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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晋口下留人 第4章(2)

  “那会是谁想害琴姨?”

  当年琴姨死后,额娘曾对他和阿玛说不是她下的毒,可琴姨就死在她那里,他和阿玛只当那是她的狡辩之词,并未相信,可是如今再仔细回想,似乎如随茵所说,额娘若真想害琴姨,不该用如此粗劣的手段才是。

  就像他若想除掉一个人,多得是让人难以察觉的手段,额娘出身宫里,娴熟宫中那些尔虞我诈,知晓的手段只会多不会少。

  随茵反问道:“那汤和碗以及调羹送到你额娘那里,事先投毒之人,要如何确保能毒害到对方?”与他说起这桩陈年旧事,她的睡意也消了,忍不住动起脑仔细推理起来。

  恒毅略一思忖,说道:“你的意思是,下毒之人在我额娘那里还有内应,才能将那抹了毒的碗或是调羹递给琴姨……”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了。

  回想起当年那一幕,那碗汤是额娘的丫鬟所盛,但那调羹他记得是琴姨的丫鬟所拿,他之所以记得这般清楚,是因为当时原本是额娘的另一个丫鬟要拿调羹,但琴姨的丫鬟忽然上前拿过了调羹,接着那个丫鬟也不知怎地踉跄了下,撞翻了一壶茶。

  一个可能的答案掠过他的脑子里,但他不敢置信。

  随茵不知他所想,替他把话说了下去,“下毒之人也许是琴姨身边的人。”

  即使适才他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但他仍是无法相信,还想要反驳,“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琴姨身边的人为何要害琴姨?”

  “或许不是想害她,而是阴错阳差之下弄错了,也许她是在紧张慌忙之间不慎把抹了毒的碗或是调羹递给了琴姨。”她说出自己的推测。

  恒毅无法再冷静,坐起身,定定地看着,“你的意思是,那毒是琴姨命人暗中所下?”

  “你额娘当年可有承认那毒是她所下?”她反问他,一片黑暗之中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可她能感觉得出来,此时的他,心绪很激动。

  “额娘一直说是琴姨想害她不成,反而毒死了自己。”

  琴姨死后,额娘曾命人将琴姨身边那几个婢女抓起来审问,其中一人在被审问时拿了簪子自杀,可当时他和阿玛都不相信额娘,只当那自裁而死的侍婢是不忿额娘害死琴姨,才会以死明志。

  如今细想,那侍婢或许是畏罪自尽。

  “这种理由怕是任谁听了都无法相信,可你额娘却说了,你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随茵再问道。

  “难道额娘说的才是真相?”以前那桩他不愿意再回想的事,经过她重新剖析梳理一遍,血淋淋的再次在他面前揭露开来,逼得他不得不去回忆和面对。

  她轻摇螓首,“我也不知这究竟是不是真相,我只知道除非是蠢笨至极的人,或者与自己的丈夫有仇,否则不会用这种手段来害死丈夫的宠妾。”

  “倘若真如你所推测,那毒是琴姨命她身边的人暗中所下,若是让她成功了,琴姨难道就不惧怕后果吗?”他额娘贵为长公主,是当今太后之女,琴姨若毒死了额娘,连他阿玛都护不了她。

  “她敢这么做,定是想好了周全的脱身之计。首先,那汤是你额娘吩咐厨房炖煮的,出事地点又是在你额娘的院里,其次,她压根就没碰过那汤,就算有毒,也与她无关;再者,若是那毒抹在碗里或是调羹里,早就跟着那汤一块进了嘴里,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她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倒霉的是那些经手了那汤的下人。”

  没错,以阿玛对琴姨的宠爱,绝不会怀疑她分毫,最后只会处置那些下人。

  恒毅靠向雕花床板,静默须臾后,陡然发笑。

  “哈哈哈哈……阿玛死得还真是冤。”被自己宠爱的女人设计,冤枉妻子,最后还服毒自尽,这一切的一切简直荒谬至极!

