎,全都是痴人说梦呀!

  她只想好好的、痛快地洗一次热水澡,再吃一碗大碗的麻辣牛肉面外加大号的麦香堡,然后再来一大块巧克力、一包大包的洋芋片!

  「动作快点,别拖拖拉拉的。」婆子不断催促。

  「嗨嗨。」她应了两声。

  惹得婆子瞪眼,在她背后道:「这丫头是不是脑袋有问题?怪里怪气的。」

  挑完了水,应如意还不及坐下来歇口气,一名婆子走过来,说道:「赵总管说从布庄里载回了一批布料,每个院里给几疋布让下人裁制一件新裳,要各院找人过去领取。」

  「叫如意去好了。她长得结实粗壮,正好。」

  像这种跑跟扛东扛西的事儿,最后一定落到她头上。婆子们懒得动,尽差遣她跑来跑去的。能到处走走,出院喘喘气也好,应如意倒不介意。这些人都不太「运动」,丫头婢女得干活,勉强算是「运动」吧,身体结实些,甚至粗壮,可跟她想的那种「健身健美」差了十万八千里。闺秀小姐们泰半不太动,长得文文弱弱,肉都软软的,好比梅小苹跟邢芙蓉。像她这种「健康型」的,还有肌肉,长得就比较像下人。

  每个院先给三疋布,不够再领。一次拿一疋,也得跑三趟,太麻烦了,应如意心想找辆推车一次解决,那家丁瞪眼挥手打发她道:

  「借那东西要做什么?没有,没有!真是,多跑几趟不就成了,快去干活去!」自顾忙他的,不再理她。

  什么嘛!应如意气结。好吧,自己来就自己来。她扛了一疋——重死了,压得她弯腰驼背。真是的,这种苦工多干几回,她一定老得快。难怪干粗活的人,看起来都比较老。

  「如意姐。」身后有人唤她。

  她回头,竟是藕生。「藕生!」

  她咧嘴笑,很是开心。「妳也来了——」想想有些不对。「妳们奶奶怎么差遣妳干这种粗活?」

  藕生咬咬唇,低下头不语。应如意注意到藕生眼红红的,似是哭过。

  「怎么了?」多嘴问道。

  藕生只是摇头,不肯说话。

  应如意耐着性子,又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藕生支吾一会,才抬起头,泪眼汪汪道:「昨儿个奶奶让我到帐房领取月例钱,也不知怎地,竟少了几百钱,奶奶很生气,说是我偷了钱。如意姐,我没有偷钱!妳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偷钱!」一边哭,、一边抬手拭泪。

