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嗯!她的表情铁定谄媚到了极点,怎么办?一跟他在一起,她的性格便会不自觉的扭曲,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一点都不错,假如有一天她变得和左唯翼一样虚伪怎办?好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骆彤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想下去,就怕噩梦成真。
“看来我只好洗耳恭听了。”他依然是一副欠扁的模样。
“为什么有人可以这么讨人厌呢?”她的个性终究不够沉稳,忍不住说出心底的想法。
“你这是在恭维我吗?”
“你觉得是吗?”明知故问。
“那我就谢谢你了。”
“……”他的脸皮果然已经厚到令人咋舌的地步,不管怎么贬损他,他都有办法将它当成是赞美。
她受不了的模样落入左唯翼眼底,惹得他连连嗤笑,他将手臂勾在她肩上,一副哥儿们的模样!
“嘿!别一脸不屑,吃过早餐没?”
“没。”她急着赶来丈量,哪来时间吃早餐。
“正巧,我也还没,走,我请你吃早餐,我们可以一边吃一边聊。”
骆彤看了他一眼,想着是否要拒绝,但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一来她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二来她还没探听出他所想要的风格,何况他愿意请客,不敲他一顿怎么对得起自己咧?
“好。”她随即绽露笑颜,同意与他共进早餐。
*
当骆彤下了班开车回家时,一路上所思所想仍旧是该怎么设计shopping mall的中庭景观,早上已由左唯翼口中得知大略的概念,明白他所要的风格,现在,如何在众多景观设计师中吸引众人目光,就是她所该考虑的要点。
这工作对她而言很有挑战性,也是她展现自我的时候,虽然她会为此绞尽脑汁,但她喜欢这种感觉,专心一意,只为交出最好的作品来。
她将车子停在车库后下了车,偏着头,手指转着钥匙圈,不断想着该以怎样的花树营造出舒适、自在的氛围。
晃啊晃的进了家门,看见端坐在客厅中的爷爷,她的嘴巴很自动地开了口——
“爷爷,我回来了。”
说完,她就准备晃上楼,回房去好好构思一下设计图。
“你就这么上楼,难道没话想对我说?”骆焕笙的脸已黑了一半。
昨晚等不到人教他气得暴跳如雷,好不容易等到她今天下了班,本以为她会乖得像只被逮着的小老鼠,岂知她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要上楼,这让他如何不气?
“啊?话?什么话?”她愣愣地看着气急败坏的爷爷,大脑一时反应不过来,不明就里。
“你……”骆焕笙双手握紧拐杖,随时有往她头上招呼的可能性。
看见爷爷难看到爆的脸色再加上那随时会出动的拐杖,骆彤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来。
啊!她暗叫了声糟,都怪她一心一意只想着要如何设计景观,完全忘了家里有个正准备好好教训她的爷爷。
该死!她怎么会笨到忘了?早知道就在公司熬到爷爷睡着再回来不就得了?现在该怎么办?跪地求饶?抱着爷爷的大腿哭说下次再也不敢了?称赞爷爷老当益壮、愈来愈年轻潇洒不知有没有用……
“昨晚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骆焕笙大吼。
“呃……那个……就是……”呜呜呜,完蛋了!她该怎么说?说她和左唯翼正在谈恋爱?简直是会要了她的命,但若说昨晚全是玩笑话,爷爷更不会放过她,究竟该怎么说,才能脱身?
“别给我支支吾吾的,你平时不是口齿伶俐得很吗?你不是说巾帼不让须眉,女人同样敢做敢当,怎么现在什么都不敢说了,舌头让猫给咬去了不成?”尽管年纪大了,骆焕笙的个性依然急吼吼的,有啥不满就会当场发飙,教底下的小辈们知晓,他年纪虽然大了,可不表示就没了脾气。
骆彤被他吼得瑟缩着肩,是啊!她平时当然是敢做敢当,有话想说就大刺刺说出来,可一旦面对爷爷,她哪来的胆子直言不讳?
“骆彤!你不说话,是准备当骆梨了吗?”骆焕笙语带威胁。
“不要!爷爷,你昨晚不是说只要我去相亲,就不会把我的名字改成骆梨的吗?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骆梨?!亏爷爷想得出,真改成骆梨,以后她哪有脸对人递出名片自我介绍啊!
“我出尔反尔?我们的确是说好要去相亲,可不表示你去了就能故意将它搞砸!”他的脸都让她给丢光了。
“你又没事先声明,所以不算数。”她不要改名,不要!
“难不成我得一字一句说清楚才行吗?你是存心想气死我是不?!”骆焕笙爆出怒吼。
“我一时没想那么多嘛!”当时她只想着要脱身,哪会考虑周详。
“好,你给我说,你和左唯翼是怎么回事?”今晚她不说个明白,就不许上楼休息。
“就是……我和他……”该死!要怎么说?骆彤一急,话都说不清了。
“你和他如何?”
“爷爷,你也晓得的,我和左唯翼从小就认识。”
“别跟我废话连篇,说重点!”骆焕笙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敲。
骆彤骇了一跳,不敢再东扯西扯。“重点就是……我们两个认识很久了,也是在最近才赫然发现我们喜欢上彼此。”
天啊!她竟走到这一步,扯下漫天大谎,往后该如何收场?算了!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目前最重要的是让爷爷相信她的谎言。
“所以你们两个是真的在交往?”骆焕笙狐疑地盯着她看,试图在她脸上找出可疑的蛛丝马迹来。
“对,爷爷你真的是太聪明了,我们的确在交往。”
“既然如此,为何你昨晚不说?”可疑!实在是太可疑了!