  这些年来他误解了额娘,以至于对她心怀怨慰,直到今日才明白真相,他心情之复杂,委实难以言述。

  他自嘲地笑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是很傻,不过当局者迷。”他和他阿玛只是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头,被情绪左右了,才会看不清真相。

  恒毅喃喃地重复道:“当局者迷……”

  是呀,他和阿玛因为琴姨性情柔婉,从没有想过她会有这样的心计,只当这整件事是性情高傲的额娘所为,适才经她一说,他再重新思考一番,很容易就发现问题所在。

  可恨他居然直到此时才厘清真相,对于多年来自个儿一直误解了额娘,不由得满心歉疚。

  “明天……你同我去见额娘,咱们接她回来。”

  见他似是已解开心结,随茵说道:“我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说完,她翻身背对着他,迳自睡去。

  “你……”

  这种时候她竟然还睡得着?他此刻心绪这么激动,她就不会安慰他几句吗?他虽然没好气的这般想着,但最终还是没再吵她,轻手轻脚地在她身侧躺下。

  多年来缠绕在他心中的结解开了,他激荡的心绪渐渐平缓下来,伴随着她平稳的呼息声,他不知不觉也跟着睡着了。

  “大哥,你要去哪里?”一早,明芳见到兄长似乎要外出,跑过来问。

  恒毅站在马车旁,抬手扶着随茵上马车,待她进了马车,他才回头看向妹妹,俊美的脸上带着舒朗的笑意,“我跟你嫂子要去明若庵接额娘回来。”

  明芳皱起眉头,“额娘不是好端端的在明若庵静修吗,为何要接她回来?”

  “我想接额娘回来孝敬她。”

  即使心里已明白当年琴姨算是自己作死了自己,还连累了阿玛为她殉情,但面对他疼了这么多年的妹妹,这些事他没打算让她知晓,毕竟当年她不过才两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没必要背负父母的恩怨。

  情急之下,明芳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让她好好的待在明若庵里就是了,大哥你别去接她回来。”她不想看见毒死她额娘的女人。

  闻言,恒毅难得的喝斥了她,“明芳,你都十七了,年纪已不小,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也该知道了,以后别再让我听见你说这种话。”

  他误解额娘这么多年,此刻只想赶紧接她回来好好孝敬她,无暇顾及明芳的心思。

  被一向疼爱她的兄长斥责,明芳抿着唇,一脸委屈,“大哥,我只是……”

  他马上打断道:“我已交代帐房,往后除了你的月例之外,不许再擅自支用府里的银子,一律依照府里的规矩置办。”

  明芳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大哥,我做错了什么?”下一瞬,她面带恚怒地质问道:“是不是嫂子说了我什么?昨天我不过是想多做两身新衣,嫂子竟然就责备我……”

  恒毅没听她说完,抬手阻止道:“你嫂子没说过你什么,是我查看了帐册,你这段时日的花销太多了,府里有府里的规矩,这阵子是我太纵容你了,往后可不许再这样,你也差不多该议亲了,我会替你留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明芳咬着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大哥,你这是嫌我烦,想赶我出去吗?你娶了妻子就不要我这个妹妹了吗?”

  毕竟是疼了那么多年妹妹,见她要哭了,他拍拍她的肩,放缓了语气道:“没那回事,时辰不早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说完,他也进了马车。

  明芳恨恨的瞪着驶离的马车,心想着一定是随茵那个贱人对大哥说了她的不是,大哥才会这么对她,她绝对不会让随茵好过的!

  明若庵。

  “这些年来儿子不懂事,让额娘为儿子操了不少的心,如今儿子想通了,还请额娘随儿子回去,让儿子与随茵好好孝敬您。”

  在静室里见到额娘,恒毅收敛起了昔日的桀骜不驯,跪在她面前,真诚却又愧疚地说道。

  穿着一袭灰色长袍的东敏长公主惊讶的看着儿子,她顾不得询问儿子怎么会有这番改变,欣喜的扶起儿子。“快起来,你能有这份孝心额娘很高兴,但这一年额娘在这里静修,聆听庵里师父们开示,已有所悟,打算继续跟随师父们修行。”

  恒毅俊眉紧蹙,“额娘可是不愿意原谅儿子这些年来的不孝,才不肯跟着儿子回去?”

  “你没有对额娘不孝,是额娘以前管教你太严厉了,让你幼时无法像其它的孩子那般玩耍,成日在背诵文章和练功中度过。”

  这是他们母子俩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般亲近,她欣慰地抬手轻抚着儿子俊美的脸庞,眼里蓄着感动的水光,劝道:“如今你已长大娶妻,以后也会有自个儿的孩子,千万别像额娘一样,为了求好心切,对自个儿的孩子太严厉了。”

  贵为公主,她生性高傲,面对丈夫或是孩子,向来都不假辞色,因此失了丈夫和孩子的心,当年的事,任她再怎么解释,他们都不肯相信她,以前她不明白,直到这一年在庵里修行,思绪较以往沉定许多,她才慢慢领悟了这个道理。

  “孩儿明白额娘都是为了孩儿好。额娘,您同孩儿回去吧,让孩儿和随茵好好照顾您。”解开心结,再回头看以前的事,对额娘的用心良苦,他多少也能体会了。

  东敏长公主欣慰的点点头,看向安静侍立一旁的随茵,心里隐约明白,儿子的改变,多半与她有关,她握住她的手,放到儿子手上,看着两人说道:“以后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互相扶持,互相体谅,有什么误会就好好说清楚,别互相斗气,知道吗?额娘在这儿住得很好,就不同你们回去了。”

  她接着找了个借口将儿子遣去找一位庵里的师父,单独留下随茵。

  随茵这才启口问道:“额娘可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你是个聪慧的孩子。”东敏长公主称许的朝她点点头,“我想知道,恒毅为何会突然来接我回去?”

