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别喂得这么急。”他抱怨。
“喝快点就不觉得苦了,你就是一口药含在嘴里太久,才会觉得苦。”药快凉了,她想尽快让他喝完,他却像个孩子般,一碗药喝了好半晌还喝不完。
“这药是真的苦。”仿佛为了证明自个儿的话,他陡然捧住她的脸,唇覆上她的。
他饮过药汁的唇舌带着苦涩,那滋味漫进她的嘴里,她微微蹙眉想退开,他却不让她避开,霸道的纠缠着她的唇古,嘴里的苦涩之味渐渐淡去,似乎多了丝甜意,他益发舍不得离开她,加深了这个吻。
她不敢挣扎,唯恐洒了手里的汤药,只能轻合着眼,缓缓的回应着他,但他的吻很凶猛,如狂风骤雨般直逼而来,不让她有喘息的机会,莫雨澄被吻得全身有些发软,手渐渐端不稳碗,有些药汤洒了出来。
片刻,她发觉之后,薄嗔的推开他。“你瞧,药汁都洒了。”
他一把接过她手上的碗,将碗里剩下的最后一口药仰头饮下,温顺的将空碗递给她。“喝完了。”
她睐他一眼,将碗摆在一旁的几上,拿起手绢替他拭去嘴边沾到的药汁。
他抬起脸笑吟吟的注视着她。“娘子,我想沐浴。”
她反对,“你身上还有伤,等伤好了再说。”
“可我全身发痒。”他的嗓音隐隐透着丝委屈。
“我去找侯爷,问他有没有止痒的药粉。”她举步要走。
他忙握住她的手,那双夜星般的眼透着抹期待。“我两日没净身了,娘子就不能帮为夫吗?”
“我昨儿个才帮你擦过身。”帮他擦身是件苦差事,他总是不安分,不时挑逗戏弄她,令原本能很快做完的事,硬是拖了一个多时辰才做完。
他低头嗅了嗅自个儿,“但我觉得我浑身发臭,怕熏臭了娘子。”
“你不臭。”
要来诊视夜离伤势的闻人尹刚踏进房里就听见她的话,随口问着,“嫂子,你们在说什么臭不臭的?”
“侯爷来的刚好,相公说他身子发痒,你有没有什么止痒的药可以让他擦?”
感觉到一道阴森的视线朝他射来,闻人尹不用看也知是谁,他连忙摇头,“我身上没那种药。”
“我想沐浴,娘子不允,少尹,你快同娘子说,我是不是能沐浴了?”
无须诊脉,看师兄的气色便知他恢复得极好,但闻人尹还是过去替他把了把脉,然后在师兄频频使来的眼神下,抬头对莫雨澄说:“师兄是伤在脏肺,身上没外伤,我待会开帖能行气化瘀的药,掺入热水中让师兄浸泡,对师兄的内伤能有些帮助。”
“有劳侯爷了。”莫雨澄颔首。
“咱们都是自家人,嫂子无须这么多礼。”闻人尹扬起一笑,他忽然很同情莫雨澄,夜离这人满肚子心机,即使是受了伤仍不安分。
不过师兄不惜冒着加重伤势的危险,让自个儿吐血不止,只为了换得她的原谅,这步险棋若是稍有不慎,他那条命真会就这么去了,这也可见师兄把她看得多重,不惜拿命来赌,只求她会不舍他而原谅他。
“对了,师兄,我们派人暗藏在翁仲林府里的那只宝壶,今日已被搜出。”
夜离沉吟道:“牧隆瑞这两日应会再召你进宫询问宝壶之事,你小心应付。”
“师兄放心,我会小心。”闻人尹点点头。
夜离接着再交代。“少尹,莫家的人,你派人迁葬他处。”
“好,这事交给我来办。”闻人尹一口答应。
望了莫雨澄一眼,略一迟疑,夜离再开口,“就葬在我坟墓附近那块地吧。”
他指的是假的夜离埋葬之所。
听见他的话,莫雨澄抿着唇瓣,没有出声。
他握住她的手,温言询问:“娘子,你看这样可好?”
