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风清,朱又甄拉着朱海嫣坐到床沿,今天发生的事何美秀在电话里都说了,她不舍的轻抚着朱海嫣缠着纱布的手,“很疼吧?”
朱海嫣微垂着头,看着地面,“还好。”“宓儿的安全很重要,但你的安全也很重要。”
一开始她确实对朱海嫣存有怀疑,但现在完全没有了,朱海嫣为了保护宓儿受了伤,这么好的机会她原本可以多加利用,可她不只不愿张扬还刻意隐瞒,她一心为女婿一家好,自己对她还有什么好质疑的?但她也不否认,朱海嫣有某些地方酷似女儿这点,确实影响了她对朱海嫣的评价与观感。
“让大家担心了,我很抱歉。”朱海嫣小声的道。
从这个角度看她更像微微了,朱又甄忍不住伸手将她垂到脸颊上的发丝拢到耳后,“慕宸并不是真的在生你的气。”
“我知道。”她看过他真正发怒的样子,很冷、很冷。
“你知道就好。”愈看愈觉得彷佛逝去的女儿就在自已身边,朱又甄不由得对她提出请求,“我可以叫你海嫣吗?”
朱海嫣轻点了两下头,觉得此刻的朱又甄好似过世的母亲,让她感觉好温暖。“海嫣,你知道慕宸今天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吗?”虽然她心中尚有不平,也不是全然愿意,但比起梅芷葳,她宁可让朱海嫣来取代女儿的位置,至少朱海嫣是真心疼爱宓儿的。
“耿先生是很好的老板。”才会一再担心她的安危。“不只如此,他会生气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在乎你、舍不得你。”
闻言,朱海嫣的心漏跳了一拍,她下意识抬起右手紧紧抓着胸前的坠子,“许夫人,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就是你的这个习惯动作让我们发现你像微微。”朱又甄接着说道:“许艾微,我的女儿,宓儿的妈妈。”
一听,朱海嫣赶紧松开右手,想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保持沉默。
“海嫣,抬起头来看着我。”
朱海嫣好紧张,好害怕朱又甄会看出什么端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勇气抬起头来看着朱又甄。
“海嫣,如果你也对慕宸有意思,我和宓儿的外公都会支持你。”朱又甄说得含蓄,她内心真正的想法是,从她认识耿慕宸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没遇见一个不喜欢他的女生,朱海嫣当然也不会例外。
作梦也没想到朱又甄会对她说这样的话,朱海嫣登时慌了手脚,着急的否认,“许夫人,您真的误会了。”她只差没举起手发毒誓,“耿先生只是我的老板而己,真的!”
朱又甄看着她,虽然她看起来很真诚,但是……她摇了摇头,“不可能,你不可能对慕宸毫无感觉,你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许夫人。”朱海嫣苦喊,暗暗责怪自己,她应该控制得更好才对,不应该让他们看见她像许小妲的样子,都是她的错。
瞧她,一张脸皱得像苦瓜似的,难道她真的……不,不可能,慕宸那么优秀,他们又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一段时间了,她怎么可能对慕宸连一点点的爱慕之情也没有?朱又甄又追问道:“海嫣,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不怕,你老实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不想误会继续扩大,朱海嫣想了想,在不说谎的前提下,她试着让朱又甄明白自己的心意,“许夫人,我是宓儿的保母,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原来她不是不喜欢慕宸,而是怕她和慕衰的恋情若是没结果,她会失去保母的工作……朱又甄点点头,露出笑容,“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你不背叛慕宸,慕宸一定不会离开你的。”
朱海嫣怔住了,她刚才说得很明白了,为什么许夫人还会有这样错误的理解?“不是的,许夫人,我和耿先生……”
“你不喜欢慕宸吗?”朱又甄打断她的话,这是唯一的问题点。
“我当然不会不喜欢耿先生,但……”
“喜欢就好了。”朱又甄再度打断她的话,“我又不是要你现在就嫁给慕宸,我跟你说这些只是要让你知道,你并不是孤立无援,我和宓儿的外公都会站在你这边,我想宓儿和美秀也是。”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朱海嫣简直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对了。”想到一件事,朱又甄赶紧提醒道:“宓儿的爷爷很中意一个叫梅芷葳的小姐,她是宓儿爷爷好朋友的女儿,你要小心她,她城府很深,我们都很讨厌她。”别的女人她不敢说,但梅芷葳绝对会是第二个苏淑惠。
梅芷葳?耿宓儿偷偷跟她抱怨过,说下午在百货公司见到的那个女人叫做梅芷葳,她很讨厌她……这么想着,朱海嫣的心绪也跟着转,这可是关系着耿宓儿未来的幸福,她当然不可以像其他的事情那样,不知道也无所谓,“梅小姐很喜欢耿先生?”