  「我当然相信妳。」应如意安慰藕生。「别哭了,藕生,我知道妳不会那么做的。」

  「妳真的相信我?」藕生破涕为笑。

  「当然。」应如意重重点头。问道:「我问妳,在帐房领的月钱,都是当场点好的吗?」

  「嗯。各院各房多少月钱都是派好的,都写得很清楚,有条子可以对。」

  「那怎么会短少钱了?」

  「我也不知道。我领了月钱交给奶奶,奶奶点了钱,说是跟上个月不符,发了脾气,骂我偷钱。」眼眶又红起来。

  「你们奶奶有对条子吗?」

  「没有。月例钱都是固定的,所以——」摇了摇头。

  「我可以看看条子吗?」

  藕生不明白应如意想做什么,还是一口答应。「条子在奶奶那儿,我问奶奶看看。」

  「那妳赶快回院去吧。我还得再跑两趟,等会儿在这儿碰面,妳将条子带来,搞不好是帐房弄错了。」

  「好,我马上去找奶奶。」藕生想都没敢想帐房会弄错,但应如意肯相信她,她觉得很高兴。

  应如意先扛着布疋回北院。再过去领另外两疋布,她嫌麻烦,打算两疋一起扛回去,驼下背弯下腰,忍耐一下吧。

  「如意姐!」藕生回来,也领了布疋。「奶奶说,能不能请妳跑一趟。」

  可是……应如意望望手上那比十斤米还重的东东,西院与北院不顺路,还得多绕一些路……

  藕生伶俐,立刻看出她的踌躇,过去抢拿了一疋布。「我帮妳拿这个。」

  「不必了。」应如意赶紧道:「很重的,妳自己也得拿妳的份,这我自己来就可以。走吧。」

  扛起两疋布,一下子她觉得自己快成了头骆驼。侧眼看看藕生,却没事人样,不禁有些惭愧。藕生还比她小上好几岁呢。想想,连做粗活,她都十分不中用。

  到了西院,梅小苹见到应如意很高兴,嘘寒问暖,又要留她吃茶。应如意忙道:「不麻烦了,奶奶——」

  「欸,我不是说叫我名字吗?干么那么见外。」看来梅小苹对她很有好感。

  「好吧,小苹——嗯,让我瞧瞧那条子。」

  梅小苹递给她。条子上列了西园的月钱份数,梅小苹的月例、水粉胭脂开销、杂用支出,另外,侍候的丫头月钱等等,各有定例,相当清楚。

  应如意看了一会。果然,加数出了错,帐房在加数时少了一个进位,短少了几百钱。

  「唔,这儿,帐房加错了数。」她指着出错地方。

  梅小苹仔细瞧着,讶道:「呀,还真是帐房加错了数。」梅小苹虽是青楼出身,但嬷嬷自幼栽培,不仅善丝竹,亦通文墨。「没想到妳竟也懂得算帐。如意,妳真能干!」

  「如意姐,妳真了不起!」得回清白,藕生很高兴又感激。

  「哪里。」她也只知加减乘除,这些总不会太高深复杂。「那我走了。」

  「多待一会嘛,喝杯茶。」梅小苹欲留她吃茶。

  「下次吧。」不快回去,那些婆子又要骂她偷懒。

  临出园,她忍不住,回头道:「小苹,我说句话,妳也许不爱听。可妳说身边只有小春与藕生比较信得过,既然如此,对贴身的丫头,妳动辄怀疑斥骂,哪能令人服心。」

  梅小苹脸一臊。道:「妳说得对,如意,我是急躁了点。」要丫头死心塌地,断不能随意打骂。

  应如意没再多嘴,扛了布出园。刚出园,不巧便见赵子扬朝西园而来,不及回避。

  「三爷。」她硬着头皮喊一声。

  「哟,原来是妳呀!」赵子扬轻佻笑道。「好个奇遇!」

  他吃饱了穷开心,她可没那么闲。「三爷兴致好,见什么都是奇遇。」总觉得这家伙老不正经,不怎么可靠。

  赵子扬抿嘴一笑。见她肩扛两疋布,道:「怎么,你们二爷派妳做这等粗重的活?」

  「这是我份内之事。」

  「我瞧妳谈吐应对不似庄嫁人,亦不似会当人婢女,怎么会进赵府?」

  「图一口温饱啊。」在这「原始社会」,她什么都干不了,既变不成「神之女」,亦成不了「天女」。

  「我瞧妳是不肯说实话。」赵子扬不以为意。「你们二爷真不知爱惜人才,让我去跟他说说。」

  这叫「说项」是不?应如意心意一转,眨了眨眼珠子。「这倒不必。不过,三爷要真有心帮如意,呃,就请您跟二爷说说,我只想痛快洗个热水澡——呃,我是说沐浴。」

  所谓「三日一洗头,五日一沐浴」是官家富户才有的享受,当下人的,哪那么好命,她觉得自己都可用盐腌起来了。

  赵子扬上下打量她。「唔,是有点邋遢。」

  嘿!应如意没控制住,白他一眼。

  哎哎,又忘了!又把她在「现代」那个性暴露出来。穿越了千百年时空,要什么「个性」、什么「性格」,都只是自讨苦吃——她不是凯罗尔,不是杨舞——哎哎,那骗死人的言情小说!她发誓她再也不看那劳什子的骗人的东西了!

