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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男自有恶女磨 第9章(2)

  对于自己生病的事,郑娴德还没做好准备,所以她谁也不敢提。

  因此几日来,她只能独自一人品尝那种不断教恐惧啃噬的无助感。

  白天,她强颜欢笑着。

  夜晚,她躲在被里痛哭。

  父母问她怎么精神这么差?

  她说,可能是最近药吃太多。

  郑良夫问她为什么气色这么不好?

  她笑着要他买十全大补来帮她好好补一补。

  二十八岁,对她果真是惊奇连连的一年。

  痴恋多年的爱情意外有了结果,她感谢老天爷的厚爱。

  但是,在她正准备细细品尝爱情的甜美时,生病的事实教她又怨怼起老天爷的无情。

  医生说了,依她白血球增长的速度,极有可能很快从慢性转为急性,最好赶快住院治疗,他会帮她的骨髓资料列为急件,以早日找到合适的捐赠者。

  合适的捐赠者?

  郑娴德知道那并不容易。

  她变得意兴阑珊,凡事不在意,对啥都失去兴趣。

  坚韧了二十八年的小花,一瞬间被击垮。

  她甚至没再去医院。

  近来,她倦怠无力的感觉愈来愈长,她知道身体已经起了变化。

  为了维持精神,她勉强吞着医师先前开的药。

  她的人生是黑白,她有种想放弃自己的心灰意冷。

  她怀疑人世间还有什么能激起她的兴趣,就算此刻,嘴里尝着醇美高级的红酒,她还是觉得索然无味。

  扑通!一滴清泪在桌几上的红酒杯里激出一阵涟漪。

  她愣愣瞪着静躺在左手掌心里的璀灿钻戒,第二滴珠泪又滑了下来。

  她没想到他带她来这里根本不是如他所说的度假而已,而是……而是准备向她求婚!

  他说了,年底先订婚,明年二月结婚。

  问她如何?

  她能说什么?

  望着他将价值不菲的美钻缓缓套进自己的手指里,她紧紧咬着下唇,无法出声,内心却是忍不住悲愤怒吼着。

  颤着心,她木然地拔下它,将它塞回他手中,说她不能收下它!

  他问为什么?

  她只是淡淡的回答他,她从未想过要嫁给他。

  这句话大大伤了向来是天之骄子的他的自尊心!他俊颜一凛,将戒指迳自塞进她手里,转身就离开了。

  她知道他既愤怒又受伤!

  与客厅相连的阳台,飘来了淡淡的烟味。

  郑娴德抹抹脸,起身朝阳台走去。

  *

  山中之月显得格外灿亮。

  夜,也显得格外寂静。

  银辉之下,一抹修长俊挺身影就伫立在前方。

  郑娴德握着钻戒的小手悄悄收紧,举步上前。

  「季……对不起。」站在他背后,她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紧绷的气息。

  她鼻一酸,其实很想上前紧紧抱住他。

  「对不起什么?」骄傲的男人头也没回,语气不善。

  「我不能收下这戒指。」她轻轻说着。

  「是现在不能?还是永远都不可能?」紧绷的低嗓冷冷哼道。

  「我……」

  「该死!你除了那句『我从未想过要嫁给你』之外!难道没有其他更好的回答?」

  气急败坏的他,转身怒目相视。「我以为你这辈子最想嫁的人就是我,难道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他愤怒低狺。

  「我……」心里难过至极的她,被吼得脸色发白,两眼湿濡,而且……而且还心惊胆战,她从未见他这么生气过。

  她很委屈又难过,她是病人,却要被头爆怒的狮子这么吼着。

  好几次,想告诉他的话就在嘴边了,可是在紧要关头时硬是被她给吞了回去。

  她硬着心肠,羽睫半垂,低声咕哝了句。

  「什么?」季良夫怒吼,觉得自己真的要被逼疯了。

  「我、我无话可说。」她微抖着苍白的唇重复一次,单薄的身子因为他的暴吼而瑟缩了下,眼眶泪光闪动。

  季良夫无语,没想到在商场上所向无敌的他,在情场上竟然会对个无情的笨蛋没辙!难道这是他的报应?