“嗯,她认为是微微抢走了慕宸。”梅芷葳故意和女儿做好朋友,经常就到家里来,就是想见缝插针,但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慕宸眼里只容得下女儿,她只是白费心机。
“那耿先生对梅小姐……”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们都很讨厌她,当然也包括慕宸。”
“那就好。”朱海嫣下意识的回道,满脑子只想着幸好他不喜欢梅小姐,否则按照许夫人的说法,他一旦听他父亲的话娶梅小姐为妻,宓儿未来的日子可能就无法像现在这样,过得这么幸福、快乐了。
但朱又甄又误解了她的意思,瞧她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看来她不只是喜欢慕宸而已,真是太好了。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休息吧,不用送我了。”
闻言,朱海嫣赶忙拉回心思,“是,许夫人再见。”
“嗯。”
朱又甄离开后,朱海嫣在房里一边整理东西,一边想着她日后若是再遇到梅芷葳时该如何应对比较好,等着中医师交代拆绷带的时间到,她好去洗澡上床睡觉。
时间差不多了。朱海嫣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才正要解下左手的绷带,她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响了,她探头一看,是耿慕宸打来的。
这么晚了他不睡觉打电话给她做什么?朱海嫣狐疑的拿起手机接听,“是,耿先生,我是朱海嫣。”
“我在门口,开门。”耿慕宸无意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他就是放不下她,尤其是在她受了伤需要帮忙的时候。
“是。”结束通话放下手机,她走去开门。
耿慕宸往她的左手看了一眼,“我帮你拆绷带。”
朱海嫣下意识用右手遮住左手的绷带,“不用麻烦耿先生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他不理会她的拒绝,径自走进去,“坐下。”
“耿先生,真的……”
“坐下。”
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朱海嫣只好接受他的好意,问题是她要坐在哪里?
由于耿宓儿经常来她的房间玩,她怕耿宓儿跑跳时会不小心撞到受伤,所以她把不必要的桌椅都撤掉了,只留下一张和梳妆台一套、可以完全收进梳妆台下方的长方椅。
那张椅子虽然够大,坐得下两个人,但是……她看着椅子犹豫着,她实在不想和他靠得那么近。
“还不坐下?”
被这么一催促,朱海嫣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尽量坐在椅子的最边边。
耿慕宸跟着坐下,拉来她的手,小心的解开绷带,再撕下贴在她手腕上的药膏贴布,丢进垃圾桶里,“背。”他不确定她是否撕得到中医师贴在她后背上的药膏贴布,但他敢肯定一定会很费力。
她差点儿惊叫出来,她之前从事医护工作,早看过许多男女的裸体,但那是她对病人,如今她不是他的病人,他也不是她的医师,好吗?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耿慕宸淡淡的说道?!“要我去叫醒奶妈吗?”
为了撕贴布这种小事叫醒熟睡的长辈,她怎么好意思?“不、不用了。”她僵直着身子,背过身去,一颗一颗解开上衣的钮扣,再将长发拨到胸前,命令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他只是要帮他撕掉贴布而已,这没什么。
看到她雪白的双肩,耿慕宸不由得想,她好瘦、骨架好小,他轻轻为她撕着背上的贴布,说道:“明天……”
“明天我会在接宓儿下课前先去中医院,不会影响到我的工作。”朱海嫣赶紧接口,如此一来,她也不用再麻烦他了。
感觉到他的手指轻柔的触碰她的背,他温热的呼吸不停的轻拂着她的颈项,她的身子渐渐热了起来,老天爷,是好了没有,她快变成一只煮熟的虾子了。
撕下最后一片贴布,看见她背部沾黏了不少药膏,为免她无法清洗干净,他很自然的问道:“湿纸巾在哪里?”