  「沐浴是吗?」光这点他便觉得有趣。她只想到这个?

  「没事的话,恕奴婢告退了——啊!」说「奴婢」两个字,还真不习惯,竟咬到了舌头,叫了声痛。

  「怎么了?」赵子扬踏前一步欲靠近。

  应如意连忙摇手,表示没事。压在肩上的布疋重死了,她不欲多逗留,头一低——本来就腰弯背驼了——赶紧走开。

  「等等——」赵子扬追喊。

  应如意假装没听到,低着头闷声走着。扛着那些布疋,肩上重得要命,走不快,好几次险些绊到脚。

  总算,北院在望,她吁口气。

  「若妳想沐浴,我可以带妳到温泉池。」不防身后冒出声响。

  她吓一跳,扭头过去,没仔细脚下,踢着什么,头后身前,往旁踉呛两步,身子一歪,摔了下去,跌个狗吃屎。

  「哎呀!」不由得惊呼。

  布疋飞出去,在地上翻了两翻,落到院门前,散了一地,直滚到正由院里走出的男子脚跟前。

  「啊?二——二……爷……」赵子昂面无表情,身后跟着一式面无表情的从云。

  「呀,正好。」赵子扬居然拍手笑道:「让你们二爷带妳到温泉池子好好沐浴净身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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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痛痛痛痛痛!」婆子跟她有仇似,粗鲁地要命,应如意迭声叫痛,恨不得自己来。

  跌倒时,她下意识用双手防护,双手因而擦伤,左脸颊撞到石面亦挫伤流血。赵子昂让婆子替她清理伤口,并没回避,在一旁阴沉地盯着她。

  上好药,遣开婆子,赵子扬也早被赶走,冷肃的目光仍阴沉地盯着应如I忌。

  「二爷,我可没有勾引三爷,是三爷一直跟着我。」干么那样盯着她瞧?要刮要骂,干脆点,给她一个痛快吧。「好吧,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当下人的错,我认了便是。」

  「妳话还不少。」一些刁钻的奴仆言词态度往往如此不驯。

  应如意张了张口,闭嘴不语。

  「妳向三爷要求到温泉池子沐浴?」简直是质问。

  应如意忙不迭摇头。「三爷自说自话,我可什么都没说。不过,呃,那个,倘若……」先觑觑赵子昂,跟着直视他。他仍阴沉盯着她,他身后的从云仍一式面无表情。「只要能痛快洗个热水浴便好,我什么都不挑。不过,呃,我想那是不可能吧。」

  布匹散了一地,不吃罚便算她好狗运,还妄想洗热水浴——她约莫是摔昏了头。

  「就这样?」赵子昂冷声问道。

  「啊?」应如意不解。

  子扬一再噜嗦他该赏未赏,偏提他恼恨之事。他已经不追究她过错,甚至允许她入了北院,尚欲如何?

  这名叫应如意的丫头,无甚特出之处,既无花柳之姿,也无娴静之态,更当缺乏闺秀千金的婉约,在一干婢女当中,算不上出众。倒是言谈举止不似其他婢女那般严谨与诚惶诚恐。仔细瞧,她五官分明,不若中土女子般婉约,却大有一股明媚之气;那身婢女的装束,穿在她身上,怎么瞧怎生不对。倒似海外南蛮夷族女子。他知道离京千里之处,有夷族男女由海外而来;那些夷族女子大胆不知羞耻,大都像这般直视男子双眼,毫不懂矜持礼节。此外,他听她说话口音有些奇怪,更不似中土女子。