“啊?因为……因为我看爷爷是那样期待,我不忍心教爷爷你失望,所以就没说了,其实我内心是很痛苦的。”她特意表现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博取同情。
“哼!你可晓得昨晚左唯翼到餐厅是做什么事?”
“……相亲。”完了!被逮着小辫子了。
“既然你们两个正在交往,他又怎么会跟其它女人相亲,你不觉得这样很矛盾吗?”他人老了,脑子可不胡涂。
“我想他和我一样,不忍心拒绝左奶奶的要求,才会勉为其难和别的女人相亲。”撒谎好难啊!尤其是对爷爷撒谎更是难上加难,她快编不下去了。
“你当我是睁眼瞎子、老糊涂吗?真以为我不晓得你们在玩什么把戏?”两只猴崽子想跳出如来佛的五指山,还早哪。
“我们没有玩把戏呀。”这话说得理不直气不壮的,连她都感到心虚,不敢直视爷爷锐利的双眼。
“到现在你还想编谎?”真是太教他失望了。
骆彤嘟着嘴,半声不吭。
“你倒是给我说说看,赵彼得有哪点不好?”
“他很好。”她闷闷地说。
“既然好,为何要演那场闹剧来拒绝?”就是这样才教人火大。
“爷爷,他人好,并不表示他就是我所想要的。”如果每个好人她都得交往,那么她的男朋友早就排到不知几百号去了,哪轮得到赵彼得先生来占位置。
“好,那你给我说说,到底你想要怎样的对象?”骆焕笙要自己别气恼,先冷静下来听她说。
骆彤被问得哑口无言,说真的,她从来没为未来的对象预设过形象、条件,她甚至常常想有结婚也好,没结婚也罢,反正她日子过得舒服快乐,并不是非得要身边伴个男人不可。
“无话可说是吧?连你都不晓得自己要的是哪种类型的男人,试着和赵彼得交往对你可会有坏处?”怎么她的脑筋如此死板,不懂得灵活运用。
“是没有坏处,但是爷爷你怎么就不想想,我也不是赵彼得要的型。”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骆焕笙眼一瞪,要她别胡说八道。
“本来就不是,难道你没发现他在餐厅一看见我的模样有多失望。”说起来就让人觉得气闷,她真有那么糟吗?
“一定是你多心了。”有这么回事吗?他怎么不记得了。
“才不是我多心,我知道介绍人要把我介绍给他认识时,一定先告诉他我是骆冰的妹妹,他满心期待,以为我会和姐姐一样美若天仙,岂知会来个小黑炭、小男生,你说他怎会不失望?”赵彼得没大声嚷嚷诈欺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谁敢对你感到失望?”骆焕笙见她受到伤害,火气就上升,他骆焕笙的孙女有哪点不好?什么小黑炭、小男生?!骆彤那身蜜色的肌肤代表她很健康,是个活泼开朗乐观的好女孩,是谁规定女生非得文静雅娴?是谁规定女生就得搬不动重物?是谁规定女生就得乖乖待在家里?是谁规定女生就不能摸上抓虫?
他的孙女就是偏要上山下海,扛石弄土,将自己全身弄得脏兮兮,不成吗?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儿,又不是工了里出了的御饭团,每个大小形状内容物都一摸一样。
“你给我说,谁敢嫌弃你,报上他的名号来,我倒要看看他有啥了不起!”骆焕笙冷哼一声,对于两个孙女他都宠爱得紧,虽然对她们十分严厉,也常常拿着拐杖教训,可这并不表示他不爱她们,她们两个都是他的心头肉,谁敢欺负她们,他随时拿这条老命和对方拚了。
“爷爷,没有啦!我只是猜测、猜测而已。”眼见爷爷情绪过于激动,担心爷爷会血压上升,她连忙安抚,都忘了爷爷有多护短,在爷爷眼里她和姐姐都是最好、最优的,每每想到这,她心头都会泛起感动的暖意。
“什么猜测,定是有人曾经这么说过,他就别让我逮着,否则定要他好看!骆彤,你听爷爷说,在爷爷眼中你是最漂亮的,并没有比你姐姐差,明白吗?”转眼间,骆焕笙已忘了要跟她计较昨晚的事,开始对她心理建设,不许她有不如骆冰的想法。
“爷爷,我知道。”骆彤感动地探出双臂,紧紧搂着爷爷,像个小女孩倚在爷爷怀中撒娇。
爸爸、妈妈退休之后,就开始周游列国到处游玩,姐姐出嫁了,家中仅剩她和爷爷两人,爷爷怕她会感到寂寞,加倍地疼她、爱她,她都明白,正因为有爷爷的支持,她才可以恣意纵情在园艺天地当中。
“乖孩子,莫理会旁人说什么,你只要做你自己就行了。”骆焕笙爱怜地抚着她的发,原有的火气经她这一撒娇,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舍不得再凶巴巴骂她。
“嗯。”骆彤倚在爷爷怀中轻轻应了声,脑海中所想的却是方才爷爷提出的疑问,她究竟喜欢哪种类型的男人?是真的未曾想过吗?抑或是不敢去深思?
她的脑子登时陷入一片混乱当中,已理不出思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