听他的意思像是想帮她把黏在她背上的药膏檫掉,朱海嫣连忙起身,“我等一下洗澡时把药膏洗掉就好了,谢谢耿先生。”她侧着身,交叉拢紧自己来不及扣上钮扣的上衣,不敢看他,羞得耳朵都红了。
她脸红了?耿慕宸有些意外,她曾经当过护理人员,就算他不是医师,她的反应应该不至于这么大吧,莫非……
“耿先生,很晚了,您明天还要上班。”朱海嫣很礼貌的下逐客令,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老实说,发现她可能并不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对他无感,他心里有一点点开心,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她永远只会是女儿的保母,永远!
耿慕宸没多说什么,举步离开。
朱海嫣立时跑去将房门关起来,上锁。
她不可以再对他产生除了报恩以外的感情,不可以!朱海嫣再一次暗暗的警告自己,想控制住自己的心,却控制不了,只能任由自己愈陷愈深。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当然也渴望爱情,但老天爷早早就判了她死刑,所以她也早就断了这个念头,可是她没想到她居然能活下来。
而他是她第二个必须深深感谢的人,若没有他的同意,许小姐是无法捐赠器官的,所以当她还躺在病床上时,她便已远远的仰望着他了。她透过网络搜寻有关他的一切,他也因此成为走进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是的,在尚未真正认识他之前,她便已心甘情愿的让他住进她的心里,她想,她恋上他的事与她的报恩行动并没有冲突,这份爱她会好好藏着,永远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爱情与恩情,她打从一开始便选择了后者,以后也不会改变。
想到这里,朱海嫣紊乱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认为自己能陪伴在耿慕宸身边,已是此生最大的幸福,她会打倒所有想诱惑她的魔鬼,守护住这份幸福。
再不愿意,但该收的烂摊子耿慕宸还是得去收,所以星期——早,耿慕宸才把车开出家门口,便拨出电话,“培轩,把数据理整好,我们等会儿就下高雄把最后一个烂摊子收拾干净。”交代完,他即刻结束通话。
他知道最后这个烂摊子他要是不解决,耿浚诗是不会从美国回来的,所以他故意搁着这个烂摊子,拖到最后的期限再来处理,就是不想太早看见耿浚喆小人得志的嘴脸。
耿慕宸下高雄的消息,很快便飘洋过海传到美国去了,耿浚喆几乎是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订好了回台湾的机票。
然而,盯着耿慕宸行程表的又何止耿浚喆一人,当耿世珏一确定大儿子抵达高雄的分公司,便立刻驱车前往大儿子家,想要会会梅芷葳口中那个心术不正的保。
“董事长。”何美秀站在门口恭迎,关于那边的人、那边的事,只要不出什么她摆不平的大乱子,她通常不会告诉耿慕辰,但是她此刻正在考虑要不要打电话通知耿慕宸,毕竟那边最近没有什么新消息传来,所以耿世珏这回来,很明显是冲着朱海嫣。
耿世珏没说话,径自往客厅走去。
“何妈,我听见车子的声音,是……”从二楼下来的朱海嫣一看见来客,话语和脚步同时一顿。
是宓儿的爷爷,他怎么来了?
“董事长,她是宓儿的保母,朱海嫣。”
耿世珏的角度刚好被挡住,没看到朱海嫣的脸,他点个头命令道:“何妈,你先下去。”
何美秀担心的看着朱海嫣,不想留她一个人面对耿世珏,但朱海嫣却给了她一个请放心的笑容,她只好暂时先退下,“是。”
耿世珏直直走到客厅的一张单人沙发坐下,等到朱海嫣来到他面前,他才威严的开口,“我是宓儿的爷爷,你……”他一边说一边抬阵,待他看清楚她的长相时,他不禁当场愣住。
是她,是接受艾微心脏的那个受赠者!
他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脸,这一年来,这张脸不知道在他的脑海里浮现过多少次,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再见到她的一天。
不明白他为何话只说了一半,但朱海嫣不敢随便乱发问,始终微垂着头,默默等着他再着说下去。
由于事出突然,耿世珏有瞬间的失神,但他很快便恢复过来,“你就是宓儿的保母?!”