  「跟我来。」他起身径自走出去。

  从云跟在他身后,表情不动,对应如意投去一眼。

  「啊?」应如意愕愣一下,才回神赶紧追出去。

  没想到赵府里竟然有温泉水池。在西院与北院之间,人工开凿而成,四围以栏屏蔽,雕栏玉砌,中可望天穹。又引水至另一头另凿他池,同样以栏屏蔽,男女分池而浴。

  「哇!」应如意不禁忘情,诧讶出声。

  「玉池」有丫头伺浴,可由于赵子昂脾性,他在时,不许丫头近身。

  池子前方立有屏风布幔,薄纱飘飘,月光隐隐,增添几分遐思。应如意喜不自胜,恨不得一下子便跳进池子。

  「我让人找个丫头过来。」赵子昂望望她刚清理好伤口的手。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找人来,岂不都被看光?「不过,嗯,有什么我可以用的?」

  赵子昂伸手指向一旁,应如意喜形于色的脸过于刺眼。

  应如意走过去。「哇,好香,这是什么?」

  「猪苓,里头加了香料。」见她一脸无知,眸里闪过一抹疑惑。「我让人在池子里撒了百合、桂花及一些芍药。等会儿,我会让人送来面药与口脂,妳浴后可用。」

  「面药?口脂?那做什么用?」

  赵子昂竟耐住性子。「妳可用来涂脸与唇,润泽肌肤。」

  哦,这就是所谓「保养品」吧?应如意恍然大悟。

  一般人家泰半用皂角洗衣、洗头,甚或净身,也有用胰子,富贵人家便是不一样。

  「呃,能不能给我牙刷子,我想顺便揩齿。」

  赵子昂命人送来牙药。应如意好奇凑近去瞧,挨近赵子昂身前。赵子昂眉一挑一蹙,见她却浑然未觉任何似,竟忍耐住身子不动。

  「这是什么?」盘子里两样膏状物,她好奇凑近闻了闻。「好香!」甚至伸手揩了一点进嘴里尝。

  「这是香药,用来去秽。」他怎么会好耐性如此容忍?

  「好香,用什么制成的?」

  「这是用柳枝、槐枝与桑枝煎水熬制成膏,再注入姜汁成药,同时又加了金银花、佩兰、野菊及藿香等花草,清热解毒。」较寻常的,以皂角、荷叶、青盐研熬成,下人在用。

  这自然与她这些日来所用的,有些许不同,也少了这些香料。她曾好奇追问,可婆子们嫌她噜嗦,没人睬她。

  原来这种古董时代也有「牙膏」这种东西。至于马尾做成的牙刷子,也堪称可用,免得她变得一口烂牙。

  「妳——」忽而注意到她那一口齐白牙齿,赵子昂小小一惊,有些意外。

  「什么?」

  「没什么。」他丢下话,蓦然掉头出去。

  抬头可望天穹。这般在穹苍下洗浴,于应如意还是头一遭。她缓缓宽衣解带,解剩亵衣,忽觉下体有些异样,温温湿湿,心中一紧,慌忙瞧个究竟

  「呀啊——」她脱口叫出来。延迟了许久,她都忘了有这回事,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了?」叫声惊惶惨凄,赵子昂顾不得礼数,急忙抢内。「发生什么——」愕然一愣。应如意仅着一小巧亵衣,一双修长玉腿光滑而撩人。

  「啊!」应如意慌忙弯腰,胡乱拉过衣衫遮围胸前。

  赵子昂错愕过后,并不急忙转身,反而凝着脸盯着应如意。瞧她神色惊惶、狼狈慌张,不似做戏,可又难知这是否是她巧使的手段,企图诱惑他。

  「发生什么事?」竟不走开,动也不动盯着应如意。

  「我——怎么办?怎么办?」她居然亦无要他离开之意,只是满脸忧心喃语着「怎么办」。

  这只是她的手段吗?