  「那就什么都别说!戒指要丢要留随你!」冷冷撇过脸,他头也不回地从她身旁离去。

  她怔然的望着他毅然离去的背影,那背影彷佛在说「他再也不想看见她」般。

  心脏的疼痛难以承载,泪水在她眼里迅速泛滥,收紧的拳头教美钻在她柔嫩的掌心深深的印下戒痕。

  她眼一眨,已是泪流满面。

  呜~~真是不知感激的家伙,拒绝是为他好啊!

  伤心难过又委屈至极的她,咬着轻颤的下唇,转身离开阳台,在客厅的楼梯底下,她脚步微顿,仰头看了上方一眼,然后推门走出别墅,孤零零的身影隐入黑暗中。

  楼上。

  既感愤怒又觉受伤的男人,狠狠抽着烟。

  季良夫紧绷的胸膛下,一颗心气到快爆掉,胃疼得让他拧眉。

  他不明白,不明白好好的假期为什么弄成这样子?

  不明白他的求婚记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更加不明白她为什要拒绝自己?!

  该死!

  「简直天杀的没道理!」

  青筋暴凸的拳头猛然一挥,不小心扫落柜上开启的女用包包,包包里的东西立即散落一地。

  一瓶白色药罐,滚啊滚地,好巧不巧地滚到微愣的他的脚尖。

  季良夫怔了怔,连忙弯腰拾起。

  须臾,只见他剑眉一拧,拿着药罐旋风般地冲下楼。

  人跑到哪去了?

  阳台没有,客厅没有,厨房没有,整个别墅他都翻遍了,就是没有她的影子!

  「简直要疯了……」那个有事瞒他的笨蛋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瞪着屋外的暗夜,季良夫脸色惨白。

  那个笨蛋若敢一个人走下山,他绝对会活活掐死她!绝对!

  抓着车钥匙,他气急败坏的跳上车子。

  *

  郑娴德是打算走下山的。

  但是她忘了自己的体力已大不如从前。

  走了近二十分钟,她已经又累又喘!

  抹抹濡湿的脸庞,她心一酸,不禁挨着昏黄的路灯蹲下,抱膝低低啜泣着。

  一头,一辆小货车由山下驶近,发现了她。

  女驾驶好心的询问她,知道她需要帮忙,开了车门让她上车,还大方的表示愿意让她免费住宿她经营的温泉馆。

  郑娴德心中感激不已,过意不去,拿了手中唯一值钱的东西想先用它抵押。

  谁知,瞧来像母亲般和蔼可亲的女老板只是揉揉她的头,要她好好收着。

  闻言,她的泪又掉了。

  *

  季良夫找人找到快疯了。

  整个山头,他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瞪大的双眸,连路旁的一丝蛛丝马迹都不放过,但就是没发现半点人影!

  依脚程,她不可能那么快下山,计程车嘛……这鬼地方叫得到才怪!

  「可恶可恶!这可恶的女人是打算折磨死人吗?老天!真要疯了……她最好是平安无事……否则……否则……」

  掏出手机,季良夫打算报警,忽地又灵光一闪,想起附近不远处就是温泉旅游区。

  他俊容一凛。

  她最好是在那里被他找着!

  油门踩到底,车影似箭,咆哮而去。

  *

  银月如勾。

  月色映照着廊下因泡了澡而红润着的小脸。

  头发微湿,纤细的身子套了件白色浴袍,不远处的露天温泉区,冉冉上升的蒸气让夜空瞧来蒙蒙胧胧的。

  捧着杯热茶,郑娴德坐在房间后方的长廊边缘,单薄的肩微倚着木柱,悬挂在半空的一双小腿,光着脚丫,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晃着。

  「那个笨蛋……」她的唇轻轻细喃着。「拒绝是不得已的啊……现在这样的身体怎能点头嘛……白血病耶!说恐怖一点就是血癌……没有捐赠的骨髓也不知能活多久……又不想害人,干嘛要答应嘛……」念着念着,视线又模糊了。

  郑娴德拉着袖口抹抹脸,深吸了口气。

  「脾气这么坏……又吼又叫的……你难受,我比你更难受啊!谁教你这笨蛋选在这时候求婚嘛!对于我自己的未来,我都不知道在哪里了,我又怎能给你承诺?没良心的家伙……心都已经支离破碎了,还得故作坚强让你从上头狠狠踩过……」