他以不变应万变,不过,他的心情与来时已有大大的不同。“是,我是宓儿的保母,朱海嫣。”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的父母都过世了,我也没有兄弟姊妹。”
这么可怜?耿世珏连忙挥去脑中的想法,现下不是同情她的时候,“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护士。”
“为什么换工作?”
朱海嫣给了他一个最常见的答案,“职业倦怠。”
所以她会来这里工作纯属巧合?耿世珏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于是他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你昨天和慕宸去百货公司的事,芷葳都跟我说了,你不适合当宓儿的保母。”
朱海嫣不知道梅芷葳和他说了什么,她也不想辩解,只是不卑不亢的回道:“我已经和耿先生签约了。”
“你想要多少钱,开个价,我马上给你。”
偷听到这里,何美秀哪还沉得住气,赶快闪到厨房打给耿慕宸,请他快点回来救朱海嫣。
“很抱歉,合约的部分我只和耿先生谈。”
“你!”耿世珏佯装动怒-“敢不听我的命令?!”很明显的,她是想留在这个家,工作只是借口。
“不敢。”朱海嫣平静的又说:“只是,只有耿先生本人才有资格开除我。”她执意留在这里的目的何在?一时间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方法,耿世珏索性继续利用梅芷葳提供给他的讯息,进一步的试探道:“你这一身应该花了慕宸不少钱吧,我就老实告诉你,我不可能答应让我的儿子娶你。”
“您误会了,我只是宓儿的保母。”
“你敢说你对我儿子没企图?”
“耿先生很优秀,他是每个女人的梦想。”
这句回话回得多漂亮,不只圆融,还守住了自己的立场,耿世珏轻笑两声,“你好像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您?”以他们的关系,她找不到一个必须怕他的理由。“你好像也不想讨好我?”
“我为什么要讨好您?”朱海嫣愈听愈不解了,照她从何妈那里听来的,以他们父子交恶的程度,她和他作对才对自己比较有利吧?
“所以我可以相信你,你纯粹是为了宓儿才不肯离开?”耿世珏故意含糊其词,欲引诱她跳入陷阱。
“是。”朱海嫣接着表明,“但我的工作内容,不是我可以主宰。”
真是个机灵又心思细腻的女孩,既不得罪人,又能让自己全身而退,他不免有些欣赏朱海嫣了,“你们今天中午吃什么?”有句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今日既然已入了虎穴,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回去吧?
话题转变得太快,朱海嫣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回道:“何妈说她今天中午想吃炒饭,所以……”
“那你就请我吃炒饭吧。”
“是。”完全不明白耿世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既然他都开口了,朱海嫣也不敢怠慢,她快快到厨房准备去。
约莫两小时后,耿世珏笑呵呵的走了。
“海嫣,这是怎么回事?”何美秀细声问,与朱海嫣一同站在门外,恭送耿世珏离开。
“何妈,董事长为什么会这样?”他本来很正常,但在说了那句“你们今天中午吃什么”
之后,整个人就愈变愈奇怪,到后来竟然像个邻家老爷爷和她闲话家常,关心她的健康状况、她的生活概况、她的交友状态。
何美秀偏头看了她一眼,“问我?他是特地来找你的,你都搞不懂了,我又怎么会明白?”
“您以前在董事长家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不是吗?!”
“但我的工作最主要是照顾少爷,所以我只了解少爷。”说完,发现都看不见耿世珏的车子了,两人却还在门外罚站,何美秀马上拉着朱海嫣走回屋子里。
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这件事又不能这样搁着,朱海嫣不得已向何美秀求救,“何妈,我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个家又不归他管。”风头过去,何美秀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都怪她刚刚一时太心急,才会……算了,说都说了,这事就交给少爷去烦恼吧。
“这样好吗?”
“没事的,你就放心吧。”何美秀拍拍朱海嫣的手臂安抚道。
就说董事长怎么会一声不响的跑来找海嫣,果然又是梅芷葳在背后搞的鬼,说到这个梅芷葳,真的很不得人疼,眼睛长在头顶上,说话尖酸刻薄,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没有,真不晓得董事长是看中她哪一点,竟然会希望她当媳妇?