  「把话说清楚。」语气冷漠起来。

  应如意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忘了近乎半裸的尴尬,脱口道;「我那个来了,怎么办!?」

  令赵子昂蹙眉,不明白她的话。冷冷道:「妳若是企图借机诱惑我,大可不必白费力气。」命令道:「将衣服穿上。」

  啊?他居然以为她企图诱惑他!什么呀!脑门一阵血热,恼羞成怒,叫道:「谁想诱惑你了!我只是那个来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这里有卫生棉或卫生纸那种东西吗?我倒楣的莫名其妙被卷到这种石器时代,什么都没有,还沦落成婢女,已经够衰了,还要听你风言凉语,气不气人!」

  她究竟在说什么?语无伦次的,他不明白她的话,又蹙眉冷声道:「把话说清楚。什么来了?还有,妳需要什么纸?」

  「我——我——」不禁发臊。「我那个——月事来了,好不好!」

  「月事?」赵子昂微微一怔,心中疑惑更甚,表情又是一沉,冷淡说道:「对女子而言,月事来潮是自然之事,妳都大龄了,怎可能不知该如何处理。」果然,只是企图诱惑他的手段。

  「我——」真是哑巴吃黄连,平白给冤了,还又被说大龄。「我才二十二,哪里大龄了!这该死的鬼地方什么都没有,我怎么会知道!」忍不住咒一声。

  一名女子,怎能如此不知羞耻、不惜名节?

  这丫头太过厚颜无耻,且攻心计。赵子昂心生嫌恶,唤了一名婆子进来,丢下她离开,不再理会。

  「连这个也不晓得?」婆子怀疑地说道,一边用烧过的草灰装入一扁平的布制袋内,置于亵裤内里,嘱咐道:「更换时,丢掉里头的草灰,放入干净的草灰,等过后,再将垫布洗净即可。」

  应如意听得大觉有意思,问了许多问题,婆子烦不胜烦,不耐道:「妳怎么啥都不知道,净问些奇怪的事。」

  这般又惹嫌了。罢,罢,不问便不问。可幸,琐碎的事都解决了,只是非常的不方便。啊啊!她真怀念文明的生活。

  什么曼菲士、什么宗将藩——×××的!都没有一包长翅膀的卫生棉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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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爷。」院门前的仆从见赵子扬进院,欠身施个礼。

  「三爷。」在园中扫除叶子的婆子,也赶紧唤一声。

  近日来二爷院里的仆从婆子常可见到三爷过院走动,来得特别勤。婆子见着奇怪,私下说道:

  「奇怪,三爷近来怎么净往咱们院子里来?他什么时候跟二爷变得如此亲近了?」

  「是有点奇怪。不过,三爷与二爷原是同个夫人所出,本该就比较亲近,大爷与四爷则同为老爷大夫人所出,感情理当也比较好,谁知三爷老是同二爷作对,四爷打小开始反倒较黏二爷。」

  「说得也是。三爷以前非不得已不上二爷院来,近日倒有些反常了。」

  「哎,妳们不知道,还不是因为如意那丫头,三爷好像对她很感几分兴趣。」

  「妳们叽叽喳喳在做什么?」蓦然一声大喝,赵总管瞪眼走近。这些婆子,光会嚼舌根。

  「赵总管,你怎么有空来了。」婆子们堆上谄笑。

  赵总管没好气哼一声,道:「我当然没妳们闲。我问妳们,三爷是不是来这儿了?」

  被赵总管抢白一句,婆子们脸一臊,赶紧回道:「是的。三爷一早便过来了,现下约莫跟二爷在后园亭子里。」

  哎!麻烦,尽是麻烦!赵府这总管他若再干下去,迟早折寿,可又没法子。近来尽是叹气,背也驼了。

  赵子扬的确是在后园亭子内。近日来,他一早用过饭,便上北院。赵子昂不免意外,且疑惑,道:

  「你成天无事,尽上这里来做什么?」

  「谁说我没事,我来找你喝茶啊。」赵子扬笑嘻嘻,边招手叫来一旁的仆从。「快去找如意过来,二爷让她过来伺候。」总要叫上应如意。

  仆从犹豫地看看赵子昂,赵子昂蹙眉沉着脸,从云站在后侧不动如山,依旧面无表情。

  「还不快去!」仆从迟迟不动,赵子扬扬眉斥喝。「我三爷的话,你这奴才也敢不听了?」

  「奴才不敢。可是……」明知没二爷的许可,他们不敢自作主张,却硬是要找他们下人的麻烦。

  「去把人找来。」赵子昂手一挥,阴沉地盯着同胞兄弟。

  那仆从如释重负,赶紧去了。赵子扬又一副笑嘻嘻,拍个手,让人摆上茶点,煮茶。

  「你不许院里有其他丫头,我只好将就点,让些粗犷大汉准备这些。唉,这些人粗手粗脚的,让这些人一搅和,茶香都减了七分。」

  「你到底想做什么?」赵子昂沉声问。

  「我不是说过了,找你一道喝茶啊。」那厢仍是一脸嘻笑。

  仆从引着应如意过来了。应如意进亭,上阶时忘了提起裙襬,脚下一绊,险些又跌个狗吃屎。

  赵子扬噗哧一声,勉强忍住笑。

  「二爷,三爷,找我有事?」任他笑吧。她眼观鼻,鼻观心,来一个不动如山。

  「如意呀,妳总算来了。」赵子扬一把握住她柔荑,夸张抚搓着。「这院里不是些粗汉,便是婆子,粗手粗脚的,又尽是浊污气息,再清香的茶水都变得无味。妳快倒杯茶给我跟妳二爷吧,要不然,一壶好茶都给糟蹋了。」

  「是是。」应如意抽回手,白了他一眼。「奴婢这就倒茶。」喝个茶都要人伺候,这些爷呀!

  她先倒了茶给赵子昂,然后将茶送给赵子扬。赵子扬拉住她,嘻笑道:「来,妳也一道坐下,别尽是站着。我倒杯茶给妳——啊,这般绕过去有些碍事,不如就麻烦二爷了。」

  「不用了。」应如意抽开手站起身。「奴婢站着便行。奴婢也没资格喝茶。」

  奴婢、奴婢——这声声奴婢,今日不知怎地,如刺猬般,刺得他极是不舒服。赵子昂表情动一下,眸里躁气一现而褪,忍住气般。

  「听说二爷带妳去过温泉池子了?」赵子扬一副不察不觉。

  「欸。」

  「觉得如何?瞧你们二爷多疼妳。妳若喜欢,尽管对你们二爷开口无妨。」嘻嘻又是一笑。「我听说那事了。不必害臊,妳跟二爷在池子边温存,原属美事,好生伺候你们二爷。二爷因故怀有心结,厌弃女色;这院子妳也瞧见了,除了妳,再无其他年轻丫头,所以妳可是任重道远——」

  「够了!」越说越荒唐。脑里自然回想起的,应如意那近乎赤裸的身子与修长玉腿,并不使他诧讶或惊异,这是男人本性会有的反应,本属自然。让赵子昂暴躁的,是赵子扬毫无顾忌地触碰他的禁忌。

  他亦明白兄弟子扬的用意了。应如意不过是一颗棋子,利用她来使他忘却那件事,解开他心中的结。可子扬却不想,这粗俗无知的丫头能有这般的能耐吗?纵然他已对伊人死心,可一百个应如意也抵不过一个颜彩云。

  「你给我滚,别让我再见到你在这院子里瞎混。」毫不客气赶自己的兄弟离开。

  「恼羞成怒了?」赵子扬挑挑眉。「我不过在这院里喝喝茶,与你的丫头谈谈心说说笑,你连这点气度都没有吗?」

  「你要喝茶,我让人把所有茶叶都送去便是,少在此烦我!」

  「谁烦你了?你不高兴,尽可以离开,可没人绑住你。我不过与如意说说话,也不成了?」

  又扯上她了。

  还当她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兄弟有过节,硬要扯上她,合该她倒楣,平白受罪被冤屈。