  「没良心的是谁?」阴沉的气息似冷冽寒冬,冷冷吹向她软烫的耳垂。

  呃!低喃的唇急抽口锐气,水眸倏地瞠大。

  郑娴德一惊,杯水从手中翻落至铺着小石的泥地。

  「你……哦!」动作过大,她在惊慌转身时不小心狠狠撞了一旁的木柱一下。

  「你、你怎么没敲门就进来?」当下,她只能想到这。

  「问的好,你这没良心的家伙!」季良夫长臂一探,将人抓进怀里,森冷低狺。

  「在我翻遍了整个温泉区,几乎踹坏各家温泉馆的大门之后,你不会还期望我会有礼貌地去敲敲你的房门,然后问声『我可以进来吗』吧?」他的眼简直要吃人了。

  「你……是你不想看见我啊……」

  「我有这么说吗?」气炸的他,狠瞪着楚楚可怜揉着后脑勺的笨蛋。

  「呃!」她一怔。「你的背影是这么告诉我的……」圆圆瞠起的水眸有丝心虚。

  「去他的我的背影!」怒狮爆吼,打断她。

  「你、你骂脏话!」她瞠眸。

  「我还想杀人呢!」对,把她的尸首挂在外头那片竹林上!

  「有那么严重啊?」罪犯瑟缩地低语,一点也不怀疑自己就是那位即将被处决的头号人物!

  「你还敢说?你让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漆黑的夜里找了一、两个小时,找到简直快疯了!你的心是铁做的吗?还是你根本没良心,不然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郑娴德!」

  「我……」他暴怒声里的紧张与恐惧令她好生愧疚。「对不起。」轻轻撇开眼,她的心揪得发疼。

  「哼!真的感到对不起?」季良夫盛怒的双眼微眯,语气平缓不少。

  「对不起就对不起,哪还有真的假的?」讨厌,她干嘛要答应陪他来度假?瞧,弄得他生气难过,而她坏透的心情只是更加雪上加霜而已。

  「那好,那么老实告诉我这是什么?」冷凛着俊容,季良夫将掌心里的药罐摊放在她眼前。

  郑娴德猛地一怔,眼睛倏然瞪大。

  「这是……」她苍白了脸。

  「没错,这是从你皮包里掉出来的。」他将药罐收回口袋里。「从现在开始,我要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究竟瞒了我什么事,再有一句谎言,我绝不饶你……你知道的,要查出这药的用途是很容易的!」

  郑娴德一怔,张大了眼,手脚一阵冰冷。

  季良夫既肃冷又心痛的表情令她胸口一窒,泪刹那间似断了线的珍珠从她的眼眶成串翻落。

  「季……我……」她双唇颤动,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眼底的泪愈掉愈凶,轻握在她手臂的双手也是不觉愈握愈紧,压抑的情绪全写在她一对布满血丝的眸子里。

  季良夫不舍,拇指轻抚着她不知不觉咬出血丝的下唇。「哭吧!好好的哭一场,别再这样折磨自己,放声哭吧!」

  「……季……哇……」

  多日来备受无助恐惧与孤单折磨的人儿,唇一颤,终于再也隐忍不住地扑进男人怀里嚎啕大哭。

  季良夫的心像被什么给狠狠拧紧,溢出满满的酸疼,他伸手紧紧拥住她颤抖不已的身躯。

  「很好,就这样……把所有委屈都哭出来……乖。」红着眼眶,他哑着低嗓,轻吻着她的发。

  在寻她的时间里,他稍微研究了一下药罐上的原文说明,也拜他在国外求学时几位医系朋友所赐,教他在医学方面亦略知一二,认识不少专业名词。

  是血液方面的用药吧?俊容一沉,想到她的瘀青,她的连续发烧。

  最坏的想像就是……

  哼!就算是白血病那又有什么了不起?

  湿润的俊眸一凛,微抖的双掌握成拳。

  「没问题的……你会没事的,我保证。」他哑着嗓,像要将她嵌入自己身体里般,牢牢将她抱紧,低喃的口吻似在宣誓般。

  月,悄悄隐蔽。

  沙沙的窸窣声像细雨般轻轻洒落在竹叶间。

  夜,像似也哭泣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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