她轻轻颔首,抬目望向闻人尹,郑重的福身道谢,“莫家的事劳烦侯爷了。”
“这件事我义不容辞,我这就差人去办。”说完,他旋身离开。
犹豫片刻,夜离看向她,“等墓迁好,我跟你一起去祭拜岳父他们。”他眸中有丝紧张的盯着她,唯恐再被她拒绝。
她没有遗漏他神色中隐隐流露出来的那抹不安,停顿了下缓缓点下头。
夜离提起的心这才放下,她肯答应让他一起去祭拜家人,意味她是真的原谅他了。
不久,温热的浴桶送进寝房里,夜离在莫雨澄的搅扶下,慢慢走过去,来到浴桶边,他张开双手,等着她为他宽衣解带。
她低着头,专注的为他脱下身上的衣物,很快的剥光了他,她眼观鼻鼻观心,努力不去多看他那身白玉般的肌肤,扶着脱得一丝不挂的他坐进档木浴桶中。
“我定是变丑了,娘子才不愿多看我一眼。”他幽怨的出声。
“你不丑,只是消瘦了些了……咦,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她微微皱起眉,深吸了几口气,觉得有股腥臭的味道越来越浓。
梭巡了会,她发现那味道来自浴桶,难道是……
夜离也闻到了,那张绝魅的脸庞无辜的望住她。“娘子,不是我。”
“那怎么会这么臭?”
为了自个儿的清白,他急忙解释,“应是少尹开的药方里有臭腥草这味草药的缘故。”说着,他拘起水嗅了嗅,确定水真的有臭腥草的味道,那臭腥草一如其名又腥又臭,不过对行血化瘀却颇有疗效。
那草药加入水中一开始味道不浓,但等浸泡久了药味渐渐溶进水中,腥臭之味便会飘散出来。
该死的少尹,竟然加了这味药草。
不久,屋里便弥漫着一股极重的腥臭味。
夜离嫌恶的从水里站起身。“娘子,我不泡了,你命人换来干净的水。”
“那怎么成?这水里加了草药,对你身子有好处,你多泡一会儿,我再让人抬来干净的水让你净身。”说完,她快速退出房去,留下夜离独自享受那臭得能熏死人的味道。
夜离磨着牙,恨不得将师弟抓来痛打一顿。
半晌之后,他要人连换三次水,接连洗了三次,都没能将身上染上的那股腥臭味完全洗去。
坐在床榻边,瞪着离得远远的莫雨澄,他有些阴森森的开口,“娘子,我口渴。”
她为他斟了杯茶,捏着鼻子走过来递给他。
“娘子,你这是在嫌我臭吗?”他语气透着抹委屈。
他是很臭。但这话若坦白说,他定然又要不悦了。莫雨澄只好放开捏着鼻子的手,试着和颜悦色的说:“不会很臭,只是味道重了些……啊——”她冷不防被他一拽,跌入他怀里。
他搂着她在她身上乱蹭着,得意一笑,“要臭咱们一起臭,娘子也臭了,就不会嫌弃为夫了。”
“是你偏要沐浴,才弄得一身臭,你怎么能拉着我一起臭?”她懊恼嗔道。
“咱们是夫妻,本就该有臭同享,有香同闻。”
“你这分明就是胡言乱语。”
他两手缠抱在她腰肢上,绝魅的脸庞挂着抹讨好的笑,“娘子,若是你这么臭,为夫定不会嫌弃你。”
她好气又好笑的推开他,“我去找些熏香过来。”
莫雨澄很快找来熏香,在寝房里点上,玉制的狻猊嘴里徐徐吐出淡雅的茉莉香,稍稍掩去了夜离身上的腥臭味。
回头一看,夜离坐在床榻边,倦懒的倚着床柱,眼眸半阖,似乎是困了。她想起他方才为了洗去身上的臭味,足足洗了三次,都洗得快脱层皮,还未复原的身子必定是吃不消又累极了。
她扶他躺下。“你想睡就睡吧。”
“娘子陪我一起睡。”他搂着她不放手,她只好陪着他一起躺在榻上。
似是怕她跑了,他手脚缠在她身上,头在她的肩窝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入睡前,他许诺般喃喃说着,“为夫这一辈子都会很疼很疼娘子……”
她垂眸注视他,低声说:“再也不许骗我。”
“嗯,再也不骗娘子。”他承诺。
晴光殿。
“闻人卿家,这是从翁仲林那里搜出来的宝壶。”牧隆瑞将一只白色瓷壶递给闻人尹。
“咦,这宝壶怎会在翁大将军手上?”接过,闻人尹故作诧讶。
“朕查出你形容的那枚令牌,正是他麾下亲卫军所使用,朕怀疑是他派人去袭击花轿,因此命人搜索大将军府邸,不料竟搜出这只宝壶,他做出这等事来,实在是太令朕痛心!”