  随茵没有隐瞒,将昨晚她与恒毅的谈话告诉她,“……我想,他是明白当年错怪了您,心中懊悔,想弥补些什么。”

  没想到竟是这个儿媳妇的一番推测,让儿子相信了她,东敏长公主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你为何会相信宜琴不是我命人下毒害死的?”

  随茵简单回道:“因为以您的性子,不屑于这么做。”

  “想不到最了解我的人竟然是你。”东敏长公主心中不无感慨。

  当年宜琴毒发身亡后,她即刻命人将寝屋里和厨房所有的下人抓起来,一个个隔离审问,最后在问到宜琴一个心腹丫鬟时,对方约莫是太过害怕而露了馅,在她威吓要对她用刑之后,她吓得当即把所有的事全都招了。

  原来宜琴早对她心存怨恨,又因她日前斥责了她那才两岁的女儿,遂萌生了歹念想除掉她,宜琴探知她每日都习惯喝燕窝莲子汤,那日便掐好时间过来。

  宜琴来了之后,刻意提了她身子有些乏,大夫让她多服食些燕窝,自己虽嫉妒宜琴受到丈夫宠爱,却不是小气之人,遂让厨房多炖了些燕窝过来,打算让宜琴也喝一碗。

  那日宜琴还别有心机的特地带着恒毅一块过来,以便在事成之后,可以让恒毅替她作证。

  宜琴全都盘算好了,她事先嘱寸她那心腹丫鬟,在拿取汤勺时,伺机将那无色无味的致命毒药涂抹在调羹上头,再放入已盛好的燕窝里递给她,如此一来,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死她。

  哪里想到连老天爷都不愿帮她做出这种歹事,所以在她那丫鬟要拿调羹时,不慎踉跄了下,心中一慌,误将抹了毒药的调羹给放进宜琴的碗里。

  那丫鬟在招供完之后,自觉难逃一死,竟拔下发簪自尽了。

  可那丫鬟这一死,在丈夫看来,却认为她赶尽杀绝,更加不愿相信她所说的话,当时她身边几个心腹婆子和丫鬟试着想为她作证,但丈夫已认定是她害死了宜琴,认为是她这个主子唆使她们帮着说谎。

  而后就连府里的人也都这么认为,于是她就这样背负着毒死小妾,逼得丈夫服毒殉情的污名,直至今天。想起这些年来心中的酸楚,东敏长公主忍不住潸然泪下。

  随茵默默递出自己的手绢给她擦泪。

  东敏长公主接过,拭了拭泪,须臾后,待心绪逐渐平息下来,她感激的看向随茵。“多谢你洗清了我多年来的冤屈。”

  随茵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最后她想了想,说道:“虽然有些迟了,但恒毅已经明白当年是他误会您了,有心想孝敬您,您真的不考虑一同回府吗?”静默片刻,东敏长公主轻轻摇首,注视着眼前面无表情却蕙质兰心的媳妇儿,坦白地道:“不了,庵里很清静,我在这里很好,你们回去吧,有空来看看我就成了。当年的事虽是宜琴一手造成,但是我也有错,我不该因为嫉妒宜琴受到丈夫宠爱,常用言语苛责于她和她的女儿,我想留在庵里诵经祈祷,以赎已过。”

  两人在静室里所说的话,全都让站在门外的恒毅听见了,他知道额娘支开他,是有话想问随茵,因此他虽离开静室,却并未走远。

  听完,他垂下眼,收紧衣袖下的十指。他恼恨宜琴设下这样的毒计来害额娘,可她已为此失去了性命,阿玛也已逝去,如今再追究谁对谁错都毫无意义。

  须臾,随茵走出静室,觑见站在门边的他沉着一张脸,她没有多言,越过他,准备在庵里四处看看,让他们母子俩单独说说话。

  恒毅似是莫名地知道她的想法,并未多问她要去哪里,走进了静室,再多陪陪额娘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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