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这样吧,姑母,我让官窑的人来跟你学学琼窑瓷的技术,可好?”他这次喊的姑母就诚心多了。
“我能有什么好处?”就说这种技术性的东西没办法独吞,这会儿就来了个堂堂正正想分食的,还是个皇帝。
“你要黄金满屋,抑或是无上权力?只要你开口,朕都能满足你。”他还真想知道她会要什么。
“我要那些有何用?不如陛下就答应小女子三个条件吧。”
开日帝沉吟了。
“小女子从来不做过分的事,对您也一样,我的条件绝对不会让您为难的,至于条件如何,小女子目前还没想到,就先欠着吧。”
不就是怕她会要求一些他做不到的事吗?她才没那么呆,三个条件如果用不着,留给后代子孙当作传家宝也不赖。
手上捏着护身符,总比什么都没有得好。
“我能信你?”
“臣女虽是女子,却也深知人无信不立的道理。”徐琼说话时,双眼发光、口齿伶俐,那种自信与气魄与大男人相比也丝毫不逊色。
“君子一言。”信心最能感染人,实力最能打动人,开日帝点头微笑,暗暗称许。
“驷马难追。”她下意识地就伸出手要与开日帝击掌。
很显然的,所有人都如坠五里雾中。
她举起自己的小手,又在众人的惊愕中抓起开日帝的手,掌对掌,用力拍了一下。
很好,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侍卫的刀已出半鞘。
开日帝见她依旧嘻嘻笑着,脸上毫无惧色,不由得在心里赞叹她好胆色。
“白纸黑字,立下字据,大家都不吃亏,可行?”他欣赏她的不怯弱,天下竟有女人敢面对面与他谈条件,还谈得这么理直气壮。
她的右手微微比划着,眉飞色舞,声音如珠落玉盘,丝毫不怕惹恼他,这形成她独特的魅力,这女子会不会太可爱了?
“您说了算。”她也不啰唆。
“琼窑瓷的事,朕不会让姑母吃亏的。”上位者要有上位者的气度,该大方的地方绝不废话。
“谢陛下。”徐琼得了开日帝的保证,这会儿笑得连外头的日光都失色了。
开日帝为之失笑,离了店铺后,临上车辇前还朝元贞公主摇头道:“那位老人家究竟是在哪里遇到姑母这么个爱钱的活宝?”言下不无一丝憾意。
送走了硬是要来横插一杠的天霸王,徐琼只觉得全身细胞都死了一大半,她把本来用来招待贵客的瓜果糕点往自己嘴里送,补充体力,然后在铺子里待到日正午时。
徐辅笑嘻嘻地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又让伙计挂上休息的牌子,才将徐琼请下楼去。
伙计替她送上茶,徐辅见她面色如常,不像有烦忧的样子,反倒担心问道:“那位到底有什么打算?”
“辅叔也瞧出那位的不寻常?”她果然没有看错人,不过打个照面,辅叔便能将人看得八九不离十,这样的识人之能,若是没有老练的社会历练是做不到的。
“那样的派头气度可不是随便人家就能有的。”徐辅一针见血。
“他想要琼窑瓷的制方。”对这位大掌柜,她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徐辅大惊,“这不是不让人活了吗?”
“也没那么严重,他既然开口,我也不能不给,反正我也留不住这东西。”
民主时代和皇权统治的差别真大,民主的好处是只要有能耐,自己的东西就是自己的,别人抢不走,就像比尔。盖兹、像阿里巴巴集团的马云;皇权统治下,遑论家产事业,对不起,就连小命都不是自己的。
“那铺子将来……”铺子的前途未卜,这可都是大姑娘的一片心血啊。
“别担心,我又不是只会烧一种瓷器,我还有别的方子,何况我们与官窑合作也不是无利可图,起码有个谁也不敢得罪的靠山,利害是两面刃,往好处想总没错。”
有官方罩着,起码地痞恶霸不敢来生事,虽说该打点的人事物不少,可能还会更多,但是往大方向看,还是利多于弊。
“既然大姑娘心里有数,老奴也就不担心这个了。铺子这半天的收益,方才老奴做了个草结,余额不计的话,有一百一十万两银子的进帐,这还不包括那位的五十万两银子。大姑娘,咱们的铺子若能长此以往,不用一年就能还本还赚大钱了。”
这可比会下金蛋的金鸡母还要叫人看了眼红啊。
“今日多亏了你,辅叔功不可没。”她如今赚的银子比一般人用几辈子见过的钱都多,但是她不骄傲,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凭她的能力,银子只会更多,不会少。
“老奴不敢居功,这一切都是老奴的本分。”
“铺子以后要倚仗辅叔的地方还多着,只是这般的好光景,想长此以往应该是不可能,铺子开张,大家看着新鲜,来的人自然多,再说了,珍玩不是市集里的青菜,可以两个铜板一把一把买,我认为,以后要是每旬有个几万雨的收入就算不错了。”
京城的生意竞争可是十分激烈的,没有三两三,很快就会被刷下来,淹没在繁华的京城里,变成过往。
她交代徐辅在晚上打烊时将收益存入进宝钱庄,又对一众伙计嘉勉好一番,承诺只要大家尽心尽力,她绝对不会亏待众人,接着便坐上马车准备回府,不料一进马车就被一双伸长的猿臂揽入温暖结实的怀抱。
徐琼轻呼,“是你!”