  「三爷,奴婢可一句话也没说。」都是他自个儿自说自话。「奴婢身分卑微,没有资格与三爷谈心说笑。」

  从云对她投去一眼。赵子昂却蹙起眉。

  赵子扬抿抿嘴,似笑非笑。「哟,主子跟丫头一条心。如意,你还真护着你们二爷呀。」

  「谁让妳多话了?」那冷脸一扬,朝她射了一记冷箭。

  「二爷不让说,无妨。三爷我让妳说便是。」赵子扬仍是笑嘻嘻,态度不正经。「不过,说正经的,妳签了一年契,对吧?如意。说是到京城投亲,可妳究竟是何方人氏?打从何处来?」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应如意不防一愣,不明白他的用意。赵子昂更是懒得再耗下去,不发一语便起身离开。身上纸折子掉下来,上头记了几户欠租庄稼的名字,他打算过两日到田庄上去处理,是否对方发生什么困难。走开几尺远,发现怀中纸折子掉了,又折回去,听得应如意正说道: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天上天女下凡,因故谪到人间,你信是不信?」

  先是一阵沉寂,而后爆出子扬笑时特有的、带些揶揄、显得十分欢愉的大笑声。

  「我信,我自然信。妳即便说妳是龙女或西王圣母,我也信!」

  笑成那样,根本就是不信。

  「你——」应如意恼怒白他一眼,不防瞅见去而复返的赵子昂,表情一僵,有些尴尬。「二爷。」

  赵子昂神态冷肃,无一丝笑容。「三爷随意率性,可不表示妳可以跟着胡言乱语,别忘了妳自己的身分。」

  「是是。」这个猪头,如此重视门第身分,拿身分地位压她。可阶级差别和意识从来没有消失过,这个「旧石器时代」尤甚如此。说个话都不行,那么,她退下总行了吧。「二爷、三爷,若无其它事,那么奴婢告退——」

  「三爷!」赵总管急匆匆定来,打断她的话。走近了,才发现二爷,赶忙道:「啊,二爷,您也在。」日光一瞥,果然,那个惹祸精如意丫头也在。

  「赵总管,你还真厉害,连我在二爷院里,你也找得着。」赵子扬笑嘻嘻,一脸大为佩服。

  光会寻开心!赵总管心中嘀咕,垂着八字眉,一副苦瓜脸。「三爷,你忽然变得与二爷兄弟情深,近日常往北院这儿跑,这府内上下全都知道。」近来他经常一个不小心就愁眉斜垂呀,唉唉,再如此下去,恐怕连嘴角都会抽筋。

  「你找三爷有什么事?」赵总管说话时,赵子昂瞥见纸折,弯身捡起掉的纸折。赵总管与赵大爷年纪约莫差不多,于赵老爷那时便入赵府,与赵府四兄弟一同长大,名义上虽是赵府仆人,可真是名副其实的赵府「总管」——什么都要管,爱操心又爱叨念,除了赵子昂,赵府其他爷们能躲便躲远一点。

  「我不记得我做了什么啊。」赵子扬一脸无辜。

  「我没说您做了什么,不过您还是快回您院里去吧。」赵总管絮絮叨叨起来。「唉,不是我多嘴,三爷,你成日往府外跑,无所事事,也没啥趣味,还不如定下心,帮大爷分担,管管府里的事。若是您嫌府里待着闷,要不,随府的银楼、酒楼也需要人手。我说三爷,您——」

  「停——」赵子扬连忙摆手打断他。

  赵总管还不死心,晃晃脑袋,道:

  「我知道您不爱听,可是,三爷——」

  「赵总管,究竟有什么事?」赵子昂总算开口了。

  赵子昂一开口,赵总管不敢再噜嗦下去,忙道:「是三夫人跟西园奶奶,两边又吵起来了。」

  「怎么回事?」

  「还不是都因为那个如意丫头。」瞅向应如意,抬了抬下巴。

  赵子昂竟令人意外的,没问明事由,便转向应如意,问道:「妳又惹了什么事?」

  「为什么又是我?」好好的也飞来横祸,倒楣透了。「我可啥也没做,可别冤枉我,把什么事都赖在我头上。」

  啊,烦死人了,规炬这么多,没事也要赖她错。沦落成个奴婢够糟了,她受够了,她不干总行了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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