不过幸好董事长还没胡涂到尽信她的谗言,真把海嫣给撵走,不然那个梅芷葳就死定了,董事长办公室的屋顶肯定也会被少爷给掀了。
是说刚刚少爷在电话中说他正在高雄办事,可能没有办法马上赶回台北……何美秀才正想着,便见少爷十万火急的冲进门。
“海嫣,你没事吧?”他焦急的抓着她的双臂,上上下下的审视着她,就怕父亲会失控对她施暴,加重她的伤势。
朱海嫣被他扳过来又扳过去,从头到脚检查了一回又一回,整个人也傻了,一时没注意到他不似往常那般生疏的喊她朱小姐,而是亲昵的喊着她的名字。
“少爷,海嫣没事。”何美秀心忖,又甄说对了,少爷真的对海嫣动心了。
瞥见何美秀带着暧昧笑意的模样,耿慕宸因为太过忧心朱海嫣而失去的理智瞬间回笼,他若无其事的放开朱海嫣,淡淡的说道:“我回去上班了。”说完,他当真快步离去。
见他急惊风的来去,朱海嫣有些担心的看着何美秀,问道:“何妈,耿先生怎么了?”
“哪有怎么了,不是就是春天来了吗?”说完,何美秀窃笑着洗碗筷去了。
春天?朱海嫣怔愣了下,看向窗外泛黄的树叶,现在是秋天,离春天还有好几个月……
返回公司途中,耿世珏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拨出电话,“程医师,好久不见,我是耿世珏。”
听到来电者为何人,正在办公室里等着叶妍欣送病历资料来的程超然,不禁心头一紧,“是,耿董事长,好久不见,我是程超然。”
程超然今年才三十五岁,但医术超群,是医院最被看好的心脏血管外科医师,同时也是器捐小组的成员之一,当初许艾微器捐之事,就是由他亲自向耿慕宸做说明,乃至完成所有程序。
闲话不多说,耿世珏直接进入主题,“当时接受器捐的那个人,就是你的前同事朱海嫣,对不对?”
“耿董事长您怎么会……”程超然大惊,他怎么会知道?
确定自己没认错人,耿世珏再道:“我要找你现在的同事、她的好朋友叶妍欣,给我叶小姐的电话。”
听他的语气不似来找碴的,但程超然仍然不敢贸然把叶妍欣的手机号码给他,“您找妍欣有什么事?”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要确定一些事情而己。”急欲知道详情的耿世珏,不得己只好来硬的,“还是你希望我直接把人请到我这里来做客?”
程超然没办法,只能妥协,“她现在正好在我的办公室,我马上请她接听。”语毕,他把手机递给向他走来的叶妍欣。
叶妍欣莫名其妙的接过,“您好,我是叶妍欣。”
“我是耿世珏。”
耿世珏不就是宓儿的爷爷吗?她不自觉心跳加快,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会打电话找她?
“叶小姐不说话,想必已经知道我是宓儿的爷爷。”耿世珏又道:“对,有关朱海嫣接受心脏移植的事我当时就知道了,你现在只要告诉我,她是不是来报恩的就好。”
那个大嘴巴是谁?这么想着,叶妍欣冒火的双眼也直直对准她面前最可疑的那个人。
程超然不解的迎上她的目光。“叶小姐,我还在等你的回答。”
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也猜到了,那叶妍欣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是。”
“谢谢你愿意坦白,你可以相信我没有恶意,我希望我们今天通话的内容只有我们知道,再见。”结束通话后,耿世珏陷入沉思。
叶妍欣很不爽的把手机交还给程超然,“病人已经推进手术室,你可以去刷手了。”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又哪里惹到她了?程超然望着她怒气腾腾的背影,无语问苍天。
火速解决烂摊子从高雄搭高铁赶回家,确定朱海嫣没事后,耿慕宸再开车赶往鼎盛,一踏进公司大门,他便不顾高培轩的阻拦,直捣父亲的办公室。
“你,不要动我的人。”耿慕宸忍着熊熊的怒火说道。
当年他没能保护好微微,最后让微微含恨而终,这一次他一定要保护好海嫣,绝不能让这老头的魔爪伸到海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