万玄轻嗅她发顶的柔柔香气,抱着她软香馥郁的娇躯,“怎么不是我?”他空出一臂,屈指敲着车壁,让车夫有所动作。
车夫意会,车轮滚滚启动。
车子摇摇晃晃的,万玄并没有松手,他霸道地将怀里的人儿视为禁向,“受委屈了?”
“不委屈。”她毫不讶异他知道开日帝去过铺子的事,他的耳目众多,消息灵通,除非他不想知道,他曾说过,天下事皆逃不过他的网络。
“能多扯一张虎皮当靠山,没什么不好的。”
“你对虎皮还真是情有独钟啊,我这张还不够你用吗?”她向来乐观,万玄并不意外她会这么说,但是无端被瓜分掉自己的心血,嘴里说不在意,心里一定还是不舒服。
徐琼笑得像春花初绽,眼睛一闪一闪的,“把制方给他也没什么,琼窑瓷毕竟太费银子,成品率又不高,废品可是一堆一堆的,别说你一点都不心疼,那些瓷片里可都是昂贵的玛瑙石,我可是心疼得要命。皇上什么最多?不就是银子吗,让他去淌血,他还欠了我人情,一举两得、互惠互利。”
被她这么轻描淡写一说,万玄原本一腔的怒火熄了大半,“他要是知道你这么算计他,不暴跳如雷才怪。”
“谁说的,是他自己来要求分一杯羹的,我不分他还触了他的逆鳞,都顺着他了,他还有话说啊?”
“你向他提了什么条件做交换?”
“很简单,人家都说圣意难测,为了自保,我要他答应我三个条件,没有时间限制。”
万玄这下子真的错愕了,继而看着她道:“你这个诡计多端的小妖精,我真是爱死你了。”
他几乎要把她的整个身子都揉进体内,直到她告饶,她静静将脸偎在他的颊边。
他蹭着她,愁苦地叹了口气,“到底还要等多久才能把你娶进门?”
然而,情长时短,徐府已经在眼前。
他依依不舍地捧起她的唇,深深一吻,轻喃低语道:“等我,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把你变成我的。”
万般不舍地松开钳制,一颗芳心依旧突突跳着的徐琼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得身上的温度乍然消失,万玄已经揉身窜出窗帘,纵身而去。
她又笑又嗔地看着微晃的车帘子,悉数化成了甜蜜和微微的失落。
他这一走,她的心也跟着丢失了。
然而回到徐府的徐琼真的笑不出来。
铺子开张,先不提徐府的两房人对她那间铺子的收益有多垂涎又有多虎视眈眈,连老夫人也不例外,嘴里说着看不起商户行为,却又想着能否从孙女身上得到多少利益。
只可惜,徐琼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失去母亲、无人庇护、只能任人搓揉的孤女,她的背后不只有元贞公主一座靠山,再加上要和官窑合作的消息传开,一个个掂量自己的分量之后,发现自己的拳头没有别人的硬,即便不甘心也只能纷纷打消了痴心妄想。
谁敢在皇上嘴边抢肉,又不是找死。
为今之计就是和徐琼打好关系,这块肥肉虽然咬不到,往后儿子们的前途还得靠她肯不肯在贵人面前说好话,就忍一忍,先按下吧。
总归无论如何,她都还是徐家的女儿,想从她身上捞钱,机会多得很。
至于她的嫁妆嘛,褚氏的陪嫁究竟有多少?
几个不死心的女人沉默了下来,各自盘算去了。
在徐琼看来,这些人和秃鹰没有什么两样,她从来没想过要和他们争母亲的那些陪嫁,但是这些人到底是黑心肝还是烂下水?真是叫人看不起。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顾虑血脉至亲和家族庇护,把母亲的嫁妆留给他们?!
事到如今,她改变了想法,既然是母亲留给她的,她要一毛不留地全都带走。
管他什么人言可畏,她畏个屁,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