翁仲林是他一手提拔,十分器重的亲信宠臣,但他竟暗夺宝壶,显见对他存有异心。罪证确凿,翁仲林竟还一再狡辩喊冤,他震怒之下便命人将他拖出午门处斩。
“想不到翁大将军竟然也觊觎这只宝壶。”闻人尹摇头叹息。
“朕己命人将他处决。”牧隆瑞接着话锋一转,“闻人卿家,朕久闻这宝壶的神奇,你快试试,好让朕开阔眼界。”
闻人尹面露难色。“陛下要臣在这里试?”
“难道闻人卿家不想让朕一睹这宝壶之秘?”牧隆瑞脸色一沉。
闻人尹手上那只宝壶并非从翁仲林那里取回的那只,而是瑶琴当初从夜府取回的那只,是真品。
日前他依闻人尹所说,滴血进宝壶想明白宝壶之秘却无用。
试了几次都徒劳无功,就在这时他的暗卫探查出翁仲林府里另有一只宝壶,于是他立刻命人到翁府,果然搜出了那只仿造的宝壶。
见到那只仿造的宝壶,他当下心生一计,以找到宝壶为由再召闻人尹入宫,并将真壶交给他,目的便是要他当场解开宝壶之秘,他相信当日闻人尹必然还另有隐瞒,没有老实告诉他宝壶之秘。
“宝壶是陛下为臣取田,陛下想看,臣岂有推拒之理。”来时闻人尹便已发觉,晴光殿外的侍卫较先前多出不少,他若拒绝,只怕走不出这晴光殿。
见他识时务,牧隆瑞满意的颔首,“那你快试吧。”只要解开这宝壶之秘,闻人尹也没活着的必要了,届时随便罗织个罪状杀了他,这宝壶便归他所有。
闻人尹咬破手指,将血滴进壶中。静候片刻,壶中不见任何动静。
“看来果然需要那般做才行。”他喃喃自语。
牧隆瑞没有漏听他的话,“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陛下,这世上有一味药草名叫化血草,能将血水化为清水,多年前我曾见师兄在寻找化血草,我当时问过他为何要找那化血草,他没多说。后来思及师兄曾告诉我的那句话,我猜想他也许是要用于宝壶之中,将血水化为清水。”
“那化血草何处有?”牧隆瑞追问。
“臣身上便有一包由化血草炼制的粉末,不过这化血草必须等七七四十九天,方能完全将血水化为清水。”闻人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
“你的意思是要等到四十九天之后,宝壶之秘才能揭开?”
“没错。”闻人尹将那包粉末倒入壶中。
看着他将药粉倒入,牧隆瑞眸里闪过一抹精芒,“闻人卿家身怀宝壶,一旦出宫恐引人觊觎,不如先将这宝壶留在宫里,朕替你保管,待四十九天之后你再进宫取回。”
闻人尹面露一抹犹豫之色,片刻才躬身道:“臣遵旨。”
离开晴光殿后,闻人尹唇边再也忍不住的弯起一抹笑。
牧隆瑞竟还当那只白瓷壶是宝,殊不知那只白瓷壶是为他开敢通往黄泉大门的钥匙。
一切都依照师兄的计划进行,接下来就等上官凤驰和旭王回来,呵,届时这都城可又要有一番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